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凤?阿凤?”一早,君海棠便到凤秋官的房中寻人,但一如过去的每一日,他一早便不在房里。
可恶!她已经特别提早过来了,怎么他还是不在?
“君少爷?君少爷?”如同形影,君海棠出现不久,莫纤纤也找来了。
不是故意的,但君海棠的面部表情硬是有了自我的意志,在听见莫纤纤的声音后就自动皱了起来。
“君少爷,今儿个怎么这么早起?要找凤少爷吗?他一早就出去了耶!”是固定了在面对君海棠之时,莫纤纤总是挂着一抹浅浅的、怯怯的微笑。
、他出动了?去哪里?”略过那抹会让所有男人心怜的笑容,君海棠几乎是直觉地问道。
“这他没说,刚刚瞧见了他,他只要我跟“您”说一声,说他带阙夫人,也就是“您”的妹妹出去。”莫纤纤据实回答。
“他带怀袖出去?”君海棠的脸色益加难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自从半个月前阙傲阳因为临时有事而不得不先离开后,阿凤那小子天天带着执意要留下来等丈夫的怀袖出门,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镇日不见人影。而就算见着了人,他跟怀袖两个人也总是神神秘秘地在讨论著什么,只是她一靠近,他们又装得像是没事人一样,明显地有事瞒着她。
真是见鬼了,他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啊?
“君少爷有事要找凤少爷吗?”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莫纤纤灵巧地推测道。
“没!谁要找他?”冷哼一声,君海棠一口否认,摆明了一副赌气的样子。
“那君少爷要用早膳了?”像个尽职的婢儿,莫纤纤怯怯一笑后问:“今儿个我提早准备,现在已经可以用了,君少爷想在哪儿用餐呢?”
在阙傲阳离开、君怀袖与莫纤纤留下后,他们包下了后院呈三合院样式的三间独立雅房。不醉酒任人摆布的君海棠理所当然地坚决不与凤秋官同寝,所以他们两个“男人”各一间房,剩下的那一间最大的房间,就让给君怀袖与莫纤纤使用,而在这三合院型的雅房中间,还有一个颇雅致的花园造景。
这会儿莫纤纤想请示的,就是君海棠想在哪里用餐。是自个儿的房里?凤秋官的房里?还是那个雅致的小小报园中?
“不是说过,膳食这客栈里有得是人会打理,要你别再弄那些的吗?”一听到她又弄早餐后,君海棠直觉地看向她伤痕累累的双手,脸色当下更是臭上十倍不止。
“今天不是我自己弄的。”莫纤纤急急地解释着,担心“他”会不高兴。
“是吗?”看着她同样满是伤痕的手,君海棠怀疑。
“是真的,今儿个的早膳,是我请厨房的人准备的,而我手上的伤,是之前留下来还没好的。瞧,都是旧伤,不是今天添加的新伤。”莫纤纤出示双手解释着。
看她着急的样子,再看看她手上的伤,君海棠心中的不解一再加深。“我具是弄不懂你,既然现在都已经是自由身了,何必要委屈自己,坚持当什么婢女的?”
当初想要多测试几天、确定一下自己的男装扮相有多神似的心情已经没有了,现在的君海棠一想到未来的日子都有她跟前跟后的,顿时就觉得头大。
“君少爷,真是对不起,我知道有些事我做得还不够好,但请多给我一点时间,相信我,我会更加努力去学习的。”莫纤纤一脸的怯生生,生怕被“他”给嫌弃。
“这不是学不学的问题,你该知道,你天生就不是当婢女的料。”虽然是事实,但话一出口,君海棠也知道这样说太过伤人,因此又连忙补充说明。“你别多心,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也绝不是在嘲笑你的出身,我很明白,没一个女人会自甘堕落、喜欢以色侍人的,所以沦落风尘绝不是你自己的意思,全只能怪命运的作弄,让你身不由已。”
君海棠这一补充说明让莫纤纤的一颗心安了下来。
惫好,“他”没有看不起她,“他”没有呵……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君海棠只想把握这机会,把话说清楚。“听我说,其实很多事,就像你的身不由己,那是命运的安排,当事人并不愿意或是没有多想,就像我跟阿凤救你的这件事……”
“纤纤知道。”带着娇羞的笑意,莫纤纤出言打断“他”特意的解释。“纤纤再明白也不过,是命运安排君少爷跟凤少爷救了我,所以纤纤更该知恩图报,谢谢老天爷的这安排。”
看她更加坚定了那份要报答他们的心意,君海棠翻了个白眼,真弄不懂为什么她一定要这么想。
真是的,早知道就别那么多事,干么要花钱帮这个莫纤纤赎身!他们那时候也只是看不惯崇仁府那个小邦爷的作风,所以就想好好恶整他一顿,至于其他,根本就没有多想;只是刚刚好又让他们知道,这个名妓是身不由己才沦落风尘,就想到好该做到底,所以就乾脆花点钱帮她赎赎身,哪知道这一赎就赎出问题来了。
唉,到底要怎么说,才能够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好让这个莫纤纤明白,她君海棠什么都不缺,不缺她的报答,更不缺什么贴身小婢的。
“少爷?君少爷?”对于“他”的沉默,莫纤纤有些不安。
“唉——”重重一叹,君海棠无奈地看着她。“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实在不必委屈自己来当这个婢女的。想想,你之前所受的知识教养,不是琴棋,就是书画,你哪懂得怎么做个婢女呢?”
