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老夫人对她上醉忘楼的事不予追究,可却安排了跟她多年的奴婢,也就是现在翟府里的奴监(奴婢总管)锦姑到她身边,说是现在冬黎不在,让锦姑到她身边帮著,锦姑为人严肃又一板一眼,在她身边总有许多不便,以后若是想再混著出门可能下是件易事了。
这日,翟府来了令她意想不到的访客。
“艳衣……”翁芙兰一见到她便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露出温暖的笑容。“最近好吗?”
翁芙兰说下出话来,只能点头,眼眶瞬间红了。
“你看看,这对姊妹感情多好。”翁敬富朝亲家母秦氏咧出大大的笑容。
秦氏不著痕迹的打量翁芙兰一眼,而后收回视线。“别拘礼,都坐。”
翁芙兰福了福身,头儿始终低垂,不敢直视秦氏。
“这是一点薄礼。”翁敬富示意下人将礼盒奉上。
“亲家太客气了。”秦氏两旁的身边人立即上前接过?
“哪里、哪哩……”翁敬富呵呵笑著、“原本早就想来看艳衣的,可这阵子忙里忙外的,所以才拖了这么久。”
“亲家最近生意还好吗?”秦氏问道。
“托老夫人的福,还行。”翁敬富笑更开心了。“艳衣这孩子没给您添麻烦吧?”
秦氏瞥了媳妇一眼后才道:“怎么会,这孩子伶俐得很。”
“那是,老夫人说得极是。”翁敬富颔首。“艳衣这孩子脑筋动得快,又有口才,以前她在做“厨司”的时候,就因此揽了不少生意,她一个女孩儿家养四个弟妹可不容易——”
“艳衣哪有这等本事,都靠姨丈长期资助。”艳衣接腔。
“你看这孩子,就这张嘴甜。”翁敬富笑得更开心。
“那倒是。”秦氏虚应一声。“翁小姐长得真漂亮。”
“谢……谢老夫人。”翁芙兰依旧垂首,不敢抬头。
“您叫她芙兰就好。”翁敬富说道。“小女最大的缺点就是胆小,你看,整日畏畏缩缩的,不像艳衣这般识大体。”
艳衣在心底申吟一声,她能明白姨丈在婆婆面前拚命褒奖她的原因,可实在让她坐立难安,更何况昨天才发生酒楼一事,这些话听来倒显得在作假了。
“识大体是识大体,可就是太莽撞了。”秦氏说道。“做每件事情前还是得先估量著,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若每个人都这样,不是弄得鸡飞狗跳吗?”
“是。”艳衣应著。
“亲家说的是,说的是。”翁敬富点头称是。“艳衣是有这毛病,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人也劝不动她,早几年我就叫她嫁了,她也不听,呵……不过,若真听我的,现在咱们也做不成亲家。”
秦氏没接他的话,转了话题道:“您的千金……可有婚配了?”
“没有。”翁敬富一时沉默下来。“这……让人退了婚,总不名誉——”
“父亲,别说了。”翁芙兰尴尬地打断,脸儿涨红。
艳衣在一旁,如坐针毡,当初退婚一事是芙兰主动提及,可现在外边传的都是她在相公面前搬弄是非,说尽芙兰的坏话,才会导致相公改变心意,进而改弦易辙的娶了她。
这件事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除了她自个儿的弟妹外,也就只剩芙兰、相公及其两位属下;芙兰生性较怯懦,自然不敢同姨丈提,至于相公,其实并不知芙兰当初退婚的理由,他是在她的言语说服下改变心意的,而后相公也一直末再深究芙兰退婚的原因,所以知道这件真正内幕的也就只有她及表妹。
外边的人之所以会传成这样,除了人爱嚼舌根的习性外,她想刘媒婆在这事上也“贡献”良多刘媒婆是当初翟翁婚配的牵线者,在知道这婚事让她破坏后,还曾在街上羞辱过她,因此刘媒婆自然不会对她有好评语,从她口中传出的话,自然不会好听。
现在他们一夥儿人坐在这儿讨论这事,实在奇怪,艳衣再瞥了婆婆一眼,当初相公执意要娶她时,婆婆也反对过,如今见到芙兰,她心中必有许多感触吧!
