氨理黯然离去,沐亚杉走回办公室,发现站在会议室门口的丁琪艾,他挑眉。“你都听到了?”
她装傻。“哪有?听到什么?我刚才在收会议室,什么都没听到。对了,我有问题问你。”她拿出红包。“你是不是弄错金额了?”
“没错,奖金就是这么多。你嫌少吗?”他走进办公室,她跟进去。
“不是,是太多了!我只是助理,能帮公司赚钱的重要工作都是其他人在做,不应该拿这么多。”
“我没听过有人嫌奖金太多的。”他失笑摇头,瞧她一眼,忽将她拉到身前。
她直觉要退开,他说:“你领子乱了。”她便不动了,任由他整理衣领。他温暖的手指偶尔碰到她颈子,有点痒。
“工作没分重不重要,没有你帮我处理琐事,我就没办法专心工作,要论功劳,你不比旁人低。”现在她已经很习惯他的碰触,和他靠得再近都不介意,他很满意。“在我们公司不错吧?累归累,但是该奖励时绝对不会小气。”
她偏头看他。“你心情很好喔?”从刚才就见他脸颊微红,眼眸比平日闪亮,唇边一直带着笑意。
他微笑。“当然啊,工作顺利。”
“你该不会喝醉了吧?”他酒量不好,一口啤酒就会让他傻笑昏睡。她刚才也喝了几杯红酒,整个人热烘烘的。
“没有,才喝一杯香槟而已,我很清醒。”衣领整理好了,他还不想放开她,双手圈在她腰后。
“我看你是醉了。”她想挣月兑,却推不开他,很无奈。“所以公司发这么多奖金没关系?不会之后发不出薪水?”
“当然,我们慰劳大家也会看情况,你就安心收下吧。”
她拿高红包袋。“所以这是我的钱了,我高兴怎么用都行?”
“是啊,你想买什么就去买,可以买衣服鞋子……”
“那……给你吧。”她把红包塞进他胸前口袋。
他以为她还是不愿拿奖金。“琪琪,你真的不必这么客气——”
“我是说,把钱给你。我现在又不缺钱用,也不想买新衣新鞋。”她认真道:“但是你不是欠钱庄的钱吗?那种地方欠得越久,利息越凶,会把你压垮的。你把这些钱拿去还,先还钱比较重要。你别说不收喔,不然当我借你的吧!”
他愣住,看她一脸严肃,很理所当然,蓦地,他笑了,仰头大笑。
这有什么好笑?她莫名其妙。“欸,我是认真的,钱庄来讨债很可怕的——”他还在笑,她揪住他衣领。“老板!你真的醉了,醒一醒,听清楚——”
蚌然双唇一热,她被他吻住。
她震惊,后退,被他拉回来,他吻得更深,吻得她昏眩。
他的唇炽热而强硬,吻得她有点痛,他甚至滑进她嘴里,她血液里的酒精沸腾了……
这太超过了,她昏昏地想,颤抖着,双手不由自主搭住他宽肩,他将她搂得更紧,温暖坚硬的男性身体像铜墙铁壁。这不是平常的道别拥抱,也不是朋友之间的吻,这不应该……可是她身体诚实地欢迎他,他刺激的吻醉了她,她感觉无助,柔弱地攀紧他……
他不想放开她,说不明白这突来的冲动,只因为她天真的善心,不像他势利的母亲?他喜欢她的可爱傻气,只因为她可爱傻气容易捉弄?不,这些都是原因也都不是,她是一种无以名之的渴望,咬啮他的心,他已不能克制,他想要她甚于世上的一切……
结束这一吻,两人都喘吁吁。她脸颊红艳,头胀脑昏,还口吃。“你、你——你做什么?”
“我很高兴。”他坦白,胸膛急剧起伏。“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我太高兴了,所以……”
“所以就亲我?!”她很气,开骂了。“你怎么这么乱来啊?!”
“对不起,我是有点过分了,可是外国人——”
“我又不是外国人!而且外国人也没有这样抓着亲的啊!”这一吻教她明白,她和他根本不是好姊妹,她依然将他当作心仪的男子,被他亲吻的滋味美好得教她想哭,但他们之间哪有可能?
“以后不准你这么随便!”
