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医生将他的伤口包好,还嘱咐一堆不能做的事后,两人才步出诊所,却是各怀心事,都没有开口。
蓝宇凡却打定了主意:死不承认!
在瞧见她那震惊,恰如当年被吻时见鬼的神情后,他就知道他若承认自己就是那个祸首,这姑娘当场就会跟他说拜拜了。
不想失去她,为今之计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尤其他现在还有一个大利多,他伸手模了模脸颊,她这么善良,绝不会弃“身受重伤”的他而去才对吧?
直到回到她家门口,她还是不发一言,但动作上明显和他保持了一些距离,就是这个小动作让他心存问号的。
“为霖,我……”
她立刻抬头想知道他要如何解释,她能“心平气和”的和他并肩同行,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那个狂吻魔为什么是他?这教她情何以堪?
“我的外貌真的不及格吗?”他满脸全是担心与无辜。
她倏地扬高了眉,现在事情已不是“他是不是帅哥”这等小事了好不好?他这个罪魁祸首居然在担心这种旁枝末节?
“长得帅又不是我的错,谁教我父母是俊男、美女,我也想长丑一点啊!但我都二十八了,没机会重长了,妳不能将就一点吗?”要装就要装个彻底,他必须连自己都觉得很无辜才行。
“你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她几乎是磨着牙才绷出这句话来了。
“对不起?”他戒慎恐惧地看着她。
“为了什么?”
“上回妳问我时,我没说实话,算来是骗了妳,但我是怕妳不要我呀!”他一副做错事小阿的无助模样。
“蓝宇凡,你真忘了那年的事了?”她气呼呼的大叫一声,才想到现在在楼梯间,这么大声每户邻居都听见了,她只好恨恨的让他进屋。
“什么事?什么那年?”幸好她仍愿意让他进来,他心头一喜,但脸上依然挺无辜甚至带点可怜的表情,不解地看着她。
“你竟然真的忘了?你忘了我们以前见过面?”他竟然忘了?不对,他明明知道她当时发生的事,更何况他是当事人耶!怎么可能忘了?
“为霖,妳要不要直说?我真的不懂妳在说什么,而且我怎么可能见过妳,若见过我绝不会忘记妳的,妳要相信我。”他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挣开,神情戒备地瞪着他。
“你别碰我。”她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这么铁铮铮的事实,教她如何相信他没印象?
他却一脸快哭了的表情,她的抗拒让他好不安,怕她从此逃得远远的。
“你吻过很多人吗?”她怀疑地问,难道对象多到让他吻完即忘?这罪人!
“怎么可能?就交往过的几个女友吧!”他又不是方皓云那浑球,四处把妹妹的。
“我的眼睛很好,我百分百确定你就是那年在美国元旦倒数时强吻我的醉男。”她深呼口气,将事实一口气说完。
蓝宇凡缓缓的张大了嘴,一副见鬼了的蠢样,看得姜为霖几乎要以为真是她认错人了。
“不会吧?”他嚷嚷出声。
“你三年前有没有去美国?”她瞪大眼踏前一步质问。
“有啊!”他老实地点头。
“是不是元旦?”她再问。
“我应该是圣诞节之前就去了。”他特意想了想才回答。
“有没有去参加元旦倒数?”她再踏前一步。
“没印象。”这也是实话,那天的事他真的忘得一乾二净了。
“没去?”她瞇眼睐着,她才不信呢!她不可能认错人的。
“唔……听说那天我喝醉了,我实在想不起来有没有去。”他冷汗直流,就怕她不肯相信他。
“所以就是你了,只除了你竟然忘了这件事。”她真的好想尖叫。
那时的事害她变成这样,而他这个罪魁祸首居然忘了,这算什么啊?
“真的是我?”他一脸的世界末日。
“就是你!”她扯住他的衣襟大叫。
蓝宇凡退了好几步,一脸的哀痛欲绝,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姜为霖又恼又火地瞪着他,现在是怎样?受害者是她耶!他居然一副委屈状?
“为霖,我没想到竟然是我。”他颓下双肩,像颗泄气皮球般萎靡。
见他这样,她反而责难的话再难出口,难道他真的没印象?
