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博物馆,还是宫殿?
站在位于宜兰冬山河畔秦氏老家门口的-邻瞪大了眼,瞠目结舌的看着巨大的雕花
铁门,瞬间以为自己到了欧洲。有钱人都住这种房子吗?她错愕的看向两边高耸的围墙,
单是这两面长得彷佛看不到尽头的乳白色雕花石墙就足以今人咋舌,更别提里头的建筑
了-邻不敢再想下去,连忙按下电铃要求对方开门。在确认身分后,大门自动开启,
她紧紧抱住胸前的文件,以免自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尖叫。
她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并不在台湾。眼前的景象教她无法相信,竟有人把这种地方称
之为“家”。这根本像是一个度假村嘛!整齐的草皮及树木,一看就知道必定按时修剪;
就连通往主屋的道路,也像是长得永远走不完似的。
她踞起脚尖眺望主屋。透过璀璨的光线,彷佛看到《乱世佳人》里所描述的庭园,
纯白典型的美国南方豪宅轰然耸立,只不过这里要大多了。她生乎最怕进到这类只有在
童话中才会出现的房子。她虽爱幻想,但不会昏头,不会告诉自己幻想必定能成真。即
使她现在已经是秦氏的姻亲,大家也都视她为秦氏的一分子,她仍旧不会傻到认为自己
真能攀龙附凤,就算可以,她也不想。
其实做一个有钱人是很可怜的,到现在她才体认到这一点。他们不容易满足,缺一
之安全感又充满寂寞,只能靠追求权力、增加财富来巩固自信。表面上他们很风光,其
实他们很孤单,而且还不容他们表现出来,因为那会给对手制造进攻的机会,因此他们
多半选择浮夸,以掩饰内心真正的脆弱。
谁说王子与公主从此就一定能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呢?记取黛安娜王妃的不幸,现
在她已经较能看清楚,其实豪门婚姻并不轻松,变成怨妇的也大有人在。
怎么没有人来带路?-邻边走边纳闷不已。这么大的地方,教她怎么独自模索?更
何况她也不知道秦伯伯的办公室该怎么走。
“这些文件很重要,没有我要的亲笔签名,你不准回来。一定要等到我父亲的亲笔
签名才行,明白了吗?”
姊夫慎重的叮咛犹在耳际,-邻再次紧抱着文件左顾右盼,生怕文件会不翼而飞。
她只想赶快完成任务,然后走人,回台北的小房间继续窝着,从此忘掉所看过的“奇迹”。
“拾小姐。”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邻好大一跳。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来去像个幽灵似
的?
“我是抬-邻。”她连忙报上姓名。“我有文件要请秦董签名,能不能带我去见他?”
这人好象……怎么说呢,英国佬?完金不扬嘴角的说话方式让她联想起姊夫的冷血秘书。
真恐怖!秦家怎么净用这类员工?
英国佬管家点下他僵硬的头,丢下比颈子更僵硬的话。“请往这边走。”
语毕,一辆类似高尔夫球场专用的小型车辆也跟着出现,显然是刚才停放的。
服务真周到,至少没要她用走的-邻坐上车子,彷佛在游园似的四处观望。整齐
而浓密的森林引起她的好奇,她不知不觉的开口问道:“那是什么?”