“艳衣,你人面不是挺广的吗?怎么不为芙兰觅个好夫婿?”秦氏说道。
“媳妇记下了。”滥衣回道。
“女孩儿家还是要像芙兰这样乖巧的好。”秦氏说著。“所谓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已有耻,动静有法就是妇德,择辞而言,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就是妇言,敬顺之道,妇之大礼也。”
翁敬富听得有些恍神,过了一会儿才知她已说完,他连忙道:“亲家说得极是极是。”
艳衣在心中叹口气,明白婆婆是说给她听的。“媳妇谨记在心。”
“好了,你们姊妹这些日子没见该有些体己话儿想说,去吧!”
艳衣和芙兰立即起身,行礼后便行告退。
远离厅堂后,翁芙兰立即问道:“艳衣,你好吗?自你嫁后,我每逃诩在想你过得好不好,我好担心你在这儿过得不快乐——”
“我很好。”艳衣握了下表妹的手,朝她使了下眼色。
翁芙兰一脸疑惑。
“进屋再说吧!”艳衣说道,有锦姑在场说话总不方便。
“哦!”她点点头,虽不明所以,可也没争辩,自小到大她没啥主见,艳衣的话她总是听的。
必屋后,艳衣这退身边的奴婢,这才觉得自在许多。
“锦姑是婆婆身边的人,她规炬多,所以在她面前不好说话?”
“哦!”翁芙兰点点头。“方才我在厅里好害怕,连瞧都不敢瞧老夫人一眼。”
“娘是严肃了点,可她人其实也挺好。”她微笑说著。“有我这样的媳妇她也很无奈吧!”
翁芙兰立即垂下脸。“都是我害了你……我好几次想来找你,可我不敢,我没脸……”她掩住脸庞。
“你在说什么。”艳衣拉下她的手。“我在这儿很好,你别胡思乱想,我早该想到你不好意思来这儿,我该去瞧你的。”
“你老是为我想,我真没用。”她吸吸鼻子。
“你这样哭啊哭的,一双漂亮的眼睛都让你哭肿了。”她拿手巾为表妹拭泪。“人家见了说不准以为我骂你、欺负你,这下外边的人可又有话说了,哎哟!那翟家的少女乃女乃得了便宜还卖乖,嫁得这样好人家,竟还不放过那可怜的芙兰表妹,人家好心去瞧她,却让她抽了两巴掌,打了十大棍,还给泼屎泼尿的……”
翁芙兰噗哧一笑。“说这没正经的话……”她咯笑不停。
“等会儿回去的时候你可得小心了,注意脚边可有狗屎猫粪的,万一沾上了,可别告诉人家你是在我这儿弄上的。”艳衣正经地说。
芙兰掩子邙笑,肩膀抖个不停。
艳衣也笑。“外边的流言流语便是这样,你若真要在意,那可在意不完。”
“有这样的流言也是我害的,都怪我胆子小,没敢同父亲说退婚是我的主意——”
“过去的事别再说了。”艳衣打断她的话。“聊些开心的事。”
“嗯!”翁芙兰的心情立刻转好。
两人聊了一阵,而后听见锦姑喊了声,“表舅爷万福。”
“好,好。”翁敬富从外头走了进来。
“爹。”
“姨丈。”
两人同时起身。
“都坐,坐。”翁敬富掏出帕子,抹了下睑上及颈后的汗。“好不容易才说完话……”他呼口气,秦氏说话认真又喜引述书本上的话,听得他头昏脑胀直流汗。
“喝杯水。”艳衣倒杯茶水给他。
“怎么样,艳衣,在这儿不愁吃穿,比起以前那可是幸福多了。”他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
“是。”艳衣应著。
“你这啊!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他又喝口水,而后转向女儿。“你啊!不争气,这原该都是你的,偏你没这命——”
“爹。”翁芙兰蹙起眉心。“别在这儿说这些。”
“也是,不说了。”翁敬富再次以帕子拭脸。
艳衣起身拿了支蒲扇递予他。
“还是艳衣机灵。”翁敬富笑著。
“最近姨丈铺子里的生意可好?”滥衣问道。
“好,好。”他笑得开心。
“听杉弟说,昨儿个跟您去饮酒了。”
翁敬富点头。“他也快十七了,是该让他出去见见世面。”
“他昨儿个回来的时候吐了一身。”艳衣平静地说著。“下人照顾了他一宿,今儿个差点起不来……”
“第一次饮酒都是这样的。”翁敬富呵呵笑著,似乎觉得很有趣。“你以前就是把他们保护得太好,他才会这样。”
艳衣闪过一丝恼意,可仍压下了,只道:“他以前从没饮过酒,您这样灌他,他身子如何受得,还望姨丈多多照顾他,别让他醉成这样。”
“知道,知道。”翁敬富朝她挥了下手中的扇子。“你这个性也得改改,他们也都老大不小了,你还将他们当成孩子似的。”
“他们本来就还小——”
“嘻……”翁芙兰笑出声,打断了滥衣的话语。“艳衣还是一样,老为他们想著。”
“就是。”翁敬富摇了摇头。“小舞是还小,可他们三兄弟都大了,你别老操著一颗心。”
艳衣没应声,听得他继续说道:“以前我对乐杉没特别印象,你知道他们三兄弟都一个样,远远瞧著,还想著是同一个人,不过自从他到绣冠坊之后,我倒是对他另眼相看了——”
“昨儿个他回来的时候,我问他跟谁喝酒去了,他说一共四个人,除了姨丈外,还有个叫……叫什么老虎的……”她假装想著,眉头都皱了下来。
“呵……不是什么老虎,他叫金虎力。”翁敬富自然地回答。“另一个是赢家的三少爷,赢迳直。”
“赢迳直,三少爷……”艳衣默念一遍。“我想起来了,是扬洲的茶商,对吗?”
