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
右手疲倦地揉着太阳穴,夏宇希不知他招谁惹谁,竟得雇用方思睿这样一位女佣。
“林主任,麻烦来我的办公室一趟。”更累的是,他到现在还找不到秘书,只得拜托人事主任。
“是,我马上过去。”人事主任接到内线电话,火速赶往总经理办公室。
“总经理,你找我?”不止夏宇希累,人事主任的日子也不好过,光登报就不知登过几回。
“对,我找你。”夏宇希的疲倦全写在脸上,他才跟方思睿相处不到五天,感觉就如同五年一样漫长。
“重新登报了吗?”上次录用许秘书真是个大失败,不仅失败,还兼买一送一,送来一个更麻烦的人物──方思睿,搞得他心力交瘁。
“报告总经理,已经登了。”人事主任没敢怠慢。“今天刚刊登,我想很快就会有消息。”
“那就好。”这大概是一连串坏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再过不久,他就能有新秘书。
“这段期间,是谁要代理许秘书的位置?”一些弄乱了的档案必须归档,还有环境也要彻底整理一下,最好能够来个大扫除。
夏宇希问人事主任。
“呃……”冷不防被问及这个令人头痛的问题,人事主任只能支支吾吾。
“怎么了,有问题吗?”人事主任的脸上写满了为难,看得夏宇希的眉头都皱起来。
“是、是这个样子的,总经理。”人事主任据实以报。“我问过档案室和总务课所有助理,没有人愿意上来支援,所以……”他回答不出来……
“没有人愿意上来支援?”夏宇希闻言直直地看着人事主任。
“是的,总经理。”人事主任满头大汗的陪笑,不知如何跟夏宇希解释,梦幻逸品是拿来看的,不是模的。纯粹欣赏人人爱,但真要相处起来,就怕幻梦会破碎。更何况他的洁癖和龟毛众所皆知,没有人自愿尝试。
“……我知道了,那就等找到秘书为止吧!”惊讶过后,夏宇希说。
“是,总经理。”人事主任如蒙大赦的吐气。“我会催促底下的人,要他们尽快把应征信函送上来。”
“嗯,下去吧!”夏宇希捧住脸叹气,感觉更疲倦了。
没想到他的人缘这么差,差到连临时征调一个助理都没有人愿意上来,真该彻底检讨才是。
说到检讨,他的脑中不知不觉浮现出方思睿那张惊讶的脸孔,为他坚持要归还一块钱而感到不可思议。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夏宇希越想越不安。
她压根儿就是一个恐怖份子,他居然放任一个恐怖份子在他家乱闯,还交代她要好好做家事,她没毁了他的家就算不错了……
越是深入想,夏宇希越是觉得不安全,干脆打电话回去查勤。
“铃~~铃~~”
电话响得越久,他的心脏跳得越急,益发担心他那些摆满地的艺术品会尸骨无存。
“喂?”
懊不容易,方思睿终于接电话,夏宇希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是我。”他说。
“原来是主人啊,吓了我一跳。”她才在想谁会打电话过来,害她跑得气喘如牛。
“妳在做什么?”他好像听见轰隆隆的声音。
“吸地板啊!”她拉拉手中的吸尘器,线好像缠在一起。
吸地板,听起来是满贤慧的,但他还是不放心。
“没发生什么事吧?”比如说失火或是水灾……
“当然没事啊,你为什么这么问──”锵!
方思睿才跟夏宇希保证没事,电话那头立刻就传来某个东西坠地的声音,听得夏宇希心惊胆跳。
“那是什么声音?”听起来不妙,不会是马丁.维其创作的那支花瓶遭殃了吧?
“那是──”方思睿还没来得及说明是什么东西掉下来,电话就被挂断。
怎么搞的?
她莫名其妙的看了话筒一眼,也跟着挂上电话,将躺在地上的花瓶扶起来。
惫好没破。
她安抚受到惊吓的心脏,告诉自己没事。
这么大一支花瓶,放在电话旁边真不安全,应该放在角落才对。
方思睿原本以为天下太平,没想到瓶口居然裂了一道裂缝,又吓了她一跳。
怎么办?