“那天听妳朋友说这件事时,我还气得要命,觉得那人真过分,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妳,但我万万没想到那个罪该万死的蠢男人竟然是我……我……我想我连当妳的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我回去了,我不会再来骚扰妳了。”他的肩更垂了,整个人矮了至少十公分,落寞地朝门口走去。
“啊!”姜为霖没想到他的反应竟然是这样,他真要走了?
蓝宇凡每踏一步都像要停止呼吸般紧张,她会不会留他?她不会真的不要他了吧?
直到他的手握上门把,她无奈的嗓音才响起。“你等一下啦!”
他心头一悸,却强忍着喜悦,反而可怜兮兮地回头。
“你至少说清楚嘛!你们男人真的对这种事这么不在意?就算你再醉,也不可能完全没印象呀!”她一定要弄懂。
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在她心中的天秤上,一个是她好不容易爱上的男人,另一头却是罪大恶极的色胚,这教她怎么取舍嘛!
“我是真的不知道发生过这种事,为霖,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妳真觉得我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吗?”
“这……”她一时语塞,他是有点痞,还老爱闹她,甚至爱恶作剧,但他很有担当,若他真做了某事,他不会死不承认的,难道他真的完全不记得了?
“看来这件事已经让妳完全不信任我了,算了,反正我也没脸再出现在妳面前了,我还是走好了。”他捂着仍渗着血迹的脸颊,垂头丧气地转身。
“我没有不相信你啦!”她叹口气,再次唤住他。
瞧见他的伤口,她的心就溢出浓浓的心疼,虽然是意外,但他还是在送她回家的途中受伤的,这些日子以来,他给了她无穷尽的支持,要她从此和他不相往来,老实说,她办不到。
她心头的天秤开始有了动作,他虽然曾经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但他也是她头一次真心喜欢上的人,而且是很喜欢、很喜欢……
“妳……愿意原谅我吗?”他眼里闪动着期待走回她的身前,却不敢碰她。
“唉!当时你到底有多醉啊?”她仰头万分无奈地压下一堆郁闷,这种大乌笼,人生就算只遇到一次也太多了。
“听朋友说,那天我一个人干掉两瓶伏特加,但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也叹口气,真是悔不当初呀!
“你怎么没有酒精中毒呀?”她踏前一步,好心疼地抚上他受伤的左颊,这伤八成会留下疤痕,他的俊容算毁在她手上了。
“后来我就没再喝过酒了,那次醉得我好想死了算了。”他的大掌盖住她的小手,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却有些无奈。
“那么痛苦?”
“嗯,宿醉了三天,我那几天的记忆是由宿醉组成的。”
“你活该。”
“为霖?”她居然不同情他?
“比起我作了三个月的噩梦,你只宿醉了三天算幸运的了。”她恨恨的说。
“三个月噩梦?我的吻真有那么差劲?”这是他对这件事最百思不得其解的部分,这阵子留着大胡子吻她,也没见她嫌弃过呀!
“我是被吓到了。”
“我到底是怎么吻的?”
“反正不是陌生人之间该有的吻,若不是你真醉得失了人性,就是你本来就是这么没节操的人,你到底是哪一种啊?”她红着脸庞,他们现在都不曾那样吻过,她才会那么震惊的。
“所以我吻得很情色?”他有点懂了,难怪她把他当色胚了。
“哼!”她恼火地别开脸,那种吻只该存在于两情相悦的情人之间,若只有色就很伤人了,她不信他不懂。
“为霖,妳现在会怕我吗?”
她微讶地望向他,她怕吗?她也不太确定。
“我可以碰妳吗?”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她微红着脸颊点点头,她也想知道。
蓝宇凡吞了吞口水,才轻轻揽上她的腰,见她没抗拒才将她拥进怀里,至此他稍稍缓了口气,还好没任何的抗拒。
他的手上移来到她的后颈,轻轻扶住低头想吻她,她却突然开口。
“等一等。”
“怎么了?”他的脸色一僵,完了,他最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你流血了。”她连忙挣月兑他的手臂,跑去拿了面纸过来轻轻擦拭他的脸颊。
“为霖?”他呆住了。
“怎么了?”她的小手忙碌不已。
“妳吓死我了。”他紧紧扯住她的手腕。
“啊~~我做了什么了吗?”
