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
正对著那扇典雅秀致的门扉,牧妐晴的两条腿直抖个不停。
她无法不抖!
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事,她打心底感到害怕,无比的害怕……
“小姐,稳住!”
随著刻意压低声量的细声安慰,右臂让人不轻不重的住,牧妐晴眼泛泪光的看向右侧牢牢搀住她的忠心小婢,近乎呜咽的轻唤:“幸幸……”
“嘘……小声些。”婢女幸幸急忙比出噤声的动作,小小声道:“小姐别忘了,咱们是顶替秋香楼姐儿们的身分,可不能叫人发现我们是冒充的。”
牧妐晴咬著下唇,不敢再言。
“好小姐别怕。”幸幸从拢袖中取出一小瓷瓶,细声耳语道:“这是二小姐备的好东西,她料到会有这状况,让奴婢准备了这个给您。”
“这……?”就著月光,牧妐晴困惑的看著那瓶子。
“一举得男。”幸幸说著,边俐落的取了一颗塞进主人的口中。
迸怪的名称让牧妐晴感到狐疑,但反应一向不快的她只能乖乖的张口,任那奇异的味道充斥口中,直到吞咽入月复后,这才想到要问:“什么东西?”
“药。”
目瞪口呆,牧妐晴见鬼似直直看著幸幸,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二小姐深谋远虑,知晓依小姐的性子、姚公子聪明才智,就算原来的计划再怎么周密,也有功亏一篑的可能,所以让人寻了这等奇药,确保这一整个夜里,甚至是未来的几日,姚公子可以如计划那般,对小姐动情不止,让小姐顺利受孕。”
牧妐晴胀红了脸。
先前,她一直对这荒诞的求子计划感到存疑,很大很大的疑问。
疑心的部分并不是离经叛道的借种之举。
虽然这部分就世俗的观感来说,本身就背德逆俗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
但一如妹妹倾心所分析的那般,失去双亲的她们若不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应对之道,别说牧家的家产将会被一干豺狼虎豹般的亲族瓜分光,她们姊妹俩的未来也是前途堪虞。
毕竟,她们面对的是见钱眼开、贪得无厌的牧家人。
自半年前的意外导致双亲亡故,引发了太多太多的斗争,即使是被父母、妹妹联手保护过度的牧妐晴,也见识不少那些争产时残酷与自私自利的嘴脸。
目前是因为倾心的种种手段跟威吓才勉强镇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但能撑多久?
虽然没有妹妹倾心那般惊世的美貌、智慧兼行事手腕,牧妐晴也知妹妹所忧虑之处,明白造成如此困境的重点是什么。
世俗观念——女子无才便是德。
除了四德规范,还要谨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行为准则。
在如此前提之下,即使主导者是自幼便展露过人智识、近年协助爹亲将牧家产业打理得有声有色的倾心也一样。
现实就是,没有一个家族会心悦诚服的接受女人当家,更何况是家大业大、字花楼遍布国土的牧家?
正如倾心所言,若不一劳永逸解决继承人的合法、合理、合世俗观点性,倾心被拉下当家之位将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届时在利益当前的情况之下,谁也不晓得再无靠山的她们两姊妹会被迫下嫁到何处,或是有什么更难预料的困境等待著她们?
所以当倾心慎而重之的找她商量,一一分析局势后提出借种之计时,就算当下她再怎么样震惊,无法置信倾心竟想出这般大胆又荒诞不经的计谋,但……
这是唯一可行之计!
若不想未来沦为鱼肉任人宰割,牧妐晴知道她只能拿这一生做为赌注,跟著妹妹豪赌一把。
所以计划展开了,由倾心那边布局,先是以中秋同欢、才子相会的名义,广邀方圆百里内的书生文人们至牧家位于郊区的卧月山庄共享佳节。
宴席上,美酒佳肴佐以乐伎伶优的歌舞相伴,假吟咏秋好月圆的文艺名目,姊妹俩决定了最适合的人选。
这部分没什么问题,孩子的爹亲很快决定了,毫无意外,是那才高八斗、却年年中箭落第到快成为乡野传奇的姚舜平。
但也就因为对象是这邪门古怪的姚舜平,牧妐晴才会感到疑虑……她一个黄花大闺女的,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鼓起勇气配合借种这等悖逆伦常的荒唐大事,又是哪里来的能力,可以将姚舜平这号人物困在床笫之间长达数日?
包何况在这数日之中,不但要确保她能一次中奖、稳当受孕成功,还要让姚舜平事后指认不出欺凌他数日的究竟何人,这怎可能?
