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思混乱以及情绪极度恶劣之下,沈馡馡索性连下午的班也不上了,她直接回家,预备给妈妈大发一顿窝囊气。
没想到,告状者反被责难。
“看吧!你自作自受。”沈妈妈一听女儿的诉状,非但不跟她同阵线,还帮著慕隽谦数落她。
“什么叫我自作自受?妈,你话说清楚点!”
“你就是对隽谦太无情,今天他所有要求你的事,都是你欠他的。人家说钱债易还、情债难偿,你欠人家爱情,终其一生心境都不会清的。”
“这是什么论调?我为什么非要爱他不可?先不要说我对谈恋爱没兴趣,就算有,我也可以选别人啊!为什么只能是他?”打死沉馡馡,她都不可能认同妈妈的情债论调。
靶情之事本来就不能勉强,爱与不爱全凭自由意志,根本无所谓欠与不欠。
不然世界上会出现多少不想爱的无辜者?不爱就有罪,那谁爱得起啊?
“女儿,你这辈子也只能是他了。”沈妈妈叹口气,意味深长。
“为什么?”
“因为隽谦不知死活。”
“妈,什么意思?你讲清楚!”沈馡馡板起恶脸命令妈妈。
“除了慕隽谦,我看这世上也没人敢爱你了。你个性凶悍,自负自傲又自以为是,亏他敢爱你,还爱得这么执著,真难得。”
“那是他识人不清,盲目。”沈馡馡嘴里骂著他,但冷硬的心却隐约被妈妈的说法给搅动了。
慕隽谦的确有别人没有的勇气和毅力,得不到她的爱,却还坚持爱下去。
是傻?还是坚贞不移?
“你从不把任何男人放在眼里,也罢啦!那些男人,不要说追你,我看就连见面跟你打声招呼,都会吓得腿软。看来看去,只有隽谦受得了你。正所谓马善被恶人骑……”
“说什么马善被恶人骑?是恶马被恶人骑……”咦?这样不就说自己是恶人?
“你自己说的喔。”沈妈妈掩子邙笑,从指缝间还看得出她一口白牙,足见她笑得有多张狂。
“妈!”
“如果你嫌隽谦太不合作,或是他老让你吃排头你很不爽,那你就放弃他,去找吕信行好了,我没意见。总之,你生个孙子回来给我和你爸就对了。”沈妈妈不耐烦再与女儿商量。
“我不喜欢吕信行!”
“言下之意,你喜欢隽谦?”沈妈妈从她说溜嘴的话语中重新抓到希望。
“我……”沈馡馡确实是被妈妈问住了。
不喜欢吕信行=喜欢慕隽谦?!
不是吧?好奇怪的等式……
但为什么她的心脏瞬间不要命似的猛跳、猛撞?
这个意外的发现,竟比慕隽谦口口声声在她面前说爱她,还教她更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啊炳!沈馡馡,你这大女人!你明明就爱上隽谦,却还在这里‘慕隽谦坏、慕隽谦怪’的骂,你根本是愈骂愈爱嘛!懊了,别再假了,去找他生小阿去,言不由衷的废话都别再说了。”
“妈──别乱说了!我没有这样。”沈馡馡想再继续反驳下去,却觉得自己已经被那奇怪的等式给制住了。
但她努力说服自己,那是她胡思乱想,一丝对的可能都没有。
“至于他要前两个孩子,没关系,只要你们愿意生,我和你爸就能等。”沈妈妈乘胜追击。
“你还真大方啊!”沈馡馡冷哼一气。
妈妈竟也不替她想想,原本打算生一个就已经很为难,现在还要以至少三个为目标,这无疑是一项艰难到几近不可能的任务。
“去吧!不管隽谦要求什么条件,你都答应他就是了。不管你喜不喜欢他,反正‘拿人手短’,看开点。”
“我总觉得,你好像很乐见我被慕隽谦为难喔?”她喜不喜欢慕隽谦这问题先别提好了,沈馡馡极度怀疑妈妈不安好心。
“是你运气不好,让他想为难你。至于我和你爸最乐见的,除了抱孙子外,莫过于你和隽谦两人能破镜重圆。”生个小阿子回来传宗接代当然好,但他们最希望的还是女儿能有个好归宿,与一个深爱她的男人共度一生。
“你们会不会想太多了?好,我负责生孙子给你们就是,其他的不要奢望太多。你们到底是什么父母啊?”沈馡馡没耐心又不客气的扫了妈妈几眼,便告辞离去。
事已至此,即便她再以十倍的顽强来抵抗都没用,只要她要他的“种”,她就不能对他的关爱视而不见。
这已不是纯粹生小阿的问题,其间还存在大量的感情纠葛。
慕隽谦是怎样也不会放手,她要拒绝还是接受,进退之间、尺寸的拿捏,在在是门学问。
对于一个不将男女之爱当一回事的女人来说,这无非是个头痛的课题。
但,那个“不喜欢吕信行=喜欢慕隽谦”的等式,虽是个怀疑,却已在刚才那一瞬间深深进驻她意识里。
这是不是真意味著,她会接受他的爱了?不要男女之爱的她,现在要了吗?