“我没有随便,我是认真的。”
“认真什么啊?你是Gay耶!”这不负责任的家伙!
他啼笑皆非。她还以为他是同性恋?最好男同志吻女人有这么热情,他都表现得这么明白了,就不信她不懂他的意思,还把玩笑话当真。
太可恶了,她要跟他划清界线。“以后不准你碰我!不能因为我们是好姊妹,你就拿我练习这些有的没的,牵手拥抱都不可以——”
“但是亲吻可以,我知道了。”他故意装傻。
“当然不行!这些我都要留给以后的男朋友!”
男朋友?想像别的男人如他这般拥抱她,亲吻她、他眸光一沉。
“你不会有别的男朋友了……”他再度将她拉入怀里,吻住她。
她一直喜欢他的办公桌,造型简单雅致,木头的质感很好,桌面很大,没想到大得可以当床躺,更没想到会在这张桌上失去她的第一次。
事后,她懊悔不已,缩在沙发里不讲话。怎会失控?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他们都有点醉,她嘴上拒绝,身体没办法真的抗拒,她贪恋他的气息,他温柔有力的拥抱,被爱慕的男人拥抱时,她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真荒唐,她不是大胆的女人啊!包别说他是男同志,发生超友谊关系,这种关系不可能继续也不会有未来,往后又要如何面对彼此?
沐亚杉去泡了茶回来,她径自心乱如麻,不看他。
他递茶给她,她不接,他忐忑不安。“琪琪……你在生我的气吗?”
她摇头,他没有强迫她,事情变成这样,是她自己的责任,她不怪他,气也是气自己。
“如果让你感觉不好,对不起,我尽量小心了,不是故意弄痛你……”他欲言又止,俊颜如着火,不安地放下茶杯又拿起,模模沙发边缘,好不容易腼腆地挤出一句:“这也是我的第一次。”
是啊,和女人的第一次。她嘲讽地想,眼圈红了。“你不需要说这些安慰我。我不是在气这个。我只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她咬唇,也许,还是辞职比较好……
“为什么?”
“你还问我为什么?!”她光火了。“我们这样做是应该的吗?可能你跟你其他的‘好姊妹’、好朋友可以想上床就上床,但我不是!我只想跟喜欢的人做这种事!”
“等等,你以为我和你是随便的?你认为我随随便便就碰女人?”他很错愕。“我抱你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她愣住。“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我不讲第二次。”
“我不确定,你再说一次。”
他哪说得出口?他脸庞热辣辣,很别扭。“对不起,我是太急了,其实我很排斥身体接触,不喜欢别人碰我,但你例外,我想这就表示你对我是特别的,我以为你对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以前都是别人来追我,我没追过女孩子,不知道怎样对你才是正确的,我想抓住你,我不要你变成谁的女朋友,我受不了那样……”
她听着,他没一个字讲到喜欢,可是这些焦急和渴望的话语,不就是因为喜欢?“你喜欢我?”
他红着脸,眼光望着别处,极缓极缓地点头。
她刚才还沮丧气愤的心忽地飞扬。真好,他们不单纯是酒后乱性,一时冲动,不是她一厢情愿,他也动了情,她可以不用辞职,可以不必压抑对他的感觉,他们是彼此喜欢的……她笑了,眼泪却滴下来。
见她掉泪,他慌了。“怎么了?我说错话吗?”他搂住她,她还是哭,他手足无措。“你别只是哭,我说错什么要让我知道啊……”
她又哭又笑。好喜欢他,她想她已爱上他,而且重要的是,他也喜欢她。
热恋唯一的遗憾是沐亚杉说要保持低调,不公开。
“公司里有不少女同事跟我表白过,我都用不想谈办公室恋情当理由拒绝了,万一被大家知道我们在交往,我怕你被排挤或被欺负。”
“永远都不能说吗?”谈恋爱很快乐,当然想和大家分享,遮遮掩掩的,她觉得闷。
“至少等一段时间看看吧。对了,尤其别让总经理知道。”好友很爱亏他,他不想每天除了繁忙工作,还要应付他的调侃。
“喔。”为什么这么介意喻以钧?是不是对暗恋的人比较特别,想在他心中保留完美形象?她不敢多问,怕惹他心烦,只能把吃醋的心情藏在心底。
除了在公司得装成单纯的上司下属关系,下班后,他们便属于彼此,空闲时避开同事,出门约会。他们最常去的约会地点是各大知名面包店、烘焙坊,寻找美味糕点,或者窝在厨房一起烤蛋糕甜点,蛋糕出炉时他一副馋相,每每让她好笑。
她带给他全新感觉。以前女友吵着要约会,他觉得浪费时间,现在无时无刻想和她腻在一起;以前女友要求亲匿举动,亲吻或拥抱她们婀娜曼妙的女体,他兴趣缺缺,女友对他而言是一桩可厌的义务,他一度因此怀疑自己的性向,但她让这些怀疑一扫而空。
巴她在一起,他只嫌拥抱不够、亲吻不够,每时每刻,他眼中都是她,渴望用全部感官去感觉她。
上班时,他是一丝不苟的总监,下班后百无禁忌,每天下班他期待的都是——她今晚要不要来他这里过夜?
