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学了?”秦仲文挑起一边的眉毛打量着低头的-邻。“为什么?”
依照他二弟的个性,八成又口出恶言了。
“因为……”垂着头的-邻苦思着足以说服秦仲文的理由秦她总不能告诉他真正的原因吧,那太丢人了。
其实,她也弄不清自己真正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当那座大冰山吻她的时候,她会情不自禁的回吻他,甚至随着感官飞翔?她不懂,也不敢懂,怕深藏在敌意底下的其实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的情愫,更怕那原本潜伏于漠视之下的吸引力会一古脑地爆发,将她推向未知的深渊。
所以,她想逃。逃离这股张力,逃离秦穆文。
“说不出理由,嗯?”秦仲文的眉毛挑得更高了,心里也有了谱。
“谁说的!”-邻立即反应。她才不想让姊夫以为她是个不成熟的孩子,她必须立刻想出理由。
“是这样的啦,我同学家开公司需要一名临时会计,因为所需时间太短了,没人肯做,所以才拜托我非帮忙不可。你知道的嘛,现在的工读生不好找……”在秦仲文严厉的目光之下,-邻吞下了自认为很好的理由,不敢再办下去。
“所以你打算见义勇为,自愿帮忙?”这小妮子,说谎也不打草稿,以为随便办几句就能骗过他?秦仲文假装了解地点点头,看她还能编出什么更离谱的理由来。
“对。”-邻连忙攀住他-过来的小啊板,顺着台阶下。“反正你这边又不真的缺人。”而且还把她丢结冰得彻底,但偶尔会发热的秦穆文,那比什么都可怕。
“那倒是。”秦仲文眺起一双利眼,懒懒的打量着局促不安的小姨子-
邻是个乐观、积极进取的女孩,聪明的头脑和姣好的面孔使她几乎未曾遇到任何困难。她有-芷欠缺的自信和善于控制情绪的特质,而这些优点使她年轻的生命更具发展的空间。他十分欣赏-邻,也认为她将来是个能成就一番事业的女强人。如果不要太早陷入恋爱的话。
如今,他这个希望恐怕是要落空了。她注定是别人的帮手--穆文的帮手。
而身为大哥的他非但不能和自己的弟弟抢帮手,还得免费帮他踢进他不敢出手的临门一脚。唉,大哥难为啊。
“你要辞职可以。”秦仲文明事理的六个国字让-邻大快,但他随即又以更长的国字组合将她打回失望的冷宫中。
“但你要自己向穆文递辞呈。现在他才是你的老板,不是我。”想到那木头笨蛋弟弟可能会真的答应她的请求,秦仲文连忙又补上一句,“而且在你离职之前,你必须把你弄丢的那份资料补齐。”感谢织敏的情报,让他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一连串的字句犹如夏夜里频频出现的响雷,打得-邻一阵头晕眼花。姊夫怎么会知道她把资料弄丢的事?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是秦姊?!”除了她还会有谁?谁教她大嘴巴,忘了人家是一家人。团结力量大,此言一点也不暇。
“Bingo。”秦仲文回答得爽快,一点地不愧疚于出卖妹妹。买来卖去乃是兵家常事,没什么好需要觉得愧疚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吗?”尤其她捅的篓子又不是普通的“大”,捅的时间又适当得令大伙儿拍手叫好,差点乐坏了他和织敏!
“姊夫……”见软的不行,-邻只好用怜的。她眨巴着洋女圭女圭般的大眼再配上几滴硬挤出来的泪珠,看起来可怜兮兮,效果十足。
“我劝你省点泪水留给穆文。”他可不会上当。这小妮子高中时代混过几堂戏剧课,还差点成了戏剧社的主角,要不是因为必须照顾已过逝的岳母,搞不好此刻早已当了明星,成为华盛顿红苹果的代言人。
“姊夫,你真没良心。”难道是天要灭她吗?一想到秦穆文那张履满冰霜的脸,她就害怕。更何况他又……吻了她,教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再和他相处下去。
“谢谢赞美。”秦仲文凉凉的接下她的评语。“良心”二字向来就轮不到他,他要的是最终胜利。
“你知道结束痛苦的最佳方式是什么吗?”秦仲文淡淡的开口,和她玩起接龙游戏。
“勇敢、快速的面对它。”-邻慧黠的接口,由姊夫晶灿的眼眸中看见欣赏。
“那么,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
的确!-邻点点头,起身收拾好背包,朝门口迈去。
真是累人的一对啊。
秦仲文看着被轻轻合上的门扉,不禁摇头苦笑。为什么爱情非得这么辛苦?-
邻和穆文就像两极,基本上是不可能碰头的。但命运改变了彼此,迫使他俩不得不有所交集。“命运”这两个字真是很奇妙呵。它使得世间男女个个臣服于其下,甚至为它歌颂,就像他和-芷。
可惜秦家的男人向来欠缺爱情的智能,有的只是蛮牛。他自己,和不懂得去爱的毒苹果。
但愿秦家最笨、最沉的毒苹果能懂得适时褪去表皮,将自己最美、最可口的核心显露出来,及时把握住柄会。
万一穆文又错失这次良机呢?
