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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迭 第十章 两年幸福

作者:藤萍类别:言情小说

他们突然变成了情侣,像正常的情侣那样出双入对。

期末过去,再开学已是大三。

婧明不再写小说,她放弃了她的作家梦整天陪着蔺霖。蔺霖弹琴作曲给她听,她写歌词蔺霖作曲,和“竹”那一群朋友出去玩,谈谈唱唱,比什么都开心。

斐荼靡的伤全好了,婧明说带伤疤在手臂上很酷,但是斐荼靡唉声叹气只想做回原来的江南糯米糍美女。

“昨日饮酒过度,沉醉不知归路。误入校园深处,呕吐、呕吐,惊起鸳鸯无数。”

这天婧明无聊地念着在学校传Ⅱ昌了多年的这首经典《如梦令》,让蔺霖彻底笑倒了一次,她才惊奇地发现蔺霖居然没有听说过很多传说中很经典的东西,“你都不上网去看的吗?网上好多经典的东西,有一首《南阳自习室》的Flash也很好玩的,还有狗狗合唱的《欢乐颂》。”

“网上?”他看了她一眼,“你的心情很好嘛。”

“我的心情当然很好。”她白了他一眼,“我不去水版就得了,我照玩我的,我照旧叫做落雁,看我不顺眼我们上msn单挑,谁怕谁啊f”

他听她粗鲁的语言,笑着说:“我看是大家都怕了你,不是你怕了谁。”

她哼了一声:“谁叫有些人就是那么欠揍,敢在论坛上说三道四,本来不把他们踢出水版,我不姓林,可惜答应了你不再去水版。”

自从蔺霖和婧明在一起以后,校园网上新的谣言在流传,说婧明逼死竞兰——不要问是怎么从自杀未遂变成已遂的——逼走凯皑,终于和蔺霖在一起。很奇怪蔺霖在传说中始终是被婧明妖女玩弄的对象,很多人幸灾乐祸等着他再次被甩。对于蔺霖这种被同情的地位她大惑不解,难道是她长得太像妖女而蔺霖像是天生被信赖的对象?最后终于得出结论:一向忧郁高贵的男生就算堕落了也没有人信,一切只能怪在诱他堕落的那个东西上——她。校园论坛的水版已经随着他们的恋情兴风作浪了好几个月,从上学期期末到这学期开学,她终于不甘被胡说八道——她不是不甘自己被胡说八道,她不甘蔺霖和“竹”被胡说八道,那对“竹”的影响非常不好——而;中上论坛和人吵架,前天论坛关于这几件事的吵架已经成了谩骂,有天蔺霖看了婧明的回帖都觉得好笑,她这样和人对骂——

“简直岂有此理,敢说蔺霖是‘即将被抛弃的可怜虫’,敢说我林婧明是阿猫阿狗,你早已不是人了,有空玩自己的去,本姑娘今天火得很,你撞枪口是自己找死。有本事上msn我们单挑,不整得你满地找牙跳崖自杀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叫‘落雁’!”

这骂人帖已经看得蔺霖笑倒在键盘前,那发帖子说三道四的是大一的新生,估计也是天生喜欢八卦,搞不清楚事实就在坛上胡说八道。婧明护着他、护着“竹”的心情他当然理解,但是这态度也太猛了,在论坛上激起一片抗议人身攻击的回音。婧明却在电脑面前冷笑,“她们讨论别人隐私,整天胡说八道说别人家的事就不是人身攻击不是诽谤,我这么说两句就受不了了?我可还没拿她来写文章编造

五角关系呢!”

所有的谩骂在昨天达到白热化,有人指责婧明身为大三的学姐不该在论坛上和师妹师弟们吵得不可开交,别人也许并无恶意,只是不知情而已。婧明回了个经典帖子说:“什么叫做‘师姐’?‘师姐’就是用来教训‘师弟’、‘师妹’的。”别人说她不讲道理,她说她只和能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和不讲道理的人讲歪理。

这些无聊的争吵让蔺霖彻底地大笑了一回,她问他在笑什么,他说好像从出生到现在没有这么开心过,她说看她和别人因为他吵架很开心吗?他说从来没见过有人为这种事吵得这么认真,把她彻底地气倒了一次,发誓再也不上水版。那和她互骂的对手突然间没了谩骂对象,很不习惯,早上还发论坛短信问她是不是病了?她很帅气地回了一句:“我活得很好!”让蔺霖在旁边直摇头说这女人粗鲁野蛮会记仇,他怕。

发誓了不再去水版,婧明从今天中午就陪着蔺霖坐在学校体育馆门前那个喷水池边上,看网球部的人打球。

“喂,蔺霖你会打球吗?”她是跳远的高手,但耐力跑不行.

