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风速增强,沁凉的微风引人入眠。
沈海贝一如往常,在一楼阳台的躺椅上睡午觉,面容宁静且安详,呼吸非常平稳。
相对之下,魏昕磊就显得有些烦躁,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瞪着天花板发呆。
……好烦,干脆起床好了。
魏昕磊决定不再强迫自己睡午觉,反正也没人规定住在海边的别墅,非得午休才行,倒不如起来走走。
心情极度不稳的他翻开被子,起身走到阳台,发现一楼阳台的沈海贝睡得很熟,几乎是沈睡。
真好。
他讽刺地想。
把他弄得心神不宁,然后自己倒头呼呼大睡,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魏昕磊非常小人地把所有罪过都推给沈海贝,瞪了她沈睡的容颜一眼后转身回房间,又倒回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怒视着天花板上遍布的天使画像。
天使……鬼扯淡。
她若真的是天使的话,怎么会不了解他的心意,还对他说出这么冷漠的话?
我们都自由了。
这句话最是伤人。
以前我不了解,直到决定放手,才发现被绑住的人不只是你,我也被束缚了。
接着这句话又伤他一次,让他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饼去我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爱你,也必须爱你,但之后发生的事改变了一切,也更让我看清,信念不一定是对的,它可能不真实,可能欺骗妳。
也许,他也被骗了,被他一直坚信的信念蒙蔽。
你能原谅我吗,磊哥?原谅我浪费了你这么多时间。
她要他原谅她,原谅她拖住了他如此漫长的时间,但在同时,他又何尝没得到快乐,难道过去二十几年的岁月都是虚假?对他们两个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好累。
疲倦地闭上眼睛,魏昕磊感觉前所未有的疲累。为什么才过了两年,所有的事都变了,谁来告诉他答案?
小磊哥哥!
头顶上的天使,彷佛在安慰他不要气馁,只要他用心,总是会找出答案的。
他叹口气,睁眼回望鬈发的小天使,默默感谢祂的鼓励。
现实中的天使,沈睡入眠。魏昕磊很羡慕她能如此悠然自在,也想学她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再次起身下床。
这次他不再到阳台探头,而是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四处行走。夏日的午后,大家都昏昏沉沉的,李妈也禁不住困意到房间睡觉休息,就他一个人清醒。
众人皆醉我独醒。
面对安静到连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的屋子,魏昕磊忍不住自嘲。
算了吧!
魏昕磊反正孤独惯了,过去那两年,他都是一个人过日子,经常整天不见半个人影。
他在屋子里面四处乱晃,越晃越觉得可笑。这明明是他成长的地方,但他却觉得陌生,好像他不曾住饼一样……
咦,那是?
被走廊转角边透进来的光吸引,魏昕磊的目光转向仅容一人通过的小楼梯,楼梯上面就是阁楼。
他突然灵机一动,转个方向往那边走去。以前他们老爱钻进阁楼去玩,那里可说是他们的小天地,不知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童年时的回忆,有如旧时代的留声机,发出古老的旋律。那旋律是缓慢的、是舒适的,在不经意间挑起人们的感情:心灵也为之悸动。他已经十几年没到过这间小绑楼了,以前觉得它很高、很宽,现在却必须弯着腰才能不碰到天花板,小阿子的眼光果然与成人不同。
记忆中的秘密花园,早已成为了一间普通的储藏室。魏昕磊跪蹲在地板上,翻着沾满灰尘的箱子,一箱一箱地寻宝。
“啊?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水枪。”他喜孜孜地看着童年时的玩具,嘴角泛起愉快的笑容,原来寻宝这么好玩,难怪总有人锲而不舍。
带着寻宝的心情追忆童年时光,魏昕磊找到不少古董玩具,其中大部分已停产,有的甚至市价不错,真该拿去拍卖。
魏昕磊每翻完一个箱子,嘴角就要上扬一次,李妈真是一个最好的佣人,帮他们把记忆都留起来,一点也没遗漏。
不过说到记忆……那个箱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特别不一样?