就算一开始能模黑进行,天不会亮的吗?
提出问题的当下,倾心只说没问题,一切全交给她,直到这会儿被塞了药,牧妐晴才知所谓的没问题,竟是用药解决?
“那个……”也许该以正事为先,但这问题梗在心里,牧妐晴不问不行:“下药的话,应该是喂姚公子吃才是吧?”
“小姐有所不知。”幸幸知无不言,压著声音低道:“这﹃一举得男﹄的妙处有三,在于男用好,女用也好,能确实引发服药人的﹃性趣﹄来,并叫人一举得男。”
牧妐晴不语,总觉得这药效有点夸大不实,至少她目前一丁点感觉都没有,实在不知这药的效果何在?
“小姐,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以为主子害怕,幸幸细声安抚道:“二小姐也是怕您最后关头有所迟疑,所以特地命人寻来这药,除了确保这一整夜姚公子能好好办事,主要也是想助小姐一臂之力。”
“倾心想让我像头发情的母狼那样扑上去就是了。”牧妐晴感到困窘,脑中浮现起很可怕的画面,叫她直胀红了脸。
那种画面,理论上不该出现在她这黄花大闺女的智识之中,但为了确保计划顺利进行,在计划成形之初,她被塞了一本《不可不知的房中术一百零八招》,还被倾心规定要好好看完,省得真要上阵时一窍不通,没法儿顺利怀孕。
拜那本妙书所赐,她虽然尚不解人事,但也不算太懵懂无知,多少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概念,只是先前都只是当成学问在看,这会儿倒是第一次把自己放进图面中,那画面的震撼度简直炸得她脑门生烟。
“小姐,幸幸知道您心里头害怕。”幸幸浑然不觉主人的内心纠葛,将整瓶药放进主人的袖袋中迳自安慰道:“但想想以后,按著二小姐的计划,只要您能顺利怀了孩子,让这孩子成为继承人,牧家有了后,哪还用怕其他人对付您跟二小姐呢?”
“……”这些事,牧妐晴自是知道,甚至连妹妹要怎么堵外界悠悠众口都清楚。
按倾心的计划,只要能顺利怀孕生子,届时倾心将会对外宣布,为了维护牧家血统,是以秘密为她这个做姊姊的招得一婿。
再之后,这个招赘而来的佳婿会有什么命运也被安排好了。
大抵是“无奈命运作弄,恶人心狠,为了夺宝而欲掳人,佳婿力抗贼人不敌而亡,只来得及救出她与娇儿”这类的,草草带过这个不存在的人物就是。
牧妐晴深知妹妹的手腕跟办事能力,是以这些被计划的事从来就不是她烦恼的部分……
“喏,小姐,药收好,还有这给您。”幸幸不让主子走神,迳自从袖袋里取出一小块绑卷起的布条,仔细放入主人的袖袋中,边交代道:“天亮前,找著了机会,趁姚公子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要先蒙起他的眼睛,别让他瞧见了模样,也千万记得要将他的手脚给捆绑起来。”
捆绑吗?
不可不知的房中术一百零八招,好像也有这种姿势……
牧妐晴的想像力持续发酵当中,不当的画面让那张微带稚气的秀颜烧个通红……
“喏,小姐,这也给您。”幸幸转个身,将一旁地上的食盒交到主人手中,交代道:“里头有些水酒,若有需要,小姐可以喝了再上。”
藉酒壮胆是吧?
牧妐晴考虑著需不需要原地直接喝完了事……才正在思索,只见幸幸朝她福了一福……
“幸幸祝小姐马到成功。”
牧妐晴不由自主僵了下,意识到无法再拖延,这会儿真的得进去了,两条好不容易稳住的腿又开始抖啊抖。
所以……
现在是……
要进去了是吧?
说起庆县的知名人物,撇开家大业大、字花楼遍布全国的传奇牧家不说,最知名的人士,也就是姚舜平这人了。
出名的原因不是因为那貌赛潘安、更胜宋玉的好相貌,也不是因为那惊世文采与才智,在八岁那年一路过关斩将,取得童生再一举拿下生员资格、以案首之姿取得秀才功名的事迹。
倒楣!
只能称之为不可思议的霉运,才是让姚舜平成为庆县家喻户晓传奇人物的原因。
就理而言,八岁即取得生员资格,较之其他读书人,姚舜平已是赢在起跑点,加上八岁稚龄便以案首之姿取得秀才功名,这等天赋,任谁都料定他日后平步青云,是不?