这晚,她又到他住处,他们坐在床上聊天,聊了几分钟,她忽然皱眉,按住毯子下骚扰她大腿的手。
“今天加班到这么晚,你不累吗?”
“看到你就很有精神。”她刚洗过澡,粉女敕柔润像水蜜桃,躺在他的床上,他很努力维持正经话题,脑中想的却是怎样哄她月兑掉睡衣。
她白他一眼。“你在这方面好像特别有精神。”
“我也不懂,明明白天很累了,晚上一看到你,精神就来了。你得负责让我累,否则我晚上睡不着。”他毫不掩饰的大胆眼神惹得她脸红。
“可是我累了……”
“那你睡吧,我去处理一些工作。”他失望,却还是忍住,替她盖好毯子,给她一个晚安吻,熄了灯,离开卧房。
她躺在黑暗里。其实她不怎么困,只是对这种相处模式有点无奈。他在那方面实在要求得太频繁,虽然他一向温柔体贴,不会让她觉得不舒服,可是,他们晚上才能独处,她想说说话,想多了解彼此,他却不太愿意谈他自己。
除了公事上和床上的他,她对他的了解少得可怜,他们之间似乎只有,这教她不安。
饼几天,丁琪艾无意中听到公司两个女同事聊天。
“……我邻居一对结婚三十年的夫妻离婚了,因为老公跟男人外遇,被老婆抓奸在床,他当场坦白出柜耶!而且他们还有两个孩子!”
“妈呀,他老婆不就超伤心?既然爱男人,干么跟人家结婚,糟蹋人家?”
“说起来她老公也很可怜,结婚是为了给家里交代,顺便掩人耳目。”
“既然只爱男人,怎么有办法抱女人?”
“那有什么难的?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眼睛一闭就上了啊。”
“唉,结婚那么多年,好歹有点感情吧?”
“我看是义务的心态居多,性向不可能改变的,不然像我们都是异性恋,就算你跟女人上床,你会爱上她吗?当然不会嘛……”
丁琪艾听得胆战心惊。是这样吗?他并不是真的爱她,她只是一时的慰藉,所以他才无法和她交心吗?
棒天,她又到他家中过夜,又拒绝他的求欢,他不勉强她,要到书房去工作,她唤住他。
“等等,除了……这件事,我们没别的可做吗?为什么你不抱我,就要回去工作?”
“我抱完你一样要工作。不过那时你都累得睡着了,不知道。”公司慢慢站稳脚步,工作量倍增,他不能把生意往外推,又想陪她,只好加倍鞭策自己。
“你能不能什么都不做,只陪我聊天?”
“很难。”他老实承认,心爱的女孩在身边,他无法不动手动脚。
但她忧郁的小脸,打败了他的和堆积如山的工作。
“好。”他坐回床上。“你想聊什么?”
她精神一振。“聊你啊,你的家人呢,我想多了解你。”
“我家就只有我和我妈,我妈脾气很坏,我从小就跟她没什么话讲。”
“那聊你自己。”
“我?”他想了想。“你想知道我什么事?你知道我的兴趣,知道我穿几号鞋,知道我喜欢甜食,不吃蛋和生的食物,每天至少洗两次澡……你还有什么不了解我的?”