魏昕磊注意到,角落边有个小箱子被特别保存,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他打开箱子,发现箱子里面装的不是玩具,而是他童年时的日记。
魏昕磊呆住了,他连小时候写过日记都下记得,李妈居然还帮他保留住,真是难为她老人家了。
他一页一页地翻阅日记,其中大多都记载着他们在这栋屋子发生的事情。当时他和海贝整天黏在一起,感情说多好就有多好,简直是形影下离。
日记中歪斜的字体,也证实了他们当时真的很亲密,内容全部都是有关海贝的事。
埃贝昨天怎么样,今天又怎么样等等,没有一行不提到海贝,那时候他真的很疼她。
信念不一定是对的,它可能不真实,可能欺骗妳。
耳边响起她平静的话语,魏昕磊忍不住贝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嘲笑自己。
他错了吗?他所坚持的信念可能不真实?
魏昕磊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迷惘,他需要有人告诉他答案,但他也明白这是奢求。一个连自己的的内心都搞不清楚的家伙,谁能给他答案?除非是他自己。
魏昕磊讽刺地笑了笑,随手翻开的扉页却止住了他的笑容,“过去”的他正试图解开他的迷惑。
我爱海贝,我会永远爱她一辈子。
这是某一天,他们在海滩边玩瓶中信游戏时写下的话。那时候他好兴奋,确信大海会响应他的请求,让海贝永远留在他身边。
他是爱她的。
这个事实,有如晴天巨雷,“啪”一声将他打醒。
他总以为自己不爱她,总以为那只是兄妹之情。他讨厌他的人生因她而束缚,讨厌她总是没有自己的想法,凡事以他为主。但公平地来讲,是谁造就她这种个性?他爸爸是要负一点责任,但他自己也是主要凶手,凭什么在她养成了习惯以后,才要求她独立?
不甘心束手就擒,不甘心凡事听从父亲的命令,所以他闹起了独立革命。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场帮命是没有意义的,他只是白白浪费了两年,并得到人事全非的下场。
他爱海贝!
这个认知重重地敲了魏昕磊一记,掀起他欣喜若狂的心情。
长久以来的迷惘,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解答,他好高兴!
迫不及待地想和沈海贝分享这项新发现,魏昕磊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日记,冲出阁楼到一楼阳台找她。
她仍然在躺椅上睡觉,睡容安详甜美,任何人只要见到她,都会爱上她,他不明白以前自己为何如此固执。但是一切的犹疑都已成过去,从现在开始,他将更加清醒。
不想吵醒熟睡中的沈海贝,但又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魏昕磊索性躺下来,将她拥入怀中,悠闲面对海洋。
记得以前,他们经常像这样一块儿挤在躺椅上,聆听海浪的声音。海洋的旋律时而幽静,时而激昂。每当海浪过大时,他们都会不约而同的捂住耳朵,接着格格笑弯腰。直到李妈发现他们不在,出来把他们拎回屋内为止。但到了屋内,他们还是一直笑,约定下次还要一起躺在椅子上听海浪,还要再捂住耳朵,还要再笑得开心。
“轰隆!”
埃浪一如以往,在卷起每一道巨浪时发出震天的声响。魏昕磊重复孩童时期最常做的动作--捂住她的耳朵,同时却也不小心吵醒了她。
“……磊哥?”她不问是谁,只因他的气息再熟悉不过。
“还会有别人吗?”魏昕磊愉快地微笑,沈海贝可以从他起伏的胸口感受他的心情。
他的心情非常好,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已经发现他们目前的状态--他正抱着她。
“磊哥,我想你最好放开我。”她不想和他那么亲近。
“为什么?”他的口气倏地转沈。“我们是未婚夫妻。”
这简短的几个字,让沈海贝的身体僵了一下,不是太激烈的挣扎,也很快地被魏昕磊压制下来,气氛登时尴尬起来。
“妳知道吗?刚刚我到阁楼冒险,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他的口气乱兴奋一把的,完全不受怀中僵直人儿的影响。
“是吗?”她的口气听起来不怎么感兴趣,魏昕磊的眉头都皱起来。
“我发现了小时候写的日记。”她怎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然后呢?”而且甚至带点无聊。
“我翻到了我们在玩瓶中信时所写的话,我写着:我爱海贝,我会永远爱她一辈子。”这已经算是变相的表白,如果她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就应该有点反应。
“哦。”她是有反应,不过只是简单响应一声,搞得魏昕磊相当火大。
“妳这是什么意思?”只会“哦”!
