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某天中午将近一点的时间,黎丹提着独家饰界的特制纸袋,坐在董怡庭妇产科的诊间外等候。她不是来看诊,而是来做生意的。董医生是她的忠实客户,不只请她替她妹妹设计搭配婚纱的首饰,后来十分满意订制的作品,还继续要她为准备担任伴娘的她设计伴娘的饰品,纸袋里正是昨晚才完成的作品,由于明天就是婚礼,时间有点赶,因此她亲自送到诊所来。
“黎小姐,董医生请妳进去。”诊问里的护士小姐出来请她。
“好,谢谢。”黎丹连忙拿起纸袋,背好包包,走进已经没有其它病奔的诊间里。
“不好意思,跟妳约十二点却让妳等到现在,今天上午有突发状况才会拖延到看诊的病人,真的很抱歉。”董医生愧疚的频频道歉。
“没关系啦,我不急,妳才辛苦,居然忙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当医生真的不容易。”黎丹一点也不以为意,完全能体谅她的状况。
董医生松口气的扬起笑容。“谢谢妳不介意。”
“我把东西带来了,妳看看。”黎丹从纸袋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盒子放在办公桌上,将盒盖打开。
“好期待哦!”董医生把盒子移近,把项链耳环一一拿出来欣赏。
“因为是伴娘要戴的,所以在设计上比较低调,才不会抢了新娘饰品的风采,不过我还是有顾及精致度,这边是活动式的,可以做变化,这样的款式也适合平常餐叙、会议之类的正式场跋……唔!”流畅的解说突然被喉间涌上的酸意给打断,她连忙捣住嘴巴,忍住突来的不适。
“妳怎么了?”董医生立即察觉她的异样,搁下饰品关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呕……呕……”一阵恶心令黎丹红了眼眶,稍停后,她抚了抚胸口顺气。“大概是空月复的关系,所以过了该吃饭的时间,胃有点不舒服吧!”
经验丰富的董医生看着她的模样,却觉得不太对。
“妳……有男朋友吧?”她试探地问,先要知道她有没有性生活。
“嘎?”问题跳太远,黎丹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有、有啊!”
“那妳最近一次的经期是什么时候来的?”董医生又问。
被她这么一问,黎丹不禁又呆住了。这才发觉自己最近好像疏忽了好朋友……
“好像很久了……”她心虚地答,脑袋里还在回想确切的日期。
董医生却安抚的给了她一记笑容。
“黎小姐,妳人刚好在这儿,我就顺便替妳做个检查吧!”
开着车塞在车水马龙中,黎丹脑袋空白,表情呆滞,一颗心却跳得好快好快,胸口剧烈起伏。她现在是该回家,还是去店里?她该做什么?不对,发生这种事,她最应该去的,是冯品宽的怀里!凭着这个念头,她转动方向盘,改往风尚集团的办公大楼,一抵达就打电话给冯品宽。
“品宽!”电话接通,她激动喊他。
“哈啰,想我了吗?”他几乎每次接到她电话,就会故意这么逗她,不过每次都会被吐槽就是了。
“对,我想你!懊想你,我现在就想见到你!”她直接承认,兴奋得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妳……”没被吐槽,还得到如此激切的响应,冯品宽愣了愣,不禁担心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可以下楼来吗?我现在就在公司门口。”她不由得任性要求。
“好,我马上到,妳等我。”冯品宽这会儿是紧张得头皮发麻了。
币上电话后,他急忙交代秘书,匆匆离开办公室。黎丹从来不曾临时跑来公司找他,更不可能说出要马上见到他这种任性的话……一定发生大事了!冯品宽像火箭似的冲到大门口,看见黎丹所驾的橘色小车停在路旁,正要走近,就见黎丹下了车,朝他直奔而来,他忙上前接住她扑来的身子。
“品宽品宽品宽……”她迭声唤他,心情沸腾起来,脑袋重新运转,开心得除了叫他的名字,一时说不出其它的话来。
“怎么了?”他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脊,感受得到她的强烈情绪并不是负面的。
“我刚刚从董医生那里过来。”她搂着他,在他耳边说。
“嗯,然后呢?”他知道董医生是她最近很常往来的客人。
“她跟我说了一句话。”她拉开距离,绽放微笑,慢慢卖关子。
见她有笑容,他嘴角才扬起,猜测她可能是得到了赞美认同。
“什么话?”他浅笑问道。
“她说:“恭喜妳,黎小姐,妳肚子里的宝宝已经有三个多月大了”。”她啾望着他,字正腔圆的道出答案。
冯品宽顿时愣到外层空间去,看着她灿亮的眼眸,欢喜的表情,才慢慢消化她的话,反应过来。
“妳是说……妳怀孕了?!”他呆呆地问,一双眼惊诧的瞠得宛如铜铃一样大。
黎丹咧着笑,像啄木鸟似的猛点头。“对,我怀孕了,我肚子里有我们两人的宝宝!”