“你这孩子真是厉害……哈……”翁敬富笑道。
“姨丈忘了,去年我为赢府办过喜宴,有点印象,可这金虎力可就考倒我了。”她笑著。
“这金虎力不是什么大人物,你自然不知道他。”
“他是何人?”
“他是……”他顿了下。“这你就别管了,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艳衣识相地没再追问,反正另一人她已查出,其他的她能自己来。
“方才婆婆要我同芙兰牵个线,倒让我想起了赢家少爷似乎不错——”
“艳衣。”芙兰涨红睑,面带娇羞。“别说这……”
“好主意,好主意。”翁敬富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赢家也是富贵人家,芙兰嫁过去不会受苦的,可他们能看上芙兰吗?”
“这事我来琢磨。”艳衣立刻道。
“不用,我还不急——”
“你胡-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真要拖到人老珠黄吗?”翁敬富不高兴地瞪著女儿。
芙兰头儿垂下,不再吭声。
“芙兰性儿就是这样,您别骂她,我再想办法。”艳衣立刻道,有些事她得好好想想。
这天,翁敬富在午膳前便托言有事离开了,翁芙兰则一直待至黄昏时分才出府,期间除了浅舞与她们一块儿说笑用点心外,翟沐文与徐-蒂也加入她们,河邬则是在瞧见她们一夥儿人在屋后放纸鸢时才兴匆匆地跑来,
这当中徐-蒂与翁芙兰走得很近,似乎对她很好奇,沐文则乘机将她拉到一旁说了几句悄悄话:
“大嫂,你别在意-蒂。”
滥衣微笑道:“怎么?”
“她……”沐文顿了下。“大伯与徐伯父是好友,所以-蒂常在我们这儿走动,这儿就像她第二个家一样。”
“我知道。”艳衣颔首。
“我是说……她……对大哥……你知道……”
“我明白。”她瞧见沐文松口气,似乎很高兴自己不用说得太白。
“不过大哥就当她是妹妹一样。”沭文继续道。“大哥可说是看著她长大的,对她没有……没有男女之情,所以大嫂你别在意。”
滥衣看著沐文,绽出真诚的笑。“你真是个好心肠的人。”
“大嫂怎么突然说这!”沐文别扭道。“人家可是好意提醒你。”
“我知道,我很高兴。”她含着笑。“我知你是真心待我好,我也明白-蒂的心情,我不会在意的。”
“那就好。”沐文如释重负地说。“其实-蒂人不错,我想她不是故意要在大娘面前说你进酒楼的事,她只是……”她搔了下鼻子,想著该怎么说。“虽然她心里知道大哥对她无私情,可见大哥再婚,而且还是在她京城时成的亲,她的心里难免不舒坦,我想过一阵子她就会想开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艳衣点点头。“你放心,我真的没在意。”
“那就好。”她又恢复开朗的表情,可随即又垮下脸。“不好,五哥来了。”
艳衣转过身,瞧见翟亚坤朝她们这儿过来。
“别苦著一张脸,你五哥又不是毒蛇猛兽。”她取笑。
“他当然不是,合该只能算是小虫一只吧!”