他相信还会有其它机会。没办法,谁教他是大哥嘛-
邻的心脏紧张得快跳出来。
她自背包拿出磁卡刷开大门,以及往后数不清的隔门,找到电梯开关并按下它。
为什么才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在她感觉却像是永恒那么难熬呢?
站在电梯里数着楼层的-邻不由得胃部一阵痉挛。一想到待会儿必须面对秦穆文比冰山还难看的脸色,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会对她冷嘲热讽,还是满脸愧疚?在她因迷茫而口出恶言之后,他是否会有所改变?还是依旧用冰冷的语气讽刺她,欢迎她滚蛋?
倏然开启的电梯门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挺胸准备好好打一场硬仗,漂漂亮亮的将辞呈当面砸在秦穆文的脸上,砸得他变成苹果酱。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毒苹果不见了。
面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邻先是一阵茫然,后是一阵失望。他不在办公室会去哪里?亏她苦练了三个钟头的深呼吸,结果要验收的人都失踪了。她该将辞呈丢下不理,意思意思就好了吗?可一想到脾性“睛时多云偶阵雨”的姊夫可能会对她这行为下场而以示惩罚,她立刻收起这念头。她可不傻,不会笨到去测试天气预报准不准。
看来,她是非找到他不可了。为什么童话中的巫婆是处心积虑、一路杀到森林里塞毒苹果,而她这个现代白雪公主却必须追着毒苹果跑不可呢?-
邻俏皮的吐吐舌头,打算一鼓作气探访这栋可比现代新门监狱的豪华大楼,想办法找出秦穆文。
待她跑遍一到十楼,外加顶楼和地下室,气喘如牛的依墙而立时,她终于宣告投降。
天啊,秦氏大楼可真大!即使有电梯的帮忙,她们累得手脚颤抖,处于缺氧状--算了!避姊夫下不下雨,辞呈丢去的就算了。虽然她心中难免会有那么一点小遗憾,无法当着秦冰山的面展现难得的神气,但他的嘴那么毒,说不定反射过来的毒针就算有十只手也接不完呢-
邻手脚发软的轻移莲步,沿着象似永无止境的长廊慢慢走去,在夕阳余辉的拉展之下,映照出更修长的身影。
就在她经过九楼长廊的某一扇门时,门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引起了她的注意。
有人在房内?
接下来,碎地重物落地声紧接着一阵谊咒让她更加确定门内有人,而且房里的人似乎正处于焦虑状态,咒声连连-
邻鼓足勇气推门而入,未料却看见秦穆文东摇西晃,努力寻找支撑物将自己撑起。
他的勇气可嘉,不过都找错东西。首先,他捉住一盏小台灯,没两下那可怜的小东西就应声而倒,惹得他又是一阵咒语。而后,他又扶住酒柜旁的小茶几,结果由意大利进口的圆形茶几也跟着对他的体重投降,眼看着就要迎头栽下--“危险!”-邻连忙赶至他身边,扶住小茶几也扶住他,连带着也闻到他浑身的酒臭味。
“你喝酒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秦穆文。在她的印象中,他就像个自律甚严的清教徒,很难想象他也会喝得烂醉如泥。
“我喝酒犯法吗?”秦穆文脸上仍挂着一贯的嘲讽。“你干嘛这么惊讶!
懊死!”一阵难以形容的痛楚倏地穿透他的脑膜。他的头痛死了,却得像个该死的幼儿园学生面对老师的责难。他是招谁惹谁了?