不!不可能!她沈馡馡是个不需要爱情的女人,即使怀孕生子,她都相信自己的意志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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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后,沈馡馡痛下决心,举凡慕隽谦所提的条件,她全答应了!
为了维护面子,她也没打电话正式告知他她的决定,只传了一则简短的手机简讯做交代。态度虽然有些不诚恳,但也算是表足她的妥协之意。
不过,只要一想到那台冰箱内的微波食品,她就满脸痛苦,想高喊救命──这也是她现在为什么会推著手推车,在超级市场里大采购的原因。
平常她一人独居,上超市购物顶多一个篮子绰绰有余,很少一口气买这么多东西。
这下因为隽永居地处偏僻,外食不易,一切只能自行料理,但她又明知自己厨艺欠佳,恐怕会在料理过程中无端毁坏食材,因此有备无患,愈买愈多!
而且若不是只有一双手,她还挺想再推另一台手推车来。
正当她从鲜蔬架上取了一把菠菜时,手机铃声闷闷的在包包里响著。
她将菠菜放进推车里,翻出手机接听。
“我传的简讯,你收到没?”一看是慕隽谦的号码,沈馡馡就先发问了。
“收到了。你现在在哪里?”慕隽谦实在很气她那种没温度又没感情的语调,他可以想像她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没表情”。
“买菜。”
“买菜?!”显然慕隽谦不能适应这种家常字眼会在沈馡馡口中出现。
“对啊!虽然只吃过你一次微波食品,但我还是受不了。不然以后我下班回去要吃什么?”言下之意,她一切都是为自己著想。
“好吧!版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买完一起回去。”买菜的理由差强人意,慕隽谦不再啰唆。
“你不用来啦!我快买好了。”沈馡馡慌忙一口回绝,慌忙是因为她觉得两个几乎随时随地都可能吵起来的人,一起购物很危险。
“告诉我你在哪家超市?我马上过去。”慕隽谦不想理会她的见外,她故作生疏,他就一定要装熟。
沈馡馡听出他的坚持,便说出了地点,然后两人有默契的默默挂断电话。
她在生鲜区选了许多食材,便直接转往罐头区,酱油、沙拉油、调味露,沙茶酱、果酱、巧克力酱,看到什么就拿什么,很有要长住的架势。
长住?