不说什么,光从她第一天清早兴致勃勃地想烹调一顿早膳,却差点没把自己的手给煮了的事迹来看,君海棠很是怀疑,哪一天会在菜里吃到人肉丝。
可惜,君海棠的话只换回莫纤纤更急切的保证。“我做得来的,真的,只要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这不是做不做得来的问题,而是一种浪费,人才浪费的问题,我到底要怎么说你才明白呢?”君海棠头痛,更气这时候凤秋官跑得不见人影。
懊死!他到底是带怀袖上哪儿去了?
“君少爷要不要先用早膳再想呢?”以为“他”在烦恼,立志做好婢女工作的莫纤纤提醒着,就怕饿着了“他”。
看着她娇柔柔一副想表现的样子,君海棠只觉头痛,哪会知道饿?
“不吃了!”丢下这么一句,不想更加头痛的君海棠转身就走。
不知道该怎么办,莫纤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心中满是委屈、不解与懊恼。
怎么回事?她、她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
忙了一整天,待凤秋官送已然累垮的君怀袖回房后,他抱着一大包的战利品,回到自己的房里,却没料到屋里头正有个极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你上哪儿去了?”冷冷的声音在凤秋官宽衣到一半的时候响起。
“君君?”看见她从内室里出来,他惊喜,没料到她会为他等门。
“别过来,你臭死了!”君海棠闪个身,避开了他一身汗臭的扑袭。
依言,他停了下来,举起两只手左右嗅了下,尔后不好意思地笑了。“没关系,我让店家送水来了,一会儿我洗完澡就不会一身汗臭了。”
她的回答只是一脸不爽地别过脸。
“怎么了?”他可没瞎到看不见她的异样。
“哼!”这一次她用鼻孔回答他。
“君君,你别这样,这样我哪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投降,不想做无意义的猜测。
“我想什么,这重要吗?你还会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她自我轻嘲,可语意中的怨怼却是明白又清楚。
“你怎么这么说?”凤秋官小心翼翼地问道,样子显得有些期待。
“算了,我回房去了。”她回避,自己也觉心烦气躁,决定先回房静下心后再说。
“你等我就为了告诉我你要回房吗?”凤秋官当然拦下了她,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是不会让她走的。
“不行啊?她口气很冲。
“我没说不行,只是你一点都不好奇,这阵子我跟小背袖在忙什么吗?”他不强人所难,只是丢出诱饵。
离去的脚步停顿了下,她确实迟疑了。
见她动摇,他面露得意之色。“快喔,想问就趁现在喔!”
那种透着几分得意,以至于太过轻快的语气跟态度惹毛了她,她赌气地说道:“哼!你们做什么关我什么事?”
“别、别这样嘛!是我自己很想说,你就留下来听我说嘛!”他一把再拉住了她,连忙陪笑。
开玩笑,让她这么一跑,他还有戏唱吗?
“我不想听。”她嘴硬地拒绝,可是态度已明显软化不少。
知她如他,凤秋官又岂会不把握这机会?
“你不想听,可是我想说,所以你就留下来听我说一下嘛!”他笑眯眯地拉她坐好,自己再拖过一把椅子坐到她身边。“我这几天好忙,现在才发现,我好几天没好好看看你,真的是好想你喔!”