“森林。”管家平板的回答。
真正确的回答,那的确是森林-邻无奈的看着管家僵直的背影,决定再接再励。
“那是什么?”她指向一座看起来相当特别的大型建筑。白色的砖墙,黑色的瓦片,
极为醒目。
“二少爷的谷仓。”
简洁有力的回答教-邻愣了一下,久久不能言语。
秦大冰山的谷仓?她不敢置信的回头望向愈离愈远的白色建筑,直觉得愕然。
那么冷的男人有的应该是一座冰库,而非乡村男孩的谷仓。但……他真的冷吗?她
想起那天在泳池畔发生的事,立刻觉得一阵燥然。他那天的行为绝不能称之为“冰冷”,
热得像火山爆发还差不多。或许就是因为太热了,才让她有一股想逃的冲动,因为她早
已习惯冷嘲热讽的秦穆文,一点也不想认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灵魂,那令她害怕。她怕
自己承受不住他的热情,也怕自己无法探索他的内心,更怕改变自己原有的成见。所以,
她逃了。逃离他的视线,也逃离自己的。
也许年轻不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但她是真的害怕自己会从此失去方向,只追随一个
男人而活。对她而言,真正的人生才要开始,她不愿意这么早陷入一个她不懂、也害怕
懂的感情世界。自从目睹大姊坎坷的爱情路之后,她更是确定自己要当一名现代女性;
她相信即使没有爱情,她照样能幸福美满的过日子。
更何况秦穆文是那么难懂,他紧紧的封闭自己,关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她实在没有
那份勇气打破藩篱,接受他的爱情。
“请下车,拾小姐。”管家乎乎的声调打破她的沉思,提醒她主屋到了。
她连忙跳下车,等待管家带她去观见秦孝轩。
随着管家僵硬的步伐,-邻发现自己正走在一座迷宫中。宛若博物馆的屋内挂满了
世界名昼,若说它们全是真迹,她也不会觉得惊讶,毕竟秦氏实在太有钱了。
管家在一扇原木色的房门前停下,礼貌的为-邻打开书房的大门。当她入内时,她
发现自己又再一次说不出话来--这根本像座图书馆嘛!哪里是书房。
“请在这里稍候一下,我去请主人来。”-尸管家看也不看她一眼的蹦出去,留下
躁虑不安的-邻呆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里的藏书起码有几万册吧?-邻不由自主的往前挪步,伸手碰碰深红色桧木书架。
听说好的桧木很贵,订做的更贵。她抬头看向高及天花板约满满藏书,不敢想象订做这
么一个二十尺高的书柜要多少钱。更恐怖的是,它们的面积大得惊人,足足占满了三面
墙。光是这些桧木,恐怕就够她十年吃喝;更遑论是那上头的各类书籍,恐怕够她花一
辈子都不止。
“管家说你要兄我父亲?”一个令-邻倍感意外的声音自书房门口飘来。
倚着门的男子正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等她转身,表情平稳。
秦穆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在台北才对啊-
邻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潇洒的身影。他完美的体魄在夕阳的照耀之下,宛若自油昼
里走出来的王子。
“变成哑吧了?”王子一下子恢复成毒苹果,毫不留情的往她身上丢。
“你除了发呆、失去语言能力之外,就没有更好的表情吗?要不要我拿面镜子给你,
让你瞧瞧现在这副德行有多蠢?”她确实蠢-邻在心里痛骂自己,气自己在见到他的
时候,一颗心便不期然的揪紧,感动得想哭。
“你究竟来做什么?”秦穆文的心情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
放弃她、忘记她,就当他从未见过她。也许沉沦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总比奢望一个不可
能获得的敬赎强。
“我带了些文件请秦伯伯签名。姊夫说这些文件很重要,非要他亲自签名不可。”
别哭,别哭,-邻告诉自己。冰冷不耐的口气又怎么样?嘲弄尖锐的眼神又如何?你又
不是没见过,没有理由忍不下来。
可是,该死的!她真的想哭。她想看见他暗沉的眼神,沙哑低沉的诉说着!
我爱你,-邻……
“哦?”秦穆文挑高了眉毛,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门口朝她走来,伸出手跟她要文
件。
“给我。”简短又冰冷的命今,彷佛多跟她讲上两句话都是痛苦-邻忍着夺眶的
泪水,双手微微颤抖的将牛皮纸袋遮给他。
秦穆文接过黄色信封,非常小心地不与她有任何接触,生怕自己一旦碰着了她,会
克制不住的拥她入怀,倾诉这一年来积压的爱意。
他或许没有了心,但起码还拥有自尊,他绝不会任自己的心意再一次被践踏,即使
对象是他深爱的-邻。
秦穆文打开纸袋拿出文件,烦躁的发现这些合约的确需要老爸亲自签名,他无法代
签。
“我父亲不在,你把文件搁着就行。”他收好文件,冷漠的转身,怕自己会忍不住
想抱她。“你可以走了。”走吧!走得愈远愈好,走出他的人生,也走出他的思念。
她是苍蝇吗?为何他的态度如此不屑,彷佛认定她不配待在这栋豪宅?