“活该。”痛死他最好,谁教他老欺侮她,用话讽刺她,还吻她。“谁教你蠢得宿醉,现在一定觉得生不如死。”她愈想愈得意,嘴角忍不住贝起一抹笑容。“哈,Jet'aime。”
原本用力搓揉着太阳穴,恨不得拿把锯子锯开脑子的秦穆文听到最后这句法文,倏地停止了动作。
他看看她得意的表情,明白她是在骂他笨蛋。他不禁失笑,再也没有比眼前更荒谬的事了。他头痛欲裂,唯一能帮他的-邻却拿着意思完全相反的外国语骂他“笨蛋”。真是可笑极了。
“你才是笨蛋。”猛然又是一阵强烈的痛楚袭来,他痛得闭上眼睛,忍受这陌生的感觉。“你若是不帮忙就滚!不要在我耳边大呼小叫。”听起来就像打雷,难受死了。
这人连需要帮忙都这么不可一世!-
邻气得几乎当场拂袖而去。但或许是他痛苦的表情牵动了她的侧隐之心,也或许是她从未看过他软弱的样子,她还是留下来了。他总是神情冷漠、趾高气扬,虽不及姊夫的高傲,但阴沉却胜于他。
他是个现代贵族,有着完美的家世和无可挑剔的外表,那使得她格外的怕他,也格外的自卑。她怀疑他还有做不到的事。秦家男人似乎只消勾勾指头,就有一大堆的仆人和女人等着他们差遣;而那使得她在幻想之余,更加害怕他们的权威。“你到底帮不帮忙?”秦穆文显然对于她的神游太空极感不耐,打算失手捏死她。
“当然帮。”-邻连忙回神,满脸红晕的低头泄起秦穆文,不敢看他。
“谢了。”他抬抬眉。这小妮子的反应很可疑哦,难道是在想他?不,不可能。
昨夜她已经说得很清楚,她不是他的“妓女”,她要离开他。
妓女?这名词未免太沉重了吧。到目前为止,他普做过什么吗……该死,他的确吻了她。他应该克制得住,他以为能克制得住的,没想到就像燎原之火,一旦开启了之门,就止不住的蔓延,无边无际。
“小心点,我很重。”是啊,对她而言,他太重了。不只是怕的体重,潜藏在他心中的那份爱恋也太重了。他知道对她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离,最好保持着银河般的距离,让她继续怕他,视他为另一个世界的人。
天晓得他尝试过!他试过对她冷漠、对她嘲讽,但翻搅于内心的却日趋汹涌。他想抱她、进入她,让她知道他才是真正爱她的人,而且已经爱她好久了。上天曾把这机会给了他,却又在昨夜残忍的将它挥掉。
我不是你的妓女!
这句话在他耳边挥之不去。他要的不是妓女,而是妻子,只是视他为蛇蝎的-邻不知道而已。
“你真的很重。”-邻使尽吃女乃的力气,终于在半拉半推之下将秦穆文拉近他的大床。原本她以为一切OK,怎么知道在措手不及下,被秦穆文巨大的体重拖往床上,整个人躺在他身上。
“对……对不起!”她试着起身,困窘极了。在天国的爸妈要是知道他们竟生出这么笨的女儿,一定会马上跳离天堂,以免丢脸。
“不要动。”秦穆文反倒紧褛着她。在这一刻,他以为自己到了天堂。“让我抱着你。”他压下她的头,让她感受到他忽而转快的心跳,空气似乎在瞬间凝结了。
这是她所认识的秦穆文吗?为何他的体温是热的,呼吸也是?又为何贴在颊旁的这片胸膛是如此宽阔,带给她无可取代的安全感和难以抗拒的眷恋?
她不想懂,也害怕懂。懂一个人好难,尤其是像他这样的男人。
“你醉了。”一定是的。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他反常的行为。
“或许。”他淡淡的响应。要不是因为醉,又怎么会对她动心?
“我泡杯解酒茶给你。”-邻想起姊姊数过专治宿醉的独门秘方。
“喝下去保证马上见效,让你的宿醉立刻消失。”
不会有效的,秦穆文在心底苦笑。这场宿醉将会维持一生一世,直到死亡为止。他松开手,放开她。似乎总是这样,她总是在逃,逃避他的视线,逃避他的接触。他就这么可怕吗?还是正好相反?
他深深的凝视-邻窈窕的背影,幻想着能这么凝望着她,直到世界的尽头。
世界似乎扭曲了,他的意识也模糊了。他不该喝酒的……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邻百思不解的打量着已然入睡的秦穆文,心中闪过千百种疑问。
他到底是讨厌她呢,还是喜欢她?为什么他老是对她摆出一张不耐烦的嘴脸,而且还以话攻得她遍体鳞伤?
“你是笨蛋啊!”
这是他最喜欢用来骂她的一句话。哦,还有“Jet'aime”……为什么她老觉得这句话根本不是他所说的意思,而且也不是意大利文?
