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孅孅一回到会议室,侯希文马上过来关心。
“你还好吧?”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很好,只是一般沟通,没什么事。”她勉强点头微笑,试图让侯希文放心,但她强颜欢笑的表情并未骗过他,她一定遭受到委屈。
邦希文的眼睛于是转向随后踏进会议室的原庭培,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谁也不让谁。
原庭培早就看侯希文不顺眼,不明白罗孅孅的父亲为什么看上侯希文并大力栽培他,他根本是一匹狼。
邦希文同样对原庭培没好感,如果不是他祖上积德,侯希文敢打赌,光凭原庭培的实力,连课长的座椅都模不到,何况还当到总裁,简直是笑话。
两个人的竞争或者说是战争早已无声开打,只是旁人还感受不到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不好意思,耽误各位的时间,还请各位原谅。”短暂的紧张过去,罗孅孅再次拿起麦克风主持会议,甜美的笑容轻而易举赢得与会同仁的心。
大家转头看向重新坐回主位的原庭培,他耸耸肩,不置可否。
“就像我刚刚说的,从现在开始,这件案子将由我和侯副理负责,以后可能会常常和大家见面,还请大家乡多指教。”
不同于先前的惊讶,这次大家在原庭培的默许下卯足了劲拍手,鼓励她踏出第一步。
“谢谢大家。”罗孅孅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是她的第一件案子,说什么也要成功才行。
“那么,请各位拿起桌上的企划书,翻到第一页。”她指挥与会同仁开始动作,大家拿起桌上的企划书,如她所说翻到指定的页数,一张简单的图表赫然映入眼帘。
“这是电影行销流程表。”她顺道指示随行的助理将幻灯片放入机器之中,开始播放幻灯片。“因为大家都没有拍片的经验,为了让大家更清楚电影如何行销,我特地制作了一份简单的图表供大家参考,麻烦大家参考一下内容。”
罗孅孅有模有样地拿起指挥棒在投影银幕上东划西比,大家很给她面子地认真研究图表,发现她的图表画得真不错,绝非在玩家家酒。
“诚如你们所见,电影行销主要分为前制期和后制期,拍片的时候就必须准备接下来的行销。”
不错,流程表上写得很清楚,前制期那一栏中排在最前面的是市场调查,接下来是拍摄期,之后的公关操作和行销素材搜集则是必须同时进行,然后才进到后制期。
“当然如果不赶档期的话,可以等到片子拍完以后再想行销问题,不过这样就慢了一步。”拍电影基本上就是一种抢时间的工作,每一个阶段都要计较,一点点延迟或闪失,都会造成巨大的损失,需要极严格的控管。
“原总裁,请问这次你有计划拍哪一种类型的片子吗?”罗孅孅接着问。
原庭培背靠着皮椅,抬眼打量罗孅孅,意兴阑珊地回道。
“没什么概念。”他耸肩。“大型武侠片这几年被拍烂了,制作成本又太高,没什么兴趣。过于抽象的艺术电影曲高和寡,注定要赔钱,我也不想拍。想拍科幻片嘛,国内的导演还达不到水准,光找导演就可以累死人。至于灾难片就更不用说了,高科技高成本,国内也缺乏制作人才,想都不用想。惊悚片倒是可以考虑,但如果拍得不好,还不如买票去鬼屋玩,说不定更刺激。”
经他这么一说,好像所有片子都不用拍了,几十分钟前他还精神奕奕地诉说他的伟大计划,如今说变就变。
“爱情文艺片怎么样?好像还有票房。”底下的人看不过去提出建议,马上获得原庭培回应。
“爱情片倒是可以考虑,虽然是老调重弹,但就是有办法拐到消费者的钱,拍片成本也可以压低,是比较实际的选择。”初试啼声之作,宜从小片开始着手,国际大导演李安也是这样一步一步慢慢上来,最后才拍一些大片。
“我以为你会想拍惊悚片。”听见原庭培的决定,罗孅孅吓了一跳。过去他很喜欢看这类电影,只要她健康状况允许又有片子上映,一定把她拖到电影院,而她往往会被电影中的情节吓哭,他再柔声安慰她,享受当英雄的感觉。
原庭培闻言带着轻蔑的目光看向她,嘲讽地说:“我是啊,不过我老了,以前会觉得惊悚片刺激,现在倒比较喜欢安全牌,至少可以让我少赔一点钱。”
他们想的内容一样,但表现的方式大不相同。罗孅孅是带点惊讶、带着可惜,原庭培却是火力全开,充分采取不合作主义,散漫又傲慢的态度,连公司同仁都快看不下去。