“我不能走。”不知哪来的冲动,她竟选择留下来。或许是怕冷傲的态度令她生气,
也或许是他孤独的背影教她心疼。在他转身背对她的一瞬间,她竟不合理的想拥抱他,
想融入他的身躯、他的内心,告诉他,他并不孤单。
秦穆文倏地转身,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她居然敢拒绝他的逐客今?
“我说,我会处理这些文件。”他故意把音调拉得很长,以彰显他的不悦。
“你可以走了。”快走吧,小女巫,不要再挑战我的决心,那会使我犹如沙漠中得
不到雨水润喉的族人,游走于焦虑与渴望的痛苦边缘。
“我不能走。”-邻铁了心与他杠上。他愈是想赶她走,她愈是坚持。总不能每战
皆输吧。
“你--”这是秦穆文第一次见识到她的坚持,有些讶然。
“我的任务是拿到秦伯伯的亲笔签名,在任务未达成之前,我不能回台北。”
换句话说就是要赖在这儿啦!秦穆文眺起眼,狠狠的瞪她。“随你便!你想当个不
受欢迎的客人就尽避去当,但别指望我会招待你。失陪!”
砰地一声。房门台上的声音几乎震聋了-邻的耳朵。
这人的脾气真坏耶,她怎么从没发现到这一点?也许……他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难
了解-
邻乐观的这么认为着,对于探索秦穆文阴郁的灵魂,产生了新的信心-
邻发现自己迷路了。
探险之前,她首先应该带份地图的。瞧她现在把自己搞成什么样!
她汗流挟背的四处找路,迷失在看起来平凡无奇的森林里。谁能料得…好热哦!通
的森林居然是一座迷宫?都怪她一时好奇,才会陷入这片绿海汪洋。走进一片看似一望
无际森林,她会不会陈尸在森林深处却没有人知道?-邻累得无法思考,索性蹲下来。
这里的空气真的很新鲜,跟台北大大不同。
怎么办?
一想起昨天秦穆文冷漠的眼神,她就忍不住心酸。她是怎么了?莫非她真的喜欢他?
可她不是最讨厌他了,因为他说话恶毒又喜欢捉弄她。
但她真的讨厌他吗?答案如果是肯定的,为何她会因他的冷淡而感到心痛,为他的
拒绝而黯然裨伤?
我爱你!绽邻。我真的爱你。
她想起他曾对她说过的话,再一次为这句话的真实性而感到迷悯。天晓得她真的想
相信他,但她实在害怕那只是秦二公子一时兴起说的无聊话。而对他,她除了恐惧之外,
还带有难以解释的情绪。就彷佛是夏夜里流连于夜风中的风铃,清脆微扬的勾起她最深
的愁绪,使她有跟随的冲动。
她想跟随什么呢?是一起沉沦于之中,还是互相依恨于黎明怀里?她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她说过的话的确伤了他,使他再次退缩,自我封闭于一个她无法到达的世界。
那世界可有钥匙?她希望有,而且握在她手上。颠覆童话或许可笑了些,但她是真
的想当“正统”的白雪公主,亲手削去秦穆文约有毒外皮。
但幻想毕竟是幻想。现实的状况是,白雪公主现在困在森林里,而且还没有七矮人
带路。
她好饿啊,快中午了吧?这地方的每个仆人都像冰块,没有一个是有同情心的,居
然连客人失踪了也不管。她完蛋了啦!
就在-邻沮丧得几乎哭出来的时候,远处传来的模糊声音犹如一粒救命仙丹-邻
立刻站起来往声音的来源跑,总算有人来了。
“肚子饿了吧。”秦穆文温柔的开口询问,听得-邻一阵感动,拚命地点头。奇怪,
他怎么连背对着她都能猜出她的心意?她的确坑邛翻了。
“别激动。”他的声音柔得就像天籁,-邻感动得几乎落泪。“我们立刻回去,莱
西。到时候你就有午餐吃啦。”他口气柔得跟席梦恩床似的。
她叫-邻,哪叫莱西?那听起来就像是狗的名字……
莱西?不对啊!