别想了--她索性蹲下来,好好欣赏秦穆文犹如工笔画般细致的脸庞。
秦家三兄弟中,他的长相算是最秀气的。承自于秦伯伯的优良基因再加上秦伯母的秀丽面孔,组合成眼前这张比电影明星还俊俏的脸。
他要是一直这么温和就好了-邻不自觉的伸出手触模他宛若雕像的脸部线条,着迷于他放松、沉静的表情。
在这神奇的一刻,似乎连太阳也睡着了。蹲坐在床前的-邻似乎也感染了大地的睡意,禁不住睡魅的诱惑,低下愈趋沉重的头,和秦穆文一道睡去。
她在哪里?-
邻倏地睁开眼睛,愕然发现自己正面对着银白色的天花板,镶嵌的银蓝色线条就像是一波波的海浪。她从没看过此等美景,彷佛连潮起潮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他呢?
她反射性的模模身旁的位置。没有人!难道这只是一个梦境,她根本没到秦氏大楼递辞呈?
也不对!她再次确认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融合了自然与人工,完全男性化的房间,绝对不可能是他的房间。
这么说,她真的在秦氏大楼?
想到这里,她立刻慌慌张张的跳下床,跌跌撞撞的往门口挪移。她最怕独处了,每次一个人在家,她不是让音乐播放整晚就是彻夜灯火辉煌。总而言之一句话,她不要独自一个人就对了,那教她心慌。更何况秦氏大楼连停车场加起来共有十三层,空旷的程度更容易引人胡思乱想,什么时候要跑出个异形之类的怪物也说不定。
太可怕了!她渐渐觉得难以呼吸,世界好象只剩下她一个人….“你怎么了?”秦穆文的声音突然从-邻的背后冒出来,吓了她一大跳。
“脸色为什么这么苍白?”自得就跟恐怖片里的女主角没两样,一脸的恐惧。
“是…是你。”-邻是真的吓到了。她还以为他径自丢了她,任她独自迷失。
“当然是我。”她的眼角好象有泪?“你哭了?”秦穆文轻轻地拭去在她眼眶旁的两滴泪珠,声音低柔。
面对他难得的温柔,-邻的情绪也渐渐缓和。“我怕黑。”她坦白招供。
其实她怕的岂止是黑暗,更是附着于其上的寂寞。每当夜幕低垂,万物归于寂静之时,她心中那个害怕孤独的影子就会慢慢苏醒,进而攻占她白天活跃的自信心。她憎恨脆弱、没自信的自己,却无力阻止那感觉。
“你不只怕黑。”他的指关节轻抚向-邻柔女敕光滑的脸颊,那触感极像丝缎。
“你还怕独处,怕破人遗忘!”对于她的一切,他了若指掌,却只能深锁于心头。
彬许……该是改变的时候。
他知道?为什么?
“你也知道我怕寂寞?”她还以为他的伪装完美无缺呢。为了不让大姊操心,她一直表现出最活泼乐观的那一面,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是个害怕孤独的人。“我知道你的一切。”了解地似乎已成为生命中最重要的课题,也是他内心深处最温暖的沉淀。
“为什么?你为什么知道?”莫非他调查过她?不可能呀,他应该是最讨厌她的才对。
他该现在就告诉她吗?说他对她的一切了若指掌,因为他早就爱上她?秦穆文认真的审视着她充满问号的眼睛,年轻的生命载满了困惑与不可思议。
她才十八岁,他如何能要求一个十八岁的女孩了解连他自己也深感疑惑的迷恋,以及藏于其后的无尽等待?
“我就是知道。”他轻轻的丢下一句不算完整的答案,径自转身往房间走去。
他怕自己会抵挡不住心中那股渴望,拥她入怀对她倾诉爱意,到时候一切都完了。
原本以为能远远看着她就是一种幸福,直到靠近她感觉他的呼吸,他才了解那只是自欺欺人的想法。他想拥有她,而他不确定该怎么做。
这算是什么回答?!-
邻气绝的瞪着秦穆文的背影,也不知道是打哪来的勇气,提起脚就往前追。
这人真不是普通的讨厌,高兴的时候就射来几支飞镖,不高兴的时候干脆话说一半。不行!冲着她在校时好奇宝宝的美誉,她说什么也要将话套出来。
“你为什么说你知道我的一切?”
他不理她,径自踏入房间,走向衣柜。
这更惹恼了她,也更加深她的决心。什么嘛,没见过这么自大加自闭的人!
