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媒体都播放着有关地震的新闻,震央在宜兰外海,震度由北至南递减,各地并无严重灾情传出。
然而,演艺圈却发生了令人震撼的意外消息--偶像天王SJ因地震而被重物砸伤腿部,现已送往医院救治。
闻风而至的媒体和急切关注的Fans几乎挤爆医院大门。
经纪人牛哥仅了解初步状况,就得先出面抵挡汹涌人潮,以安抚关切的媒体和广大Fans。
宇文侯在手术室内动刀,杳窗在手术室外忧心如焚、泪如雨下,另外还有工作人员正在联络SJ的家人……一切只能以混乱形容。
然而外头的纷乱对杳窗来说,全像是不存在,她处在停滞的空间里,听着自己急遽的心跳,悬念着手术室内的宇文侯。
在杳窗周遭还有几位经纪公司的工作人员,大家都在凝肃的气氛中等待着,眼巴巴地盯着手术室的灯,偶尔交头接耳地揣测着伤势。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手术室门板向左右滑开,杳窗一颗心提到了喉头,率先冲向前。
“医生,SJ的腿现在怎么样?”她急切焦心地问着,嗓音因哭泣而显得低嗄沙哑。
被众人团团包围的医生神情严肃,犹豫了一会儿。“他腿部被玻璃碎片插入的部分都已经处理过,比较麻烦的是右腿受到太大撞击,骨头破裂,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无法正常行走。”
这件噩耗吓傻了所有的人。
“无法正常行走?”杳窗感到浑身泛冷,费力找回声音,恍惚地喃喃。
向来精明的牛哥霎时也呆若木鸡,随之浮现于脑海的,是一个个数不清的行程和活动,该怎么办?
“一段时间是多久?”杳窗和牛哥不约而同地提出疑惑。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牛哥追问,口吻相当激动。
“多久时间我不能保证,这需要看复健堡作做得如何,这段期间最好让病人多多休养,不要再操劳,复原的速度才会比较快。”大概是知晓艺人的忙碌,医生特别叮咛道。
说得这样保守,代表了情况并不乐观。
杳窗捂唇哽咽,阵阵热浪冲击着眼眶,泪水再度决堤。
牛哥一颗心荡到谷底,紧接而来的善后工作会有多棘手是可想而知了。
当宇文侯的家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宇文侯已被送到了头等病房,等待麻醉药效消退。
率先前来的是大哥宇文藏与他的妻子姚晶晶,以及老三宇文净。
宇文家二老因为一年当中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儿子们的赞助下周游列国,而老么宇文能则是事业重心在日本,所以他们商量的结果是暂时不要通知他们,先了解情形再来打算,以免让老人家担忧。
“大哥、大嫂!”杳窗见到他们出现,宛如溺水者攀着了浮木,无助恐慌的心有了些许的安定。
“小岚!”姚晶晶握住杳窗的手,那冰凉的温度教人心惊。“不要怕,有什么事大家一起面对。”
不曾认定任何女人的宇文侯曾多次带杳窗回家参与家庭聚会,在宇文家人的眼中,早就视杳窗为自己人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宇文藏问着牛哥。
方才通知的工作人员交代得含糊不清,让他们一路赶来心都七上八下的,差点没急死。
“晚上发生地震时,SJ正在拍MV,吊在上方的灯座被震了下来,正好砸中了他……”牛哥解释着。
浓浓的罪恶感满溢着胸口,杳窗抢着发言。“都是我、都是因为我!要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扑上前来,以身体掩护着我,更不会被灯砸中……天哪!怎么不是我呢?我情愿躺在那儿的人,是我不是他呀!”说着,杳窗心痛不已,失控地掩面哭泣。
冷静的宇文藏已从她紊乱的说词中推敲出大概情况,大掌拍抚她的肩膀,予以安慰。“别这样,阿侯把妳看得比自己重要,才会在危难的时候想都不想就这么做,妳不要自责。”