狗?!她拨开挡在前面的肥大枝叶,正背对着她的秦穆文此时正蹲下来,与一只巨
大的德国牧羊犬嬉戏,像极了一个开心的大男孩。
“乖。”他笑着躲开牧羊犬的舌头,用手轻拍它的颈部安抚,而牧羊犬也非常乖巧
地不再添它的主人,拚命摇动多毛的尾巴,表示它的兴奋。
“我知道了。”他再一次轻拍牧羊犬的头,然后站起来,示意名叫莱西的狗儿跟着
他走。“回去吃饭。”-
邻就这么张大着嘴巴,看着一人一狗离她愈来愈远,甚至连喊住他的意念也没有。
秦穆文在和狗玩地。没有打它,没有踢它,甚至还亲密地蒙住它,对它轻声细语,
比对她还来得客气!
她不可思议的摇着头,杵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直到一道光线透过树梢射在她的脸
上,她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没叫住他!
你这个笨蛋!-邻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小巴掌,气自己的低能这下可好,好不容易才
来一个救星,居然让她给愣跑了,看她怎么月兑困!
饿死算了,反正也没人理她。昨天她睡的是秦姊以前的房间刚开始时还真有些不习
惯,因为实在太大、太豪华了。干嘛不给她一间小客房就了,至少住起来自在些。她天
生没有当大小姐的命。没办法,她本来就是小家碧玉,哪自得到会有今天?
“拾小姐。”僵尸管家突然间出现,差点把-邻的魂给吓掉。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好恐怖哦,她只有在惊讶,只有电影里才看过这
种情节。
“我一直在这里。”僵尸管家在这话时,头皱也不皱一下,像极他的主子。
换句话说,就是他一直跟在她后,面,却选择不出声,当个隐形人而已。
“你一直跟着我?”
他点头。
“为什么?”她实在不解。
“因为二少爷吩咐我要照顾你,怕你迷路。”
短短的回话却带给-邻更深的??悯。她已经够不了解秦穆文了,如今这个讯息更
是加深了她的混乱。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她不自觉的喃喃自语,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许多事不能只看表面,尤其是二少爷。”管家漠然的语气中泄漏了些许讯息,数-
邻一阵错愕,同时也感到欣喜。她还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自言自语呢。
她抬起头迎向他,眼神中流露出请求。“能不能多告诉我一些有关他的事?”
既然秦穆文不肯告诉她,她就自己间,总有问出答案的一天。
一向僵直的管家与她对看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柔和了眼神,轻问:“你想知道些什
么?”“一切!”-邻大叫道,随后才想起这好象太难为他了。算了,做人还是不要太
贪心。“嗯--我想知道那只狗是不是他养的宠物?”
管家照例又具点点头,能不开口就尽量不开口。
“但是……”那只狗的腿是跋的啊。一般人不都喜欢养生健康、漂亮的狗当宠物吗,
怎么他会养一只残废的狗?
