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来了,你就顺着我这一次,好吗?”
段予书将楚蓁蓁带到工作室门口,见她进屋的意愿仍十分低落,他的耐性也快用尽,但又不能随便丢下她不管,只得继续耐着性子哄她。
总是要她高兴,这个夜晚才好过嘛!
他也不是卑劣的想对她做出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只不过是想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和她在安静舒适又无压力的环境之下,喝喝小酒、好好聊聊,培养培养感情。
彬许,他就能从中得知她一直不愿明白说出口的心事——她对他恨意难消的芥蒂。
“哪能顺着你?”楚蓁蓁脸色有点苍白,坐了几小时的车,她显然累了。
“不然我顺着你,看你想去哪里?PUB还是上山看夜景?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一路上都是他在发球,楚蓁蓁连接都不接,段予书劝说无效又无计可施,只有将发球权交到她手里,让她发球,他来接。
“我……”楚蓁蓁语塞,看了看时间,满脸为难。
再怎么说都快凌晨十二点了,这绝对不是适合去别人家做客的时间。看来,段家只能明天再去了。
可是她对夜店文化没兴趣,上山看夜景虽然吸引人,问题是她疲倦了,而且台北的天气比她想像中还冷,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躲在温暖被窝里睡大觉……
“嗯?”段予书柔声询问。
“你开门吧!”
“好。”闻言,段予书总算松了口气,笑着一面解除保全设定,很快推开门请她入内。“请进。”
“你直接带我去客房,然后你就必须马上离开。”
一进入段予书的工作室,楚蓁蓁也没闲情意致欣赏他的装潢摆设和他设计的家俱作品,急着提出要求。
“你……”
他好不容易才松了口气,随即又被她的话挑起一股怒气,段予书脸色骤变,嘴角微微抽搐。
“怎么了?”楚蓁蓁强硬的眼神迎上他眼底闪烁的愠怒。
“……你说的,我都照做。”他压下心中的不快,回道。
别说他没种,他说过由着她高兴的,那他就只能顺着她的要求做。
虽然心中难免会呕血,但呕死也是他自己的事,不然他还能对她怎么样……
段予书隐忍悲凄心情,强颜欢笑的带楚蓁蓁走到工作室最尾端的一间房间。
“我知道我的要求是过分了点,但是……”
有感于自己的要求有些不近人情,楚蓁蓁试着为自己的强硬态度解释,希望他别太在意。
“我能理解,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段予书笑开一口白牙,打断她的客套话,殊不知他呕得快得内伤了。
是!他能理解,但不能谅解。
而她,的确该感到不好意思,因为她真的很过分!
“来,请进。”就在段予书转动门把施力推开之际,房间突然大放光明,半开的门板也由内拉了开来——
“Surprise!”
一个穿着性感礼服、酥胸半露的女人,像弹簧般从门后尖叫着跳了出来,并准确的扑进段予书怀里。
“李李、李铃?!”段予书张口结舌,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傻眼,双手本能的抱着女人,脑中一片空白。
楚蓁蓁站在一旁,同样满脸错愕。
懊啊!这就是段予书所谓的客房?!
谤本该送他金屋藏娇的“美名”才对。
“予书,我知道你今天要回来,一心想给你个惊喜。你知道吗?我已经等了你好几个钟头,等得我的心脏一直扑通扑通跳呢!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李铃腻在他怀里,嗲声嗲气撒娇的模样,只要是男人都会腿软。
“我……不知道。”段予书尚处在惊愕之中,仍是一头雾水。
他没腿软,倒是浑身僵硬。
天杀的!他哪知道李铃为什么在客房里等他,而且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
李铃和段予书是多年的朋友,她也是工作室的执行秘书,几年来一直是他工作上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
以往,段予书回台北多次,她也从来没有如此热情的相待过,反而还嫌他汽油多,回来这么勤干什么?不然就是笑他,怕她工作压力过大会放火烧了工作室,所以不安心才常回来巡视……
总之,此刻李铃的表现异于平常!
“李铃,我被你搞得神经紧张外加一头雾水,你先说,你是怎么回事……”段予书将李铃推开,急于逼问她耍什么花招。
“怎么回事?就是我想你想到快疯掉这么回事!”不理会他的推却,李铃执意黏回他怀里。
“我有朋友来,你别瞎闹了行不行?”段予书再度推开她。
“咦?予书,她是谁?你带她来干什么?你是不是另结新欢了?你这样不可以喔!我会生气的!”
李铃经由他的告知才发现有第三人存在,不禁抬起头对着段予书大发娇嗔。
“你在胡说什么?”段予书大声斥道。
“我哪有胡说?”李铃怒捶段予书的胸膛。“我不管、我不管,你是我李铃的男朋友,不准爱别人!”
“李铃?!”这女人到底是哪根神经错乱,满口胡言乱语,真的会害死他!