“爱情文艺片也不错,原总裁已经找到导演和剧本了吗?”明知他的态度不佳,罗孅孅仍是强打起精神,强颜欢笑。
“找到了今天还会请你们过来吗?我自己干就行。”他摆明不合作到底,态度更加恶劣。”虽然说是投资拍片,但我不是艺术家,也不是慈善家,我只想拍出像周杰伦“不能说的秘密”那种叫好又叫座的片子,不想拿自己的钱当实验品,我没兴趣当冤大头。”
惫没有正式讨论到细节,原庭培就否定罗孅孅的能力,甚至评估罗孅孅会害他赔钱,这让从小就接触众多导演、剧作家的罗孅孅很不高兴。
“那要请周杰伦来拍吗?”就算现在的国片再不景气,也不需要这样侮辱人,没有过去前辈的贡献,哪来台湾电影今天在国际的地位,李安也是这样被扶植起来的。
“哇噻!”与会同仁没想到罗孅孅敢当面和原庭培对呛,纷纷发出惊叹之声,她真的不一样了,变得好勇敢。
原庭培眯眼,他并不特别欣赏她的改变,以前她将他视为英雄,对他唯命是从,才不过短短三个月就懂得起兵造反,这三个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变了一个人?
“你办得到吗?”他正面回击,刺探她的底限,想模清楚她是否只是虚张声势。
“如果你真的想请他拍片,我可以试试看。”罗孅孅平静的语气,说明她绝非虚张声势,她是真的有这个人脉。
“不必了,我如果有心,可以自己联络。”原庭培更不悦了,她似乎越来越行了嘛,他倒要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边际效益会随着一个人的高曝光率递减,我虽然不懂得拍片,但懂得做生意,不如启用新人,最重要的是要能拍出符合国人胃口的爱情片。”大明星的光环固然耀眼,但若用对了新人反而会带来意外效果,他宁可选择后者。
“那就先做市场调查。”罗孅孅认为原庭培说得有理,也有自己的想法。“想要拍出符合国人胃口的爱情片并不容易,先做市调比较安全。”虽说是小成本电影,也不宜贸然行事。
“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越来越有职场女强人的架势了嘛,原庭培不屑地想。
“各位若是有什么idea请踊跃提出来,大家集思广益。”罗孅孅客气地请与会同仁不吝指教,立刻引起热烈的回应。
“做电话调查如何?”同仁甲提出意见。
“这个方式不太适合电影行销,比较适合于金融保险业。”罗孅孅婉转地拒绝同仁甲的提议,同仁乙马上递上另一个提议。
“用网路。”最有用也最夯。
“这是一个很好的行销方式。”罗孅孅肯定同仁乙的想法。“不过网路的平台很多,必须慎重考虑使用哪一个平台,才能得到良好的效果。”
“成立部落格。”
“使用关键字。”
“在MSN的首页做广告。”
镑种意见纷纷出笼,罗孅孅乐于和大家一起讨论,现场气氛非常热络。
原庭培右手肘抵住皮椅的手把,手支住下巴冷眼打量罗孅孅灵活的表情和机智的问答,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如此活泼过,这其中大有问题。
然而,他比谁都清楚问题出在何处,她为了达成和他的约定跟他卯上,就算再怎么勉强自己都要办到,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她的一切作为都是为他,从来只为他。
这一瞬间,原庭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应该快乐还是悲伤,她口口声声说要改变赢得他的尊敬,结果还是难逃他的魔咒。
“这个主意不错哦,给你拍拍手!”罗孅孅和同仁们的嬉闹声,穿越距离传送到他的耳际,提醒他其中还是有些许不同。
饼去她为他哭为他笑,现在她可以轻松和别人谈笑,哪怕之前两人根本没见过面,她依然和他人热络得像老朋友,这让他非常不快。
“我听了老半天,只听到你附和别人的意见,还没听见你提出个人想法。”他存心挑战她的自信心,最好是将它击溃逼她躲回原来的空壳,省得还得坐在椅子上听她长篇大论,烦都烦死。
“我当然也有自己的diea。”罗孅孅采取正面回击。“我觉得上街头做问卷调查并附赠小礼物的方式就不错,一来可以真正调查出年轻人的喜好,二来也可以先打出公司的名号,一箭双鹏。”
罗孅孅果真有自己的想法,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但值得鼓励。
“这个idea满好的耶!”