“那现在他的伤势如何?”一直静默在一旁的宇文净直接切入重点。
“医生说骨头裂了,你们要不要直接去跟医生问清楚一点?”知道宇文藏是个中医,牛哥认为让他们亲自询问会更了解。
“也好。晶晶,妳在这儿陪小岚。”宇文藏交代后,三个大男人便离开病房,留下杳窗和姚晶晶。
“大嫂,我好怕。”看着病床上的宇文侯,杳窗心疼得不住颤抖。
他是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个男人呀!如今却要不良于行……她不敢想象,他知道后,会有多难过!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好怕,宇文侯会一蹶不振;她更怕,他心里会怨怪她,她承受不了这么大的罪恶感……
“别担心,他会好的,妳要先坚强起来,才有足够的勇气扶持阿侯啊!”姚晶晶搂住她的肩,不断给予安抚。“复健是一项十分艰巨的工作,考验着病人和家属的耐心和毅力,未来是一场漫长的煎熬和磨练,所以家属要比病人多一分坚决。不过,大哥是个中医,有大哥在,我们一定会比别人更顺利的。”她发挥乐观本性,引领出杳窗坦然面对困厄的勇气。
是啊!她不能这么软弱,自责也于事无补,在这种时候,她更该坚强起来陪伴着他。
既然他的右腿受了伤,那么就由她来充当他的右腿,他依然可以走得稳稳当当,况且他还有一家子爱他的家人支持着呢……
这么想之后,杳窗突然觉得不那么惶然恐慌了。
“嗯,谢谢大嫂。”她的安慰让她豁然开朗,唇畔微扬起一抹淡笑。
杳窗抹干眼泪,重振精神,正巧看见病床上的宇文侯有了动静。
“他醒了!”她忙下迭奔向病床旁,关怀地注视着他,姚晶晶赶紧跟上。
“阿侯?你醒了吗?”性急的姚晶晶扬声问。
“唔……痛……小岚……”随着麻药退去,宇文侯憔悴的脸庞愈加扭曲,疼痛的申吟呓语缓缓飘出干裂的唇瓣。
“在这儿,我就在你身边。”杳窗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倾身抚向他苍白的脸庞。
他缓缓睁开眼,焦距尚未聚拢,杳窗的影像还模糊蒙眬。“小岚……妳没事吧?”潜意识的挂念在第一时间回笼。
他自己都这样了,竟还心系着她的安危?!
懊不容易克制住的泪水,因他深刻的情意又动容地滚落眼眶。
“我、我没事。”她激动难抑地哽咽。“你呢?你觉得怎样?”
“我……大嫂?”还没回答,清明的视线却瞧见了姚晶晶,他不禁感到意外。“妳怎么会在这儿?这是哪儿?”他看了看四周的摆设,立即认知到自己身在何处。“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的腿受伤了,我们接到电话就全都赶到医院来。”姚晶晶道。
“腿……”他惶惑地重复,腿部旋即传来一阵强烈的疼痛,使得他眉心皱得死紧。“好痛!我的腿怎么了?”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情急地欲探手碰触,但被杳窗拦住。
“你刚动完手术,别碰伤口。”杳窗忧心忡仲地注视着他的反应。
“什么手术?我的腿怎么了?”惴惴不安的感觉逐渐染上心头,他语气难掩惶恐地追问。
两个女人神情沉重地互视。
明知无法隐瞒精明的他,又担心他在得知真相后会太过激动,可偏偏不能剥夺他知道真相的权利……
她们的踌躇使得恐惧登时蔓延成一张大纲,歼灭他所有耐性。
“到底怎么了?!”他霍地大吼,紧攫住杳窗的手。“很严重吗?妳们不要瞒我!”从凝重黯然的神情反应中,他敏锐地察觉到情况不妙。
他的吼声震落了杳窗悬在眼中的泪珠,姚晶晶安抚地压住他一边的肩膀。
“阿侯,你冷静点。你的腿骨裂了,刚才医生已经帮你动过手术,会有一段时间不能走动,需要休养复健。”杳窗力持平静地握紧他的手,简扼地避开不乐观的可能性。
“一段时间是多久?”听出这话太过含糊,宇文侯立即追问。
杳窗霍地一怔。果然,宇文侯提出的质疑和他们乍听这说词的反应是一模一样的。
“只要我们好好复健,很快就可以恢复的,而且大哥也是医生啊!”她安慰他,另一方面也是说给自己听。
“会好吗?”他冷睨着她们。
贬好吗?会吗?