“少来!”她才不信。“要真是这样,你就不会镇日带着怀胡乱跑。”
她不是故意小心眼的,他只要一想到,他竟然丢着她不管,只顾着带怀袖去玩,而且镇日玩得不见人影,她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我哪有?”他喊冤。
“还没有?那你说,你今天带怀袖上哪儿去了?我今天找了你们一整天,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她全然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多像个问丈夫上哪儿去的小妒妇。
“你今天找我们找了一天啊?是有什么事吗?”他忍着心中的欢愉,装出一副纯粹好奇的样子问道。
“我……”她一时语塞,停顿了半天才找到藉口。
“能有什么事?我只是想,你这样每天带着怀袖乱跑,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阙傲阳可是信任我们才把怀袖交托给我们,如果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你要我怎么跟他交代?”
“交代?你在说什么?传出什么难听的话?”他一脸的无辜,像是听不懂她的话。
“你别跟我装傻,阙傲阳是怎么看重怀袖的你不是不知道,而怀袖身为人妻,镇日跟着你,孤男寡女的到处乱跑,要是让有心人知道了,能传出什么难听话,不用我举例你也该知道。”她顺着话说,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可是我们又没怎么样!再说,这里哪来的有心人士?”凤秋官也有话说。“从以前到现在,你该知道的,只要我们不说,根本没人会知道你我是谁,更没人能晓得,怀袖会是九堂院的院首夫人及当今圣朝的三公主。”
“就算没人知道我们的身分好了,你带着怀袖镇日乱跑总是事实,这要让阙傲阳知道了,总是不好。”她咬住这点不放,就是计较他天天带怀袖出门的事。
“不会啦,我想他会谅解的,反正他也知道我们是出去做什么。”凤秋官不觉得有什么。
“他知道?”她开始觉得有异。
“是啊,还是他建议我,请怀袖陪我的。”他透露部分真相。
君海棠皱眉,怀疑正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在进行着。
“先别发愣,喏,你还记不记得,半个月前曾答应过我的事?”
“我答应过你什么事?”
“唉唉唉,你该不会是出尔反尔、想赖帐吧?”
“我像是那种人吗?”
“天晓得。”以她能听见的声量,凤秋官嘀咕了句,故意要激她冒火。
“你给我清楚、讲明白,什么叫天晓得?说得一副我不守信用似的,我是那种人吗?你别胡乱栽赃,污辱我的人格!”她果然火大了。
“那好,你该记得半个月前,莫姑娘出现时,你要我隐瞒你真实性别的那件交易吧?”他提醒她。“你说过,只要我帮你瞄住了莫纤纤,不让你是女儿身的事穿帮,不管什么条件,你都会答应。”
“我、我当然记得。”她逞强地说着,但气势已弱了一大半,因为她万分后悔做了笔这么吃亏的买卖。
早几天前,她其实就已经不想再刻意维持男人的身分来面对莫纤纤,因为那真的很累人,更何况,经由这些天,她也确定了自己的外观上没有任何变化,就更不想浪费力气去应付莫纤纤的爱恋。
包何况,为了维持这吃力不讨好的男人身分,她还白白便宜了他,应允要无条件帮他做一件事。现在,她怎么想都觉得划不来。
“记得就好,只要你记得就好。”凤秋官笑了;心里头比谁都明白,经过这些天,她会有的后悔,一想到自己捞到这么一个好买卖,他就忍不住露出十足小人得意的模样?
她让他笑得头皮发麻。“你想好了吗?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做的?不过先说好,我虽然欠你一次,但伤天害理的事我是绝不会帮你做的。”
“嗟!我怎么可能会要你做伤天害理的事呢?”摆摆手,他要她放一百个心。
“那……那你要我帮你做什么?”她还是怀疑。
“不是帮我,是帮你。”他咧嘴一笑,很是开心。
“帮我?”她越来越觉得可疑。
“是啊,就是帮你自己。”他露出大大的笑容。“你不是已经开始对莫姑娘的爱慕感到厌烦了?”