她像个小偷似的四处张望,唯恐夏宇希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指责她笨手笨脚。
为了掩饰罪行,于是她偷偷地将花瓶转个圈,将没有瑕疵的那一面转到正前方,然后继续吸地板。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打混过去,怎料事与愿违,她地板还没吸完,夏宇希便冲回来,一进门就开口问。
“妳打破了什么?”并且喘得跟跑五千公尺一样,完全失去他平日的优雅。
“没有啊,我哪有打破什么?”她照例装无辜,夏宇希一点都不相信,铁着一张脸检查摆在电话旁的花瓶。
方思睿心跳加快地看着他仔细审视花瓶,总觉得大难临头。
“这里有一道裂缝。”
她没猜错,的确是大难临头。
夏宇希无情地揭穿她的罪行,方思睿只得为自己辩解。
“只有一点点嘛!”她好不委屈。“谁叫你要打电话回来?我为了接你的电话,不小心才把它绊倒,要怪你就怪吸尘器好了!”
“妳不会先放下吸尘器,再过来接电话吗?一定要拖着吸尘器到处乱跑不可?”他会被她气死,不承认自己的罪过便罢,还把一切罪过都推给吸尘器,真个是不可原谅。
“我、我一时忘了嘛,又不是故意的。”她一听到电话铃声就慌起来,哪来得及考虑这么多?
“妳知道这支花瓶值多少钱吗?”她到底是来帮他还是害他?总有一天他会因为心脏病突发而亡。
“不知道。”她摇头,对艺术品一点概念也没有。
“这是马丁.维其两千零四年参加德国工业大展获得首奖的作品,价值难以估算。”是他亲自拜访过好几次,对方才割爱的作品。
“但是在我看起来就和实验室用的瓶子差不多,只是大了一点……”方思睿完全看不出它的价值。
“什么实验室?”夏宇希瞇眼。
“没有啦!”糟糕,又不小心说溜嘴。“我只是觉得它看起来好像实验用的瓶子。”
“差多了。”夏宇希耐着性子解释。“它的外表看起来虽然不起眼,但使用的是特殊材质,这是它跟一般花瓶最不一样的地方。”轻、薄、透亮,堪称玻璃制品中的喀什米尔,透露出无比尊贵。
“我还是觉得它没什么特别。”她不否认它的重量是比较轻,但体积太大、外表又太平凡,四四方方的造型还不若实验室里面的大型弯曲试管来得漂亮,至少比较有弧度。
这是方思睿的想法,换到夏宇希的眼里,只觉得她无药可救,他没有办法跟这种人一起生活。
“妳被开除了。”这是他唯一能说的话。
“不要啦,主人!我知道我错了,我会赔你花瓶,你不要赶我走!”抱住他苦苦哀求也是她唯一知道的方法,她绝不能离开这里。
“放手。”他最讨厌别人碰他,偏偏她一天到晚碰个不停。
“我真的会赔你花瓶。”她发誓,小脸不停地往他胸口钻。
“妳要怎么赔我?妳又没有钱。”他真的很佩服她的黏人功夫,赶都赶不走。
“你可以从我的薪水中扫除。”她大言不惭的提出这个要求,夏宇希都不知该说什么。
“那妳可得在我家帮佣五年,才能抵得了这支花瓶,到那个时候,我不知道疯了没有。”被她逼疯。
“你为什么会发疯?”不晓得是他真的不会说笑话,还是她太没有神经,她居然还敢这么问夏宇希。
这小妮子──
“算了。”夏宇希举双手投降。“我回公司上班了。”遇见她连天神都会发疯,更何况他只是区区一个凡人?
“等一下啦!”她依然巴住他不放。“我到底能不能留下来?”
听不懂话又厚脸皮,他一定是遭受诅咒才会遇见她。
“如果妳想办法把花瓶的裂缝补起来就可以。”他语带嘲讽的提出条件,方思睿立刻松手。
“我知道了。”好不容易才获得一个平反的机会,方思睿说什么也要把握。
夏宇希根本懒得管她到底听得懂听不懂他的嘲讽,只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一定会发脾气,只得赶快走人。
温和、文明、优雅,这是他一贯的坚持。
为了贯彻这些坚持,他尽可能地保持冷静,尽力对抗高亢的情绪,然而方思睿随便一个小动作,就可以轻易破坏这些坚持。
“我补好了!”