“噢,老天!”他惊喜的低呼,一把握住她肩膀,又突然觉得自己太粗鲁,赶紧松开手,不晓得该怎么表现自己的喜悦。
他们做夫妻那段时间很努力做人,却始终怀不上孩子,没想到今天好运突然降临,真的值得庆祝。
“怎么会有这种好事?我好高兴,我真是太幸福了!怎么办?我想抱妳,我可以抱妳吗?”他情不自禁欣喜嚷道。
黎丹失笑,他开心的样子,让她感动的红了眼眶。
天知道,她有多担心自己真的不孕,幸好幸运之神还是眷顾了她,让她怀上冯品宽的孩子。这么一来,她就不用担心成为冯家的罪人,可以毫无负担的跟他在一起了。
“当然可以!”她张开双臂主动靠近,感受他既兴奋激动又小心翼翼的拥抱。
冯品宽欣喜若狂,顾不得在公司门口,捧住黎丹漂亮的脸蛋,对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巴猛亲个不停。
“好了好了,我满脸都是口水了!”她笑着制止他。“你希望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好!只要是妳生的,我都喜欢!”他还是停不下来,又啄吻她好几下,还抚模着她的肚子。
“喏,我们宝宝的第一张照片。”她拿出妈妈手册,把刚刚照的超音波照片给他看。“你看得出是男的是女的吗?”
冯品宽噙着笑,仔细瞧照片,表情却愈来愈狐疑,前后左右调整着看,就只觉得是黑白灰三色乱影,根本有看没有懂。
“看不出……”他有点挫败的摇头。
“很明显啊,怎么会看不出?”她把头凑近,耐心教他看。“你仔细看,这里是头、这里是手,这个是腿……中间有个小小凸起,就是小男生的象征,董医生说我们很幸运,宝宝的姿势刚好可以看出性别。”
冯品宽专心领悟,终于看出了所以然,而且愈看愈清楚。“所以……确定宝宝是男生喽?”
黎丹点点头,笑容卸不下来,而他的嘴角已经快要咧到耳朵去了,两个人就这么傻呼呼的站在大楼门口相视而笑。
“我不想回办公室了。”冯品宽拉起她的手,有跷班的念头。
“这怎么行?没有事情可忙了吗?”黎丹讶异地问。
“有,可是根本没有工作的心情……”他想牵牵她小手,模模她肚子,陪她去看看婴儿用品,再一起去庆祝。
黎丹哂然,眸色温柔的凝视着眼前心爱的男人,可以感受他的欢喜心情不下于她。
“反正五点半就下班了,你再忍耐一下吧,我回去准备准备,我们今晚再庆祝。”她软声劝说,把他送回大楼里。
冯品宽走两步,又舍不得的停下来。“干脆妳陪我上楼去,等我事情处理完就下班。”他咧着一口白牙,露出只有在爱人面前才会展现的任性依赖。
突如其来的要求令黎丹瞠目结舌,呆呆的任他牵着手走进办公大楼。
这男人……居然在公司前向她撒娇!
