听闻龙天行受了伤,厉王连夜赶往将军府探望,一看到昏迷躺在床上的龙天行,他蹙起眉头,又诧异又愤怒。
“查出是谁伤的吗?”厉王质问着将天行带回将军府的沈约。
沈约在小芸找人向厉王通报龙天行受伤一事后,立刻带着兵马到后山的树林去找,结果在一棵大树旁找到昏倒在地的龙天行。
他在派人将龙天行送回将军府时,在龙天行昏倒的地方,赫然发现一支玉簪,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是厉王要他去储物室内找出来送给凤君妍的!
储物室内放的,全是一些战败国的贡品,里头的每一件物品,全都价值千两以上,尤其那支翠绿的玉簪是他亲自去拿的,他不可能会认错的!
他尚未将这事禀告给厉王知道,因为他还在盘算这事该不该说。
只是令沈约讶异的是,原来凤君妍也是习武之人,而且她的武功很可能还不在龙天行之下。
以龙天行这无人能及的高深武功,竟还有人比他更厉害,这凤君妍可真不容小觑呀!
“副将,我在问你话呢!”久等沈约没有回覆,心急如焚的厉王不耐的低喝道。
“是,臣——臣不知!”沈约回过神来,期期艾艾地低头回道。
“不知!?”厉王高声怒暍。“这还得了!在我北国的宫殿内,大将军被重伤,你这个副将却什么都不知!你们的守卫能力,真让本王怀疑。”
“王上,臣……臣无能!”
“你是无能!连大将军被伤都不知道!先告诉本王,大将军是怎么被伤的?”
厉王真不敢相信堂堂北国的护国大将军,竟然会被伤倒在树林里!
龙天行的武艺,他是亲眼见识过的,北国的勇士,可全不是他的对手呢!他堪称是北国的第一勇士。
然而今天,竟有人伤得了龙天行,真是叫他吃惊万分!
若不是龙天行仍陷于昏迷,他还真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究竟是何方高手打伤了他。
“大夫来看过了,没什么外伤,但颈后似乎是让人用内力所伤。”沈约将大夫的话,转述给厉王听。“力道可是大的很!”
“噢,是吗?我来瞧瞧。”厉王走近床边,端看着龙天行的颈后处,运功后,将手腾在龙天行的颈后飘移。“伤人者的内力深厚,不过,这一掌也该耗了不少元气。”
“属下也是这么认为。”在厉王来之前,沈约就查看过龙天行的伤势了。
“龙将军什么时候会醒?”厉王询问着。
“大夫说,龙将军的内力深厚,这一掌只是让他昏迷,不致伤了他,约莫休息个两天就能恢复。”沈约恭敬的回道。
“好,找个人好好照顾龙将军,他若醒来,马上派人来告诉我!”
“是,王上!”
“噢,还有,先清查王宫内的武士,看谁这些天来精神不济,很可能就是伤了龙将军的人,若有发现,也要尽快禀告我。”厉王捻捻胡子。“这些武功高强的高手,我全要网啰,与其让他们成为祸害,不如让北国多增一个有力的卖命者!”
厉王睨了龙天行一眼。龙天行曾是他最担忧的一个劲敌,如今,还不是乖乖臣服在他脚下。他厉王永远是这块大陆上唯一的王者!
“是,王上,臣一定会多加注意!”
“本王要先回王宫了,有事记得尽快进宫禀告。”
厉王旋身,举步大摇大摆的走出。
掏出藏于怀中的翠绿玉簪,沈约沉思半顷,思量着凤君妍进宫究竟有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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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人不舒服吗?”
都已经日上三竿了,凤君妍还躺在床上歇息,脸上血色褪尽,看来苍白纤弱。
摈昏龙天行耗去了她泰半的元气,恐怕得休息上一、二日才能恢复。
那一掌,要击昏他却又不要伤了他,她在敛气间,有一半的内力反弹冲击着自己,虽不致于伤及内脏,但可也有她受的了。
此刻,她连要起身下床都成了问题!