他的话,让君海棠一脸戒慎地看着他。
没错,她确实是对莫纤纤开始感到头大,而且也深深觉得,当初会想利用莫纤纤证明“即使不再保有童贞,她仍是一点也没变”的这个想法很愚蠢。
不过,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现在的感觉跟想法?她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你别露出那一副多疑的样子,这种事,用想的也知道。你会穿男装,一向就是为了求舒服跟自在,从没想过要隐瞒性别或什么的,而现在你是刻意要让人误以为你是男儿身,跟平日没什么不同,但心中或多或少一定会有些自我要求,进而造成你心理上的负担。”他解释,觉得理所当然。
她才不信他的话。
他觉得好笑,因为她那不信的样子,可他绝不会因为她怀疑的态度而没辙。
“好吧,就算你不觉得刻意隐瞒性别会造成任何负担,也就算你扮男人扮得游刃有余好了,那要是你想隐瞒的对象是个爱慕你的女人呢?”他有得是其他的理由。
她扁嘴,因为他的话,想起了莫纤纤那不时瞟来的爱慕眼光。
“我知道你的,你不爱拘束,所以爱做男人的打扮,但不表示你像男人一样会爱上女人,你跟莫纤纤相处了这么多天,要应付她那种娇滴滴又柔弱弱的女人,你本来就特别没辙了,更何况她是喜欢你的。”凤秋官分析着——虽然他这些天不在她的身边,但那可不表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算了算时间,这会儿也该耐性用完的时候了。
“你是故意的!”她指控,因为他的话。
“什么?”
“你故意把我留给莫纤纤那女人!”她瞪他,觉得不满。真是过分,自个儿跟怀袖玩,却要她跟莫纤纤那女人搅和在一块儿?
“没啊,我跟小背袖儿是去办正事,你别胡思乱想。”他故意说道,很是享受她流露出的小妒妇表情。
小背袖儿?听他唤怀袖的语调,君海棠只觉打从心底闷了起来,但她绝不会承认,她是在吃味儿,或是妒嫉他们发展迅速的友谊。
“好了好了,你别板着脸,还是来讨论一下正事吧,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惊喜。”他兴冲冲地取来让他丢在一旁椅上的那一大包战利品。
“这是什么?什么惊喜?”看他拆着那一大坨的布包,她觉得纳闷。
解开最后一个结,他现宝似地摊开那个包裹用的大布巾,露出里头的东西——“喏,就这个!”
他那灿烂的笑结合著布巾里数套颜色不一的女装及女性饰品,勾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在君海棠的头上飞舞盘旋。
“这个?”绝对不是失望,她那一脸的怪异只是因为困惑。
“对啊,就是这个!”凤秋官用力点点头,回应着她的疑问。
“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些女孩子的衣服跟用品?”她试图百出整件事的逻辑来。
“完全正确!”
“等等,你绕了这么一大圈,不止提到上我承诺过你、所欠你的一次,还说了什么要帮我的话,现在再加上这些女装……这些事有什么关联啊?”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有关系,这其中大有关系!”他笑了,用一种会让她汗毛竖立的笑法。
有种在劫难逃的感觉,但君海棠仍是硬着头皮问了。“什么关系?你别卖关子,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不是帮我,是帮你!”凤秋官贼兮兮地直笑,拿起一件他特地挑选的衣裳对着她比划。“我要你做的事,就是帮帮你自己,让莫姑娘别再将一颗芳心寄托在你这个假男人身上。”
“所以?”心中警铃响,君海棠的头皮发麻,大概知道他要她做的是什么事了。
丙不其然,凤秋官异常愉快地宣布了一项对她而言,几乎是折磨人的要求——“所以你就换回女装吧!”
★★★
叩、叩!
叩、叩、叩!
君海棠没聋,她知道有人在敲门,但料定了门外的人是不死心的凤秋官,因此懒得应付他纠缠的她索性不予理会。
她的沉默换回了另一波的敲门声。
叩、叩!
叩、叩、叩!
“二……二“哥”?二“哥”?“你”在吗?不同于前一次,这一回,除了敲门声外,还伴随了做贼一样的小小声音跟着从门外响起。
“怀袖?”认得那声音,君海棠无法置之不理,只得开门。
“二姊!”门外的人不是君怀袖又是谁?就看她露着与凤秋官如出一辙的大大笑容,惹人疼地朝君海棠直笑着。
“嘘!”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君海棠防贼一样地朝外头四处看了下,确定没让莫纤纤听了去,这才拉着怀袖进房,并连忙把门给关上。
“放心,不会让莫姑娘听见的。我很聪明喔,过来前拿了件接缝处绽开的衣裳请她帮我补上,她现在正在房里帮我补衣服,不会过来的。”怀袖笑眯眯的,知道她二姊是为了什么事而紧张。
“你啊你,”君海棠揪揪亲妹的小耳垂,一脸的没辙。“都跟你凤大哥学坏了。”
“哪有!人家只是有事情想跟你说,不想让莫姑娘听了去,所以才特意支开她的,又没有什么恶意。”怀袖不服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来帮你凤大哥说好话的?如果是,那省省力气,不用多说了,我是不会换回女装的。”先下手为强,君海棠先一步开口。
已经打定主意了,现在的她,也不管是不是会信用破产,总之,要她别穿男装、永远地换回女装,那一切都免谈,就算是她曾答应过一百个条件也一样!