楚蓁蓁看够了两人一见面就抱在一起亲热个没完、打情骂俏的好戏,她低低的发出一声冷笑,表示她的不屑。
段予书分明已经有女朋友了,还恬不知耻的开口、闭口说要追她,这下楚蓁蓁对他更是彻底的失望和唾弃了。
报心滥情又毒嘴,这个世上他不坏,那么谁坏?!
“很明显的客房已经有人住了,我不方便打扰。”楚蓁蓁说完立即旋身,头也不回的疾步往外走,一秒也不肯多待。
“蓁蓁,你等一下……”段予书急着想追上去,却被李铃一把拖住。
“别走、别走!予书你不能走!今天是重要的日子,你绝对不能走啊!”
“李铃!你到底在搞什么?!”
段予书回头痛斥李铃,李铃则更加蛮横的将他往房间里推去,害他脚步一时踉跄,差点跌倒。
等段予书脚步站定,正想再开骂时,十几个人当中的一位捧着一个插上蜡烛的大蛋糕,大家不由分说一涌而上将他团团围住,齐声高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段予书一怔,撇着嘴角,紧绷僵硬的肩膀倏忽垂下,恍然明白原来李铃的三八热情不过是场生日恶作剧。
他都忘了跨过凌晨十二点,今天就是他的生日了。
这些热情的家伙,真会选时间破坏他计划已久的好事!
望着亲爱的工作伙伴们,段予书是哭笑不得。
“感谢你们为我举办一场充满惊喜及惊吓的生日派对,但是,你们竟然把我的女朋友气跑了!你们是不要命啦?!皮给我绷紧一点啊你们——”
“啊!饶命啦!老大——”
段予书的狂吼与工作伙伴们的哀号,同时回荡在整个工作室……
夜晚的台北街头,霓虹闪烁,楚蓁蓁迎着冷风,毫无目的的走了几条街之后,不经意抬头瞧见路标上的陌生路名,这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她总不能这样一直走,走到天亮吧?
在街上晃了几十分钟,她才想到最残酷的现实。
人生地不熟的,愈晚愈危险,而且重点是,走了几十分钟后,原本就昏昏欲睡的她,现在更是累到快瘫掉,已是寸步难行了。
遍寻周遭没有椅子可以坐,她终于不顾夜归路人的异样眼光,颓然靠墙的席地而坐,先歇歇腿,喘口气再说。
都是段予书害的……如果不是他的客房“有主”,她也不致于流落街头。
楚蓁蓁愈想愈气,决定打电话再骂他一顿,纵使骂他也无济于事,但至少她心里会比较痛快!
她拿出手机,一推开滑盖,这才发现手机竟然没电!
“啊!气死人了!”发出一声低吼,楚蓁蓁忿而将手机放入包包。
不行,她不能光坐在这里生气!
段予书正与情人逍遥快活,她却在这里颓废自叹,这怎么行?
想要风花雪月,在台北不怕没地方去。
索性到夜店喝喝酒、跳跳舞,反正她也没什么好忌讳的——即使她对此从来不感兴趣,也没试过。
前方不远处,一家PUB的招牌亮得闪人眼睛,楚蓁蓁决定前往“尝鲜”。
她站起身,提起步伐往前走,就在她要跨进PUB大门之前,迎面走出来一位先生,和她撞个正着。
“楚小姐?”高旭麒眼底出现疑惑,很惊讶会在台北遇见她。
据他所知,她应该跟段予书在一起才对,怎么现在只有她孤单单一个人?而且看起来还挺落魄的。
“啊?”楚蓁蓁努力撑着快张不开的沉重眼皮,一时没认出他是谁,多瞧了几眼后,才连忙打招呼。“高先生,你也来台北?”
“嗯,台北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早上就来了。你……你不是应该跟予书在一起吗?”
“他喔,正春风得意呢!哪还记得我?”楚蓁蓁轻蔑的冷笑一声。
“怎么说?”
楚蓁蓁耸了耸肩膀,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肚子有点饿,你要不要跟我去吃个消夜,顺便聊一聊?”高旭麒隐约觉得她此时落单很不单纯。
他很清楚段予书今天邀楚蓁蓁一起回台北的“目的”及用意,没道理他们两个人一起来了台北之后,竟还分道扬镳。
除非他们又吵架闹翻,不欢而散——
段予书和楚蓁蓁爱斗成性,在他们这些朋友间从来就不是秘密,所以高旭麒凭直觉推测。
“我老实说吧!我不想吃消夜,也不是非寻欢作乐不可,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躺平睡觉……你有车吗?能不能载我去找饭店?”
“予书没有安排你住的地方吗?”这一点又教高旭麒吃惊了。
“本来有,但是不巧已经有人先去住了!”还等他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呢!
斑旭麒闻言更加吃惊。
按理说,段予书应该是要趁夜“打劫”楚蓁蓁,怎么可能有别的女人在?