“我没事,让我休息,别吵我。”凤君妍气若游丝地微张眼眸,又轻阖上。
“可是……厉王派人传话,要小姐你去卧龙殿伺候。”
“回话去,就说我人不舒服。”她的眼瞳,连张都懒得张。
“小姐,宫内在传说,厉王已下令要清点宫内的武士,只要精神不济者,皆得接受盘问。”小芸忧心忡忡。“小姐,厉王他……他会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凤君妍水瞳微张,看见小芸脸上布满忧虑的神色,不禁莞尔一笑。
“我又不是武士,他不会查我的。再说现在北国还算安定,厉王脑中净想的就只有吃喝玩乐,他还没那么快会怀疑到我身上。”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万一哪天厉王知道你会武功,接近他的目的也不单纯,那……那……怎么办?”
“真有那么一天,那也是厉王的死期了。”凤君妍敛眉哂然一笑。
小芸盯视着从小苞到大的主子,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小姐……我……我还是喜欢待在山上,过着像十不赦师太和剑仙师父那种与世无争的相伴日子,难道……难道你不羡慕吗?”小芸咬着唇,嗫嚅道。
“其实,我觉得龙将军他是真的非常爱你,为了你,他还甘心舍弃大将军的头衔,要带你远离尘世,隐居山上,相伴过日。不像那厉王,成日就只知道要你去伺候他,分明是大色魔一个!”小芸坐在床边,一古脑地说出这些日子来,她一直想对主子说的话。
小姐的个性向来就是如此飘忽难定,她的笑容里,隐藏的常常是让人吃惊的意念——
以前住在山上时,她常会捉弄小熊和小蛇,那些在平常人眼中的危险动物,在她看来,全都是戏耍的好对象。翱翔的老鹰,见到了小姐,也会倏然飞离……不熟识小姐的人,在乍见她的第一面,总会误以为小姐是个柔弱、善良,又媚态性感的小女人,但真正的小姐其实爱耍着人玩。
在山上时,她是非常崇拜小姐的,总认为小姐胆大心细,又能把常吓得她哇哇大叫的动物,驯服到望见小姐身影就逃的地步。
可是,下山一年多来,环境的改变,让小姐的心思逐渐深沉复杂——
虽然小姐的性子没变,但她的种种行径,着实令人担忧,害怕她会有玩火自焚的一天。
“大色魔!?那才好对付呀!”
凤君妍扬唇一笑,避谈龙天行对她的情爱。
连小芸都看得出来龙天行对她是真心挚爱,她又何尝不知呢?只是在看尽了小柄人民,过着流离颠沛的苦日子后,她心有戚戚焉,因此心中更加认定,唯有强盛的国家,人民才有安定的日子!
北国虽然正处于强盛时期,但厉王根本不是个好君主,再者,在厉王的统治下,北国人向来以优等人民自居,其他的人民就算已归属于北国,仍是被列入劣等人民的地位,非但没有丝毫的尊严,还得为北国人做牛做马。
只要厉王在位的一天,这种情形永远不会改变,唯有推翻厉王,让新王者继位,天下才能大统,人民才能过着平等和乐的生活。
她承认她是有些野心,却在遇见天行后,更渴望着与世无争的隐世生活,但为了推动人民平等,为了让所有人民安居乐业,她绝对要得到王位。
“有没有听说龙将军的伤势如何?”她闭上眼,状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但心中却在意的紧。
伤他的人是她,出手的轻重她自己最明了,但她还是伯会有意外的万一。
“听常公公说,龙将军的伤并无大碍,休息个两三天便可无事。”小芸把听来的消息,转述给主子听。
她放缓忧心地闭目养神,但脑海中,却浮现昨晚他恳切的深情模样,心不由得一揪。
“对了,小姐,昨晚你插在发上那支绿玉簪子放哪儿去了?”小芸突然问她。
“我今早收拾镜台时,怎么都找不到呢?”
进宫跟在小姐身边,她平日闲得发慌,每日总会整理小姐的寝房两三回,小姐有几支玉簪、几盒胭脂,她都了若指掌。
可是那支厉王送的贵重玉簪,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这凤鸣宫平日很少有人走动,何况才隔了一个晚上,应该不会有窃贼闯入才是呀!