看着她有些气愤的表情,怀袖只觉不解。“没有啊,凤大哥没要我来帮他说什么好话,他还特别交代了我,今晚别来吵你,说我忙了那么多天,今晚要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呢!”
“他真这么说?”君海棠有些不信,但又知道这个小妹是不懂得怎么说谎,所以陷入了一种矛盾中。
“是真的,他就是这么说的啊,而且他还,说你知道我这是在帮他的忙,所以不会怪罪我这么多天以来对你的冷落,要我安心休息。”怀袖又道。
“怀袖……”
“二姊,你不用说,我知道,就像凤大哥说的,你不会怪我,但我越想越觉得不对,我实在不该为了帮凤大哥的忙而不顾一切,如果换做我是你,我也会有被冷落的感觉,就算我不是故意的也是不应该。”怀袖自动忏悔。“幸好凤大哥无心的话提醒了我,不然我还傻傻的,不知道我这样做会伤害到你。”
是“无心”的吗?对于凤秋官这个鬼心眼特多的人,君海棠压根儿就不信这人会有什么无心的时候,他根本就是有意的嘛!
“怀袖,你听我说……”
“没关系,二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一定是要告诉我,真的没关系对不对?”
背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顾自地解释道:“但是不行啊,因为我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愧疚得根本就睡不着,所以乾脆过来找你,想弥补一下这些天来我对你的冷落。
就算君海棠料定,这整件事是凤秋官的计谋,是他利用了怀袖的单纯,设计天真的她主动过来找她这个姊姊说话,但这会儿看着怀袖那水灵娇甜的笑容,一连两次被打断话语的她又怎忍心继续往下说去,硬生生地对可爱的妹妹泼下这一桶冷水,告诉她,她其实是被骗、被利用了呢?
“说冷落其实是有点夸张了。”淘气地吐了吐丁香小舌,怀袖丝毫不知发生何事般地继续说着。“因为我虽然是帮着凤大哥,其实也是帮二姊的忙啊,瞧……这是我自己偷偷准备的。”
献宝似的,怀袖连忙从袖里掏出一巴掌大的锦囊,整个样子看来鼓鼓的,也不知道是装了什么东西,君海棠来不及反应,就被强迫接下了那个锦囊。
“什么东西?”没办法推拒,她只得先问一下是什么东西。
“你快拿出来看看嘛,看了就知道了,很漂亮的喔!”怀袖催促着,一脸兴奋地解说着。“这是背着凤大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自己跟珠玉商人订制的。你瞧,是不是很漂亮呢?”
展示在君海棠手中的,是一个精致得不可思议的圆形盒子,看不出盒身是什么质材,因为它的外层让各种色彩的圆润宝石给铺满……按想像,用了这么大量的珠宝玉石,这只圆盒该是俗艳可笑、万分俗不可耐的。
可是它不!
败是奇妙的,这只圆型盒子上虽铺满了大量的宝石,但由于做工太过精巧,只会让人惊叹于那鬼斧神工,不管是盒盖顶端上翩然飞舞的凤凰翱翔图,抑或是盒盖侧身上的海棠怒放图,真实得像是能闻到花香,而凤凰下一刻就要飞了出来似的。
“怀袖,这……”看着精致与贵重异常的礼物,君海棠几乎说不出话来。
“二姊,这水粉盒很漂亮的,是不是?”怀袖很是得意。“这可是我特别跟珠玉商订的喔,盒子的本身是从番国法兰西运回来的,而所有看得到的宝石也是最顶极的珍品。喏、喏!你把它打开来看,里面的水粉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很香的,是不是?以后要是用完,只要买水粉装进去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咽了口唾液,君海棠有点地发声。“这是个……水粉盒?”
“对啊!”怀袖的笑容再灿烂也不过。“我看凤大哥为了你要换回女装的事,样样事必躬亲的,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能够输给他呢?”