“不错,我赞成。”
“我也赞成。”
大家有志一同,都觉得她的idea可行。毕竟没有比亲眼观察受访者的反应更直接,网路虽然无远弗届,却无法感受人与人之间的温度,调查结果往往容易失真。
“总裁,你觉得罗经理这个idea怎么样,很不错吧?”同仁们纷纷将脸转向原庭培,要他给个评论,他不甘心地点点头,承认她确实有两把刷子。
“是挺不错的。”他还无法习惯罗孅孅的新头衔,也很意外她对电影这行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看来她说一直有在学习不是随便说说。
“你打算请工读生上街做问卷调查吗?”他算是间接接受了罗孅孅的提案。
“对。”罗孅孅点头。“我会跟有开设电影系的大学接洽,请他们派学生帮忙调查,另外我也会亲自上街和他们一起做问卷——”
“等等,你要上街?”原庭培打断罗孅孅的话,尖锐地反问。
“嗯,我要和工读生一起做问卷调查。”她茫然地回答,不知道他何以脸色大变。
“不行,你绝对不可以上街!”他不只脸色难看,甚至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与会同仁吓了一跳,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何突然变得这么激烈?
“为什么……”
“你也不想想看现在外面的气温有多低,你的身体又这么差,到时候又要病倒,我不准你上街!”
她只是要上街做问卷调查,却被他说得像要上街抗议,罗孅孅觉得既无奈又好笑,如果她真的要抗议,也是因为他的态度太霸道。
“只是在街头站几个小时,不会怎么样的……”
“别人不会你就会。”原庭培不客气地指出问题的核心。“你的身体根本不堪一击,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故意制造借口生病住院,逼我去探望你。告诉你,我不会去的,你可以死了这条心!”
随着原庭培的话落下,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大家都为罗孅孅抱不平,却没有人敢站出来为她说话。
喜欢原庭培的女人多如繁星,痴心妄想当原太太的女人也不少,但从来没有人像罗孅孅表现得这么积极。
说她天真也可以,说她太单纯也罢。所有女人间的角力都是在私底下进行,只有她傻傻地将赤果果的爱慕之心放上台面,她虽然没真的采取什么行动,但对原庭培这个天生放荡定不下的花心大萝卜来说,已经是沉重的负担,所以他才会这么排斥她。
大家都同情罗孅孅,毕竟真心换绝情的滋味不好受,尤其他又这么不给她面子,让她当场不下了台。
罗孅孅真的很困窘,纵使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他,但他就不能让她保留一点自尊,非得要这样当面数落她不可吗?
这一瞬间她好想逃,好想躲回自己的小世界好好人哭一场,但她终究忍住。
“原总裁,现在正在开会,请别把我们的私事拿到台面上讨论,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我会很感激你,谢谢。”她并且发挥无比的自制力,尽可能表现得不在乎,冷静的表现博得与会同仁满堂彩,就算换作他们,也不可能表现得更出色。
原庭培闻言先是眯眼,后耸肩坐下,有点应付不来全新的罗孅孅,总觉得她和过去那个虚弱的娇娇女并非同一个人。
那么,他所认识的罗孅孅到哪里去了,被外星人绑架了吗?