“我是属于爆发力很好的那种,长跑我就不行,网球也打得不好……

他和她无聊地背对着喷水池里的锦鲤坐着——刚才已经把它们的品种仔细研究过了一遍,现在掉头研究网球场。

“我下围棋下得不错。”他说.“会流汗的项目我都不喜欢。”

“围棋算什么体育…”她无聊地看着那边球场的阳光和风,

“我还会下五子棋飞行棋,怎么不算体育项目?如果算的话,我打赌我一定会有很多新的体育分数加上去。”上个学期期末她终于因为无心复习而成绩直跌十名外,与大二学期一等奖学金擦肩而过,惨败在林薇的刻苦读书之下,郁闷了好几天。更让她郁闷的是身边这个害得她神魂颠倒的主,居然稳坐第一,拿到了一等还拿到了高额奖学金,加起来将近一万块钱,差点郁闷死她。一起去学校银行领钱,柜台员还很惊叹地给人说这两个人一个一等一个二等,都是成绩非常好的孩子。那声惊叹让婧明的郁闷指数直线上升,因为去年是她拿的高额,这柜银员却不记得,何况考得不好没得一等事关尊严,居然被人赞叹,根本就是耻辱。

“还记得上星期的事?”蔺霖扬扬眉耸耸肩,“我不是已经请你吃饭,吃了一个星期了?”自从他拿到奖学金,已经连续请这个女人上了七天的学校附近各色餐馆,这个女人还不满意还在郁闷。

“我要到下次考试成绩出来以后才能不郁闷。”她说,“都是你不好。”

无理取闹是女人的特权,尤其是林婧明,本就是很难伺候的女王,“今天有个女生过来找我。”他说,“学器乐,也是弹古筝的。”言下语气淡淡,有点笑,但也不太在意般说着。

婧明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仿佛耳朵也会动,“什么女孩?漂亮吗?”

他考虑着,“蛮漂亮的。”

她的眼睛开始放绿光,“这种女孩这么轻佻,随随便便找不认识的男生,肯定很风骚,不要理她。”

他继续回忆着“……似乎是z大本校音乐学院的,是她的导师叫她来找我……”

“找你干吗?你又不是专业学器乐的,不要理这种奇怪的人。”她挥挥手,“就算是想找你做老师、要给你钱都统统赶开,我男朋友没空做这种事。”

他看着她自以为是、但寒毛直竖的脸,那是很紧张的脸,随后咳嗽了一声,微笑道:“……找我说,上次在音乐学院弄断了她们系那具古筝的弦,要我赔钱。”

她“扑”的一声差点一口呛死,捶打蔺霖,“该死的,你有病误导我,抽打团长,叫酷拉皮卡用锁链柚打团长,太不老实了!”

蔺霖继续微笑,“博君一笑而已。”

“好了好了,”她举手,“不郁闷了,其实我不是在郁闷这件事。”她轻叹了口气,正经起来,看着活力四射的网球场,“其实是……我妈妈有个很好的朋友要过世了。她和我妈妈很好,三十多年的老朋友,突然说已经是胃癌晚期,没得救了……”

他眨动了一下眼睛,再眨一下,“人,其实是很无助的东西。”

她笑笑,“春节的时候我还和她一起吃饭呢,那个姨妈吃饭吃得比谁都多,怎么会想到这么快……”她支颌幽幽叹了口气,“她儿子还没有结婚,她辛苦了一辈子,终于好不容易儿子快要结婚了,她什么都准备好了,却可能等不到那天……”说着缓缓摇了摇头,“最传统的中国妇女,辛苦了一辈子都是为了家里为了孩子,自己从来没有享受过。就这样……一辈子忙忙碌碌辛辛苦苦,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也没有多少人同情她,也没有多少人要和她说心里话,孤孤单单活了五十几年,好像只为了老公和儿子活着。而她的老公和儿子却也不见得对她多么好……现在突然说快要死了,究竟一辈子是为什么活的?我想不通……替她不甘心……”

蔺霖陪着婧明沉默了一会儿,说:“现实。”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想不通这种现实,老天爷对人不公平,可是除了说老天爷不公平,又能怎么样呢?”

