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祁融有臭屁过头的毛病,虽然她从没去过公司,虽然她实在不懂自己该做些什么,但他答应过的事,从不跳票,有他和祁家大哥罩着,应该不至于出什么楼子吧?
但所谓的“我会罩你”,是祁融简单解释完该注意公司里的哪些人,与她签好绘制合约之后,接下来三逃诩不见人影。
这天午后,她独自以特约画家的身分踏入“光研”,在接待室里紧张地等了十分钟,来带她的也不是祁融,不过幸好也是熟人。
“啊……”童雅女甫张唇,才想到自己的身分是特约画家,不该认识公司里的任何人。她及时忍住招呼,看英俊男子向她走来,与她握手寒暄。
“你好,童小姐,敝姓韩,是副总经理的特助。”韩忍冬递给她识别证。“这个请你戴上,我陪你在公司里四处走走。”
“嗯,麻烦你了。”他一本正经的口气,让童雅女暗暗好笑。她和这位韩特助其实很熟,他是韩慈的堂弟,很年轻就进光研工作了,原本管理秘书课,因为祁融归国,祁家大哥特地把他调到弟弟身边辅佐。
他们并肩走在走廊上,一路上遇到不少员工。韩忍冬道:“童小姐应该拿到公司的平面图了吧?打算从哪边开始画?”
“我想先把公司每个楼层都走过,熟悉环境,再来决定画什么。公司里面似乎有个小温室,顶楼还有特地设计的花园,我想应该都很适合取景。”
“好,我陪你走一趟。不过,有些地方是不适合给外人看到的……”
“我知道,这些合约都有载明,我都记住了,会避开的。”
“好,那我们从十七楼开始,那边是员工休闲中心,温室就在那层楼。”
进入电梯,电梯门关上,只剩他们俩。
矮忍冬微笑。“没想到二少会说服你。”
“其实我有点后悔了。我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紧张,还失眠。他呢?”
“他正在忙。所以派我来接你。”
“喔。”她想像祁融办公的模样,召开会议,面对一室高级主管,侃侃而谈……然后逼问下属他今天帅不帅。她忍不住懊笑,他应该不会这么胡闹吧?
矮忍冬又道:“该怎么做,二少都解释过了?”
“嗯,他说目前开发室的嫌疑最大,里面所有人的照片资料都给我了,他还说,最有嫌疑的是里头的楚秘书……”
矮忍冬蹙眉。“我之前管秘书课,每个秘书都是我亲手训练,她们每一个我都很了解,我不相信楚秘书会出卖公司。”
“他说,楚秘书在外面租屋,她的室友在光研的对手公司工作,公司监看员工的网路活动,她和她室友常常有电子邮件往来。”
“但信件内容没什么问题,她说和对方是朋友,员工总有交友的自由。”
“总之,祁融要我特别留意她。他说疑似公司技术外流的时间点,楚秘书和对方信件往来特别频繁,他有给我记录——啊,资料在我背包,你帮我拿一下。”她背过身子,韩忍冬拉住她背上的大包包,拉开拉链。
罢好电梯抵达十四楼停止,门打开,一对男女站在外头,见了电梯里的两人都是一愣。
童雅女也愣住,电梯外的男子一身蓝色西服,正是祁融,而他身边的女子,一头波浪鬈发,面容冷艳冶丽,身材凹凸有致,正是最有嫌疑的楚秘书。
瞧两人表情,显然在电梯打开前正聊得高兴。
矮忍冬先回神,点头致意。“副总经理、楚秘书,这位是公司聘请的画家,童雅女小姐。”接收到祁融不悦眼神,他默默把背包拉链拉回去,立刻后退一步,和童雅女保持距离。
“你……你们好。”童雅女有点反应不过来,因为大美人盯着她,那双明媚眼眸冷淡锐利,看得她很有压力,心虚了。她有哪边不对吗?有露出马脚吗?该不会她听到她跟韩忍冬说的话了?电梯门板应该够厚吧?
“你好。”楚秘书走进电梯,就站在童雅女身边,她身上优雅的香水味让她更紧张。
矮忍冬道:“副总经理不是要跟总经理去拜访客户?”
“他临时有事,延后一小时才去,我在公司里走走,正好遇到楚秘书,反正闲着,就跟着她到处晃。”祁融跟入电梯。“你好啊,童小姐,第一次来我们公司,有什么感想?”