她垂首掩住发噱的表情,心里却甜得不得了。
撒娇不是女人的专科,男人偶尔撒撒娇还挺可爱的。
不过,以后他该不会和宝宝一起向她撒娇吧?
啧啧……那她可吃不消呢!
一个月后,冯品宽陪黎丹去产检,缠着董医生问了一大堆问题,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放过,搞得黎丹很尴尬。黎丹的肚子已经微微凸起,所以得开始添购一些孕妇装,而把她当成稀世珍宝在珍宠呵护的冯品宽连买衣服也要随侍在侧。
“这件怎么样?”黎丹拿起一件孕妇春装在身前比试着。
“还OK,奇怪,我们风尚里怎么没有孕妇服饰呢?”冯品宽也翻看一旁的吊衣架替她选焙。“或许该增设一个新的孕妇品牌……”
“如果是因为我,那就不必了,等到推出,孩子也生了。”黎丹好笑的娣看他一眼。
“没关系啊,还会怀第二个、第三个呀!”冯品宽一副已经开始在盘算计划的表情。
“你想得美哦!当我是……”她用食指推高鼻尖,做出像猪鼻子一样的俏皮鬼脸。
他宠溺的拍拍她的脸,在他眼里,她装小猪也很可爱。
“三个、四个不嫌多,两个也恰恰懊,因为我们会有一个最幸福的家庭。”他勾勒着未来的蓝图,眸底盛满憧憬。听到从他口里说出“家庭”二字,黎丹的笑容敛了几分,脸色也微微改变,没有多加响应。她当然愿意为他生孩子,可是,她不太想再进冯家门,而且她没有把握在家当贤妻良母,她有自己的事业要经营。
冯品宽敏锐瞧见了黎丹脸上细微的表情,他蓦地打住了话,不再多说下去,转了话锋。
“黎丹,要不要再结婚,我都尊重妳,我只是想让妳知道,我随时都做好了娶妳的准备,只要妳考虑好,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以告诉我。”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出现的话题,但这一次,他更加笃定包容。
他不愿给她压力,只希望她好好待产,虽然能够名正言顺的话,肯定比较好,但若是她真的不愿意,他当然不会勉强她,反正有了孩子,他们之间都将更密不可分了。
“我知道。”黎丹微笑点头,打从心底感谢他的包容与体贴。
其实只要真心相爱,又何必拘泥于一纸证书呢?他们相处融洽,感情深浓,很多人就算有那纸结婚证书,感情也不见得比他们好,不是吗?孩子的连系让他们这辈子注定牵缠在一起,结不结婚已经不是重点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就对了!
窦芳郁自从到上海看管风尚集团在内地的事业后,回到台湾的机率就少之又少了,同样的,她见儿子的次数也寥寥可数,一年三、四次往返,除了看看台湾的总公司,也看看愈大愈疏离的儿子。
现在,他跟黎丹又再一起,几乎到有家不回的地步,所以与其在家枯等,不如直接到公司来比较干脆。
下午一点三十分,午休后的办公楼又重新忙碌起来,窦芳郁出现在总裁办公楼层,秘书们立刻起身迎接。
“总经理妳好。”
“嗯,总裁在吗?”窦芳郁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问道。
“总裁还没进来,但应该就快到了,妳要不要稍微等一下?”主任秘书Benny恭谨的回答着。
“好,我进去等,给我杯乌龙茶。”
窦芳郁径自走进办公室,环顾室内摆设,到处瞧瞧,却不期然的看见办公桌上有个数位相框,而里头正是冯品宽与黎丹的合照。
她下意识拿起来细看,发现照片里,两人俊男美女看起来十分登对,黎丹小鸟依人的倚偎在品宽身旁,而张臂环住黎丹肩膀的品宽,笑得一脸幸福满足……她的心,不由得微微一动。
她不知多久没见到儿子露出这种笑容了!