他笑笑,“现实就是现实。”

她一手捋住头发,又摇了摇头,“算了,不奢望你说些没意义的话,过会儿去哪里?不去练歌?”

“陪你去医院,好吗?”他说。

“医院?”她瞪眼,“为什么我要去医院?我又没病没痛,陪我去逛街好吗?我想买衣服。”

“你最近在感冒,乖,和我去医院。”他难得柔声说,“五天了还没好,不是吗?”

她白了他一眼,“感冒不都是要一个星期才好吗?书上都说感冒是治不好的,有治没治都是一个星期。不要草木皆兵,以为我咳嗽两声就是被你传染病毒。”嘴上虽然说得不屑,她心里高兴,蔺霖很少对人这么用心。

“和我去医院。”他坚持。

她做了个鬼脸,“败给你了,去就去。”从喷水池边站起来,她模模头发,“晒死晒死,今天太阳好毒。”

他在她头上轻拍一下,“去完医院去我家里吹空调。”

“我不要,我要去图书馆读书。”她宣布,“你去做事我去读书,我知道你兼职还没做好,我不要我男朋友没志气,然后五点我们在饭堂汇合,七点半学校不是在传说中的百汇堂开全校优秀班干大会?一起去。”

他微微一笑,“先去医院。”

两个人去了医院,从十二点半检查到三点,检查出来她什么毛病也没有。婧明斜眼看放心的蔺霖,有点早知如此你何必多想的调侃样。蔺霖在所有检查都证实正常之后显得心情很好,“我送你去图书馆。”

“0k。”她耸耸肩,“还有——”

“你的借书证——还有我的。”他微笑着把两个小办本放在婧明手上——上次两个人去图书馆,蔺霖用了两个人的借书证借了六本书,现在还给婧明,顺便搭上自己的。

她翻手接过借书证,“晚上开会我会给你带好东西。”说着一笑

币在前面,后脑的马尾摇摇蔽晃,青春活泼得像只兔子。

他扬扬眉,也耸耸肩,“走吧。”

九月的阳光依然灼热,他们两个的背影和谐好看,学校里不少新生纷纷回头看着,议论纷纷,有些人刚刚入学还没有听闻上学期的种种谣言,纯粹以羡慕和好奇的心情看着。

其实那时候婧明常常在想:那些蔺霖心底藏着的东西,难道就这么简单能忽略而化为无形?这个陪在自己身边温柔体贴的男生,是真正的蔺霖吗?他是不是天黑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痛苦?是不是还是想着李琛彬者竞兰?蔺霖现在的简单和快乐是真的快乐吗?她不知道,也不想怀疑。她只是执着地认为只有她能让蔺霖快乐,上帝指定一个人只和另一个人契合,除了所谓“另一个人”,是指没有第二个人能如此对你具有耐心。

送婧明到教学楼附近,蔺霖的手机响,“喂?三十分钟后?可以。”关了手机,“公司找我,”他指了指东南方,“我要回去谈事情,你自己去图书馆吧。”说着看一眼图书馆那方,皱了皱眉,摊了摊手。

“喂!”婧明看着他说完就走,站在原地喊了他一声。

“待会儿见。”蔺霖往车站方向轻步跑,回头挥了挥手,接着跑远了。

她对天翻白眼,说要陪她到图书馆呢,就这么走了,一点歉意都没有。所以说蔺霖,嘴上说得多么温柔多情、多么体贴优雅,不知道有几句是进心里去的!跺了跺脚,顶着炎炎烈日去图书馆,突然转过身来一下想起——她应该去上党课!原地转了一圈看手表,她和蔺霖约会忘了上党课,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哦,hismother’s!她在心里暗骂一声,还是踩着凉鞋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算了,反正她跷掉党课也不是一次两次,认命了。

蔺霖跑到z大公车站,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人在等他。说是四十岁,这个人一点不显老,一头头发特别黑,看起来很柔软,个子很高,肤色苍白,长得很清俊。看见蔺霖过来他显得有些局促,微笑了一下,“最近好吗?”