他看得清楚,刚才韩忍冬要打开她的背包,一手按住她肩膀……前几天他碰她的手,她还急急收回,这家伙居然堂而皇之随随便便就碰她肩膀!她竟然毫无抗拒!
他瞪着韩忍冬,后者表情无辜。
“呃……你们公司很漂亮、很宽敞。我有一架你们的数位相机,拍起来很漂亮、很好用。”童雅女谨记要装生疏。
楚秘书问:“今天的晨间广播说有位画家会进驻公司,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小姐。童小姐常常接这种case吗?”
“她平常都在家工作,画些绘本之类的。”祁融代答。
“副总经理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祁融好无辜地耸肩。“我看过童小姐的资料了。别担心,我这人很公平,我也看过你的人事资料了。”
楚秘书挑眉。“为什么要看我的资料?”
“因为我对你很好奇。”祁融咧开笑,笑容如阳光般明朗迷人。“我刚进公司就听说,公司里有位美女秘书,工作能力一流,可是对男人不假辞色,全公司的男同事都追过她,一个一个被拒绝,我就想这女人凭什么这么跩?一时好奇,就调了你的档案来看,然后……我得说,你跩得有理,还可以更跩一点。”
“副总经理真会讲话。”
“我猜想你的眼光很高,看不上凡夫俗子。幸好,我不是凡夫俗子。”
“你在暗示我什么吗?”楚秘书勾起让人读不透的艳丽微笑。
“有吗?我不过实话实说。我老爸是总裁,我是副总经理,有企管和资讯双学位,留学归国,我不是只有脸皮帅,脑袋里也有真材实料,这样还谦虚说自己是凡夫俗子,神明会不高兴的。”他一双桃花眼电流全开,施展魅力,含情脉脉,好一副风流倜傥模样。他瞧向童雅女。“童小姐,你说是吗?”
是——是他个头啦!如果有神明,赶快降雷,劈醒这个见色眼开的蠢蛋!
童雅女瞪他,不是说公司有危机?不是说楚秘书是最大嫌犯?她怎么只看到一个纨绔子弟跟女秘书打情骂俏,意图泡妞?
那双瞧着楚秘书的热情眼光,让她不舒服,心里很闷。他来找她帮忙时,都没这么热切积极呢,既然公司的危机他不急,她干么替他烦恼?
叮咚,电梯停止,十七楼到了。韩忍冬咳嗽一声。“我陪童小姐去逛休闲中心。副总经理和楚秘书就……请自便了。”
他与童雅女走出电梯。她忍不住嘀咕:“他说楚秘书有问题,怎么还跟她这么亲热?”
矮忍冬低声道:“没办法,楚秘书毕竟是光研之花,不能怪他抵挡不住。”
“嘿,等等我!”
祁融忽然跑过来,硬是挤进两人之间。
“你来干么?你不是该陪楚秘书吗?”童雅女皱眉避开他。
“她来送文件,我只是陪她走一趟,她现在去找工读生讲话……小雅,你这是什么表情?干么一副看到毛毛虫的样子?”这一脸嫌恶是怎样?
“有吗?我平常跟你讲话就这表情啊。”
噗,韩忍冬偷笑,被祁融瞪。
“你意思是平常就当我是毛毛虫吗?”
“很明显的事实别让我再讲一次好吗?”她瞪他。“你是不是忘了公司出大问题?还跟楚小姐聊得那么开心,你自己说过她很可疑,你都忘了吗?!”
“我怎么可能忘记?我就是为了调查才要跟她混熟,要打败敌人,就要了解敌人,寻找敌人的弱点,捉住她背叛公司的证据,这是我想出的超级妙计。”
“是吗?为什么我怎么看都是假公济私、乘机把妹的妙计?”刚才他对楚秘书笑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可看得清清楚楚!“我觉得你满脑子都是……都是……那种事,那个字我说不出来。”
“婬秽的事。”身为贴心称职的特助,韩忍冬立刻补完。
祁融横他一眼。“你敢再吭个字,我马上让你出事?”然后他瞪童雅女。“我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吗?好歹这是我家公司,我跟它休戚相关,对它责无旁贷,怎么会因为小小的美色就昏了头?我是在行使美男计,你看不出来吗?”