忙碌了一天,当他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家,正想好好休息的时候,就看着方思睿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补好了什么东西?”他真的好累,公司有成堆的事情等待处理,他却一个帮手也没有。
“这个!”方思睿理所当然的把花瓶拿出来,轻、薄、透亮的花瓶现代感依旧,只是多了一道难看的白胶。
“妳对它做了什么事?”夏宇希立即抢过花瓶,难以置信地看着瓶口的白胶,脸都绿了。
“是你说只要把裂缝补好,就可以留下来的啊,你忘啦?”方思睿提醒夏宇希自己说过的话,他没忘,只是太惊讶,她居然可以残忍到这个地步。
“这是马丁.维其的作品。”目前世界上评价最高的工业艺术家。
“没错啊!”就是因为知道它值钱,所以才要补嘛!
“妳居然如此对待一位大师的作品,真的是──”他已经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把花瓶丢到垃圾桶,以示抗议。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妳自己看着办!”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不能忍受一丁点瑕疵,更何况是恶意的人为破坏。
夏宇希说完这些话以后便上楼,免得自己一时忍不住跳起来掐死她。方思睿则是完全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是他自己要她补的。
不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方思睿的国文很差,一些成语早就忘光光,偏偏他老爱说些成语考她,害她头好痛。
……去查字典吧!
她决定不再伤脑筋,直接去求助字典比较快,反正他的书房满满一排都是字典。
方思睿二话不说冲上楼,跑到夏宇希的书房,从书架上抽出成语大字典,翻开字典仔细查阅。
成语字典里包罗万象,什么困难的语句都有,看得她眼睛都快抽筋。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有了。”她的眼睛为之一亮。
原来这句话,是这个意思啊!
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方思睿总算能体会古人的智慧。于是急忙将字典放回书架,匆匆忙忙的下楼,翻箱倒柜地找出大铁锤。
找到铁锤以后,她接着从垃圾桶里面拿出马丁.维其大师创作的花瓶,将它“锵锵锵”分成好几次打成碎片,然后抱着这些残骸上楼。
“喀喀喀。”她兴奋地敲夏宇希的房门,等待他前来开门,好让他明白她有多听话。
“又有什么事?”夏宇希足足过了一分钟才来开门,不过情绪已缓和许多,举止亦回复到平日的优雅。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已经办好了。”方思睿将花瓶的残骸拿给他看,证明自己把他的每一句话都当成圣旨,是个再称职不过的女佣。
夏宇希看着他出了好几次国才拿到的大师作品,完全说不出话。
温和、文明、优雅。
这些做人的原则他都懂,但真的很难维持。
“主人──”
“砰!”
夏宇希当着方思睿的面重重地把门甩上,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是他自己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啊!
难道她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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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
夏宇希抱着不停闹革命的头发愁,不知道该先去挂神经科或是精神科,反正发音都相同,差别只在笔划。
“喀喀喀。”
“进来。”
他不怎么有力气地回应敲门者,感觉自己好像日薄西山的老人,浑身没有力气。
“总经理,这是最新一批应征者的履历表,请您过目。”人事主任同样快累死,今天一整逃诩在面试,就是没有一个应征者能令他的上司满意。
“放着吧,我有空再看。”夏宇希习惯今日事今日毕,但自从遇见方思睿以后,他便赫然明白这只是奢求。
“那么我先回去了。”人事主任放下履历表后便落跑,夏宇希一点也不怪人事主任,他也忙一天了。
身为老板的好处是只要有需要,随时都可以走,坏处是加班没有时限,动不动就要弄到半夜。
因为身边少了人帮忙,夏宇希只得凡事靠自己。等事情做到一个段落,看看表,已是晚上十一点,大多数的人都睡了。
跋上档案,收拾好桌面。
夏宇希决定也回家休息,虽然家里还有个令人头痛的人物在。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他不停在考虑开除方思睿的可能性。等到车子停妥,他已经决定要开除方思睿,就算她再怎么哭闹也一定要她走路。
低沈怒吼的引擎反应出他的心情,夏宇希回想这些日子她所做过的事:吃光他的冰箱,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他哭闹,把肉燥面错当肉酱面,私自关掉他的高科技挂钟,打坏大师级的工艺作品,每一件都罪不可赦。
他向来是个有耐心的人,但这次他的耐心已经用尽,该是壮士断腕的时候。
夏宇希带着无比的决心打开大门,然而迎面而来的却是明亮的灯光,隐隐透露出暖意。
“……我回来了。”他不知不觉说出这句话。以前无论他多早回家,客厅的灯光一定是暗的,只有柜子的探照灯会发出光芒,现在却灯火通明。
你回来了!