蔺霖点点头。

“我听说——你交了女朋友?”中年男人问,“钱够用吗?”

他有点诧异地望了他一眼,笑笑,双手插在口袋里站正,“我有兼职。”

“兼职的钱不够租房和恋爱吧?”中年男人站在蔺霖面前两步,却并没有靠近和接触,只是那样看着他,“钱不够的话告诉我,什么都不能给你,至少……”

“你也不是很高薪。”蔺霖礼貌地打断他,“谢谢。”

中年男人不知是怅惘还是悲哀地看着他,“你能不和我说谢谢吗?”

蔺霖微笑,一双大眼睛乌黑深邃却无神,“不能。”

中年男人更加黯然,“霖霖,和我吃顿饭好吗?”在四点钟的大太阳里,他在炎炎烈日下等了不知多久,汗湿透了衬衫,但脸上都是清爽的,看起来依然怡人,表情很真挚。一个四十岁的男人还能露出真挚的表情,那只能证明他天生是多么单纯忧郁。

蔺霖脸上依然挂着礼貌高贵的微笑,“待会儿我和人有约。”

“不能推掉?”中年男人露出了更加真挚的表情。

蔺霖的微笑在这个时候近乎残忍,但若只从蔺霖的角度看来这微笑和他平时的微笑一样让人觉得温柔体贴,“是女朋友的约会。”

这句比“不能”还要残酷,因为说这句的人自己不拒绝,却要求别人收回自己的邀约。中年男人怔了一下.“这样……那么你去吧,

替我向她问好,要她好好照顾你。”

“她对我很好。”蔺霖的微笑到此时已经近平狡猾与酷刑,“她不知道有你。”

中年男人又怔了一下,近乎迷茫地看着蔺霖,“为什么?”

“不为什么。”蔺霖说,“我不高兴她知道。”

中年男人越发迷茫地看着阳光下微笑得温柔高雅,礼貌也真挚的男孩,完美得像个模范。可这个孩子心里在想什么他有时以为自己懂了,更多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懂过,“啊——我无所谓,随你高兴,你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叫我出来有事吗?”蔺霖又笑笑。

“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你缺不缺钱,还有想看看你最近好不好……”中年男人有点尴尬,“我不知道你不喜欢看见我……”

“我有了女朋友,自然不喜欢看见你。”蔺霖侧了一步,面对着灿烂耀眼的阳光,阳光下他的皮肤白皙光滑十分好看,唇色也很好看,“你不要再去我那里找我,给我女朋友看见不好。”

“哦……”中年男人呆呆地站在车站那里,看他就这么转身走掉,他口袋里揣着个信封,是他几个月来攒下的一万块钱,本来想给他,但是他连说的机会都不给他,就这么走掉了。

霖霖……

巴他重逢也快要两年了,他居然今天才知道,原来蔺霖并不喜欢看见他,甚至从来不给人说,有一个他存在。

他以前以为霖霖虽然不大和人说真心话,但是个乖巧的孩子,至少绝对不会是个让人觉得胆寒的孩子。霖霖很亲切、很体贴、很温柔……难道两年来霖霖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真性情,难道霖霖原来是个敢对着他说“你不要再去我那里找我,给我女朋友看见不好”的那么妖异近乎邪恶的孩子?

