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法改变赢瑾萧的心意,葵月决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将不利她的情势转为有利之势,所以当天用过晚膳后,她便殷勤地将茶献上。
“少爷请喝茶。”她拿着盏托,小心放在他旁边的几上。
“这是-泡的茶?”
“不是,是沂馨泡的。”
他喝口茶,顿了一会儿才道:“这是-第一次到人府上做奴才?”
“公子怎么知道?”她惊讶地问。
“因为-没奴才的样子。”她的言行举止跟显露在外的感觉就不像当惯奴才的模样。
“奴才该有什么样子?”她顺着他的话接。
他微微一笑,没回答她的问题,却道:“我想泡脚,-去端热水。”
葵月诧异地睁大眼。
“怎么?”
“没有,我这就去。”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去,才走下阶梯,就听见花丛旁有个声音。
“小姐。”
“-们在这儿干嘛?”葵月不敢置信地盯着-安、沂馨跟荣粟。
“奴婢们担心。”-安拉着小姐到一旁去。“这儿蚊子真多。”她挥舞双手。“奴婢怕有状况,所以躲在这儿。”
“-们在这儿才会有状况,万一被发现怎么办?”葵月一边斥责,一边领着她们往前走。
“小姐不就是要大少爷发现吗?”-安反问。
“不是这种发现!”葵月好气又好笑。“现在时机还没到。”
“哦!那大少爷可有刁难小姐?”-安又问。
“他要我端热水给他泡脚。”葵月揽眉。
“荣粟快去。”-安挥挥手吩咐。
“是。”荣粟点头后离开。
“泡脚?”沂馨想了下。“那小姐可得加些茶叶,奴婢去拿。”她是三人中唯一穿男服的,因为在府中掌管煎茶一事,所以穿男服行动比较方便俐落。
“加茶叶做什么?”葵月讶异道。
“万一大少爷脚臭,不就熏死小姐了,加些茶叶能消臭。”沂馨解释。
“真恶心。”葵月捏了下自己的鼻子-
安补充道:“再拿些晒干的花儿,能添些香味。”
“好。”沂馨急匆匆地跑走。
“小姐,要不要奴婢代您进去,就说您烫伤手了。”-安忙出主意。
“他精得像狐狸一样,会瞧出破绽的。”葵月摇头拒绝她的提议。“还有,-们以后别鬼鬼祟祟地躲在这儿,这样反而会让人起疑心。”
“可是以前都有奴婢们照应小姐--”
“我一个人也能应付得很好。”葵月停住步伐。
“可是……”
“-们这样会坏了我的大事。”葵月转身打断她的话。
见主子动了气,-安只得点头。“知道了。”
当葵月端着热水进内屋时,发现赢瑾萧正悠闲地斜躺在榻上看书。
“热水来了。”她将水盆放在榻边的地上。
赢瑾萧坐正身子顺手将书放在凭几上,葵月则站到一旁,当赢瑾萧的目光落在盆内时,先是愣了下,随即笑出声,“为什么放花瓣在里头?”更夸张的是花瓣还铺满水直。
“这样能刺激血气,让循环更好。”她认真回答。
“我的循环好的很。”他瞥她一眼。“拿去倒掉,再换盆热水。”他再次斜躺回榻上,拿起书本。
葵月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为什么?”
他抬眼,挑起一道眉。“我说什么-做什么。”
她狠瞪他一眼后才气愤地端起水盆走出去,一到外头,躲在树丛后的奴婢们再次现身。
葵月一见到她们,火气更大。“不是叫-们回去。”
“我们担心您,小姐,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安接过她手上的水盆。
“他不要花,只要热水。”葵月没好气地说,真是个挑剔又惹人厌的人。
“有花不是才香吗?”沂馨不解地抓抓额头。
“大少爷说不准是嫌太脂粉味了。”荣粟揣测道。“奴婢再去换。”她捧过-安手上的水盆,将水倒掉。
“小姐,那我们先逛逛园子,赏赏花好了。”沂馨提议。“奴婢还没逛过大少爷的花园呢!”