而无论他再多晚回家,她也一定会守在客厅开心的跟他打招呼,让他忘却外面的寒冷。
夏宇希悄悄的关上门,感觉这一室暖意。灯光虽亮,但少了方思睿的笑靥就是不一样,今天她并没有在客厅等他。
奇怪。
夏宇希将公事包放在沙发上,月兑下大衣,四下寻找方思睿。才不过一个礼拜的时间,他就已经习惯她的身影,习惯她在他身边走来走去,但他自己并没有发觉。
他从楼上找到楼下,几乎每个房间都去查看过,就是没有看见她的踪影,难道她──
以为方思睿突然良心发现,提着行李走人,夏宇希飞也似地冲到她的房间用力打开门,直到看见她的大衣依旧好端端的躺在床上,他才放下心来。
他就说嘛!
夏宇希的脸上不自觉地泛起微笑。
她怎么可能良心发现放弃折磨他?她还要在这里留五年呢!
确定她并没有离开,夏宇希手握门把就要把门关上,不期然又让他瞥见一样不该出现在她房间的东西──他的衬衫。
夏宇希瞬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她又偷穿他的衣服。
叹口气,把门关上。夏宇希算是完全败给方思睿,她好像怎么骂都不怕。
她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夏宇希几乎翻遍整座房子,最后终于在厨房里面找到方思睿,她正趴在餐桌上睡觉。
真受不了她。
夏宇希微微一笑,两手插进裤袋打量方思睿。她睡得很熟,长翘的睫毛像是窗帘一样,将她明亮的大眼紧紧锁住。但他打赌,等她张开眼睛,一定又用无辜的眼神看他,她最会来这一套。
夏宇希同时也注意到方思睿正穿着他的毛衣,她似乎特别喜欢穿他的衣服。但他们的身高相差许多,肩宽也几乎差了两倍,宽大的毛衣穿在她身上就像布袋,但她似乎乐此不疲……咦,那个是?
摆在方思睿面前的一盘黄色的东西,吸引了夏宇希的视线,他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义大利肉酱面”。
这是在向他赔礼吗?
夏宇希猜。
她也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不做一点什么就会被赶出去,所以特别做了一盘肉酱面赔罪?
杂乱的厨房,间接给了他答案,她是真的很努力在讨好他。
他伸出一只手,稍微移动盘子检视了一下肉酱面,外型是做得不错,就是不知味道如何,但他想应该是不会太好。
“教授。”趴在餐桌睡觉的方思睿,不晓得是不是作了恶梦?睡得很不安稳。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太没用……”小小的脸庞一会儿转向东,一会儿又转向西,让夏宇希就算有心听,也听不清楚。
“教授──你回来了?”不期然看见夏宇希的俊脸就挂在眼前,方思睿这一吓可非同小可,差点讲不出话。
“我回来了。”他在屋里面窸窣了老半天,不见她有反应,他才刚低头,她就清醒,算得还真准。
夏宇希有如明月似皎洁的俊眸,顷时对上方思睿湖面一般清澈的大眼。两双几乎一样漂亮的眼睛近到可以看见彼此的倒影,方思睿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起来。
扑通扑通。
她的心跳和呼吸都搅在一起,使她变得难以呼吸,她会不会就这样死掉啊……
“厨房很乱。”
所幸夏宇希的洁癖及时抢救方思睿的生命,让她不至于心跳过坑邙死。
“我马上整理。”她慌慌张张的戴上眼镜,就要起身清理厨房,却被他拦下。
“不急。”他指示她好好坐在位子上。“先陪我把这盘面吃完,再收拾厨房。”
“可是面都凉了。”她又要站起来帮他重新热过。
“没关系,就这样吃。”他依然坚持要她在位子上乖乖坐好,方思睿只能看他打开柜子拿出酒及酒杯,心想他的举止可真优雅。
“要来一杯吗?”他问方思睿。
方思睿摇头,总觉得光看他就会醉,他的一举一动都教人着迷。
她没见过太多男生,谁教她老关在研究室?不过她知道,就算她见过一大票,这一大票加起来也不若他一个人出色,这就像成语大字典里面提到的以……以一敌十,是同样的道理。
方思睿的国文进步了不少,也能使用粗浅的成语了。不过她仍然找不到适当的字汇来形容夏宇希的优雅,他好像不需要刻意学就能做得很好,这应该也算天赋吧!