相较于魏昕磊暴躁的脾气,沈海贝倒是显得十分冷静,沉默思索的时间也较长。
“我只是觉得,日记上那些话只不过是童言童语,不需要太过理会它们。”她的表情淡得像风,口气如烟一样轻,却激起魏昕磊心中最深的怨气。
“妳是在告诉我不必当真?”他生气的问她。
她点点头。
“好妳个不必当真。”他的口气坏得不得了。“好啊!那妳告诉我,妳信里面的内容都写了些什么?”
败显然他不相信她,不相信沈海贝真有她表面说的那么潇洒,必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忘了,那么久的事,我记不住,而且也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她避重就轻的回说。
这倒是,整家子就他一个人最热衷这种无聊的写字游戏,而且也没持续多久,不久就放弃。
“这倒是个满好的借口,应该学起来。”他讽刺的说道,看来她的秘密藏得比他深,更不容易松口。
“妳以前说过的话,也是童言童语吗?”没有文字做为证据?没关系,反正以丽她也掏心掏肺对他说过不少话,这些话她总该赖不掉了吧!
她说:她会一直爱着他,当他最甜美的妻子。她会安静无声,会如天使一般可人。这些话,不只在她童年时期说过,甚至在她长大以后,她都如此保证,不知她是否还记得?
魏昕磊半是挑衅、半是紧张的等待她的回答。发誓如果她敢再来那一套“我忘了”,他会当场掐死她。
只不过,他作梦都没想到她竟会--
“我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不是吗?”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已经解除婚约,拒当他的未婚妻,过去说过的话,当然是童言童语。
魏昕磊不明白,她怎么变得这么冷漠、这么无情?过去她的话一向不多,他也老早习惯,有如温水一样的沉默。而今,一切都变了。现在的他害怕她的沉默,以及接踵而来精准锋利的言词,那往往伤得他体无完肤。
突兀地松开沈海贝的身体,魏昕磊根本搞不懂她的想法。以前无论怎么求她,她都不肯放开他。现在他醒悟了,了解自己内心真正的感情,她反而跑得越远,让他难以追随。
欲擒故纵,是这样吗?
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成一个狡猾的女人,抑或这是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不想让自己更生气,魏昕磊选择留下沈海贝一个人,进屋去。
“你什么时候回公司?”傍晚时分,魏昕磊还来不及吞下第一口饭,沈海贝就如此开口问道。
魏昕磊冷冷地打量着沈海贝,下午的气还没消,她又来雪上加霜,真是有够无情的。
“我还没有休息够,不急。”老话一句,他就是不想这么快回公司,看她能怎样。
“但是公司需要你。”她显然比他还急。
“昕浩也可以处理得很好,不一定需要我。”他淡淡反驳。
沈海贝闻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晓得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只得轻轻地说了声:“我很烦恼。”
简短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千言万语,魏昕磊不禁蹙起眉头来。
“妳在担心公司?”魏昕磊问。
沈海贝点头。
“为什么?”魏昕磊不解。“妳不是很信任昕浩吗?”看他们这么要好,有说有笑的,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们才是未婚夫妻呢!