“别管血了,先让我吻妳啦!”他大掌捧住她的脸蛋,急切地封住她的红唇,他要确信她不会尖叫,不会推开他,不会叫他滚出去,他要她仍是他的。
姜为霖愣住了,他在吻她……是他,也是他;她呢?她是欢喜还是害怕?
饼了许久,她的手悄悄环住他的腰,回答了他们两人共同的疑惑,蓝宇凡感受到她的投入,几乎要跳起来大声欢呼了,但最重要的还是彻底品尝她的甜美,热吻持续了好久好久……
“喂,我吃到你的血了。”
“这样正好,我们这下子可以你侬我侬,再也无法分开了。”蓝宇凡终于咧开放心的笑容。
“有药的味道,好苦,那种外用药能吃吗?我会不会中毒啊?”她伸着舌头,小脸全皱在一块了。
“我尝尝。”他调皮地伸出舌,舌忝了舌忝她的嘴唇。“嗯……真的好苦,真要中毒,我们也一块中吧!”
“你喔!”姜为霖瞧着他重新展笑的俊容,终于也笑出声了。
她是喜欢他的,因为是他,当年的事,她应该能淡忘了,她想啦!
扁田总公司
“谢厂长,你要不要解释一下。”林经理亲自主持会议,冷冷的看着他。
“所有的资料你桌上都有,你可以自己看个明白。”谢昆林自认是对他们林家有恩的长辈,林经理这个晚辈就算是公司未来的接班人,也没资格找他的碴。
“我已经看过三遍了,就是不懂为何盘点后会少了三千万的货呢?”林经理倚向椅背,尽量生气吧!压力愈大愈好。
“你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谢昆林看了看会议室里的众人,就见大家都等着他的解释,他有些老羞成怒,这家伙居然想害他下不了台?
“不,因为这是发生在你坐镇的工厂,所以才希望你能提供答案,你总不会希望我派人去追查吧?”
“你凭什么?林董可是把那间工厂交给我全权处理,我本来连这种小贬议都不必来的,可我来了,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少给我找麻烦。”
“那是董事长信任你不会出这种事,你若坚持不给我答案,难道是希望我直接上呈吗?”林经理讥诮地望着他。
“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很客气的希望你提供答案,三千万虽然不多,但对公司来说,资产无故消失,是无法容忍的错误,这点经验丰富的您不该不清楚。”林经理语带讽刺地笑称。
在场不少人抿了抿嘴,绝大多数的人都看不起谢昆林的作为,也认为公司早该处理他这个大麻烦了。
“还会有什么答案?铁定是出货工人的错呀!我看那些下流的家伙不是偷货,就是没点货乱出吧!”
林经理扬起眉头,就算真是这样,他这个主事者就不该负责了吗?这等于是他亲口承认他没带人的能力嘛!真是蠢到没救了。
“我会开除那些人,并且叫他们赔偿的,我可以走了吧!”谢昆林蛮横地起身。
“问题是,出货量和各家公司的进货之间并没有误差,这样要开除人可是说不通的,真这么做公司绝对会被告的,律师费还有赔偿金难道你要出?”林经理故意再撩拨他一把。
“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经理无辜地看着他,这句话该他问才对吧!
“你这嘴上无毛的家伙敢这样瞧不起我?也不想想没有我们谢家,会有现在的光田吗?你凭什么指责我?叫你爸出来。”谢昆林终于动怒了。
“怎么?你终于要向董事长当面谢罪,引咎辞职了?”林经理可一点都不怕他,期待地问。
一旁他的二弟“噗哧”一声笑出来,看来蓝宇凡查得差不多了,老哥才会刻意撩拨这老贼。
他这一笑,令谢昆林差点翻桌,见在场没人甩他,他只能气呼呼的离席,太可恶了,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经理见他离开,扬起嘴角说了句,“散会。”
再来就看蓝宇凡的了,可别让他等太久啊!
“谢厂长,请你收回成命。”姜为霖豁出去了,两手按在厂长的桌上严厉地看着他。
“我是厂长,我说了就算,妳鬼叫什么?”