“妳家里还好吗?”突袭也算一种天赋,至少他做得非常成功。
“我家里?”方思睿被打到呆若木鸡,完全反应不过来,小嘴张得老大。
“妳不是说妳家住在乡下,应该有打电话回去问安吧?”他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其实是在探她的底,看她有没有说谎,方思睿一下子就露馅。
“有……有啊,我当然有打电话回去。”她心虚的陪笑。“家里一切都很好,我妈还叫我要努力工作,你不必担心啦!”倒是她,不会说谎还硬要说谎,才该求神拜佛哩。
“那就好。”他端起酒杯,优雅地啜了一口酒。方思睿原本以为已经没事,谁知道……
“妳刚才有说梦话。”他优雅的放下酒杯。
“啊?!”她的嘴巴张大到几乎可以吞下整个酒杯。
“我、我刚刚有说梦话?”她指指桌子,夏宇希点点头,不晓得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难道她是灵魂在这里睡觉?
“我……我说了什么梦话?”灵魂也好,实体也罢,重点在于她那张大嘴巴。
“妳说教授。”他就听懂这两个字,也据实以告。
“我真的这么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梦居然会出卖她,两眼拚命地眨。
“妳怀疑我的话吗?”夏宇希极端不悦的看着方思睿,她才想起他特有的洁癖,不止环境,他的人格也不容污蔑。
“不敢。”相较于她一直说谎,他简直就是个大圣人,她哪有什么资格说话?
“刚刚你还没回家之前,我看了一出有关于教授的戏,看着看着就作梦了,我这个人很容易胡思乱想。”惨的是,她还不能停止说谎,只能任凭自己的谎言像雪球越滚越大,直到把自己压死。
方思睿头冒冷汗的编织谎言,夏宇希根本不相信她的鬼话,要不是基于教养,他一定当场拆穿她。
“我吃饱了。”谎言拙劣,面也煮得很难吃,她果然每一件事都做不好。
“我立刻整理厨房。”方思睿慌慌张张的推开椅子,卷起袖子就要清理她制造出来的一团乱,夏宇希什么话都没说。
她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听话和不做作,一般的女人在他面前都会刻意注重形象,就她一个人始终邋遢。
“妳洗澡了吗?”而且老喜欢偷用他的东西,比如说:沐浴乳。
“洗过了。”她闻闻自己的手臂,上面还留着沐浴乳的味道。
“等一下清理好厨房,到二楼视听室来,我们一起看电影。”他也要先去洗澡,好好放松自己。
“耶?”她以为自己听错,他真的在邀请她?
“妳听见了。”他也不晓得自己干嘛对她这么好,一个钟头前他才发誓要开除她的。
夏宇希不待方思睿回答便离开厨房上楼,方思睿则是如梦初醒,卯起来努力清洗厨房,并且唱歌。
“啦啦啦~~”破锣嗓子很快引起夏宇希的注意。
老天,她唱歌可真难听!
他摇摇头,关上门,但嘴角忍不住泛出笑意。
那天晚上,他们看的影片是“凡赫辛”。这是一部描写吸血鬼的故事,看片的整个过程,方思睿一直都抱住枕头不敢呼吸。
是夜,明月高悬,三楼的客房传出一声惨叫──
“不要吸我的血!不要过来!救命!”
……真的是想什么就梦什么,这点她倒没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