魏昕磊的疑问都写在脸上,沈海贝虽看不见,但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充满疑惑的口气。
“你知道魏爸爸为什么要把财产全留给我吗,磊哥?”经过了许久的沉默,沈海贝才缓缓丢出这颗震撼弹,着着实实把魏昕磊慑住。
“我爸把全部财产都留给妳?”魏昕磊一脸恍惚。
“嗯。”她苦笑。
“这、这件事……昕浩知道吗?”恍惚之后,是更多的疑问,魏昕磊的思路都混乱掉了。
“是我拜托他打理公司,他当然知道这件事。”
“他都没有怨言吗?”他实在难以置信,他那凡事都要争到底的弟弟会不采取行动。
“我不知道。”沈海贝耸肩。“就算有怨言,他也不曾向我提起。”
看来,大家都学会了隐藏心事。海贝,及他弟弟,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唯一没变的反倒只有他了。
“反正公司都有人管了,妳干嘛还要我回来?”魏昕磊有点不是滋味的问沈海贝,越问越火大。
“因为我想把财产还给你,只好想尽办法找你。”
他问得很快,她也答得很急,谁也不输谁。
“妳说什么,把财产还我?”他惊讶地看着她,她的眼中只有平静,不带任何感情。
“是的,磊哥。”沈海贝说。“我已经亏欠魏家太多,没有理由再拿魏家的财产,何况那原本就不属于我。”
“我爸既然把财产都留给妳,财产自然就是妳的。”没有归属上的问题。
“不,磊哥。”她一点都不这么想。“那些都不是属于我的钱,我不想拿,只想把这些财产还给它真正的主人,也就是磊哥你。”
“妳也可以把财产直接转给昕浩,他也是魏家的一份子,他会乐于接受的。”魏昕磊飞快反驳。
“浩哥当然会乐于接受,但那不是魏爸爸的本意,所以我不能这么做。”
“海贝……”魏昕磊不懂她为什么一再坚持财产属于他,也搞不懂她的想法。
“我只是暂时替你保管财产,磊哥。”她就是这么坚持。“现在你回来了,请你快点把财产拿回去,减轻我心理上的负担。”
人会因没钱而狗急跳墙,或是忧郁,但像她这么急着归还财产的人,还真不多见。
“何以见得我爸是要将这些财产留给我?”他没忘记父子决裂前他父亲撂下的狠话,他当时就说过不会留给他一毛钱。
“如果他真的要把这些财产留给浩哥,直接在遗嘱上说明就好了,不必把财产全部留给我。”以魏爸爸的精明,他不可能犯如此重大的错误,一定是别有用心,而她也了解他的心意。
看着沈海贝平静但坚定的表情,魏昕磊知道,她说的话都是对的。他父亲就是因为信得过她,才会把全部财产都留给她,交给她保管。他不明白的是,他父亲为什么没有将财产留给他弟弟,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急着要你回公司了吧?”
在他迷惑之际,沈海贝又说。
“魏爸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公司,我会联络律师,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办妥财产移转事宜。魏爸爸若知道你又回公司重新执掌大权,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左一句公司,右一句高兴,不外乎急着赶他回去。魏昕磊虽然知道她是为他好,但还是很不爽。
“要我回公司可以,但妳要跟我一起走,不然我不回去。”反正他就是跟她卯上了,看谁比较坚持。
“你真是不可理喻。”她没想到他会临时来这一招,秀眉都攒起来。“公归公,私归私,两者怎能混为一谈?”甚至以此要挟。
“在我看来都一样。”没有所谓公私的问题。“妳和公司,基本上是套在一起的,当然不可以分开处理。”
没有她,就没有公司。公司因为她而保住,她理应和公司一起过继给他,没得商量。
魏昕磊像个流氓一样,硬要沈海贝买一送一。沈海贝虽然明知道这是个无理的要求,但为了能顺利将魏爸爸交代给她的任务完成,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好吧!”她叹气。“我答应跟你一起回市区。”
这看似小小的让步,却用掉了魏昕磊不少力气。说实在的,他真的很担心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会发生什么危险。不过话说回来,以前他根本不需这么费力说服她去做某件事,莫非十年风水轮流转,这句话真的有它的道理?