经小芸这么一问,凤君妍勉强撑起柔软无力的娇躯,心头倏地一惊。
昨晚她坐在镜台前,正要取下发簪准备入睡时,忽然听见一阵稳重的疾步声。
这凤鸣宫除了厉王,就只有龙天行能自由出入了。
厉王早让她的媚魂香迷晕了,来者应当就是龙天行了。
她让小芸出去挡,她知道小芸定是挡不住他,于是她刻不容缓的上床装睡,心想只要他见她已经熟睡,应该会再迳行离去。
因为这样,她发上的玉簪便忘了摘下……
现在仔细想想,她回来时,发簪已不见,想必是遗留在树林里了!
“小芸,你去问问看,昨天是谁把龙将军送回将军府的。”
送龙天行回府的人,应当就是最先到树林去的,那人应当也拾获了玉簪。
“不用去问了,昨天到树林里去找龙将军的人,是沈副将。”
“沈约!?”凤君妍无力的叹息了声。
“小姐,你的玉簪该不会是掉在树林里吧?那……那会不会是沈副将拾去了?”小芸倒抽了一口气,悚惧的瞠大了眼。“天啊,那玉簪是沈副将送来的,若让他拾获,那……那他岂不是知道……知道你和龙将军……”
凤君妍无言,闭目静思着。
她担心的也是这个。
若真是让沈约拾获了那支玉簪,他要是禀告厉王这事,厉王若是大怒地想惩罚她,以她现在的情形,恐怕敌不过凶残的厉王。
“怎么办!?小姐。”
“别慌,镇定些,事情没那么糟。”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若是厉王知道了我和龙将军的事,我现在哪能躺在这儿?厉王又怎会有那个心情要我到卧龙殿去伺候他?”
“这倒是。”
听完主子的分析,小芸是安心多了。
“也许那沈副将并没有拾获那支玉簪,不如我去后山的树林找找。”
小芸的提议,让凤君妍拧起眉心。
“你可别笨的真去找,这时候去树林,不正好引起别人怀疑。”
“那……我……我要怎么做?”
“你什么都别做。别提玉簪丢的事、别去找,更别去注意沈约的举动。”
“喔,我知道了,反正就是什么都别做就行了!”这么说她就了解了。
沉寂了半晌,凤君妍又开口道:“龙将军的事,你多留意点听,记得来告诉我他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
“是。”
“你出去吧,别让人来吵我。”凤君妍虚弱的又躺下。
“是。”
主子柔弱的模样,看了真会让人心疼不已,可她心底的煎熬,一定更加难受。
她既深爱龙将军、却又不得已出手伤了他,现在又担心着他的伤势。
小芸忍不住在心中叹息着。
为什么小姐不能像十不赦师太一样看破红尘俗世,和心爱的男人一起归隐山林,简简单单的相爱,不也是一种福气吗?要是小姐不如此看重这些名利,今天也不会落得如此身心俱疲。
唉,不懂……她真的不懂小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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辫迷了一天一夜,龙天行比大夫所预言的提早醒来。
他睁开眼,直视着上方,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不出声。
“龙将军、龙将军,你终于醒了。”一名留下来守护他安全的士兵,高兴的笑咧了嘴。“春红,快去给龙将军准备吃的!”
士兵赶忙指示立在一旁的婢女。
“是,春红这就去!”
“龙将军,我让人去通报王上你醒来的事。”
士兵意外龙天行提早醒来,欢喜的要赶紧通知外边守卫的人,去禀告厉王这件事。
“我怎么会在这儿?”
龙天行嘶哑的低问声,让士兵往外冲的脚步微顿了下。
“龙将军,你昏倒在后山的树林里,是沈副将把你送回来的!我先出去通知外边的人!”士兵说着,高兴的走了。
虽然龙将军醒来的事,他一点也没帮上忙,但王上甚为重视龙将军,说不定他一高兴,会看在他守着龙将军,多多少少也有点苦劳,打赏他一些黄金、白银的!
“树林……树林……”
龙天行起身坐在床沿,喃喃低语,渐渐回想起他在树林里和凤君妍欢爱的情他原本是要带她走的,他连马儿、还有她的衣裳都准备好了,可是她……
她给了他一抹笑容,一抹迷离又飘忽的笑。
她热切的探索着他的身子,迎合着他的,原来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他恳挚的要带她走,但她却是戏耍了他,而且还出手伤了他。
“君妍,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怎么能!”