“莱西是只流浪犬。”管家自动解开她的疑惑,决定好人做到底。“正确的说法应
该是,它是只被二少爷救回来的狗。他原先的主人因为喝醉酒,竟骑着摩托车撞它找乐
子,所以它才会跋脚。”
居然会有这种事?那王八蛋真该被勒死……不,勒死还太便宜他,吊死还差不多。
“后来呢?”-邻多愁善感的心立刻被感动了。没想到一只狗的背后竟隐藏着这么
一段悲伤的故事,这社会真的痛了。
“身高只有他一半的穆文少爷立刻打得那混帐满地找牙。当时他只有十岁。”
管家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为他的年轻主子感到骄傲-
邻看出来了,也更感动了。谁能不感动呢?试想,只有十岁大的心男孩竟敢挑战
一个大他两倍的成人男子,只为了救一只在世人眼里毫无价值的跋脚狗。这并非平常人
能做得到的。
“像这类的流浪猫狗还有一大堆,全养在西边的院子里。”管家又主动提供消息,
让感动得一塌胡涂的-邻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些讯息。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不解。僵尸管家看起来不太像是会主动提供雇主软
事的人。
“因为二少爷看你的眼神。”
“啊?”“他看你的眼神就跟他小的时候一模一样,教我心疼。”管家的神情彷佛
是回到多年前的时光,柔和的脸部线条教-邻又是一阵迷悯,只能随他一起跌入时光的
隧道中。
“二少爷从小就沉默寡言,只有在对方真正惹火他的时候,他才会反击。
多数的时间,他都选择克制自己,尽量不发脾气,因为家中有个任性自我的大少爷
就够令人头疼,再加上三少爷火爆的脾气,因此两人打成一团的情形见怪不怪。通常那
个时候,二少爷就必须担负起仲裁者的角色,将打得失去理智的两人分开。”这也是他
的拳打得最好的缘故。要制伏那两头蛮牛可不简单-
邻听得入迷,她从没想过外称“暴力派”的秦氏三兄弟,小时候就这么能打。
“接着,是体弱的董事长夫人。”陈年往事就像是瓮醉人的醇酒,引领发已斑白的资深
管家重回记忆的殿堂。
“二少爷总是怕吵到夫人,因此常常站在她的床边,默默地看着她。即使他很想和
她说说话,也不敢任性地摇醒夫人。他那时的眼神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就像是怕渴望的
某个东西就摆在他眼前,他却不敢伸手去拿。他那时的眼神和看你的时候如出一辙;他
想碰你又不敢碰,就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邻的反应是惊愕、是不信。一方面心疼于他的早熟,一方面难以接受他竟是如此
体贴的男人。
“但……他总是对我口出恶言,刺得我体无完肤。”只差没上医院挂急诊。
管家反倒笑了,看在-邻的眼里,心也跟着温暖起来。
“那就是二少爷。”不苟言笑的老管家竟然对她眨眨眼。“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
万别说出去,尤其是对二少爷。”
她连忙点头。“我保证。”
“我还记得二少爷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曾喜欢过同班的一个小女生,但是一直都
不敢表白。直到有一天,他鼓起勇气跟她说话,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你好丑哦,又矮又
肥还数了一副眼镜,看起来就像一只大眼蛙。”这……这也算表白吗?简直比不说还糟。
“后来呢?”-邻试着不发出笑声,但很难,因为实在太有趣了。
“不用说,当然是啪啪咱两巴掌。隔天她就转学了。”虽已事隔多年,若管家的记
忆仍无比清晰,彷佛就在昨日。
“那你家二少爷做何反应?”悲惨啊,好好的一个表白竟然落到这种下场。
仔细想想,地出那可怜的小女孩好多了,至少他没说她是大眼蛙。
“狠狠揍了嘲笑他的三少爷一顿,然后关在自己的房间半天不说话,就跟面对你的
时候一样。”管家的精明又重新调回眼底,嘴角也不再放松-
邻再次哑口无言。他怎么知道秦穆文正是用这种态度对她?
“拾小姐,我看着二少爷长大,知道他想要什么,又会以何种态度去面对他渴望的
东西。他是个死心眼的人,一旦认定了对方,就不会轻易改变初衷,除非对方伤他太深。
别责怪他太会隐藏自己,身为秦家中坚分子的责任要比你想象中来得重,也来得痛苦。
他不是一个轻易将‘爱’字说出口的男人,一旦说出口,就绝不是戏言。你若能接受这
样的男人、这样的爱人方式,那么就请你包涵点,试着去打开他的心扉,建立你们自己
的构通方式,否则请转身离开。
愈合一个伤口对其他人而言或许很简单,对二少爷来说却很困难。他比任何人都来
得敏感脆弱,相对的,他的保护色地出任何人都厚。”
管家明白的要求-邻立刻作出决定,不要再增添秦穆文的痛苦。
她该做何选择呢?转身离去是最轻松的方式,然而她却犹豫了。不只是因为她伤害
了他,更是因为自身的迷悯。她……喜欢他,想了解他。“爱”对她来说或许太遥远,
年轻的她对这个字眼并没有太具体的认识,但她知道自己此刻不想离去的心情是因为他。
从在婚礼上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停地在逃。十七岁的她也不懂为什么,只知
道要逃,逃离他难测的眼光,逃离他偶尔散发的温柔。
现在她懂了,原来那就叫“吸引力”。因为立志要有一番作为,她几乎拒绝了一切
异性的诱惑,其中也包含了秦穆文。等待是最痛苦的一件事。在等她成长的日子里,他
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心情,又是在何种心态下对她吐露爱意?