大家也很想知道确切的答案啊!可是连医生都无法保证的话,要她如何回答他?杳窗为难地和姚晶晶交换目光,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答复。
被石膏固定的右腿传来阵阵剧烈的痛楚,他的心一沈。
为何不回答?望向鲜少落泪的杳窗,此刻双眼已哭到肿得像核桃,答案已了然于心。
沉重的氛围难以遮掩,强烈的恐慌难以克制,宇文侯心乱如麻、思绪纠结,感到浑浑噩噩,像一下子陷入黑暗的深渊之中。
“我明白了。”他沮丧地别开脸。
“阿侯,医生也没说不会好,你不要失望,我会待在你身边陪你的。”他的任何反应都揪紧了杳窗的心。
“叫牛哥来。”宇文侯不响应她的话,仅这么交代,随即闭上眼睛,薄唇抿成了一直线。
一阵寒颤,杳窗焦急于他异样的态度,怯怯地唤。“阿侯……”
“去找牛哥,我现在想静一静。”他拒绝再多说,连眼睛也不再睁开。
他一副要自我封闭的模样,教杳窗被有如潮汐般涌来的自责所淹没,褪去她伪装的坚强。
“我去吧!妳待在这儿。”姚晶晶看出杳窗几欲崩溃的情绪,体贴地说道。
望着姚晶晶离去,再看向宇文侯那坚决不再理会任何人的冷淡反应,杳窗无可奈何的不再打扰他。
她明白,意外来得太突然,大家都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噩耗,尤其当事人所受的冲击更是无法想象。
然而,她笃定地告诉自己,不论多么困难,她一定会陪他度过这一段。
双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鸷猛如兽般的沮丧阵阵涌上宇文侯心头,啃噬着他骄傲的自尊。
稍早大哥带着医生来巡查过,也对他的状况再次做了说明,看情况,要再像平常一样步履稳健的走路,已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按健时间要多久?
不一定。
贬不会完全复原?
不一定。
天杀的不一定!他恨透了这模棱两可的说词!
杳窗哭红的眼睛、大哥忧虑的神情、阿净紧蹙的眉心、牛哥垮下的嘴角……像跑马灯般不断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腿断了,不能走了,日正当中的演艺事业怎么办?
他的人生就像一张完好的拼图突然被打乱了,能否再拼凑出完整的图案,谁也没把握!
贬不会一辈子就这么跛着腿了?
这样的他,还能给杳窗幸福吗?
他抿紧唇,沈痛地闭上眼,任凭不安惶恐扭绞他的心……
两天后的晚上,牛哥来探望宇文侯,身后还跟着两名工作人员,全都提着大包小包,和一束束的鲜花。
“牛哥。”正好从浴室步出的杳窗先看见他。
“小岚,他今天怎么样?”牛哥压低了嗓音问道,从这个角度,可以觑见宇文侯。
杳窗颦眉摇头,深深叹息,一脸黯然地说:“整逃诩不说话,除了有需要,不然他根本不理我。”
“突然发生这样的事,他还在适应,妳要多体谅、多担待。”牛哥安抚地拍拍她。
“我明白,这是我应该做的。”语罢,杳窗指挥两名工作人员把物品搁置在小客厅中。“东西放在这里就好。”
牛哥缓缓神情,尽量掩饰愁眉苦脸,走近病床。
“有什么消息?”一见到牛哥那圆圆壮壮的身影,宇文侯劈头就问。
“唱片公司今天开会决定,这张新专辑延后发行。”牛哥说着,一边注视他脸上的神情,以判断是否要接着说下去。
“嗯哼。还有呢?”宇文侯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有何想法。
以为他做好了心理建设,脸上神情波澜不兴,牛哥放心继续翻着笔记本。
“内地的演唱会暂时取消。”
眼角抽搐。
“万事可乐的广告换人。”
牙根一咬。
“宝马汽车的代言撤销。”
拳头紧握。
“好莱坞的新片换角。”
“他妈的够了!”