“现在魏氏大宅是谁在住?”魏昕磊想起魏家在市区的豪宅,以前大家都住那儿。
“浩哥。”她也想起那栋满是回忆的屋子,他们在那儿度过了大部分的时光。
“是昕浩?”魏昕磊有点惊讶竟是他弟弟守住那栋房子,以前他动不动就在外过夜,也有自己的公寓,现在倒恋起家来了。
“既然是昕浩住在那边,那妳就搬来跟我住在一起好了。”省得他们两个人又搭上。
“跟你住在一起?”她愣了一下。“你是说,住进你的公寓?”他们兄弟两个各自拥有一栋公寓,坪数都不小。
“没错,惊讶吗?”他取笑她的表情。“跟我住在一起,让妳这么惊讶?”以前她可是很爱黏着他的。
“我当然惊讶。”她不否认。“我还以为,你会要我搬回魏氏大宅。”
“我才不会让昕浩再有接近妳的机会。”他话说得很白,以前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不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现在既然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当然得誓死保卫国土。
“我爱住哪儿,就住哪儿。你没有权力决定我应该住哪里,这是我的自由。”不容得人剥削。
沈海贝由不得他人左右。
“我当然有权力决定妳的住处。”魏昕磊跟她卯上了。“别忘了妳是我的未婚妻。”哪有跟别的男人共住一栋房子的道理。
“我们已经解除婚约。”沈海贝气得脸都红起来,怀疑他是故意找碴。
“我还没有答应。”不是她说了就算数,是的话,当初他也不会离开加拿大,发生这么多事。
乍看之不是他无理,但仔细想想,道理又全站在他那边。在他们没有正式解除婚约之前,她的确没有权力和别的男人住在一起,即使这个人是她从小相处到大,有如亲哥哥一样的浩哥。
“就照你的意思做。”沈海贝明白她输了,这次她不能说他无理取闹,他有他的考量。
“很好。”魏昕磊勾起嘴角,迎接这得来不易的胜利。
棒天早上,他们便打包回到温哥华市中心,开始他们的“新同居关系”。
魏氏大楼又恢复一贯的朝气,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的总经理回来了。
“总经理早。”
“你好,总经理。”
到处都听得到员工跟魏昕磊打招呼的声音,大家都好高兴他终于又回到公司,跟他们一起为公司打拚。
魏昕磊仍然使用原先的办公室,将他父亲留下的董事长办公室继续交由魏昕浩使用。然而尽避如此,在所有员工的心目中,他早代替了他父亲,成为魏氏集团最新的领导人。这对领导了他们一年多的魏昕浩很不公平,但却没办法,因为他跟他哥哥真的相差很多。虽然不至于把公司弄垮,但经常决策错误,造成许多无法弥补的过失,连带着使公司获利减少,影响他们的奖金。
也因此,当魏昕磊决定回公司继续领导他们的时候,大家莫不普天同庆,薄埃欢腾地欢迎魏昕磊回来。
亲眼目睹这样的状况,魏昕浩的心里当然很不是滋味,不过他不会傻到去跟他哥哥抗议,这两年的时间教会了他凡事都该三思而后行,必要时还得忍气吞声,虚以委蛇,方能成为人上人。
“哥,你终于又回来公司上班,真是太好了。”魏昕浩别的本事没有,逢迎拍马的功夫倒是练得不错,这会儿已在魏昕磊的办公室,恭贺他归队。
“谢谢。”魏昕磊冷淡地响应他弟弟,忙碌的双手翻个不停,检视堆积如山的档案,连带牵动魏昕浩紧张的心情。
他看看一脸严肃的魏昕磊,感觉上好像又看见他的父亲,让他十分不自在。
“我终于可以放假了。”为了舒缓紧张的心情,魏昕浩假装开朗的提出休假的要求。“你不在的期间,我几乎每逃诩必须待在公司,早烦透了,该是出去走走的时候。”
魏昕浩的原意是希望他哥哥能留他,没想到魏昕磊甚至连头都懒得抬,只是随口应了声:“那就休假吧!”一句话便将他的后路都堵死掉,当面给他难堪。
深感受辱的魏昕浩,只能模模鼻子,在心里诅咒个不停。所谓热脸贴冷,他这张热脸早已被当面甩回过好几回了,他却拿他哥一点办法也没有。
事情不该如此的,魏昕浩在心里不断地咒骂。
要不是他哥哥突然出现,他手里现在应该端着酒,坐在海滩上搂着金发碧眼的美女,大玩调情游戏,而不是像个小丑一样,想尽办法逗他哥哥开心。
魏昕浩越想越懊恼,想不透魏昕磊怎么会突然回加拿大,顺口便问。
“哥,你怎么会突然回来?”他尽可能装出一副无心的样子,感觉像纯聊天,魏昕磊想也不想地回答--
“因为海贝登报说要解除婚约,我就回来了。”魏昕磊显然非常忙,没空留心到魏昕浩不寻常的语气和惊讶的表情,一直在翻阅成堆的档案。
“海、海贝登报?”魏昕浩这回真的是被吓住了,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你不知道吗?”魏昕磊终于抬头看他弟弟。“我以为凭海贝跟你走这么近来看,她应该事事与你商量,但这显然并不是事实。”
“她当然不会每件事都跟我商量,哥你误会了。”魏昕浩被他哥哥瞪得有些心虚,也有些害怕。他那双眼睛就跟X光似的,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是吗?”魏昕磊用手指敲敲档案,精明的眼睛,似乎想分辨出他弟弟有没有说谎,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他。
“她是在台湾找到我的,这点她就比你聪明,懂得利用这个方式找我。”魏昕磊废话也不多说,挑明了点出他的无能。魏昕浩除了当场办了脸,就只能握拳纳闷。
为什么海贝不告诉他这件事?亏他从她出车祸后,就一直围绕在她身边,追求她、想办法逗她开心,结果她竟背着他,暗地里登报找他哥哥回来?