原庭培一方面不可思议,一方面不能适应,他想自己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罗孅孅,至少他可以预测她的一举一动,不会像现在这样老是给他惊吓。
直到会议结束,他的脸色都是沈甸甸的,心情并未因为会议结束而变好。
这只是第一次会议,往后还有很多次会议要开,但大家都对这次的会议结果感到满意,更对罗孅孅的做事能力另眼相看。
罗孅孅和工作人员收拾好投影机和投影片之后,跟大家一起走出会议室。侯希文是除了原庭培之外,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在踏出会议室之前被原庭培给拦下来。
“等一等,我有话对你说。”
邦希文转身看向原庭培,他明显坐立不安,恐怕是被孅孅突出的表现影响。
“有什么事?”侯希文淡淡问道。
“我以为这件case是由你负责。”原庭培果然受到影响,侯希文在心里冷笑。
“本来我也以为如此,但经理临时决定插手主导case,我也乐观其成。”
“真的乐观其成吗?”原庭培的表情充满嘲讽。“我怎么感觉不出来你有一丝兴奋?”
他们互相看不顺眼,但过去总还能维持着表面上的礼貌,如今大有撕破脸之势。
“你没资格质问我吧,原总裁?”侯希文可不是好惹的。“追根究柢,你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不是吗?”
邦希文提醒原庭培,若不是他太无情,事情也不至于演变成今日的局面,他又能怪谁?
“还有什么事吗?”眼见原庭培答不出话,侯希文微微勾起嘴角,无声嘲笑他。
原庭培咬牙摇头,更加讨厌侯希文,他果然是个阴沈的家伙。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再见。”侯希文礼貌地跟原庭培打招呼后,随即不疾不徐地离开。
“……可恶!”可怜的原庭培为了维持风度,只能在敌人走后发飙,窝囊得彻底。
事情怎么会变成如此?一点道理都没有!
你没资格质问我吧,原总裁?追根究抵,你才定真正的始作俑者,不是吗?
包糟的是他自己就是这一团混乱的制造者,怨不得别人。
想到侯希文不屑的语气和罗孅孅坚决的表情,原庭培就叹气不已,完全乱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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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庭培想了一整夜,依旧找不到答案。虽然明知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还是希望由罗孅孅这方面解决,充分表现出他的自私。
他犹豫了一上午,考虑该不该主动打电话给罗孅孅,毕竟他昨天才当面给她难堪,说不定她会记恨,不接他的电话。
他想起昨天开会的时候,当他说不会去探病时她脸上的表情,就觉得懊恼。他知道,虽然罗孅孅极力表现得不在乎,但内心很受伤,而他竟如此伤害她,干脆下地狱算了。
原庭培觉得很对不起罗孅孅,担心她会把他的气话当真,他只是太生气了,才会口不择言。
他拿起电话拨罗孅孅家的电话,打算她一接起电话就立刻向她道歉,顺便劝她打消接掌公司的鬼主意,她根本不适合,却意外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
“Hello,请问你找谁?”
接电话的女人明显是个外佣,用着不甚流利的中文跟他问候,原庭培愣了足足五秒钟,才缓缓回话。
“我找孅孅。”奇怪,黄妈到哪儿去了,怎么换成外佣来接电话?
“Madame现在没空,她正和男人在外面运动,没办法接电话。”外佣怪腔怪调地跟原庭培解释,他还以为自己听错。
“男人?”确定不是在说“懒人”吗?
“对,是男人。”外佣特别在“男”字加重音,差点说成“烂人”。
“那个男人是侯希文吗?”对原庭培来说,侯希文确实是个大烂人,优秀得可憎。
“NO、NO,不是他。”外佣急忙摇头。“是一个长得很高、很壮,身材很好的男人。”外佣在说话的同时,眼睛还忍不住往院子里瞄,暗地里流口水。
身材很好的男人?