她跟着也走进秦穆文的房间。
“我劝你最好别进来。”秦穆文又恢复成一贯的恶毒,“除非你想再当一次‘妓女’,否则最好马上离开。”再来一次,他可没把握自己住得了手。
“我会走!”-邻气得两脚发抖,这人一定非得刺得人满身是伤才行吗?
“我现在就向你提出辞呈,而且立刻生效!”要不是姊夫勒令她非当面向他提出辞呈不可,她才懒得留在这座疯人院。“站住!”秦穆文的声音透露出隐隐杀机。“我说过Yes了吗?你说生效就生效?”他猛然合上衣柜门,双眼带怒的望着她。“而且别忘了你闯的祸。
在你捅的篓子还没补好之前,别想我会批准你的辞呈。”-
邻小脸一垮,她差点忘了她还有个大洞没补。在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是女蜗,随便塞颗石头就可过关。
“好吧。”除了投降,也没别的法子。“我会打完我应打的资料,但是一旦完成,你就要批准我的辞呈。”
“那当然。”秦穆文嘲弄的笑容真会气坏人。“我也不想再留一个笨手笨脚的笨蛋当我的助手,那只会拖慢我的进度。”
不愧是超级农药“毒丝本”,说话其毒无比。“就这么说定。”-邻连忙把握住月兑离苦海的机会。难得秦二公子肯大发慈悲放她这块终极箭靶一条生路,不好好珍惜可就浪费了。
“别担心我会黄牛。”秦穆文就是看不惯她如蒙大赦的表情,忍不住刺激她。
“你该烦恼的是你自己。搞不好等我吃完晚饭回来,又要听见你又不小心踢掉哪条电线或眼花按错键。这么一来,你想不继续痛苦下去都不成。无视于她逐渐转红的面颊和闪闪发亮的眼睁,他越过她向电梯走去,准备下楼。
这潇洒的动作却数-邻一阵心慌。倏地,她拉住了他的衣袖,一脸苍白,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不要丢下我。”独处在这宽大的空间教她害怕。
“我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再也抗拒不了心中那份渴望,他猛然拥她入怀,抚慰她发颤的身躯。
“你不能骗人哦。”不知怎么地,她忘了抗拒,忘了此刻抱着她的应该是她最讨厌的人。她只知道他的怀抱好温暖,就像最辽阔的平原,可以任她优游于其上。
“我以童子军的名誉发誓。”他轻轻按摩她的颈项,藉以放松她的心情。由后颈传来的温和力量魅惑了她的心。她不了解他,一点地不了解。为什么他的力道如此温柔,细腻得就像在擦拭一件绝世珍宝,一说起话来却满子隈毒?
“我不了解你。”-邻直接说出她的疑问。“为什么你说话老是充满敌意,行动却相反?”这就是秦姊所谓的“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吗?
秦穆文闻言倏地停止了按摩动作,松手放开她。“没人了解我。”他转过身,就像一个习惯孤独的孩子,默默的忍受被误解的滋味。
“为什么没人了解?”她不死心的跟上去。“是不是因为你从不允许别人了解?”
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瞬间她懂了。
他的难懂在于他不肯打开心扉,他的难懂在于自身的恐惧。就彷佛是一个惯于隐藏真实自我的灵魂,将自己冰封在遥远的国度。
她的顿悟毫无保留约写在脸上,霎时加深了他的不悦。顶着一张覆满冰霜的脸,秦穆文的眼中倏地涌入一股狂暴,以着和几分钟前完全相反的语气开了口。
“说够了吗?拾-邻小姐。”冷寒的音调警告她最好少管闲事。“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心理学家?”接着他露出一贯的嘲讽,冷冷的摆下狠话逼她住嘴。
“别忘了自己真正的年龄,趁早回去抱洋女圭女圭吧。十八岁的你能懂得什么?”
“比你想的多。”-邻不畏艰难的挺身而进,不顾他眼中的警告。她逐渐懂了,原来他也是个害怕寂寞的人,只是表现的方式不同罢了。
逐渐逼近的人影教秦穆文不知不觉的-起眼睛,一向视他为毒药的-邻居然敢主动靠近他?