看来,他真的要在黎丹身边,才能得到快乐……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排斥黎丹到底,想当初,纵使对黎丹家世背景不满意,她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受她进家门了吗?
现在的黎丹经过历练,有了不错的改变,她看到了,她认真上进的生活态度,她也很认同,只不过,谁教她肚皮不争气嘛!等等,说到肚皮……窦芳郁察觉有异的赶紧把相框拿近,扶着眼镜,瞇眼确认照片图像。
这黎丹……穿得这么宽松也就罢了,整个人还圆了一圈,活像个孕妇似的!
她心头一惊,脑中浮现问号的同时,办公室门正好打开,冯品宽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妈,妳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手里握了两本刚从超商买来的杂志,从门口一路走到办公桌,也瞥见母亲手里正拿着他的相框,目光一闪。
“昨天晚上到的……”窦芳郁正打算叨念他把房子空着养蚊子,却眼尖瞧见他轻掷在桌上的两本杂志封面竟都是可爱的宝宝,她立刻搁下相框,快步走到办公桌另一边,拿起那两本杂志。“你干么看这个?!”
一个大男人的,没事怎么可能看这种孕妇、妈妈在看的刊物?
“当然是有需要才看啊。”冯品宽反射的想抢回来,没想到母亲的动作比他还快。
“有需要?为什么有需要?你身边有什么人要生孩子吗?”窦芳郁好奇纳闷的迭声问,霍地,她灵光一闪,不禁震惊瞠眼,伸手揪住儿子的手臂。“该不会……该不会是黎丹吧?”
冯品宽审视母亲的反应,不确定她知道了会高兴或不高兴,毕竟她始终不中意黎丹,不过,无论如何,终究还是得让她知道。
“除了黎丹,哪还会有别人。”他微微勾唇,心中其实期望母亲能有正面的响应。
“你说是黎丹怀孕了?”她震惊得眼睛都快要掉出来满地滚了。
“嗯,现在已经十七周了。”冯品宽如实报告。
窦芳郁立刻掐指算。“四个多月了!”
“是个男孩。”他继续扔出惊喜炸弹。
窦芳郁张口结舌,抚着胸口克制过度欢喜的情绪,然后又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感谢老天爷!咱们冯家终于有后了!”举手投足向来讲究礼仪气质的窦芳郁,心情激动到有些忘情,匆忙拿起电话。“我、我这就打电话给你爷爷女乃女乃,他们一定很高兴!”
“不要!”冯品宽连忙制止她。
“为什么?”她纳闷看向儿子。
“情况没那么简单,先不要惊动到爷爷女乃女乃。”他有顾忌。
“什么叫没那么简单?”窦芳郁还是不明白。“有了孩子,你就把黎丹再娶回来,很简单的事啊!”
他无奈地叹:“妈,并不是我想娶,黎丹就愿意嫁。”
“她不是很希望和你在一起吗?现在有了孩子,我不会再反对她了。”窦芳郁知道自己这样很现实,但是没有办法,她有她的立场。
“她现在有她自己的生活和事业,所以不打算再结婚,只想维持现状。”他把黎丹的想法告诉她。“或许,是我们那段婚姻让她有阴影吧!”
窦芳郁沉默下来。阴影……应该是她造成的吧?
“可是,有了孩子不结婚怎么成呢?要是她一直不想结,那冯家的子孙岂不是要永远流落在外?”她担忧地问。
“我会和黎丹在一起,孩子不至于流落在外。”冯品宽失笑,母亲的用语太严重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窦芳郁一脸茫然。之前关系不好,现在想要给予关心反而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妈,这个时候妳千万别去给黎丹压力,我希望她怀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待产,结不结婚不是重点,我答应过会让她自己考虑。”冯品宽正色叮咛,一心保护黎丹。
“好啦,我知道了。”窦芳郁有点无奈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有其它想法。
知道黎丹有了身孕,她没办法若无其事,或许她可以做些什么……
如果黎丹的阴影是她造成的,那么,就由她来补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