“你不能无故开除他们。”姜为霖一听说谢厂长要将仓储部的人全部开除,多年来隐忍的怒火当场爆发,拚着不干,她也绝不让他这么做。
“妳给我滚出去。”谢昆林的火气比她还大。
他虽然敢跟林经理呛声,但真让他派人过来查,他脸上会很难看,还是决定找几个替死鬼担这个责任。
至于为什么会少那么多货,他也不太清楚,对他而言,A这些货的利润太少,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所以可能是叶处长,也可能是他的手下,应该就是那些能提领货品,或有权随时进仓库的人干的。
但损失是算总公司的,他才懒得管这种小事,反正找几个看不顺眼的家伙背黑锅就对了。
“这又不是他们的错,你不仅开除他们,还要他们负责所有赔偿,太过分了。”姜为霖可不是被吓大的,更严厉地指责他。
“难不成妳要负责?”
“该负责的人是你,你是厂长,居然连工厂掉了这么多货都不知道,还要由总公司那边提醒。”
“妳这是什么态度?姜为霖,妳被开除了。”
“你以为我会在乎?今天你敢开除他们,明天就等着被停职彻查吧!”
“妳什么意思?”
“你我都知道的意思。”她多少握有他的不法证据,她从不想用这种方式威胁他,但他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妳……妳别以为妳能怎么样,我……”
“董事长会挺你是不是?问题是,我听说董事会对你已经很感冒,就算董事长力挺,你也未必过得了关,尤其是知道你做了什么事之后。”
谢昆林气爆了,起身就想打她。
“这样不好吧?只是A钱也许没什么事,打了人可是会上报的,到时董事会可就真的会把你开除了。”蓝宇凡不知何时来了,倏地握住他想逞凶的手,冷冷的说道。
谢昆林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转身又凶她。“妳还带保镳?”
“什么保镳?他是莫名其妙被你点名开除的员工之一,我想仓储部的人都来了吧!”姜为霖叹口气,他剃掉胡子后,谢厂长大概是第一次见到他。
谢昆林转身,果然见到好几个员工全都忿忿不平地看着他。
“全部都出去!”
“你最好给个明确的答案。”姜为霖一点都不放松。
“都回去工作。”迫于众人的压力,谢昆林只好不情不愿地让步。
“耶~~”担心没头路的员工们终于都松了口气,全都对姜为霖的力挺露出感激的笑容,然后才鱼贯的走出办公室。
倒是蓝宇凡怕她有危险,仍等在门口,姜为霖朝他笑了笑,现在就看她是留还是走了。
“妳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做事。”厂长也不敢妄动她的位子,真开除了她,总公司八成会来调查。
姜为霖看了谢厂长不情愿的神情一眼,耸耸肩走了出去,和蓝宇凡一块走向厂房。
“妳太急了。”蓝宇凡拍了她的头一下,若不是他担心,故意带着大家去挺她,她真的会被打耶!
“我看不下去了嘛!幸好你有来。”她模模自己的脸颊,真让谢昆林揍了,搞不好伤会比他的还严重。
“下回行动前一定要知会我,没有我什么事也不准做。”蓝宇凡握住她的手,很认真的交代。
“知道了。”她直到走进厂房才知道害怕,很温驯地答应他。
蓝宇凡这才露出笑容,林经理果然出招了,那么这边也即将有动作了吧!总算可以了结这事了。
“老爸,这样太便宜她了。”直到他们都离开后,谢文升才终于开口。
“哼!我留下她是有用途的。”谢昆林露出冷笑。
“是吗?”谢文升扬起眉头。
“林经理八成急着掌权,才故意拿我开刀,那么我们必须早他们一步动作,若真不能留在光田,至少要海A一票,让我们家三辈子都用不完。”
“所以需要替死鬼?”谢文升也露出得意的笑容,已经知道老爸想做什么了。
“哼!耙跟我大小声,我一定要让她死得很惨,后悔莫及。”谢昆林决定行动了。
谁教董事长给了他一个最好A钱、A货的好位子呢!
姜为霖那女人,就等着背一债去坐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