她好笨啊!秦姊说得对,她不该只看事情的表面,而不去探究包里于其中的真相。
“你认为我有可能成功吗?”-邻说出她的决定,紧张地望向管家。
“那是必然的成果。”管家散发出光亮的脸犹如一位骄傲的父亲。为他喜爱的二少
爷而欣喜。
“谢谢你对我的信心。”-邻俏皮的回答。
“管家说我可以在这里找到你。”-
邻的声音突如其来地飘入秦穆文的耳里。在这之前,他正在检查每一只猫狗的健
康状况。
“找我干嘛?”被撞见自己曾否认过养宠物之事的秦穆文老大不爽,立刻板起一张
脸冷然的月兑着她。“如果你是要问我父亲什么时候回来,我的答案是不知道。”就连他
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说什么需要他回来帮忙处理公事,结果一回到家居然连个鬼影子
都没看见,倒是来了个不该出现的-邻。他甚至怀疑这八成又具他大哥搞的鬼--当然,
他老爸也热中参与计画就是。
想起来也真好笑,他大哥恋爱时是全家出场扮坏人,力求物极必反,誓将他大哥顽
固的脑袋敲开;轮到他的时候,却是个个下海扮红娘,想尽办法将他和-邻凑在一块儿。
他感谢他们的用心,不过也已经决定放弃-邻,回去过以前的日子。也许那很孤单,却
是他最熟悉的方式;爱人太累了。他已经学乖,不再奢求他不擅长的课题。
“我不是要问秦伯伯的下落。”-邻试着不被他冷漠的态度击倒,革命总是需要费
些手脚的。她决心再接再励,直到他肯打开心门为止。“我只是想找你聊聊天。”根据
管家的建议,他在面对动物时心情特别好,是进攻的最好时机。“聊天?”她发什么疯?
她不是最讨厌跟他说话,莫非是吃错药了?
“你若是想和我聊今天的天气,那么我建议你看气象报告,或是直接抬头看天空,
太阳公公会你答案。”
唉,好别扭的人-邻几乎想举白旗投降,但管家的话语犹在耳际--二少爷肯用
话刺你,表示还在乎你。他若真的讨厌一个人,连吭也不会吭一声。
至少毒苹果还会用话刺她,就表示她仍有希望。伤害一个人真的很简单,要他忘掉
伤口却很难。
我爱你!-邻。我真的爱你。
她想起他曾有过的表白,不禁一阵羞愧。曾经,她有机会获得他的爱,却在迷惑与
不信任之下将它丢回他脸上。她还有机重新获得他的爱吗?她不怕挑战,不怕因难,就
怕没有机会。然而机会是需要人去创造的,对秦穆文更是如此。他是颗难咽的毒苹果,
而她却是靠吞食毒苹果才能获得王子的白雪公主。
她从小就迷童话,这一次,她决心让童话成真,强迫王子吻醒她,也吻醒他自己。
只不过王子存心要让白雪公主的任务变得很艰难,她只得一试再试。
“你刚刚在喂它们食物?”喂食是个不错的话题,值得试试看。
“我是那么好心的人吗?”秦穆文立刻摆出防卫姿态,所有嘲讽全回到脸上。
“当然不是了!我在考虑该怎么对待它们。到底是先剁掉前脚,还是后脚感觉起来
比较愉快?你的建议是什么?”他满是讽刺的表情嘲弄着她的无知。
过去的-邻也许被这锐利的回话打退,但自从和管家谈过话之后,她知道这只是他
的另一层保护色而已。他需要剥掉层层的保护色以显露出真实清澈的自我,这也是她还
待在这里的原因。
“不要再骗我了,管家全告诉我了。而且,刚才我还在森林里看见你和莱西。”言
下之意就是此路不通,请他换别的说词。
她看见了?秦穆文楞了一下,而后生气的睨着她。“我很惊讶你居然走得出那片森
林,而且还是个偷窥者。”气愤与尴尬在他心中轮流交替。她凭什么躲在背后窥探他不
愿与人分享的脆弱?从小他就极力隐藏这一点,身为秦家的男人最不容许的就是易感的
心。他试着遵照秦家的传统,唯有收养别人丢弃的动物是他一贯的坚持,也是他纾解压
力的一种方式。小时候他不知道为那些动物和嘲弄他的兄弟们打过多少次架,只为了保
存他唯一拥有的脆弱。而今她却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不管他是否愿意便戳破他的防护
罩,窥探他的隐私,她凭什么!