两人对看一眼,而后同时笑了开来。
接下来的日子艳衣开始变得忙碌,她一边忙著翟募景的寿辰,一边还得督促河邬念书写字,甚至实现诺言的为她请了个养蛇人来教她关于蛇的知识。
再加上后院请了许多工人来搭戏棚子,她虽不用监督,可有些细琐的事都得经她处理,还有二姨娘前些天来闹了月银的事,说是熬不了三个月,若再不给银子,她就要活不下了,这些杂事,让她忙得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不过,这并不阻碍她调查的决心,她在百忙中抽空去找她以前当“厨司”时的合夥人尤二娘,要她帮她调查一些事,因为“四司人”专为人办红白宴,所以常出人人府中,这也是为何她常会听到一些碎言碎语的原因,虽然有些话不能当真,可有些却仍有其参考价值。
让她安慰的是,坛肆已回去私垫上课,河邬也乖巧许多,虽然还是很调皮,可不会再与浅舞一起胡闹,对于搭戏棚一事,她倒是显得很热中,不停地问著杂要的人什么时候才会来?
包好的是冬黎已经回府,她的头皮不用再受折磨,不过当冬黎看到锦姑时表面虽恭敬,私底下却颇有微词,锦姑就像个严厉的先生一样,喜欢纠正每个人的错误。
“夫人,您应该端庄的迈著小步,而不是这样快走,即使事情紧急也是一样,下能失了风范,让下人们看笑话。”
“冬黎,我说过多少次了,这热水不能烫人,温中带热便成,你这样是想烫谁?”
“夏曦,打你进府第一天起,我就跟你说过,背脊要挺直,不要这样畏缩,都多少年了,这习性还是不改,咱们是虽是下人,可不是鬼祟的偷儿……”
诸如此类的评语每逃诩要重复几次,艳衣应对的方式便是左耳进右耳出,可冬黎却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样,三不五时便要问她锦姑何时回老夫人身边去?
“怎么样,夫人,可以吗?”黄万成搓著手,脸上是热切的表情。
艳衣盯著手上的菜单,眉头轻蹙,果然不出她所料,都是些贵得离谱的珍膳,她抬头望向一旁的管家,将手上的册子拿予他。
房管家立即摇头。“夫人瞧过便好,小的没意见,”
艳衣点点头,放下册子,想著该怎么说。“嗯!都是些有名的菜……”
“是啊!这是小的跟“厨司”研究出来的,刚开始上茶,再来是四乾果碟、四鲜果盘、十二冷盘、十二热炒、四点、二海碗……”
“我知道,你都写在上头了。”艳衣赶紧插话。“肉中便有鹿肉、羊肉、八糙鸡、鸽肉、白燠肉、莲花鸭、熏猪、煎鹌子,更有糟鲍鱼、鱼翅、海参、酒蟹、鹿筋,鹿尾……”她顿了下。
“有什么不对吗?”黄万成问道。“这都是现下最新鲜最时兴的菜色。”
“不,这当然很好。”她露出安抚的笑。“只是老爷子有八十了,牙齿有些……”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看著黄万成。
他立即领悟。“夫人说的是,小的也有顾虑到了,我有列些粥。”
“我瞧见了。”她微笑。“前些日子我与老爷子用膳,他瞧著我吃鹅鸭,就感叹许久,若是在大寿上,他只能看不能吃……”
“我叫铛头(厨子)煮软些。”他立即道。
滥衣赞赏道:“黄老板真细心,能想到这个。”
“哪里,哪哩。”
“只是前阵子老爷子生了场病,黄老板该也有耳闻?”
“知道,当时我还著实担心不已。”
“大夫说了,老爷子是上了年纪的人,身体大不如前,就算能吃肉馑,可身子骨消化下了,反而是一大戕害,我担心要是真把这些个东西都装进肚里,不知会不会……”她叹口气。
逼万成皱下眉头。“夫人说的是,倒是我疏忽了。”
“我听说有些养生膳不错……”
“那都是些野菜、粥品类,上不了寿宴这样的大场面。”黄万成立即摇头。
“还是黄老板细心。”艳衣微笑。“那么这事就请黄老板再费点心,请您依老爷子的状况设计些菜色。”
逼万成起身。“夫人放心,我再回去研究研究。”
“有劳您了。”她也起身,示意房管家送客。
一等他们离开,艳衣便长吁口气,松开面纱,忙完了这事后,府上突然来了一些远亲,于是她又得忙著招呼,午后,她得抽空陪妹妹练字,为她说故事,小憩一会儿后,又被锦姑挖起来,说是大少爷快回来了,她得准备好。
“锦姑,让夫人睡一下没关系,大少爷他不会在意——”
“不行,太少爷也累了一天回来,少夫人当然得服侍著。”锦姑严厉道,她年约四十五,是当年与秦氏一起嫁过来的奴婢。
冬黎沉默下来,可脸上有著怨慰神情。
“夫人,喝杯茶,提提神。”夏曦急忙奉上茶。
艳衣眨著惺忪的睡眼,张嘴喝了口。
“少夫人得好好振作精神。”锦姑一边说著,一边在她唇上涂困脂。“以前的少夫人可不会像您这样懒散。”
艳衣稍微提振了下精神。“以前妗娴姊-是由你服侍的吗?”