她被忽然跳出来的字眼给震慑了一下。不过想想,先生两个,再生一个,最快也要三年,三年的的确确符合长住的条件了。
“我真是疯了!生三个小阿?老天!”她摇头叹气,推著车走到番茄酱架前,她对番茄酱有莫名的喜爱,每次总是半打半打的买,但眼前伸手可及只剩两瓶,其他的都在架子上方。
没错,她拿不到。
就跟电视上某啤酒广告的那位美国知名女星,再怎么踮脚跳老半天仍构不著所要拿的东西一样。
不过,她没那么“蠢”,她知道自己的极限,伸手试了一下,明知构不著,她就会另想办法,不会傻傻的在那边跳给人家笑。
就在她伸长手往架上探时,她的身子整个被背后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住。
“还是爱吃番茄酱?要几瓶?”说是适时还是不巧?总之出现的是慕隽谦,不是帮忙拿东西却不给的卑鄙路人。
“再拿四瓶。”沈馡馡一怔,回头说著。头顶感受到他的气息,她的心跳竟又没定性的开始加速。
靠得好近,他的前胸紧贴她的后背,刻意将她圈在双臂间的狭小空间里,令她好生尴尬,大庭广众之下,这实在过于招摇。
此时她自创的等式又浮现脑海,害她心猿意马。
“多拿几瓶好了,要长住的,不是吗?”慕隽谦拿了一瓶又一瓶的番茄酱,往旁边的手推车上堆,就是没有放她出来的意思。
“好,但是能不能先让我出来,你再慢慢拿?”沈馡馡打商量的问著,其实她这么有礼貌也不是忽然个性变温驯,而是此时慕隽谦的举措让她深感害羞。
扁天化日之下,即使别人没投来异样眼光,她还是紧张兮兮的。
“不让。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将你围起来。”慕隽谦俯下头,低哑的声音在她耳际轻轻窜过,温热的气息停留在她颈边。
“你不要再说这些了,很孩子气耶!”沈馡馡无法从他臂圈里逃出,只好转身面对手推车,打算藉著推车的推动离开他的围堵。
但这更弄巧成拙,慕隽谦紧贴在她身旁,手掌一对一的覆在她手上,这使她心口一阵躁热,却无技可施。
她侧首瞪他一眼,示意他别这样,他视而不见。
“男人在两种情形下,会变得孩子气。”慕隽谦沿路从架上拿食品,手推车里的东西已经堆得跟一座山一样。
“什么时候?满怀恨意的时候?”沈馡馡没好气的搭腔。
“在一个他爱的女人身上得到爱情,或得不到爱情的时候。”
他的眼光从上头投射过来,这下不只害她心口阵阵躁热,几乎全身上下都快烧起来了!
她现在完全相信,他曾说过要将她紧紧锁住的那些话了。
他果然是“言出必行”的人。
不可讳言,他的柔情攻势很有魅力,但可惜,沈馡馡并不是一个轻易动心的女人,即使她不小心心动了,她还是会很快将那颗心恢复原状。
“你的意思是,你打定主意当个孩子气的男人就对了?”
“在你面前,或许吧。你是我要爱的人,而正好你也是不爱我的人,我让我的孩子气在你身上发挥,算是适得其所。”慕隽谦无奈的笑了一下。
“那么,孩子气先生,可以不要把我围住了吗?这样很难走路耶!”沈馡馡实在受够了两人螃蟹横行似的走路方式。
而且不知怎的,等式加长了──
不喜欢吕信行=喜欢慕隽谦=被孩子气先生包围。
天!能不能让她把那等式忘掉呀?
“还是不行。”
“你?孩子气过头了吧?”
“我可以提出一个条件来印证你对我的评价。”慕隽谦眼睛发出魔魅之光,奸计在那光芒中酝酿。
“不要玩了!”沈馡馡小小的尖叫抗议,她根本不想印证他的孩子气,这男人真是无聊透顶。
“你吻我的嘴,我就暂时放开你。”
“不要。你别闹了!”
不知不觉,两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到收银台前。
“你快放开我啦!不然怎么结帐?”沈馡馡忍到这儿,已经是极限了。
但见慕隽谦动也不动的杵在收银台前,不只她不明白他要干嘛,连收银员都拿一双疑惑的眼睛直盯著他。
“怎么了?我要结帐了,让我出去啊!”沈馡馡一面催促著,一面狠狠拍他的臂膀。
“吻呢?”慕隽谦不顾收银员以及其他人的注目礼,一心只想得到他该得的一吻。
“你还当真?”沈馡馡超惊讶,他竟真的让自己幼稚到这个地步!