一思及李铃那句煽情暧昧的话,楚蓁蓁就觉得心情窒闷、呼吸困难。
明知不该为此难过,可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再让失落感占满心头。
为什么她突然想喝酒、风花雪月一番?是因为他有情人,而她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他与情人间的亲热举动,严重打击到她的自尊心,所以她才气得掉头就走。
不甘被段予书欺骗,更不甘心在恨他的同时,情意却也一层层加厚。
她好矛盾。
自始至终,矛盾的感觉从来没放过她。
她愈想拿怨与恨来压制情感,情苗的滋长就愈不受限的愈加蓬勃茂盛。
就是这百般不快,才引发她想选择藉酒浇愁的冲动。
“事情有点奇怪,你介意我打电话问一下予书吗?”
“我介意!”楚蓁蓁抓住斑旭麒的手,阻止他拿手机的动作。“请你别告诉他你遇见我。”
“……”
斑旭麒稍作迟疑,轻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不问他。你看起来真的很累了,我带你回我住的那家饭店休息好了。”
“谢谢。”楚蓁蓁这才放开手,有丝羞窘的低下头静侍他带路。
于是,在台北的第一夜,楚蓁蓁没有落入段予书刻意设下的迷情圈套,反倒跟他的朋友到饭店去“开房间”——
这肯定是段予书有史以来收到的最刺激、最具想像空间的生日礼物。
“楚蓁蓁,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一整夜,段予书不断拨着无法接通的手机寻找楚蓁蓁,每失望一次,就咒骂那些不肖工作伙伴一百次。
找到最后,他甚至不惜冒着被母亲骂死的危险,打电话回家询问楚蓁蓁是否去了段家。
当然,束手无策之下,他也硬着头皮打电话给楚全,问了同样的问题。
可想而知,他除了招来家人和楚全的一顿责骂,以及为楚蓁蓁心急如焚外,楚蓁蓁依然下落不明。
如无头苍蝇般的他开着车在街上找了一遍又一遍,心想她不会走远,可又怕她已经走远,或遇上什么危险。
倘若当时他能及时拉住楚蓁蓁,那么事情也不会如此难以收拾。
他愈想,心愈慌;他愈想,就愈懊恼。
就这样找了一夜,车子的油都耗尽了,却仍是一无所护。
直到天色微亮,一通电话响起——
“听说你昨晚很春风得意?”
“春风得意?高旭麒,我把楚蓁蓁弄丢了,还找她找了一整夜,能留一口气在算是万幸了,哪还春风得意得起来!”
一夜没睡,段予书的双眼又红又涩,精神不济下,火气自然很大。
“是吗?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把人给搞丢呢!你打算怎么办?”高旭麒没有立即告知他知道楚蓁蓁下落的消息,犹自故弄玄虚。
“说来话长,都是生日惹得祸。”段予书幽幽叹气,好个生日快乐啊!
“喔!说到生日,我有个生日礼物要送你,你过来我这边拿吧!”
“我现在哪有心情去拿你送的生日礼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礼物你自己留着吧!”
“是吗?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随心所欲的处理这份礼物啰?”
“礼物是你买的,你当然可以自由运用啊!”
他都快烦死了,真搞不懂向来沉默寡言的高旭麒对他的生日热络个什么劲,往年也没见他这般殷勤过。
“这礼物不是买的,是我捡到的。”
“你真是好朋友,连花钱买礼物都舍不得,倒捡东西送我?算了,路上捡的东西能好到哪儿去?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段予书一听是捡来的礼物,更用力回绝。
“谁说捡来的东西就一定不好?当初不是有人把你从臭水沟里捡了起来?”
“哎,那个情形不一样。”
真是的,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高旭麒几时变得这样啰哩啰唆的,烦死了。
段予书一心惦记着楚蓁蓁,根本没有心思陪他瞎聊,只想快点挂掉电话!
“那……楚蓁蓁这人你觉得如何?”
“她很可爱。”这可怜的小女人到底跑哪里去了……
她昨晚受了委屈,一定更加恨他吧?段予书的心一刻都无法平静。
“所以啰,如果你还坚持让我自由运用这捡来的礼物,那我就不客气啰。”
“高旭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段予书先是一愣,急忙问清楚。
“我说,你的楚蓁蓁现在正睡得又香又甜,让人很想一亲芳泽,如果你不赶快过来收下这份礼物,到时礼物跑掉了,或是被我拆了,你就别难过喔!”高旭麒一说完,随即无情的挂掉电话。
“高旭麒,你敢!”
段予书咒骂一声,飞速打档上路,车子呼啸而过的声响,严重破坏了台北清晨短暂的宁静。
寻了一夜,这份“失而复得”的礼物就在眼前——他决心要将她捧在手掌心呵护、珍惜。
段予书悄声坐在楚蓁蓁熟睡的床畔,情难自禁的轻抚她白里透红的脸蛋。
昨晚她会气冲冲的离去,是因为李铃的出现让她觉得不堪吧?他实在不该让她陷入那样尴尬的状况里。
她是那么高傲的女人,怎么受得了另一个女人带给她屈辱与刺激。
想到她深夜在人生地不熟的台北街头游荡,段予书的心头充满了愧疚的情绪。
他静静的看着她,守护着她。
等她醒来,他会好好解释那场蹦谬的生日派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