风吹来,他遍身热汗却堪堪发凉,握着口袋里那个厚厚的信封不知该说什么好。

蔺霖面对着太阳走着,毒辣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刺眼。

他闭着眼睛走路,走了好长一段,居然脚步没有偏移,一步一步都走得那么直那么正。

那是一种很骄傲的姿势。

学外语专业就是麻烦,考过了专四考专八,备战专八还要考中极口译、高级口译,还要辅修第二外语……

在图书馆吹冷气,边背单词边在心里碎碎念的婧明东张西望中,一不小心瞄到正在备战司法考试的法律系同学,看到那比人头还高的参考资料,寒得她立刻觉得自己的课本也不算很麻烦。

“同学。”对面看起来年纪轻轻,骨瘦如柴的一个男生推过一张纸条。

她接过来一看:“同学,能交个朋友吗?”原来是搭讪的,仔细一看对面坐的男生,那身青绿色、奇土无比、崭新的校服,她露出可爱的笑容,写了几个字推回去。

对桌的男生一看,脸色大黑,收拾了东西换到别桌去读书。

她闷笑,在肚子里差点把自己笑死。那天晚上说给沈盛茹听的时候,沈盛茹好奇死了她写了什么,她一本正经地说她没写什么,只不过写了“我是你师姐”五个字而已。沈盛茹爆笑地趴在桌上,说婧明你长得幼齿就算了,居然还出去引诱新时代的大好青年!她翻白眼说为什么天生这么多无聊的人?就是生来让她打击的嘛。

卑说回来,那天她坐在图书馆睡了两个小时,背了一个小时单词,心满意足地去挑了一本传说中很好看的《张小娴散文集》,再挑了本cos日本动漫《棋魂》的中国,J、说《棋魂》。而后模了四本美国的凡斯探案集,说实话她对其中凡斯的推理并不怎么惊艳,倒是对他鉴赏师的身份比较倾慕。扛着六本书走向借书台,打算把那本传说中诡异的《棋魂》丢给蔺霖去研究,反正他喜欢围棋。至于剩下的什么《艳尸》、《香水》、《金丝雀》、《水怪》之类的推理故事她要抱回去自己看,恕不外借。

“婧明。”在她扛着六块“砖头”在借书台排队的时候,身后传来熟人的声音,“喂!”

她回头,“啊”的一下叫了起来:“班长大人。”

站在她身后的是和她一起考上z大的高中班长,上了z大国际金融,是个听起来就很炫的系,可见班长大人的人才。一般而言“怪才”都是长得比较另类的,她这位班长也不例外,书读得匪夷所思的好,人长得匪夷所思的……矮。矮当然不是错,只是种特色,当她自己也很矮的时候,她是信奉“浓缩的就是精品”那句名言的。

“我都好几个月没看见你了,听说最近——啊——”班长的目光还是比较狡猾的,不愧对于其智商,“交了男朋友。”

她做鬼脸,“最近混得还不错,你呢?”

班长耸耸肩,“还可以啦,说起来我刚才看见你男朋友和谁在车站聊天。”

她不可置信地笑起来,“不会吧?他说要去公司,网联公司不是在峰尾区吗?刚才他怎么可能还在车站?都已经走了三个小时了。”

“我不清楚啊,远远看了一眼,好像是,也可能是我认错人。”班长说,“好像和一个很高的人在说话,说不定在问路,我也进来快要两个小时了。”

她耸耸肩,“我不管他那么多闲事,各人有各人的空间,我哪里管得了他要和路人甲路人乙说话?”突然眼睛一亮,拉着班长说,“我昨天看到一篇很爆笑的网球王子同人恶搞文,里面有个女主角是网球部部长,叫做‘路人甲一子’,副部长叫做‘路人乙二子’,爆笑死我了。”

班长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你还是原来那样,整天在看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听说不写文章了?我还以为我们班会出一个作家,就这样放弃好让我们班失望啊。”

“因为被人说天生不合适做作家梦。”她吐舌头,把自己一堆书搬上桌面,“六本,谢谢。”

“咚”的一声,借书台的阿姨看也不看她亮出来的两张借书证,六本书一下过,甩上台面,那手劲让婧明暗中吐舌头:她以为她在做印度飞饼?对身后的班长挥挥手,她笑着说:“我先走了。”

“下次到我那里去看碟。”

“好啊。”她背着重得要死的书包,潇潇洒洒地出了图书馆。

婧明最近变漂亮了。望着她走掉的班长看着她的背影,没那么孩子气,变得有点女人味,终于有点成熟的影子了,只不过距离“成熟”还有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路程——他露出白痴般的微笑,还是他的女朋友好,既成熟又大方又温柔又体贴……