知道生活习惯不算了解好吗?她常滔滔不绝讲她家里的事、她从前做过的蠢事、遇过的趣事,除了他们现在共有的生活,他来不及参与的过去,她也热情分享,她一直在表达何谓了解,他不会不知道怎样开口,除非他就是不想谈。
“算了,我还是睡觉好了。”她挫败地翻过身,埋进毯子。
静默片刻,他低声道:“琪琪,我自己真的没什么好谈的,我的生活很简单,关于我,你已经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更晦涩的部分,他不确定能不能说,他不曾对任何人暴露那么深的自己,这令他不安,如芒刺在背。
但她已不知该怎么办。“其实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必认真。我想睡了……你去忙吧。”
他们在交往,但并未公开,她越来越无法肯定这段关系的存在,也许它根本不存在。当初发生肌肤之亲是他主动,也是他不愿公开两人的关系,她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一直见不到光的感情,很孤寂,在这片爱情编织的黑暗里,有时仿佛只有自己。
他说过他喜欢她,无数次,但他始终没说过爱她。
他爱她吗?她竟无法肯定。怎样才能确定一个人爱自己?没有言语的承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她要如何证明这是爱情,不是她过度痴迷的单恋?
她只是方便发泄的伴吗?是否只是伴,所以不需要深入的了解?因为得不到真正想要的,所以拿她取暖,或许他们之间只是的迷恋罢了……
她闭上眼,埋在黑暗里,脑中思绪也越来越纠结。
她越来越寡言,晚上找理由不到他住处过夜,白天也尽量避开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沐亚杉察觉她渐渐冷淡,反省自己,哪里做不好?她拒绝他碰她,是他的贪求无餍惹她厌烦了吧?好,他就收敛,她来他住处过夜,他既然难以克制自己,干脆把床让给她,去睡别的地方;她不来过夜,他更不敢勉强,只能勉强自己,忍耐没有她的寂寞。
可在丁琪艾看来,只是应验了自己的不安——她不跟他上床,她就只是个占床位的乏味女人,乏味到他甚至要跟她分床睡,教她心凉。果然他们除了性之外,没有交集……
她退了一步,他也退,他小心翼翼地试图呵护这段关系,她却是灰心,在这无形的恶性循环中,他们越来越远。
他感觉得出他们之间不对劲,却不知该怎么做。不久,公司举办员工旅游,招待大家泡温泉,他提议和她同房。
“我不想再隐瞒我们交往的事了,让大家知道也没关系。”她一开始就想光明正大,顺着她的意思,或许能让她高兴点。
“不需要吧?我觉得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同房就要同床共枕,可她无法忍受他再碰她,万一哪天他发现自己爱的还是男人,旁人会怎么看她?她不想像同事那个邻居太太一样,沦为笑话。
“可是你已经很久都……不太理我。”
她当然听得出他在抱怨他们很久没有肌肤之亲,但她装傻。“有吗?我们不是还常常聊天?我还是会做甜点给你吃,哪有不理你?”
“琪琪,你知道我的意思。”他烦躁不安,无法解释心里那股疏离的焦躁感。他们从没吵架,但平静不代表无事,他感觉得到她的心在远离他,却不懂究竟哪里出了错?
她叹口气。“好吧,其实我最近比较少找你,是因为……我在考虑辞职的事,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走,所以没说,不过,迟早要让你知道的。”
他震惊不已。“为什么要辞职?”
“你忘了吗?我本来就是要应征隔壁面包店的工作,现在公司多了好几个助理,有正式的秘书帮你,你不需要我了。”
“不,我很需要你。”他们的嫌隙已经大到她无法和他待在同一家公司吗?“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
“没有,我只是想去追求我原本的梦想,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没有理由强留她,也不会就这么让她离开,何况是在她很明显有心事的情况下。“但你不能马上走,要给我时间找人。”
“当然,你最近就可以开始征人了。”
“琪琪……要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要让我知道,别闷在心里,好吗?”