“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应该很清楚。”慕隽谦一脸平静。
这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有什么关系啊?是赖皮、无聊的孩子气吧?!
“慕隽谦,别闹了,有人在看耶!”她压低气怒的声音警告他。
“吻呢?”
“你──硬要就是了?”沈馡馡咬著牙,已经羞怒的快变成顽皮豹,整个人都是粉红色的。
“对。软的要,硬的也要。”慕隽谦意外发现她羞窘的粉红色,让他心神荡漾,吻更是非要不可。
“今天算我……认了。”沈馡馡再度牙一咬,踮起脚尖、扯住他的衣领、相准他的嘴唇,一记冲撞的吻就印了上去。
她一吻上他,旁人终于窃笑出来。
慕隽谦顽计得逞,超满意的舌忝了下她的唇,终于放开了她。
“我真是欠你的!”她咬牙低咒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小姐,请结帐。”他笑笑的跟收银员说,视线却紧紧黏著沈馡馡的背影,他终于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跟她相处了。
原来沈馡馡吃硬不吃软,对她太好、太顺从她,只会让她更自以为是、更不知天高地厚。唯有“以暴制暴”、“以强抗强”,她才会屈服。
懊,那就让他由斯文人,变成霸道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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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隽谦直接将沈馡馡的车开进隽永居的车库里,停妥。
“明天你最好将车子开回来,不要老搭我的便车。”沈馡馡丢下这句话便开门下车,往后车厢走。
“我不是搭你便车,我是要你专车接送。”慕隽谦下车来,打开后车厢,双手撑在车子两旁,俯子故意往她靠近,将她围在他与车子中间。
“这种话你讲得出来?你是人吗你?”沈馡馡见他又靠过来,很快的将双手抵在他胸前。“不要再把我围起来!手拿开,逃诩黑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玩了?”她愠怒的推著他,却撼动不得。
如果他真爱上这种“围堵”的游戏,那她接下来铁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是,她现在只要被他圈在怀中,就全部乱成一团,根本想不出对策。
“馡馡,你不要动。”他柔声制止她的挣扎。
他的坚持和冷静倒真让沈馡馡不再乱动,不过可让她气得满脸通红。
“有话快说,不然就放手。”身子不动,嘴巴非动不可。
“吻不吻我?”厚脸皮再讨一次,再不屈服,表面平静的霸道男可要使出烂招,用抢的!
“烦死了!我沈馡馡不接受威胁。”
“不接受威胁?那么就是甘于受辱了?是吗?”慕隽谦料想中的答案与她实际说出口的,正好不谋而合。
“你一向是君子,何苦故意耍坏?我不喜欢这样的你。”沈馡馡见他眼中存著一份狡狯,阵阵的不安在心里飘荡。
“你从来就不喜欢我,那我是君子还是痞子,对你而言又有什么差别?”慕隽谦神色倏忽一晦,唇边那抹笑是落寞,也是无奈。
“你不要这样!”他眼里的委屈,会让她以为自己总是亏待他,她不要有这种感觉,她极度厌恶自己对他有愧于心的感觉。
“馡馡,说定了,从今以后,一个吻换一次解围,记住!”话落,吻也贴上。
沈馡馡再没有置喙的余地,不甘接受他的吻,却也无力推拒。
他的吻,来得快、探得深,但为什么在她混乱的思绪中,却有沉迷与痴醉?
她浑身悸动,某种欲念催促著她该给予回应,紧闭的双眼因紧张而颤跳,纤细的双臂却情不自禁环上他的颈项。
她生涩的回吻他的唇,感受著此生首次主动先发的渴望……
她的回应,再次应验慕隽谦的揣测,她沈馡馡无疑是个“卒仔”,欺善怕恶,他低声下气始终求不到他想要的,用强迫手段的高姿态却每每告捷。
懊个沈馡馡!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么,从今以后,就让你永远有喝不完的罚酒,要你天天茫、天天醉!
慕隽谦加猛了激吻的能量,心底的痛快尽在这一吻之中,大声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