“你也怕寂寞,对不对?”她的心手忽地抚上他的颊侧,令他措手不及。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不说出来?我能懂的,真的。”她能懂什么?秦穆文看着她认真的眼睛,心中一片苦涩。他明白她脑中在想些什么,她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能将他这只“迷途的恙羊”救离寂寞的深渊。
但她如何能了解他内心真正的渴望?他要的并不是救赎,而是一起坠落。
他希望她能跟他一起坠入的深渊,在两人世界才能拥有的寂寞里沉沦。但她却无法了解他的痛苦,只想当名救赎天使。
不!他才不吃这一套!要嘛就和他一起沉沦,否则就滚离他的身边,他拒绝接受这种该死的怜悯!
“你真的能懂?”微微扬起嘴角,秦穆文的微笑犹如堕落天使般邪恶。
“嗯。”-邻连忙点头,生怕他又缩回自制冷漠的硬壳中。
“我的确寂寞。”带着魔法的双手跳着魔界之舞,旋转纷绕于她的纤腰之间,将她拉近-
邻立刻心跳一直,她从没看过这么迷人的神情。
“知道我为什么寂寞吗?”他微微的测头,懒洋洋的眼神就像一只逗弄着老鼠的坏猫,教她一阵心醉神迷。
“不问我吗?”他右手的大拇指倏然闪现,划过她鲜红欲滴的樱唇。“你不是最好奇?”轻如鸿毛的力道试过-邻的嘴角,酥麻且教人浑身发软。她不解的看着他,毫无意识的顺他的意开口。
“为什么?”换散的意志早已教她忘了原来的话题,他佣懒的神情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将她的神智尽吸眼底。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跳正以不要命的速度前进着,直奔秦穆文的胸膛。
“因为我渴望你。”他圈住她的腰身,让她感受他高张的。“我的身体为你寂寞,我的心也为你寂寞。”他倏地将她的柔美拉至胸前,让她感受和她同样疯狂的心跳。
“你能救我吗?”伴随着沉重的鼻息,他逐渐将唇降下,在她唇边轻声细语-
邻只能如同中宠者一般眨巴着眼睛,用力点头,随着他的盅惑起舞。
“救我吧,-邻。”他的舌尖轻轻撩拨,顺着她的樱唇绕行,迫使她张开嘴。
“带我远离这寂寞,让我的身体停止渴望。”
这样就能救他了吗?她攀住他,捉不住任何思绪。依稀间,她感觉到自己正被带往床的方向;她也不确定,因为在她口中嬉戏交缠的热浪自有它们的想法,她只能随着它们游走,任它们将她带往另一个未知的国度。
她的衣服似乎正在逐件递减中。忽然而至约冷空气贴上她灼热的皮肤,也带来了短暂的清醒。
“住……住手。”-邻满脸通红的开口,难堪的发现米白色的衬衫已被完全的打开,露出仅着的躯体。
“我无法住手,也不能住手。”秦穆文痛苦的回答,亦疯狂的吻她,封住她的抗议,也封住自己的良心。天知道他已经忍了太久,再恕下去,他一定会疯掉。
他确实是疯了,所以才会像个恶徒般不顾她的感受,一层一层的剥掉她的自尊,攻得她体无完肤,就像眼前的状况一般。
上半身赤果的-邻无法相信地瞪视着犹如野兽的秦穆文。他如何能不理她的感受,像只恶狠般扑向她,并攻击她的贞操?
在别无选择之下,她只得狠狠的咬了秦穆文一口,以期咬醒他的理智。
他的确醒了。看着雪红的印子中留着明显的齿痕,秦穆文呆默了几秒钟。
他看向一脸苍白、浑身发抖的-邻,她噙着泪,彷佛他是杀人魔似的瞪着他。
一瞬间,羞愧和挫折感一起爆发,使他恢复成平日面对她时的恶毒。
“这就是你救人的方式?”她攻得很痛,但他的心更痛。他怎能如此对待自己心爱的女人?“把衣服穿上,然后滚出去!”最好滚得远远的,让他忘了还有抬-邻这个人的存在。
“我当然会滚。”-邻强装镇定的套回衣服,但手指硬是不听使唤的发抖。
“但是我还没打完那份文件,等我打完!”
“不必!”秦穆文断然否决了她的责任心。这小妮子是故意折磨他吗?难道她不知道,再继续看她而无法碰她,只会教他精神耗弱?
他不是圣人,一个男人最多也只能忍受这么多了。
“我会叫人打完那份资料,现在你可以滚了。”他故意转身背对她,害怕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到可以面对她的离去。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她还能怎样?
整理好仪容之后,-邻默默凝视着他的背影。高大、健硕的身躯犹如神话中的太阳神,却有着如同冥神般的阴郁。
她淡淡的一笑,再度转身离去,走向暗夜约台北街头。
救赎,并不如她想象中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