但哪晓得……
小小秀才生平第一次参与府试时,才临要出门就在上马时跌断了腿,无法出门应试的结果,举人资格就这么被摔掉了。
事隔三年,小秀才于秋凉之际不幸染上了风寒,病体沉痾,直到考试之日都无法出门,就这么著,举人的资格又飞了。
再隔三年,美少年秀才这回出门了,但还没进入会场就开始月复泻,无法离开茅厕的结果,举人资格跟著一泻千里而去。
又等三年,文秀纤美的姚家少爷身体健康,注意饮食,小心翼翼地上了马,一路平安抵达府试会场,没想到临要入门之际,大门上的匾额就这么直直的砸了下来,文弱的姚家少爷直觉伸手去挡,右臂手骨就这么不正不好的给折了,伤了执笔的手,这结果……
再三年,才春逃邙已,已经有一些好事者为秋试设局开赌,赌美青年秀才这回能不能顺利应试,取得这迟了多年的举人资格。
结果那年夏末爆发疫病,朝廷为了遏止疫情扩大,公告停试一回,杀出一个通赔的结果,据闻倒了不少业余的赌坊,至今还有组头为了那次的赌局跑路当中。
又一个三年,人人竞相猜测著,这气韵美好有如谪仙一般的姚公子到底能不能顺利进到试堂之中?
这回,专业的赌坊参战,设了赌局,让人们预测各种阻拦姚家少爷进到会场的可能性,千奇百怪的各式猜测中,姚家少爷落脚的客栈失火,爆了一个大冷门,这谪仙一般的人儿被火灾呛伤,再一次无法应试,与他的举人之位又一次错身而过。
姚舜平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在庆县里只能称之为传奇的传奇人物,也正是牧妐晴今晚要面对的难题。
在幸幸的目视之下,牧妐晴颤抖著推开了门,一阵劲风急射而过,在门扉轻启的那刻将烛火灭了……
突来的黑暗让牧妐晴怔了怔,因为按计划,为了避免日后让姚舜平认出来的风险,她得设法灭了烛火办事才行,怎知她还没开口,这火就自己给灭了?
是天要助她吗?
牧妐晴狐疑,但在身后幸幸无声“上吧!上吧!”的催促之下,无暇想太多,只能硬著头皮合上了门,继续前进——
“公……”卡住,清了下喉咙。“公子……”
饼度高亢的声调又顿了下,这怪声调连自己都觉得不甚自然,连忙佯装不适,清了清喉咙,再来一次——
“公子,奴家莺莺前来服侍您了。”牧妐晴尽最大的努力装出热络的声音,突然发现,这似乎没有想像中困难。
乌漆抹黑的虽然不太方便,但这时这刻,倒也叫人安心了些……牧妐晴发现了夜色的好处,打心底庆幸自己不用太清楚看清这一切,直到她慢吞吞地将手中食盒放置于桌上,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姚舜平至今竟无任何回应?
“公子?”她又唤了声。
寂静,是她能得到的唯一回应。
是醉倒了吗?
牧妐晴只能往喝醉的方向想去,得知未来孩子的爹亲正醉得不醒人事,心头松一口气的感觉更甚。
这表示,她无须担心对方会出什么临时状况来增加任务困难度,她只要克服自己的紧张跟惊惶即可……
所以,牧妐晴慢吞吞地打开了食盒,又慢吞吞地喝了壮胆用的水酒,灼热的酒气一路烧进肚子,又一路烧上脑门,她觉得有点热,头有点昏,但倾心说过,依她这种闻到酒气就开始头晕的酒量,得喝上五杯才能达到忘却羞耻心的程度。
虽然不确定倾心是怎么得到这结论的,但听倾心的包准没错……
“四……”牧妐晴执行得很认真,认真到没发现自己数出声来。
本噜一口,她仰头一饮而尽,正要倒第五杯时,脑子迷迷糊糊地想到,等等要办的事可不是单单忘却羞耻心就能办的事,还是多喝点比较保险……
直接拿开壶盖,牧妐晴以从没有过的豪迈之姿就著酒壶直接畅饮,将壶内为数不多的烈酒一饮而尽。
“很好,这比较有效。”她抹抹嘴,擦去唇畔酒液,秀美的娇颜漾著傻呼呼的笑容。
濒一下的站起身,适应黑暗的她就著极微弱的月色,步履不甚稳定的往内室而去……
“姚、姚公子。”打了个酒嗝,她笑咪咪的掀开那薄如蝉翼般的床幔。“我,莺莺……对,我是莺莺,我来服侍……服侍……”
醉意迷蒙的大眼睛染著困惑,很努力的睁大眼睛看著床上盘腿而坐的人。
是错觉吗?