图书馆里众人骤觉一阵寒风吹过,四周掠起阴森森的白气,一个矮小头大的男生持续露出诡异的笑容……

“呵呵呵呵——”

众人寒毛直立。

“呵呵呵呵呵——”

众人寒毛掉了满地。晚上七点半。校优秀班干大会。

婧明和蔺霖坐在第二排最左边的两个位置,看着学校党支部书记慷慨激昂地在台上说些“今天,你们以学校为荣;明天,学校将以你们为荣……”的陈词。其实原因在于:最近学校即将派遣青年志愿者去参加全国大学生运动会,做司仪和服务,只怕这些带头的学生干部不肯“尽忠职守”,在这里做动员。

婧明在玩她的手机,蔺霖拿了一份他管理的网站的材料在那里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喂,我刚听人说了好长一串怨念,你要不要听?”婧明玩了好一阵手机,终于把它收起来了,拉拉蔺霖的衣袖说。

“嗯?”蔺霖礼貌地微笑,圆珠笔依然在他的材料上写写画画。

“大四的师姐给我说到我们毕业那年,千万不能找法律基础课的易教授当毕业论文导师。”婧明压低头悄悄地说,“据说她今年的论文就是给传说中的‘万事无辜易’给毁了。”

“万事无辜易?”蔺霖终于停笔,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新外号?”

“你没听说过?人家说遇到那位教授有句俗话送给你——假如你真的遇到那位教授——那句话叫做‘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你节哀吧’。”她绘声绘色低低地说,“传说这位万事无辜易考试是这样的:上次她们期末考,老易在考场上转来转去,突然发现怎么人人都不做卷面第三大题,他大惑不解,终于忍不住问某一个男生:‘你为什么不写?’那男生说:‘我不会啊。’老易忍无可忍,说:‘你好歹写点东西,不然我怎么给你分数?’那男生很痛苦地说:‘我还是不会啊。’老易无可奈何,继续看,发现人人要么只回答一点点,要么什么也没写。”说到这里婧明快要笑出来了,趴在桌上自己闷笑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继续说,“你们应该也考法律基础吧?我们学校要求限定选修的,所有的系应该都要考,和大学语文一样。”

蔺霖点头,“考过了,都是背书的。”

婧明点头,“那第三题的题目叫做‘简述我国行政法典的特点。’题目其实没什么,到考试结束前十分钟,虽然大家都答不出来但是答案也都编得密密麻麻,但是老易越看越奇怪,越看越觉得不满意,终于在结束前十分钟说:‘各位同学请注意……’”她又趴在桌上闷笑了好久,才以快要呛死的声音爆笑着说,“他说:‘我的意思是说,‘假如’,是‘假如’中国有这部行政法典,那么以你们所学到的法学相关知识,从法学的角度来看,你们认为它应该具有什么特点?”

蔺霖整个被呛了一口,“我庆幸我不是易先生带的班,昏。”

“‘假如……’”婧明快要笑死了,趴在桌上喘气,“他居然用‘假如’这种东西来考学生,而且又不一早就说清楚根本没这东西,害得我师姐她一早编了密密麻麻的答案,就算剩下十分钟,老易良心发现告诉她:没那种东西只是‘假如’。她也没有地方改写了,结果她那门限选考了6?……好多人都不及格,她们一提起老易就发昏,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哎呀笑死我了……”

蔺霖给她拍了拍背,微笑说:“上学期我们考法律基础的时候也很好玩,我们是杨京华带的,你知道杨京华吧?法学院很有名的税法老师。”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传说他是个Gay。”婧明吐舌头,“长得很帅。”

蔺霖又呛了一口气,“他是国内很有名的税法学家,不是说他是一个Gay,那是大家乱传的。总之,他很有学问,他给我们的考卷只有四道题。”

“四道题?”婧明也跟着呛气咳嗽,“那不是很容易就不及格?哪

有那么懒的老师,考卷只有四道题,不负责任。”

蔺霖不以为忤,微笑说:“第一道题叫做‘国际货物买卖合同的中国税法分析。”

“扑——”婧明彻底被呛住,“咳咳……什么?”