“你去叫孅孅来听电话,现在马上就去!”原庭培一听说有男人出没,紧张到拉高声音,外佣一脸迟疑。
“可是Madame说过,她在运动的时候不接电话。”外佣将罗孅孅的交代记得牢牢的,差点没气坏原庭培。
“跟她说我有急事,叫她立刻过来接电话!”原庭培快要发飙。
“是,请稍等!”被他恶霸的语气吓着,外佣像被火烫到一样地丢下话筒,冲到院子去喊女主角。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罗孅孅正努力跳有氧舞蹈,不期然看见菲佣冲过来,戒慎恐惧地对她说。
“Madame,有一个很凶的男人说有急事找你,叫你一定要去接电话。”菲佣原本残破的中文,突然间变得流利,罗孅孅每一句都能听得懂。
她困惑地停下动作,跟教练说了一声对不起,跑回客厅接电话。
“喂,我是孅孅。”她气喘吁吁地跟对方问候,只听见对方不悦地回道。
“这么冷的天气,谁叫你到外面运动?”
她作梦都没有想到会是原庭培打电话过来,心脏不期然狂跳了一下,费了好大的劲才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我想什么时候运动,跟你没有关系。”对,要记住昨天他是如何对她,别他一开口,立刻又像以前一样缩了回去,那太没有志气。
“Shit,又来这一套!”原庭培最恨她这种冷冷的语气,完全不像他认识的罗孅孅。
“你是特地打电话来骂人的吗?”虽说她已经习惯被他所伤,但出口成脏未免也太过分。
“不,我是来道歉的。”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快要认不得自己。“我昨天太冲动,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对不起。”
让罗孅孅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亲口道歉,这让罗孅孅忍不住靶动,尽避她才刚提醒自己要有志气。
“你不需要道歉,其实你说的话一直都很有道理,我是该让自己变坚强。”她不否认开始时是为了赌气,等到她的身体渐渐好起来,才发现他的抱怨是有道理的,过去自己真的太依赖别人了。
“不,我说的全是废话。”原庭培可不这么想。“忘记我说过的话,好好待在屋内,不要出去吹风,万一生病碑不来。”他最担心的还是她的健康,体贴的举止让罗孅孅更加感动。
“我现在不会像以前那么容易生病了,我有在锻链身体。”她感谢他的关心,但认为他多虑了,她好得很。
“锻炼身体?”听见这四个字,原庭培警觉地拉长耳朵,有点不好的预感。
“我请了一位健身教练教我跳有氧舞蹈和使用健身器材,身体已经比三个月前健康许多。”所以不必担心她会病倒,就算感冒也不怕,多补充维他命C和喝热开水就可以。
“你请的那位健身教练,该不会恰巧有一身肌肉,随便一用力月复部就浮出六块肌,手臂又粗到可以吊单杠吧?”他不自觉地扬高声调,罗孅孅是觉得有些刺耳,不过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料事如神。
“你怎么知道?”她看看落地窗外的健身教练,他正鼓着一身肌肉对她招手,顺便露出一口招牌大白牙。
“健身教练不都是那个样子。”原庭培连声诅咒。“别忘了我时常上健身房,早看腻了那些健身教练的嘴脸。”不是顶着一口白牙傻笑,就是卖弄一身肌肉,标准的“肌大无脑”。
“对哦,我忘了你常常去那个地方。”罗孅孅笑笑,庭培哥非常注重外表,坚持保持最佳体态,一个星期总要上三、四次健身房健身。
“如果你想要健身,干嘛不找我?”原庭培想也不想地月兑口而出。“干嘛还要浪费钱请健身教练?”多此一举。
“你不是最讨厌我烦你?”罗孅孅觉得很奇怪,过去他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现在倒主动。
“呃——”不期然被问及连自己都回答不了的问题,原庭培只能呆愣。
“我……”是啊,他一向最怕听到她的消息,嫌她烦,现在她不来烦他了,他反而当起牛皮糖黏住她不放。
“庭培哥?”难得他迟疑,罗孅孅反而开始担心,怕他的精神状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我……我的意思是你根本不该参与这部电影的制作,你的身体承受不了,所以还是退出吧!”