伸手,牧妐晴拍拍那结实的胸膛,没错啊,是有个人坐在这儿,这状况是……
“姚公子,你坐在这边做什么?”她好困惑好困惑的问。
傲无动静,床上的人有如雕像那般,兀自盘腿静坐。
唔……那本一零八式中,有坐著的这一招吗?
牧妐晴试著要理出一个头绪,她记得那本书上什么不可思议的动作跟姿势都有,但在这时头昏脑胀的前提下有执行上的困难。
“你这样子……我很难办事耶。”她抱怨,摇摇蔽晃的爬上了床。
应该是要很害羞的姿势,但这时酒意壮大了那颗没什么用处的小胆,牧妐晴很豪放的跨坐于目标人物的腿间。
“唔……我现在……”打了个酒嗝,她笑咪咪的宣布:“要开始了。”
小手攀上他的衣襟,原本打算一把扯开,但是有实行上的困难,因为他的大掌一把包住她的小手,制止住她的为所欲为。
圆滚滚的眼睛先是看著被制止的部位,然后往上、往上、往上移,直直望入一对寒星般的眸子……
“姚公子?”
“冷。”
“啊?”
“冷。”
“你冷?”她理所当然的这么想,很友善的安抚他道:“不怕喔,书上说这种事很激烈,等下就会热起来,到时你就不冷了。”
那双星眸的主人并无回应,灿若星子的乌瞳就这么直勾勾的看著她,流转著复杂难辨的情绪。
承著那视线,牧妐晴只觉得脸儿更热了起来。
这很没道理,明明屋里头光源不足,就算适应了这样的黑暗,了不起也只能隐约辨识模糊形体,省得磕伤或绊倒,但是这会儿对著那双眼,总觉得对方好像把她看得清清楚楚似的,叫她打心里不自在了起来。
“别看……啊!”她直觉想去捂他的眼,但是被眼明手快地拦截了下来。
她困惑地望向那双眼睛,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怎能知道她的意图,还能准确无误的抓住她?
四目交接的感觉,让她没来由地又感到害羞,忍不住别过头……
“书上没说要这样的……”她嘟囔,不明白现在是哪个步骤出了错。
“是吗?”清冷的嗓音如丝如缎,轻巧的滑过,让牧妐晴由耳朵直酥麻到心底,整个人忍不住微微轻颤了下。
她觉得不自在,心口就像有什么东西轻搔过,让她浑身不对劲,特别是被他大手握执住的双手,简直是火热得不像话。
“好……好奇怪。”她好困惑。
“因为你吃了﹃一举得男﹄。”叫人心痒的男声不温不火的直指出她的问题。
“啊!那个!”像是被提醒了什么,她挣月兑他的握执,连忙掏出幸幸帮她收好的药,以有福同享的语气说道:“来,你也吃。”
没动静。
“喏,你也吃点,这样我们才好进行接下来的事,你放心,我会对你很温柔,不会弄疼你的。”她连说带保证。
依然没动静。
“你要吃点啊,不然我们怎么大战七天七夜?”没说出口的是,她还会蒙起他的眼,把他捆绑起来,再来进行“七天七夜、借种一次成功”的计划。
“七天七夜?”这字眼让那不温不火的语调有些微的起伏。
她笑咪咪的,自觉很有心的安抚道:“放心,你别怕,我会很温柔……”
颁然一声巨响,破窗而入的人截过她未尽的话,某张狂女声大笑道——
“冷基安,卧可找到拟了。”
身为帕夷娃族的准下任族长,苗人凰对自己的本事一向极具自信,即使这会儿遇上的对手是冷之安这样的人物也一样。
“拟以为跺得恨好,但卧们帕夷娃族也不是剩油的灯。”挑出火折子,得意的苗人凰打算正式捕获此行的猎物。“拟中的油艳基乐五穷,不但能让拟成为卧的夫婿,它还有卧们帕夷娃族人才能追踪的气味,让拟想跺也跺不……是谁?”
得意的宣告极其意外地终止于火折子点亮的那一刻,映入眼前的画面,让苗人凰简直不敢相信她的眼睛。
有人?