她凝视他紧蹙的眉眼,淡淡一笑。“没有啊,你很好,没什么不对。”
不对的是他们不该在一起。她并不怨他,大概因为彼此都年轻,不了解感情的复杂,她的迷恋恰懊遇上他的寂寞,他不是有意欺骗她,只是她比他早醒悟,看透这段感情不会有结果。
她打算先离职,然后渐行渐远,感情自然淡了,最后分手——却有个意外的人促使她的剧本加速进行。
这晚下了班,她独自返家,有位不速之客等在她家门口——沐亚杉的母亲。
“亚杉可能没跟你提过我,我是他母亲。这阵子,我帮他安排相亲,他都拒绝,我怀疑他可能交了女朋友,派人调查,发现你好几晚都住在他那边,你就是他的新女友吧?”
“……算是吧。”是什么样的母子关系,母亲不直接问儿子的感情事,却要派人暗中调查?
沐母眼神冰冷,看她像看着廉价的地摊货。“我也懒得啰唆,你开价吧,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亚杉?”
她困惑。“钱?”
“你巴着亚杉不就是为了钱?他没告诉你他是林庆堂的私生子吗?林氏集团,林大地主,身价几十亿,只有三个儿子,亚杉就是其中一个,你是看准他将来会分到大笔遗产,想趁早从他身上下手,对吧?别跟我装傻,你这种拜金女的心理,我很了解。”
“我跟他在一起不是为了钱。”她总算懂了,沐母想控制儿子的婚姻,她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必须铲除。
“对,‘你爱他,你跟他在一起不是为了钱’,你以为你在演偶像剧吗?年轻人头脑简单不会想,等你缺钱的时候,你不会想到爱不爱他,只会感谢我给你这笔钱。”沐母口吻嘲讽。“那你要多少钱,才会‘不爱’他?”
丁琪艾有点不高兴,这女人突然出现,趾高气昂、态度无礼,要不是看在他的分上,她才不会理她。
她已决定离开他,可是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了他母亲,反正要分手了,这笔钱不拿白不拿。
“你要给我多少?”
沐母露出“你也不过如此”的鄙夷表情。“十万。”
“十万?我看小说和偶像剧里面,男主角的妈妈出来拆散儿子和女主角谈恋爱,一出手就是几百万的支票耶。十万只能买两台机车,太少了啦。”
你这女孩才机车!沐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亚杉还没认祖归宗,他爸爸给我们的钱也没多少。十五万,不能再多。”
他真可怜,父母都一样抠门,她叹口气,装天真。“十五这个数字不错喔,颠倒一下,五十好不好?”
沐母翻白眼,尖声道:“五十万?门都没有!你拿了二十万就给我滚!”
“你要是真的给我五十万,要我用滚的也可以。”她笑得好生灿烂。“我本来不知道亚杉家里这么有钱,多亏你告诉我,如果他像你说的可以继承很多遗产,现在你投资五十万也很划算,不是吗?”
“我不可能拿出五十万!最多三十,我的底线就是三十!”
“亚杉好像跟你借了钱,也是五十万对吧?我不要拿比他少,你给我五十万,我就离开他,你要是不给……”
她剔剔指甲。“我就不跟他分手,我要继续跟他交往,跟他谈恋爱,跟他结婚,跟他生很多可爱的宝宝,我不喜欢你对我的态度,我要煽动他不理你,你只能在旁边气得半死,当孤单老人,当然,他继承的遗产,我和我的小阿都有一份……”她自编自导自演得很乐。
沐母黑着脸,快要吐血,抽出支票簿,写下数字,把支票狠狠扔到她脸上。
她毫不动怒,弯腰捡起支票,确认金额。“好,五十万,不过我要等支票兑现才跟亚杉分手喔,谁知道这是不是空头支票……”
必答她的是一串气急败坏的脚步声,沐母头也不回地走了,大概再跟她多相处一秒就会心脏病发吧?
她偷笑,生平第一次扮坏女人,效果真不错……但瞧着支票,她笑容敛去。
她这个外人,跟他母亲要钱,比他还容易,是他太有骨气,不愿看母亲脸色吧?她忽然为他感到悲哀。他母亲用来逼她离开的钱,跟给他的一样多……
棒天,午休时间,她不午睡,一个人在公司里走来走去。
沐亚杉见了,问道:“你在做什么?”