般了半天,原来他是自尊出了毛病,害她空欢喜一场。
“我是公司的继承人,迟早都要接管公司,我倒认为从这部片子开始挺好的。”她给他一个软钉子碰,但他决心说服她,不让她冒险。
“我看不出哪一点好。”反而是惊讶的成分居多吧!
“庭培哥还有庭培哥公司的同事,大家都是熟人,合作起来比较不会有压力,我觉得很好。”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她都不肯放弃,这可惹恼了原庭培。
“你说的都对,但我还是觉得太快了,你应该等到有充足的准备再接掌公司,这样比较好一点。”
说来说去,他就是不信任她的能力,不相信她真的能把事情做好。
“不好意思庭培哥,教练在叫我了,等我有空的时候再谈,掰掰。”她不想让原庭培知道她又再度被他刺伤,只好随便编一个借口挂电话,原庭培措手不及。
“等一下,孅孅——”
嘟嘟……
由线路那头传来的声音,提醒他已经断线,原庭培不可思议地瞪着话筒,不敢相信罗孅孅竟然挂他电话。
“该死!”他生气地将话筒挂回电话机上,怎么也无法相信罗孅孅不想跟他交谈,过去都是他听到烦了想尽办法挂她电话,现在倒相反过来。
反了,真的是反了。
鳖到这么大,原庭培第一次体会到何谓深受打击,过去那个小鸟依人的罗孅孅不见了,只剩下一只会啄伤人的啄木鸟。
包糟的是,这只啄木鸟不仅啄伤他的自尊,还开始懂得吸引其他男人的目光。
健身教练?
不晓得怎么搞的,原庭培只要光想到罗孅孅和健身教练调笑的样子,就全身不舒服,心情沉重得像被几千公斤的铁块压住。
那只会傻笑的肌肉男,有可能使出一些下流的手段,比如说故意接近她或假装流汗月兑掉上衣,这些大胆的举动都足以让她脸红心跳,一步一步陷进去。
……不行,他不能让她做出傻事!
拿起车钥匙,用力推开椅子站起来,原庭培就要冲出办公室,刚好遇见秘书。
“总裁,马上就要开会了,你要去哪里?”秘书在原庭培身后叫他,原庭培头也不回地喊道。
“我有急事要出去,你们自己先开会,不必等我!”他要去揪人,哪还有心情开会?
“可是总裁——”秘书眼看阻止无效,只好抱着一叠资料,自己先开会去。
在前往罗孅孅家的路上,原庭培边开车边纳闷罗孅孅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请健身教练?
我请了一位运动教练教我跳有氧舞蹈和使用健身器材,身体已经比三个月前健康许多。
也就是说,三个月前她就已经开始健身,个中的原因他比谁都清楚——全是为了他。
想通以后,原庭培不断咒骂自己多事。要不是他大嘴巴,跟她提什么改变的废话,她也不会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
原庭培决定更正自己犯下的错误,当他来到罗家,却发现为时已晚,罗孅孅似乎很享受这样的转变,开心地跟健身教练并肩躺在地上做放松运动。
“深呼吸,吐。再深呼吸,吐,这样就对了。”
他站在客厅,隔着落地窗看罗孅孅跟健身教练有说有笑,心里涌上一股难以形容的愤怒,就好像什么东西被人夺走般难受。
罗孅孅按照健身教练的指示调整呼吸,无意间瞄到落地窗内的原庭培,猛然起身。
“庭培哥!”她没有眼花吧?