她费了那么大的苦心,下了那么重的成本,好不容易才以无味无色的“幽艳极乐无穷”让史上最难搞的冷之安著了道。
结果……
竟然有人……
先行一步……
坐在她应该坐的那个位置之上?
就在冷之安的身上?!
“达蛋!”娇斥声扬起的同时,苗人凰手腕上的软鞭恍若具有灵性那般直甩而出,她心中的那股子恨气,要不将那越俎代庖的大胆女人给大卸八块,她帕夷娃准继任族长的脸面该往哪儿摆?
牧妐晴从一开始就是傻的。
窗户就这么天外破进一个人,已经够叫她吃惊了,她昏昏不明的脑袋更没想到会有人点起火折子……在她被嘱咐的计划中,她是不应该被看见的!
牧妐晴只记得不能被看见,但不记得妹妹有交代到面临这种状况,她应该怎么应对才正确,是以火光一亮,她只能傻呼呼的就著光源,看向那一身异族打扮的美艳少女,然后恍惚中似乎听见对方喊了一声……
达蛋?
什么东西达蛋?
牧妐晴晕得好厉害,怪腔怪调的一句“大胆”叫她怎么也猜不透,困惑之中只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闪了过来……
天旋地转!
以她这等凡夫俗子的眼力,自是不晓得高手过招,眨眼间已经啪啪啪几十招过去,她只知道自己被抱著甩来又甩去,整个人更加头昏眼花,也更加搞不清眼下的状况。
打斗中,火折子被直射向烛台处,为室内照出稳定的光源,虽然只是细微又摇曳的一盏,但这对苗人凰这等高手已是足够。
她对自己的身手极有自信,打著这回定要趁著冷之安身中“幽艳极乐无穷”时霸女硬上弓逼他就范的主意,只可惜下一瞬间,继椅子被踢飞砸碎之后,桌子也整个的掀了,桌上的烛台跟著啷一声掉落,那一度扬起的灯光就跟著这么大江东去……
峰回路又转,一闪而逝的花火在以为灭绝的那刻却整个大放光明,灯油与桌布的结合,别说是光明,它们很快造成一发不可收拾的结果。
守在院落外头的幸幸听见绝对不寻常的巨大异响已连忙奔近,一见到火光大起,整个人心惊不已。
“小姐?小姐?”护主心切的她本想破门而入,没料到里头翻倒的厚实木桌偏偏堵在门口,让她推也推不动,只能高声问:“怎么回事?里面是怎么回事?”
要是可以,牧妐晴也很想问这个问题,但在先关心这来路不明的异族少女究竟意欲为何之前,她有更重要的问题得解决——
“你是谁?”看著眼前的陌生男子,她的错愕极为明显。
必于姚舜平这号人物,她一介闺秀虽不是很熟识,可好歹都是县城里的人,城郊处的大观寺礼佛节时,隔著人潮听丫鬟的介绍,总也远远瞧过几眼,因此再怎么不熟识,对这名传闻中的人物,牧妐晴好歹总是能认出个大致模样来。
所以她不懂了,现在抱著她的人……大异于优雅贵公子模样的姚舜平,清冷的面容、飘逸绝尘气韵、眉宇间叫人难以亲近的疏离感,比起有谪仙之喻的姚舜平更像天上仙人。
那么……这人到底是谁?
“冷基安,她系鞋?”疑问来自苗人凰,最后一掌被震开时,她被冷之安隔空点了数大穴,如今动弹不得,只能像个木头人般定在原点,这令她心头怒火更甚,那股子想得到冷之安的念头更是烧得比旁边那团熊熊大火还要炽烈。
一语惊醒梦中人!
虽然听不懂那怪腔怪调的汉语,牧妐晴却是直觉顺著声音看向发问的人,月兑口:“她又是谁?”
“小姐!小姐!里边没事吧?”幸幸在门外可急的。
在各式疑问跟著大火交杂一团的这时刻,冷之安神色平静,倒像是没事人一样,只见他清冷道:“苗姑娘,冷某说过,无意介入贵族的族夫竞选。”
“这事有不得拟……”直射入喉的异物感让苗人凰下意识噎了噎,不知吞下何物,让她大怒:“拟让卧吃了什么?”
“别再烦我了。”冷之安不予理会,只冷冷落下这五个字,抱著怀中的人儿,飘然的由苗人凰破入的那扇窗而去。
现场,就留下心怀怨怼又不得动弹的异族少女、门外拚命想破门而入的忠心侍女,以及正在熊熊燃烧中的那把火,烧啊烧,烧啊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