美男计?真敢讲。“那我看这计策失败了,楚小姐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楚秘书虽然与他有说有笑,看得出是礼貌客套而已。
“并没有,她号称冰山美人,你看她跟我聊多有笑容?可见我的计策正在生效,我把她迷住了。”
“你想太多了,人家对你笑就是迷上你?那你去便利商店,店员笑着对你说欢迎光临,八成是爱上你喽?你去速食店,麦当劳叔叔和肯德基爷爷的雕像笑咪咪,难道他们也爱上你?”这位先生,自恋可不可以有个限度?
可恶,她嘴巴这么厉害,他怎么能输?!“没错,我就是天生万人迷,人人见了我都眉开眼笑,我经过的地方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众生喜乐、举世欢腾,我所到之处世界大同,佛祖降生也不过就这么神,你要不要现在就跟我出去逛一圈,见识一下我是如何展现神迹?”
不行了,对手太无耻,童雅女被打败,投降。“算了,随便你说。你觉得这招有效就去吧。”
“你很奇怪,就算我这计策无效,跟楚秘书混熟总是没错,你干么这么反对?”好像很不高兴他这么做……他眼神一亮。“难道你吃醋了?你以为我真的喜欢楚秘书?你在吃醋吗?”
吃醋?童雅女愣住,直觉要否认,张着唇却发不出声音。“我……只是觉得美男计什么的很荒谬。”
“不,你一定是吃醋,你不喜欢看我跟她这么亲近,你怕我被她迷住,对不对?你在吃醋!”越看越像,她眼神不自在,反应强烈,是因为楚秘书激发她的危机意识,让她发现他在她心底的地位与众不同,一定是这样!
童雅女忽然笑逐颜开,好无辜地眨眼。“你看看我,我像是吃醋吗?我正在接受你的神迹洗礼,我内心宁静、和平喜乐,我快乐得不得了,我还帮你祈祷楚小姐也感受到你的神迹喔,你有没有很高兴很感动?”她真是受不了了!
他高兴感动个X!祁融面青青。她厉害,以他之矛攻他之盾,就这么一点也不在乎他?
“楚小姐走过来了,你最好继续你的美男计。”童雅女提醒。
“不必你说,我一定好好施展我的魅力,迷得她晕头转向,无法自拔地爱上我。”然后,希望她和楚秘书的角色对调,希望为他神魂颠倒的是她……真可悲,他只能靠幻想来满足自己。
他郁卒,离去前,还瞪了韩忍冬一眼。“小雅交给你了,不准乱来。”
“是。”韩忍冬很明白这一眼的警告意味,二少实在多虑了,他跟童雅女只是再单纯不过的朋友。
祁融最后瞧了童雅女一眼,转身,又是一脸灿烂笑意,走向楚秘书。
***
其实,她暗恋过祁融。
这是童雅女的大秘密,从没有人知道,她暗恋过他。
连她自己也是很晚才发现,她曾经喜欢他。
斑中时,经过篮球队长事件后,她开始觉得,他三不五时的讥嘲,或许并不纯然是恶意。再仔细想,他虽然嘴巴坏,也有温柔的时候,但她不懂,除了恶意之外,又是什么?
但在她尚未厘清自己的感觉之前,他交了女朋友。她永远记得听他亲口坦承时,胸口一紧,心痛得像要窒息,就在那时,她迟钝地领悟,她是喜欢他的。
而他喜欢她吗?她无法确定,喜欢一个人会有怎样的表现?根据她看过的电视电影和爱情小说,男孩对女孩必定是百般呵护怜爱、柔情密意……简而言之,完全不是他跟她的那种情况。
她想,他毕竟只当她是个差劲的玩具吧……
她不敢坦白感情,她不认为他对她是认真的,更害怕告白失败,想像因此被他狠狠嘲笑,她胆战心惊,选择把感情隐密藏起,不敢让他知晓一丝一毫。
绑来她交了男友,他陆续换过几个女友,出国念书前,跟最后一任女友分手,便单身至今。
少年时有过的懵懂情愫,她早已淡忘,现在对他还是有点特别的感觉,会留意他,但也仅止于此,她没去想像他们的可能。至于楚秘书?他自己都承认是在使美男计,她不信他会蠢到假戏真做。
在光研待了三天,童雅女到处拍照、画草图,四周有耳语流传祁家二少想追楚秘书,她不意外,也不理会。她每天在光研忙得不可开交,回家还要弄自己的绘本草稿,哪有时间管他的美男计攻略进度?