“没啊,到处看看。公司里好多东西都该换了呢……”她打开一个老旧的木柜,瞧瞧里头。“听小陈说,员工旅游的车位和房间都安排好了,你跟谁同房?”她最后决定不参加员工旅游,他为此很不高兴。
“以钧。”
丙然。“你很高兴吧?”可以和心上人同房。
“没有。你不参加,我觉得无聊。”
“我懒嘛,下次再说吧。你开始找助理了吗?”
“嗯,我叫人事部登广告了。”其实根本没有,他不会征新助理,也不会放她走。“你非辞职不可吗?这么喜欢做甜点,我可以买很多食谱给你学,不一定要去面包店工作。”
“那不一样,我就是喜欢当面包师傅,把烤面包当工作。”
“那也不是不行,我弄个厨房给你,以后你来上班,工作就是烤面包、做点心给同仁吃。”
“喂喂喂,这样是假公济私,太明显了喔。”这么想留住她吗?她心里有些酸。
“无所谓,我是老板,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四周无人,他干脆将她拉过来。“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开心?怎样你才会留下来?”
“我现在就很开心啊……”
“那你为什么要辞职?”
他口气很淡,好像还是平日那个冷静自制的沐亚杉,可他握得她的手痛了,眼神一点都不冷静,他眸底翻腾复杂强烈的情绪,好像她光是要离开他身边,就教他痛。
他该不会发现她打算分手了?
她不禁想,在他心中,她应该是有特别的地位吧?她敢说,整间公司的员工,没人比她见过更多他的笑容,没人见过他捧着一大盘蛋糕眉开眼笑看电视,没人见过平日不苟言笑的总监,开怀笑时像个没有性别的天使。
她离开后,他还会对谁笑呢?
肯定不会对他母亲笑,也不会对那个对他不闻不问的父亲笑,他是独生子,连朋友都不多,他的公寓,最常出入的是她,除了她和喻以钧,真正关心他的有谁?她竟想不出来。
她的离开像是背叛,即使这是对他们都好的决定……她忽然一阵强烈心疼,不禁张臂拥抱他。
他迟疑了下,才谨慎地环住她。他隐隐感到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还来不及多感受久违的拥抱,一阵谈话声传来,她立刻与他分开。两个男同事进来茶水间。
她朝他一笑,眼眶似乎有点红。“去旅游要好好玩喔……”交代完毕,她转身离开。
沐亚杉没有料到,这个拥抱,是她最后留给他的温暖。
几天后,他与员工前往三天两夜的泡汤之旅,等他回来,办公桌上放着她的辞职信——她辞职了,没有交代去向,另附一张纸条。
“我想我们还是不适合,分手吧。很抱歉我无法当面跟你说,我想你不会同意分手,就像你不会让我辞职,说在找新助理,只是敷衍我,对吧?你不会轻易放开我,我只好不告而别。”
鲍司里,许多该换的桌椅器具都换了新的,员工们好高兴,以为是老板给的惊喜,而他户头多了一大笔钱,够他偿还向母亲借的款项……
但这些都无法转移她不告而别带给他的震撼。
他打电话给她,电话不通,她的小套房已经搬空,他尝试所有联系她的方式,每一条都是死路。她显然是利用员工旅行这三天收拾一切,然后蒸发。
但是,为什么?她为何这么急着走?公司里的新东西、他户头骤增的钱显然都是她所为,她哪来的钱做这些事?
经过近一个月的搜寻,始终没有她下落,他的一切疑问都是无解。
对公司来说,只是少了个小助理,对他而言,却是心头最执着的一块,整个失落。
没人知道,此后他一有空,就开车出门,拜访每间面包店,甚至找到外县市,明知遇见她的可能很渺茫,他也不肯放弃,但一次又一次失望,奇迹始终没有发生,有的只是他满腔希望越来越冷,怒火越来越旺。
他究竟哪里做错?她对他有不满,指责他也好,一句不说,片面地决定分开,这是两个人的事,对他发脾气也好,他不信事情不能解决,她却谁准她独裁?
难道他们之间的一切对她都没意义,她不当一回事,他付出的,她轻易便舍弃,她真够绝情……
他愤怒不已,感觉被狠狠背叛,但他善于隐藏,藏起所有怒火和心痛,静静等着与她重逢的那一日。
如果真有那一天……她会祈祷,他最好永远都找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