一声火山爆发般的怒喝几乎震碎玻璃,除了宇文侯本人以外,所有人都呈现定格状态。
人情冷暖,在此展露无遗。
宇文侯剧烈起伏的胸膛蕴含了无法宣泄的悲愤怒意,一双火眼金睛宛如要焚烧那些毫无情义可言的势利者。
“阿侯。”杳窗来到他身边欲安抚他滔天的怒火,却无从安慰起。
“不能怪他们,这圈子本来就是这么现实,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你现在行动暂时不方便,所有事情却得不断进行着,不可能因你而停止……”牛哥试着理性地解说。
他也很呕、也很不甘心啊!他的损失也是很大的!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幸遇上了,除了无奈地面对接受,又能如何呢?
“不用跟我讲道理!”宇文侯烦躁的拒听。
他说的他都明白,只是在这种时候,在他最脆弱无助的时候,这些事情伤人的程度是扩大了数倍,就好比在伤口上撒盐一般。
“我们要不要也解约算了?”他睨向牛哥,冷冷地开口。
要伤,就伤个彻底,不要一次次地来折磨他。
牛哥一怔。
“老弟,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你呢?”他力道坚定地搭住他的肩,一声老弟,道尽无数情义。
宇文侯抿唇不语。牛哥待他如何,他是心知肚明。
“我相信这点小伤打不倒你的,只要休养、只要做好复健,将来还是一尾活龙,我牛哥拍胸脯保证,凭你的歌喉、演技,重新再出发时,绝对把你经营得比现在更红!”
他和宇文侯的组合,是伯乐和千里马的相遇,这之中衍生的情感,已超越经纪人与艺人的利益关系,像好友、像兄弟了。
“我不敢想。”他透露出真实的情绪。
“阿侯,你向来是最有自信的,不要妄自菲薄。”杳窗弯身握住他的手,对他消极的心态感到非常担忧。
宇文侯没有回应她的话,缩进自怨自艾的情绪里。
看他落寞的神情,牛哥悄然叹息。“你看那些,都是人家送到公司来慰问你的。”他转移话题,指向小客厅里的那些礼品。
宇文侯移动视线,瞥向占满客厅茶几的物品。
这些鲜艳缤纷的礼品花束,和牛哥刚刚宣布的那些消息,相形之下,他只觉得讽刺得无以复加。
全是虚情假意吧?!
“拿走。”他收回目光,口气肯定而冷酷。
牛哥朝工作人员使了使眼色,他们连忙把刚放好的东西再拎起。
“那种东西以后就不用再送来了,看要转送还是要发给工作人员,怎么处理都交给你决定。牛哥,我知道你很忙,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你也不用常来了。”宇文侯耐着性子交代。
“你跟我这么见外?什么忙不忙,再忙也要来看你啊!”至情至性的牛哥不禁驳斥道。
宇文侯没有回应他的热情,神情凝肃地沈吟,思索着重要事情。
未几,他深吸了口气--
“你再帮我对外宣布,我要退出演艺圈。”刚硬的脸部线条,昭示着没有商榷的余地。
“SJ!”牛哥惊呼。
“阿侯!”杳窗讶嚷。
他们不约而同对他的决定感到无比诧异。
“你会好的,用不着宣布退出啊!”牛哥对他还是充满希望的。
“如果你还尊重我的话,就照我的决定去做。”宇文侯心意坚定,不想再多说。
“可是……”牛哥欲言又止。
“你要不要再考虑?”杳窗焦急地问。
这个决定做得太冲动了,彷佛意味着对自己的放弃呀!
“我这副德行还要考虑什么?!”宇文侯失去耐性地大吼,这么说的同时,也在刺伤他自己。
看来此时的他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了解他的顽固执拗,牛哥只能摇头叹息。
“好吧,我会帮你处理。放宽心,好好休养,我有时间就来看你。”向杳窗颔首示意,牛哥无奈地离去。
宇文侯闭上眼睛,不发一语。
送走了牛哥,送走了他红极一时的演艺生涯,用不了多久,人们就会渐渐遗忘SJ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