这晚,童家的爷爷女乃女乃参加温泉旅行,童雅女独自在家。她洗过澡,在工作桌上摊开画稿,涂涂抹抹到快十一点,电话响了,是韩慈打来。
“小雅,老师把你列入考虑名单了。”
童雅女屏息。“真……真的?老师愿意展出我的画?”
“嗯,不过今年的展览都排定了,就算你能参展,最快也要等明年。他打算针对绘本办展览,同时间也在考虑其他画者,因此最后也不一定是你会出线。”
“不不,他愿意给我机会,我已经觉得很荣幸了。”
矮慈当年甄试进入大学美术系,遇上一位相当赏识他的老教授,也是有名的国画大师“山杉”,师生缘分延续到韩慈毕业后,两人合资开了一家餐厅“茗居”。
餐厅挂教授的名,内部事务都由韩慈处理,老教授已退休,闲来无事就连络艺术家朋友们办展,结果大受好评,如今餐厅定期展出各种油画、书法或雕塑作品,“茗居”名气大涨,俨然已是城市里的艺术地标,文化人最爱流连的场所,想用餐还得提前一周预约。
瘪邀参展的多半是山杉大师的老友,不过,若遇到欣赏的新锐创作者,大师也会主动邀请,因此很多新生代艺术家视在“茗居”展出为莫大荣耀与肯定。
当韩慈说要引荐她参展,童雅女不敢抱太大期望,毕竟大师是学院派出身,她自学的作品恐怕入不了老人家法眼……莫非韩慈在恩师面前为她美言不少?
“韩慈,该不是因为你帮忙说好话,大师才考虑我吧?”就算机会难得,但这种机会她宁可不要。
“当然没有,我们认识多久,我还不了解你的坚持吗?你该感谢的是老师的孙子,他天天拿着你的绘本要爷爷说故事,老师越看你的画越喜欢,我跟老师一提起你,他就点头了。”
“是喔……不是你劝大师就好。”她松口气。
“就算是我劝老师又如何?我们的展览是私人性质,有时候也有些人情展,上个月的油画展不就是吗?那个企业家和老师交情好,来拜托老师展出他妻子的油画,老师就同意了。你是我朋友,只要我一句话,老师也会同意让你参展的,你就不必这么紧张兮兮地等待。”
“不不,我不要,我希望是大师自己的意思,这样展出才有意义。”
“假如最后老师真的选了你,来参观的人也不知道是老师做决定,他们还是会想,因为你是我朋友,才有这机会,大部分的人还是认为你靠关系,你懂我的意思吗?你这样的坚持其实没人明白的。”
“我懂,我知道这样坚持没用,可是,人总是要有坚持,坚持不是要给别人懂的,是为了对得起自己,为了有一天回头的时候,问心无愧。所以你别跟大师讲我好话喔,让他自己决定,他愿意考虑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好吧。”韩慈低笑。“你还真拗,但我就欣赏你这一点,择善固执。”
“哇,你这是跟我告白吗?”两人熟得快烂了,她随口开玩笑。
矮慈朗笑。“算了吧,我可不敢和祁融争……”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收线。
童雅女放下电话,跳起来。“万岁!”又怕吵到邻居,只好小声欢呼。
真的吗?她被列入名单了?她还以为她出道就直接投入商业创作领域,也没有知名度,何况绘本这行出色的画者不少,没想到大师会注意到她。
大师可是她的偶像,偶像肯定她的实力,她现在就好比被提名奥斯卡的演员,快乐得要升天了!
她兴奋得跳来跳去,又倒在地毯上,抱着抱枕双脚乱踢,滚来滚去。
蚌然,有人按门铃。
她以为自己吵到邻居,奔到阳台探头往下望,原来是祁融。她下楼开门。
“怎么?你心情很好啊?”祁融提着两碗豆花,意外见她笑嘻嘻地喜上眉梢。“喔,因为我带宵夜来,让你很感动对不对?”
“才不是。”好消息总是想跟人分享,但这位仁兄大概只会扫兴,她懒得多说,迳自回工作室。
祁融跟上楼。“你在干么?”
“工作啊,这两天在公司拍一堆照片,还没整理好,又要弄绘本,忙死了。”童雅女回到工作桌前坐下,祁融凑头过来看,她把他推开。“别妨碍我工作。你找我做什么?”