“怎么了,还有事吗?”看他弟弟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魏昕磊的眉头挑得老高。
“没、没有,没什么事,只是身体不太舒服。”魏昕浩假装虚弱的摇摇手,脑子里还在想沈海贝登报寻人这件事。
“既然没事,我要继续办公了。”魏昕磊不怎么客气的下逐客令。“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还有你腰际间的手机,一直在晃个不停,最好赶快解决。”
魏昕磊向来不喜欢在上班时间做私事,闪着情人专属炫光的手机屏幕更是犯了他的大忌,魏昕浩只得尴尬地将手机关掉。
“那我先出去了。”魏昕浩一边暗骂挑错时间打电话的女朋友,一边走出魏昕磊的办公室,一关上办公室的门,脸色全变。
去他妈的大哥,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该跟他鞠躬弯腰吗?这般嚣张!
说不出有多怨恨魏昕磊,魏昕浩的不满全写在脸上,但最令他感到不满的,当属沈海贝,她怎么可以背着他,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
魏昕浩当下就决定去找沈海贝,他先开车回魏氏大宅,找了半天没发现沈海贝的人影。接着他又去找李妈,老佣人告诉他,她没回魏氏大宅,而是住在他哥哥的公寓,这又让他一阵错愕。
以往只要她人在市区,就一定会住在魏氏大宅,多年来都是如此,这次怎么不一样了?
脑中的疑问越来越多,魏昕浩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魏昕磊的公寓,沈海贝果然在那儿。
“浩哥!”沈海贝不知道他有什么事电铃按得那么急,但还是露出一贯的笑容,顷刻安抚魏昕浩的情绪。
她真是一个天使,难怪所有人都喜欢她。
“不要光站在门口,先进来坐嘛!我泡杯茶给你喝。”沈海贝看不见他迷恋的表情,清澄的大眼里,有的只是过去的影像,这让他产生些许不安。
“好。”魏昕浩柔声应许,他一向就无法拒绝她的要求,不管她的眼睛里面有没有他。
“伯爵茶好吗?味道很香哟!”她一面取出泡茶工具,一面问魏昕浩,魏昕浩的心情瞬间沈了下来。
“我没意见。”事实上他很有意见,他喜欢的是茉莉而非伯爵,这点她应该非常清楚,却依然凡事以大哥的喜好为优先。
思及此,魏昕浩苦笑。
他们兄弟间的竞争,似乎从没停过,尤其在海贝的身上,最为明显,她究竟喜欢谁?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泡好了茶,沈海贝模索着把茶端给魏昕浩,他立刻起身接走。
“还说呢!”他勉强微笑回道。“妳既然回到市区,为什么不回家里?害我还开车四处找妳。”
“我也想啊,但磊哥不准,硬要我待在这里。”她也很头痛。
“妳还是那么听大哥的话。”魏昕浩淡淡反驳。“他说什么,妳就做什么,从来没有自己的意见。”
“你知道我一向如此。”面对魏昕浩尖锐的批评,沈海贝仅是冷静以对。
“但我以为妳想改变。”魏昕浩的笑容苦涩。
“我是想改变啊,但总要一步步的来嘛!”相较之下,沈海贝的笑容却是异常甜美。“不必为我担心,浩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笑容是如此自信,语气是如此坚定,让魏昕浩觉得自己若再坚持下去,倒有些不识抬举了,于是连忙更改话题。
“我听哥说妳在台湾的报纸上登寻人启事,有没有这回事?”虽然他哥是这么说,但魏昕浩还是想听她亲口证实。
“我没有登寻人启事,我只是说我同意解除婚约。”比较像是小便告。
“都一样。”他暗声诅咒。“妳为什么没有先来跟我商量,就擅自在台湾登广告?”若他事先知情的话,一定会想办法阻止这件事,也不会导致今日的局面。
“你太忙了,浩哥。”沈海贝依旧保持微笑。“你每逃诩有那么多公事要处理,我想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没必要惊动你,就决定自己登报了。”
她没问他会不会怪她,这若在以前,她一定会这么问。可现在的她,既神秘又自信,外表虽柔弱,但内在却是坚硬得不得了,简直跟矿石没两样,任谁也移动不了。
“说到底,妳还是不信任我。”魏昕浩苦涩的语气中有深深的无奈。
“没这回事,浩哥。”沈海贝的表情看来相当惊讶。“我若不信任你,就不会将公司交给你管理,你拥有一切的裁量权,不是吗?”