“那是当然。”锦姑转动她的脸,又涂了些粉。“老夫人想我上年纪了,要让我过些好日子,所以才让冬黎跟夏曦跟在您身边,可事实证明,没有我还是不行的,瞧她们两个在您身边什么也不会。”
冬黎气愤地涨红脸,夏曦则是不安地动了下。
“她们这些丫鬟都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可没几个人学到精髓。”她再次打量艳衣的睑,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少爷。”
外头传来的声音让锦姑慌乱起来,她放下手上的困脂,朝冬黎与夏曦使个眼色,三人立即退到一旁,脸朝下,身子微弯。
翟玄领一走进来就听见三人齐喊,“大少爷。”
她们整齐划一的样子让艳衣忍不住想笑,虽然每逃诩能看到同样一出戏码,可她就是觉得好笑。
察觉锦姑的目光,艳衣急忙起身迎上。“相公。”她福个身。“您在外头累了一天,赶紧坐下来歇息,瞧您流了这么多汗……”泼衣拿出手巾在翟玄领脸上乱抹一通。
翟玄领让她逗笑。“我没流汗。”
艳衣装出惊讶的表情。“是妾身老眼昏花了,喝杯茶水吧!”她为他倒了一杯。“相公今日过得可还好?”
“与平时无异。”翟玄领微笑著-口水。
“今天的夕阳是橘中带红,还是红中带橘?”她问著。
翟玄领差点没让水噎著,冬黎与夏曦闷笑一声,却在锦姑的轻咳声下止住笑意。
翟玄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一等她们离开,艳衣就朝他露出俏皮的笑。“相公喜欢今天的问候吗?”
他好笑道:“这问题倒是挺有趣的。”
她笑著靠向他,环上他的腰,疲累地闭上眼。“很高兴相公喜欢。”
她爱困的模样让他蹙下眉头。“我说了,你若很累就歇著,不用特地起来。”
“没关系。”
他抱起她,让她在榻上休息。“这事我会跟锦姑说。”
“不用。”她奋力张开眼。“你答应过我不找她说的,她也只是在尽本分……”
“哪有主子还得听下人摆弄的!”他面露愠色;
她微笑。“她是娘安在我身边帮我的,你去遗退她,不是让娘难堪,也让我难做人吗?”
他皱下眉头。“我会去跟娘——”
她摇首。“别生事了,锦姑不过就是严肃了点,再说,家里的事同你在外头处理的公事不一样,不能这样硬著来。”
他露出笑,不敢相信妻子竟然在教导他做人处世。“我没打算硬著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阴著来,威胁锦姑,示意她不得声张,若让你听到她在娘面前说了什么就要逐她出去?”她揣测。
他扬眉,听得她继续道:“她跟在娘身边近三十年了,难免倚老卖老,人都是这样的。”自锦姑留在她身边后,相公每次回府便先回房,为她遣退锦姑,让她能好好歇息,为此,她很是感动,在某方面,丈夫真的是个很体贴的人。
翟玄领没说什么,只是为她盖好被子。“离晚膳还有些时间,你睡会儿,我看些书。”
她点点头,听话地阖上双眼,几乎是立刻便进入梦乡。
他坐在床畔看著妻子,手指抚过她眼下因疲惫而泛出的青影,而后缓慢地移向她的颊边、她的唇,他不知自己盯了她多久,只知道当他发现自己正发呆地盯著妻子时,忽然觉得自己荒谬得好笑。
虽然早已明白他已不能没有她,可发现自己越来越受她影响,仍是令他心惊,他没心系于任何女子过,所以从不知晓这样的感情会越来越深,他摇摇头,不愿再想下去,于是起身走到坐榻上去。
几上的册子立刻吸引他的注意,他顺势拿起来翻了下,上头是妻子列的一些事项,当他瞧见赢家四兄弟的名字出现在上头时吃了一惊,妻子怎么会……
他记得曾听她说过为赢家办过喜宴,可那也是去年的事了,为何他们的名字会出现在册上?他几乎想立刻摇醒妻子问个清楚,可在转头瞧见她睡得深沉时,却打消了念头,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