“我知道你辛苦,买豆花来慰劳你啊!”啧,口气真冷淡。祁融拉把椅子过来,坐在她旁边吃豆花。“顺便问问你在公司调查有没有进展。”
“什么都没有。虽然你说开发室嫌疑最大,但那里负责研发,到处都是公司机密,我不能老是待在那边,反而会让人家起疑。”
“唔……所以你一无所获就是了。”
“嗯,目前没找到什么,不过我在想,你们的调查好像都针对开发室的职员,但是高阶主管也可以自由进出那里啊,没调查他们吗?”
祁融一怔,沉吟,的确是没调查过主管。“高阶主管几乎都是当年跟我爸一起打江山的,为公司尽心尽力一辈子,我不认为他们有谁会想毁掉自己的心血。”
童雅女忙着修图,一边问:“你呢?你也没查到什么吗?你不是整天跟楚秘书在一起?”
“我哪有整天跟她在一起?我也有事要忙,要开会要见客户,很多事情要学,不过,今天下班我跟她和一群同事去吃宵夜。”
“喔。”
他炫耀。“我本来想单独约她,但她矜持,拉了一堆人去,我看得出来她很想跟我独处,只是不好意思,怕同事说话。”其实楚秘书对他看似热络,实则冷淡,显然是基于他是老总裁次子才敷衍他,还真给童雅女料中了。不过他死也不会给她知道真相,太没面子了。
“我好像是问你有没有查到什么,不是问你的约会进度吧?”
“早晚而已啦!重点是我跟她越来越熟了,越接近她越有利调查啊。”
“那很好啊,记得约她出去别只请人家一碗豆花,副总经理要有副总经理的样子,出手要大方一点。”根据她听到的小道消息,楚秘书没有单独赴过任何男同事的约,她很怀疑祁融约得动楚秘书。
可恶!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祁融泄气,看她忙着画,也不吃豆花,他又凑过去看。“你画什么?桌上这么多图,你在画哪张?”
“我喜欢同时处理两张画……欸,你别靠过来,挡住扁线了。”她推开他。
瞧见她桌头摆着一张护贝的水墨小卡,他想拿来看,被她拍开手。
“别乱碰。这是我的宝物,有了它以后我工作顺利,从没被退过稿,是我工作室的镇室之宝。”
“这什么东西这么神?庙里求来的吗?”
“不是,这是一家餐厅开幕的时候,一位国画大师特别画的小卡,一套四张,只做五十套。现在网路上已经喊价到一套一万了。”这是山杉大师为庆贺“茗居”开张所绘,她透过韩慈的关系拿到一套。
“像金融卡这么小一张要一万?抢劫啊?”
“那当然,是山杉大师的作品,一万还算便宜了……”
“山杉?那不是树木吗?像红桧和胡桃木?做家具用的?”
真是朽木不可雕,童雅女白他一眼。“山杉大师是国画大师,是我的偶像,你看,还有签名。”她拿起小卡转到背面,秀给他瞧。“大师平常都只盖章落款,这是他亲笔签名,多了这签名,拍卖会再飙五千块。”也是韩慈特别情商大师签名,她视为珍宝,供在工作桌上,早晚自勉。
祁融嗤之以鼻。“一万五千块与其买这么一小张,不如买电话卡,一样的大小可以买几十张。”
“你不懂啦!”她懒得解释了。
看她小心翼翼把小卡放回原位,又去画图,他吃了一会儿豆花,瞧她画得专心,又凑过去,她回头瞪他。“你到底要干么?”
“我看看而已,又没吵你。”他一脸无辜。
“你没事做吗?干么不回家睡觉?”
“我还不想睡。我哥还没回来,我不想一个人看电视。”父母早就迁至新居,家里只剩下他和哥哥。“我不能多待一下吗?”