“你们到底是做了些什么?”君海棠简直要昏头了。
“做了什么?”君怀袖显得有些弄不懂她的问题。“就是挑布,选衣服样式,然后找手工好的裁缝师父做衣裳,接着还大街小巷地去找一些簪子啊、镯子啊之类的配件什么的。”
听怀袖每说一样,君海棠就不由自主地回想一下,她在凤秋官那个像是逃难用的大布包里所看到的东西。
“二姊你别小看没做什么事的样子,不管是挑布啊、选衣服的样式什么的,那些都很费精神也很费工的,尤其是那些衣服赶着要,就要请裁缝师父尽快赶工,因此得好话说尽,还得天天绕过去,亲自去监工一下盯进度。所以你千万别小看凤大哥为你准备的衣服只有三套而已,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三套做工那么精致的衣服,真的很不容易,更何况凤大哥真的是很厉害,他竟然知道二姊你的所有尺寸耶!”
有片刻的僵硬,但君海棠的定力实在堪称一绝,要不,只要一想到凤秋官那下流的家伙是怎么知道她“所有”的尺寸,她的脸如果不是胀得通红,也早气得惨绿,绝不会那么快就从僵硬的状态中恢复,镇定如恒地听着怀袖继续解说。
“不只是衣服订做的尺码问题,二姊你都不知道,就连那些簪子饰品之类的东西也是你能想像的磨人。”叹了一口气,怀袖进一步说明。“由于是你要用的东西,我们几乎是逛遍整个绍州所有的饰品店跟所有的布庄,才张罗到所有的东西,真是差点没累坏我了……不过无妨,也是因为这样,我才知道凤大哥是怎么看重二姊你,看他那么疼二姊,我真是替二姊感到开心!”
看着那水灵的小脸蛋从一开始的苦瓜变成兴高采烈的样子,君海棠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根本无法成言。
她能说什么?
背袖也没打算听她说什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实我一开始觉得凤大哥一定是骗我的,因为我看二姊一点也不像是会答应换回女装的样子,可是凤大哥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二姊之前曾欠他一次承诺,答应过他要为他做一件事,他说他要用这个承诺让你换回女装……二姊,真的吗?你是不是欠他一次,答应要实现他一个要求?”
“我是做过这个承诺没错,但……”
“原来是真的啊!”怀袖不等她二姊说完就笑开了怀。“那真是太好了,原来凤大哥没骗人,二姊真欠他一次,幸好那时我信了凤大哥的话,也深深相信,二姊绝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所以特别用心与认真地陪着凤大哥到处找适合二姊的衣服跟饰品。
“怀袖,就像你说的,做人首重诚信,不能没有信用,但事情并不是那么单纯……?
“我知道,事情绝没那么单纯,二姊是不是觉得我太容易想念别人了?”又一次的,君怀袖中断她的话,连忙提出自个儿的见解。“但凤大哥又不是别人,他以后可是将成为我的二姊夫,应该不会骗我。”
二姊夫?!
不止这惊人的名词,包括怀袖那离谱到十万八千里的论断,不切都让君海棠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天啊,怀袖的小脑袋里都是装了些什么东西啊?她想说的是,事情不像凤秋官所说的那样单纯,但这个怀袖硬是有能力解读成另一个意思。不止是这样还有一个最可怕的重大问题——她怎么都不听人说话的?
“二姊你放心,我现在没容易被骗的,真实啊,我一开始也想过会不会让凤大哥耍着玩的问题,但我看他那么认真又用心,就觉得他应该不会骗人的。”君怀袖笑笑,觉得自己很聪明。“再说,如果是骗人的,他不可能付出那么大的心力在准备这些东西。
如果二姊是我,亲眼看他为了挑最好的布料跟饰品时的认真,二姊一定也会觉得很感动。”
背袖一连串无心却又发自肺腑的话,让君海棠全然无招架的能力。
“二姊,你现在是不是也为凤大哥的用心感到感动?”怀袖将她的无言看在眼里,自动解读成另一个意思,还很害羞地笑了笑。“我就是看了他这样,觉得我这个妹妹真是不中用,什么事也不能为你做,所以自己偷偷地买了个小礼物送你,想说等你正式换回女装后,再稍稍擦上些胭脂水粉,一定很美,说不定会把凤大哥吓一大跳。”
吓一大跳吗?
炳哈……哈哈……君海棠在心中干笑着,深深觉得自己被逼入一种可怕的绝境,而且开始明白了,什么叫以柔克刚,因为她现在被这四个字吃得死死的,让她万分的肯定一件事——怀袖是她的克星,绝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