“如果偷窥是唯一能了解你的方式,那么我愿意当一名偷窥狂。”-邻一点也不怕
他生气,因为她渐渐懂了,唯有当场戳破他的面具,不断地进攻,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她要再加油!
“为何不肯承认你其实是富有爱心的人呢?我想天底下没有几个十岁大的男孩会为
了一只被虐待的狗,而与一个比他大两倍的人拚命。你对莱西的感情连瞎子也看得出来,
虽然你长大了,莱西也老了,但你对它的关爱却始终如一,对不对?”-
邻尖锐的点破,带给他另一波尴尬与气愤。
对于昨天还怕他怕得要命的人来说,他不得不说,她今天的表现称得上是可圈可点。
“又想当天使了吗?-邻”他慢慢的踱向她,打算拆掉她的翅膀。“随便几只猫狗
就能博得你的同情心啦?早知道如此,我应该立刻上流浪动物之家捉几只猫狗充充场面,
草草将你拐上床就行了,也用不着想出一大堆借口拐你合作。你说是吗?”他的大手抚
上她的腰,故意用一种既孟浪又缓慢的方式上下摩娑,挑动她的少女心-
邻知道他的意图,而且决定不上当。他想藉侮辱的方式逼她退回原点,而她拒绝
妥协。她知道自己活该,但犯过错的人就没有挽回的权利吗?她不这么认为,也决心教
会他这一点。
“停止你的嘲讽行吗?”-邻勇敢的面对他的风云变色。“请你卸下你的面具,让
我看看你最真的表情。”那必定是独特而迷人的。
她直接而勇敢的要求教秦穆文再次愣了一下。有一秒钟的时间,他的确解放了自己,
露出最柔和的眼神,但在下一秒钟,却倏然合上心门,露出比之前更嘲讽的笑容,更伪
善,也更危险。
“我的-邻天使想了解我了?这真是我的荣幸。”他的大手缓缓覆住她的将她
拉近,以近乎侮辱的方式磨蹭他的下半身。
“你说,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才好呢?”他空着的右手老实不客气地玩弄她的樱唇。
“就从这里吧?”他低下头,不是吻,而是以一种不甚礼貌的方式轻-她的下唇,侮辱
意味明显-
邻不是呆子,也明白他这种调情方式摆明了就是在侮辱人。但她不在乎,这是她
欠他的。只要他肯打开心扉,这便不算牺牲。
她不闪也不躲的反应教秦穆文一阵错愕-邻是怎么回事,这么明显的侮辱,她还
看不出来?
“你不怕这又是我的另一个游戏?”他嘲弄地微笑,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伤感。
“不怕。我甚至希望你能更进一步,更开放些。”她指的是他的心、他的感情。
而他听懂了,并退却了。
“那么,这就是你的游戏了。”他倏地放开她,眼神坚定。“而我,拒绝参与。”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僵直而骄傲,充满了拒绝的决心。伫立在他身后的-邻只
能不断的给自己打气,鼓励自己不能对不起这片宽大的美式南方庄园,一定要效法郝思
嘉不屈不挠的精神继续奋战。
Tomorrowisanotherday!秦穆文,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