“随便你,但是别吵我工作喔。”
“知道啦。”
他吃豆花,她画图,夜色在静里安眠,偶尔有远处飞驰过的车声,偶然几个邻居说话、开关门,衬得四周更静,他听见日光灯在头顶嗡嗡低鸣,听见她的呼吸,她绘图的沙沙声响,她专心构思时,会无意识地拨弄颈间项炼,她拨开垂落的长发,那千丝万缕慵懒而无邪地缠绕他的心。
他觉得,此情此景也像一幅画,一万五千块的小卡算什么?他与她的这一幅,万金不换。因为和她独处,他暗暗欢喜,但他只能以青梅竹马的身分陪着她,又教他空虚失落。
她很忙,忙得没空吃那碗豆花,他干脆拿起汤匙,舀豆花喂她。
她迟疑,没张嘴,祁融催促她。“赶快吃,不然退冰了就不好吃。”
她这才张嘴让他喂食。这举动有些暖昧,他们都察觉了,她两腮微微泛红,他假装不知,享受这暖味与亲匿。
但是看她红润小嘴,含住那口女敕白豆花,他身体瞬间紧绷,很多邪恶的想像霸占他脑海,他想过去捧住她可爱脸蛋,热情亲吻她,他想用双手测量她纤细腰身,想让她婀娜曲线贴住他身躯。她有一双艺术家的手,他渴望她那柔白细致的手拥抱他,抚模他炽热胸膛,探测他疯狂的心跳,也许她就会明白他燃烧的感情……
他想着,想得身体沸腾,皮肤渗汗,若是他真对她做出这些事……唉,恐怕只会吓得她落荒而逃。
他嫉妒那些色彩和纸笔,它们享有她的重视与珍爱,光明正大地受她与凝视。他嫉妒他送的项炼,能日夜贴着她肌肤,也许当她爱用的马克杯也比当他自己好,那个绘着一只蠢斑马的马克杯,他情愿当一只蠢斑马,只要能时时被她柔润的唇贴吻……
夜很静,他脑子里喧嚣纷乱,身体无助地燥热,他只能苦苦压抑飞驰的幻想,看杂志强装平静,只怕任何突兀的举动或言语吓到她。
见她转而趴在桌上,研究图画,祁融警告:“别趴着,你近视很深了。”
“我要从不同角度看一下图……”
败好,他也看到不同角度,她长发垂在桌面,露出一截皎白柔弱的颈项,那无瑕肌肤如果被亲吻过,会留下怎样甜蜜的痕迹……马的,他血压要爆了,他需要冷静!
“我去倒个水喝。”他拿起她空掉的马克杯,下楼。
他到厨房,找个杯子,倒两杯水,打开冰箱加几个冰块,再回到工作室。
他把童雅女的马克杯放在桌上,坐下来,喝掉他的水,嚼着冰块。效果不错,他可怜的血管比较平静了。
却见童雅女径自趴着,他皱眉。“你还没看够啊?”她还是没反应,他唤道:“小雅?”他推推她肩膀,她不动,他走到桌子另一边瞧她——她睡着了。
他愕然。怎么突然睡着了?他看看钟,原来凌晨一点了,她从不熬夜,难怪撑不住了。
这几天她要忙自己的工作,又要到公司,累坏她了吧?他不禁升起歉疚爱怜的情绪。
“小雅,醒醒,去床上睡。”她睡得很熟,他叫不醒,怎么办?看来只好抱她上床。
抱她……上床……
他刚冷静的身体,又狠狠亢奋起来,他低声咒骂自己:你是禽兽吗?她信任你,才会在你身边睡着,你怎能趁人之危?
可是她毫无防备的沉睡模样,仿佛可以随他摆布,他什么都不做,好像是罪过……内心的君子还在和邪恶交战,他的手已自动伸出去,握住她一束头发,发丝流过他指缝,如水般柔凉,却灭不了他心底烈火。他情不自禁按住她肩膀,她的温度透过薄薄衣料,诱人地烧灼他掌心。
“童小雅,你再不醒……”他不知道自己沙哑的嗓音在说什么。“我就要吻你喽……”
她长长的睫毛似乎颤动了下,没醒。
他俯身靠近她,感觉她温热呼吸拂上他的脸,她的唇微启,像等待他的占领……
然后,他健臂一伸,轻而易举将睡美人抱起。
他办不到,偷袭不是他的作风——虽然年少时冲动地干过一次。他不屑偷偷来,如果他要吻她,不但要光明正大,而且要她神智清醒、心甘情愿。
他走进童雅女房间,将她放上她的单人床,替她盖好毯子。
他关了灯,坐在床边,替她拢好长发,就着微弱月光看她。
她像只小兔子,软绵绵地酣睡在自己的小窝里,她娇躯柔似无骨的触感还残留在他手上,她恬静的睡颜,白里透红的脸颊,静静闭锁的女敕红双唇,无辜得教他想犯罪……他的身体又开始躁动,最好快走。
他低喃:“总有一天……”
我会吻你,对你做我对你幻想过的每件事,你等着。
他回工作室,把她的图稿收好,巡视过每个房间,关门关窗关瓦斯,最后关上童家大门,回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