“对不起教练,我先失陪。”她匆匆跟健身教练打了声招呼,转身冲进客厅,原庭培的脸色很差,看起来不太高兴。
“你怎么来了?”他已经整整三年没到过她家,应该是有急事。
原庭培打量她热情青春的穿著,不得不说有氧舞蹈的服装很适合她,把她纤细的身材展露无遗。
“我有急事找你。”他冷冷地回道,越看健身教练越不顺眼。
“是吗?”他果然有事情找她。“我先请教练回去,麻烦你等我一下。”
罗孅孅不确定他们会谈多久,不好意思耽误健身教练的时间,虽然健身教练直说没关系,他愿意等,但她还是坚持请他先走,两人交谈的过程原庭培全看在眼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健身教练明显爱慕孅孅,让他很不爽。
“教练回去了。”打发走健身教练,罗孅孅再度回到客厅请原庭培坐下,并招呼菲佣泡咖啡。
“黄妈呢?”原庭培眼睛四处寻找在罗家服务多年的老佣人,怎么找都找不着。
“她不做了。”这就是原因。“两个月前黄妈说要回家照顾孙子,我只好请爹地帮她办理退休,另外找人。”
原来黄妈不干了,难怪找不到人。
“客厅好像少了一些东西和多出一些东西。”他环看客厅内的摆设,和三年前大不相同。
“人生不就是这样?”她笑笑。“丢弃和获得,人因此而成长。”
她说得淡然,好像自己有深刻体验。原庭培默默打量她的脸,总觉得这三个月来她改变太多,成长的速度快到让他跟不上,让他有一种……心慌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快要在她的心里被淘汰。
“庭培哥,你不是有急事找我吗?”怎么磨菇半天,一句话都不说?
“啊?对哦!”他搔搔头,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我是来告诉你……”该死,该怎么说?“你能不能不要接这件case?”
罗孅孅几乎是在他的话刚说完,脸色就拉下来,原来他口中的“急事”,就是判定她出局。
“我已经说过,我要接这件case。”不管他再怎么反对她都不会放手。“我没想到庭培哥居然不信任我到不肯给我一个机会,你对其他女性好像不会这样。”她知道他讨厌她,但她总以为他还能公事公办,结果他却要她退出案子。
“我不是不信任你。”她误会他了。“我只是觉得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工作,怕你病倒。”
“庭培哥,你多心了。”罗孅孅闻言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他瞧不起她。“就像你看到的,我现在好得很,还可以跳有氧舞蹈。”
“凭你能够跳几下有氧舞蹈,就以为自己和一般健康人无异,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原庭培不客气地提醒罗孅孅她有多容易生病,但她并不气馁。
“我不是只跳几下。”她佯装活泼。“我已经跳了三个月,感觉好极了。”
“原来你背着我偷偷和健身教练混了三个月,我还以为你很纯情呢!”一听见她亲口证实她已经练了三个月的有氧舞蹈,原庭培就火冒三丈,语气比谁都冲。
罗孅孅觉得很不可思议,他的表现就像一个吃醋的情人。
“庭培哥,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她猜想他根本没察觉自己已经失言,从他呆愣的表情就可瞧出端倪。
原庭培也被自己吓到。曾几何时,他也开始懂得为女人动怒?过去的经验告诉他,门外永远有更好的女人排队等候,不需要为一个女人神伤,更不需要生气和吃醋。他是一个最坚守原则的猎人,但这原则却因为罗孅孅打破,他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反正……”他是怎么了?简直莫名其妙。“反正我希望你主动放弃这件case,交给侯希文处理……”
“不要。”她考虑都不考虑,马上拒绝。“我好不容易才跨出独立的第一步,绝不再缩回去。”
“我是为你好,你别不知好歹!”对于罗孅孅的坚持,原庭培懊恼得快要死掉,不记得她什么时候这么有个性。
“庭培哥——”罗孅孅还想再说什么,但原庭培已经站起来走人,她根本也没有机会再为自己辩解。
她迷惑地看着他的背影,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挫折感,更猜不透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