此话倒不假,无论是公司的业务或是财政方面,他都实际掌握,她不曾过问半句。
“我还以为妳是因为不放心公司,才急着找哥回来。”尽避她话说得很漂亮,他依然有所疑虑。
“这部分的因素当然也有。”她不否认。“不过最重要的是,我想趁这次机会解除婚约,还双方自由。”
“妳终于下定决心,要跟哥解除婚约了?”先前他以为这只是她要他哥哥回来的借口,没想到是真的。
沈海贝点头。
“太好了。”魏昕浩高兴得快跳起来。“那……妳跟哥说了吗?”
“说了。”她回道。
“哥怎么说?”一定是满口说好……
“他没答应。”
令魏昕浩感到十分诧异的,魏昕磊竟然拒绝。
“他说我们还是未婚夫妻。”沈海贝接着笑一笑,笑容里有许多无奈。
扮他居然不愿意解除婚约,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的心意变了?
魏昕浩起先弄不懂魏昕磊的想法,但当他看见沈海贝沈静、宛如雕像一般的容颜后便豁然开朗,开始明白他哥为什么不愿放手。
到底海贝太可人了,只要是心智正常的男人,没有人能对她不动心。他哥哥表面上虽厌恶她,其实内心也和所有的男人一样,无法跳月兑她的魅力,所以才会急着逃离。
这下可有趣了。
魏昕浩阴郁地想。
跳月兑笼牢的兔子急着回头吃鲜女敕可口的红萝卜,他这只从头到尾就打萝卜主意的兔子,该怎么反击才好?这可有待他好好琢磨琢磨才行……
“其实这样也不错啊!”
在他思索的当头,沈海贝又说。
“磊哥回去掌管公司,浩哥你肩上的担子也不会那么重,可以多挪出一些时间陪我,又有什么不好?”
沈海贝的话说得轻轻柔柔的,听起来很舒服,也极具说服力,魏昕浩到今天才发现她原来是一个很出色的说客,不禁莞尔一笑。
“败给妳了。”他投降。“妳说得有理,这样没有什么不好……不过话说回来,妳不一定要找我作陪,妳不是还有许多朋友吗?可以跟她们联络啊!”他记得以前她身边的女性朋友一大堆,每个人都争着跟她攀谈。
“都是一些吃喝玩乐的朋友,不联络也罢,我只要有浩哥陪我就够了。”她是有许多女性朋友,但那都是过去式了。自从她失明以后,那些朋友就渐渐远离她,终至了无音讯。
一场车祸,让她看清世间的冷暖,也学会了许多事。
魏昕浩明白她表面上不说,其实内心受到很大的创伤。而且说实在的,若不是他对沈海贝还有依恋,沈海贝对他也还有利用价值,他恐怕老早远离沈海贝。毕竟,照顾一个失明的人太累了,他没有那份耐性。
不过,这些话他当然都不会说,也不会傻到让她察觉他的不耐烦。相反地,他要趁这次的机会将她追到手,利用婚姻关系取得她继承的遗产,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那以后我可得常常来找妳,免得妳无聊。”算了,短暂休息也好,这样他才有时间进行他的计划。
“嗯,欢迎浩哥。”沈海贝不疑有他的笑开怀,好高兴终于有人陪她。
魏昕浩也跟着绽开笑容,只不过想法与她不同,他的目标是跟她结婚,进一步夺得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