蔺霖继续微笑,支起笔以手支颌,慢慢地有耐心地说:“国际货物买卖合同的中国税法分析。”

“那是什么东西?”婧明瞪眼。

“不知道。”蔺霖耸耸肩,文雅地说,“后来我问了法律系的一个博士生,他说这题目可以写好几本书。”

她以仰慕的目光看着蔺霖,“你怎么答的?”

他继续耸耸肩,“我把我知道的和‘国际’、‘货物’、‘买卖’、‘合同’、‘税法’相关的东西都写下去了,但是和‘国际货物买卖合同’和‘中国税法分析’没有半点关系。”

“你考了几分?”她快要爆笑到跳楼了,“这题目比师姐那个狠!我承认你比较惨!”

“86。”他笑笑,“最高分89。”

“你果然很强——”她哀号,“这题目给我写,我真不知道要写什么。”

“不会的,”蔺霖低下头继续在他的材料上写写画画,“当你考试的时候,那叫‘非会不可’的状态,到那时候被迫就会胡扯了。”

“你是理科生,可是胡扯的本事也很好。”她转过头来看他写写画画的东西,“难道是因为写小说的关系?”

他停笔,“我已经两年不写了。”

“为什么不写了?”她问。

“不为什么。”他答。

“为什么?”她的优点就是脸皮很厚而且很有毅力。

他终于回过头来看她,“写东西的时候,有时候你不得不面对一些你平时不想去想的问题,很认真地去想一些你不想想的事情,我觉得那样很累。”

他居然答得很认真。她倒是愣了一下,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手背,“那是因为你很认真,不,你很虔诚。”她就从来不觉得写东西很伤神,相反她写得开心高兴得很。

他笑笑,没答什么。

她托腮斜眼看他,“说真的,你是否觉得,如果她不死的话,她才真的和你很配?”

这个女人说话永远不懂得体谅别人心情,因为她好奇,她又懒得做作。蔺霖叹了口气,她像一只猫,有时候缠人也烦人,“也许。”

也许?她趴在桌上用狗一样的眼神看他,“真的?”

“真的。”他写完一个东西,用笔敲她的头,“点名了,认真听。”

她懒洋洋地笑,还是趴在桌上侧着脸看他,其实她有时候已经不那么在乎李琛,至少这个人在她身边,而且她常常觉得他是有那么三五分爱她的,虽然也许没有看起来爱得那么多,“这个给你。”她在桌子底下的手悄悄套了一个东西在蔺霖手指上——食指上。

蔺霖举起手一看,一个三道裂痕的戒指,银光闪闪的,“不锈钢的々”他玩笑。

她瞪眼,这至少是纯银的——不过瞪完她耸耸肩,“不锈钢的比较酷,不许拿下来。”

“为什么戴食指啊?”他举起来端详,“不是应该戴这里?”他往他无名指戴。

她忍不住懊笑,掐了他一把,这个人就是会在古怪的地方调情,“我高兴!”

他一笑,才注意到她挂了个比较小的戒指在脖子上,“情侣戒?”

“是啊,”她大方地说,“这三道裂痕……”她拿起戒指点上面的痕迹,“一道是李琛,一道是竞兰,一道是我。”

他微微一震,她拍拍他的胸口,“这样就公平了,就算我常常吃醋,她们也还在你这里,不会丢掉。”

所以不让他戴无名指,原来这个小女人还是在吃醋。他不自觉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她胸口的小戒指,婧明白了他一眼,握住衣领,

“你看哪里?”

“美女。”他回答。

“林婧明。”大会将要散场,主持人在台上点名。

“到!”她居然耳尖还是听见了,举手。

“霖霖。”

“到。”

婧明坐下来捂着嘴笑,所有老师都不会把“蔺霖”这名字好好念准,总是随便念成“霖霖”,好像小阿子。她在一边爆笑,以至于没有看见蔺霖在听见“霖霖”的时候,并没有笑,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随即垂下了眼神。

那是蔺霖不愉快的眼神,很不愉快。

而他今天本来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