龙天行的表情僵凝,眼底噙着盛怒,愤恨的情绪如狂潮一般的涌上心头。
他站起身,挥手扫落了桌上的油灯,如怒狮一般的狂咆着。
“你怎能一次又一次地躁躏、践踏我对你的爱呢!?”
颈后传来的丝丝痛感,让他更加愤然,大手一槌,硬生生的将桌子劈成两半。
他发狂的破坏房内的东西,拉扯撕碎了帷幔,又跺裂了两张质地坚硬的椅凳,花瓶碎成片片……房内顿时凌乱不堪。
忆及他昏迷前,隐约看见她伫立的模糊身影,他心中的怒火又再度燃起。
抡起拳头,他用力的槌击墙面,槌了数十下,墙面凹了个洞,他的指关节也渗出了鲜血……
“为什么、为什么?玩弄我的感情,你很得意吗?”
立在墙边,他痛苦的阖着眼低吼。
他一心一意的对她,而她给了他什么?竟是一次又一次的戏耍!
他如此在乎她,她却只当他是一颗供她消遗的棋子。
他怎能咽的下她一再地玩弄他的情感,戏耍他对她一颗真诚的心呢?最让他痛心的是她竟狠得下心伤他,足见她根本就是对他无情无爱,否则她怎么下得了手?“君妍,你让我太心寒了。”
双手紧握,他的眼眸透着一丝残酷的冷冽、森寒的光芒。
“我不会放过你的,今生今世,我和你纠缠到底了,你别想躲得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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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姬殿
厉王和平日一般饮酒作乐,只是这座为凤君妍建立的舞姬殿,这十多天来,皆未看见凤君妍的身影,反倒是一成串的半果美女,每天鱼贯的进出。
玩乐之余,厉王不免又连声叹气。
“唉,这舞姬殿少了君妍,总觉得欢乐的气氛少了泰半。”
“王上,凤姑娘的身子究竟是怎么了?歇息了十多天,就算是伤寒也该好了。”沈约试探性地询问。
玉簪的事,他仍按兵不动,他在观察龙天行和她之间,究竟是否有着暧昧。
可是,龙天行自从昏迷中醒来后,整个人似乎有些转变,以往他对酒色明显的抗拒,但现今他则是来者不拒;对于王宫内的事,先前他总是淡漠视之,但这些日子以来,他强势的作风,着实威胁到他的地位。
虽然龙天行挂名大将军,但实际上,兵队的主权,仍是掌握在他这个副将的手中。
然而这几天,龙天行却亲自点兵操练,那强悍的气势,连他都觉得畏惧。
“是啊,君妍似乎愈来愈虚弱,大夫来看,皆说没病,只需休养。只是休养了这么多天,气色仍不见好转;她说是我要她要的太凶,才会导致她的身子愈来愈弱。”厉王用手掐着身边果女的。“真有这回事吗?”
女子痛叫了声,嗲声回道:“王上又没夜夜要我,我哪会知道呢?”
另一边的女子顺着应答:“原来我们身体会这么健康,就是因为王上没要我们呀,嗯……王上,不管啦,人家也要夜夜伺候您。”
“那是当然啰,君妍没来伺候,本王可是寂寞的很,你们两个,今晚就到卧龙殿等着伺候本王!”
“是!”
龙天行表面上依旧和身边女子谈笑饮酒,但心中可对厉王说的那句“要她要的凶”,恨得是咬牙切齿!
明知她每晚使的是媚魂香,但厉王的话,仍如刀割心头一般,令他刺痛不已。
他醒后的这十多天,他克制自己不去看她,既然她对他薄情绝义,他又何必在乎她的生死呢?“对了,龙将军,南方这些天人心浮动,那李道也失踪不知死哪儿去了,不如明天你南下一趟。”厉王对龙天行这些天来的表现,可是满意极了。“来,本王敬你一杯!”
“臣也敬王上!”龙天行举杯回敬。
“那刺客伤你的事,你可得提防一点。”
“那日是臣太大意了,臣保证,下回绝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龙天行的黑眸内,闪烁着诡谲的异采。
他当然不会再让凤君妍有机会戏耍他,绝对不会!
“那就好!那就好!”
厉王相信他是一时不注意才会被一些战败国的余孽所伤,人嘛,是偶尔有失神的时刻。丝毫没有疑心到他是被一名娇柔的女子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