“好吧!”葵月点头。“反正也没事可做。”
三人就着月色,轻悄地在园子里闲逛,偶尔停下来闻闻花香。
“如果现在能一边喝茶,一边赏月,不知多好。”葵月望着天上明月,忽然想起家来。“我还记得以前坐在园子里,娘跟我说嫦娥奔月的故事。”
“嗯!”沂馨也望着天。“不知道嫦娥仙子吃月饼吗?”
“仙子还有棵桂树,说不准玉兔每天泡桂花茶,多悠哉啊!”-安也望着天。
“小姐,咱们也养只兔子吧!”沂馨突发奇想。
葵月让两人逗笑。“养兔子做什么?真打算教-泡茶吗?”再说,这儿又不是她们自个儿的府邸,哪能说养就养。
三人闲聊着,直到荣粟端着热水回来,葵月才端着水盆进屋。她走过外堂,绕过屏风进入内室,赢瑾萧仍像前次一样,再见到她时才坐起身子。
“热水,什么都没有的热水。”她将水盆放在地上。
“怎么?要-换个热水就不高兴了。”他扬起嘴角,带着笑意。
“奴婢不敢。”她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他笑着转个话题。“我刚刚好象听到外头有说话的声音。”
“嗯……她们担心我得罪少爷,所以不放心地跟过来瞧瞧。”
“她们?”
“跟我睡同一问房的奴婢。”她只透露最无害的部分。“她们担心我若是惹少爷下高兴,会受到责罚。”
他瞧她一眼,没有响应她的话,只是简短地说:“-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葵月不解地看着他,而后顺着他的目光停在他的足衣上。不会吧!他要她帮他月兑袜子?!
她挣扎的表情让赢瑾萧嘴角扬起笑。“还不快点。”他粗声粗气地说。
葵月的胸口因羞恼而急剧起伏。“大少爷是不是很讨厌奴婢?”
“怎么,要-月兑袜子是委屈-吗?”他反问。
她张口想说话,一时间却没能想到什么好借口。
“还杵在那儿做什么!”他催促。
不能动怒,不能撕破脸,她得为大局着想!葵月在心中不断喃念着,深吸口气后,她憋住气息,快速蹲下,先解开袜上的系带,而后以最快的速度扯下袜子丢到一旁,当她扯下第二只袜子的系绳时,却因为心急拉错棉绳而更加难解,当她好不容易扯开系带时,脸孔已因缺氧而涨红。她拉下袜子,而后以最快的速度站起,吐出憋着的一口气后,再深深吸口气。
赢瑾萧想憋住笑,却是力不从心,他连忙以咳嗽声掩饰自己的笑意。“-在干嘛,本少爷的袜子有如此难闻吗?”
葵月看着自己的手,眉头蹙紧,她好想洗手。
“-在干嘛?”赢瑾萧斥喝一声。
葵月回过神,这才想起他的问题。“少爷闻过牛粪味儿吗?”
他斜睨她一眼。“-是说我的袜子像牛粪吗?”
“不是,我大气不敢喘一下,怎么可能闻到少爷的臭袜……奴婢是说,牛粪严格说来也不那么臭,有些地方还拿牛粪当燃料烧,可不臭并不代表就有人想靠近闻。”她言之凿凿地说。
他拉起裤管,将双脚浸到热水里。“-见识倒广。”
“都是听人说的。”她轻巧地带过。
他微微一笑。“是吗?”他顿了一下。“去把袜子捡起来。”
她实在不想赤手抓他的臭袜子,于是问道:“少爷还有什么要洗的衣裳吗?奴婢一并拿出去。”
“该拿的都拿走了。”之前已有丫鬟进来收拾过。
葵月走上前,万分不情愿地掏出自个儿的帕子,原本是想用他的衣裳包袜子的,如今只好舍弃这条帕子了。她挡住他的视线,不让他瞧见自己以帕子裹手,而后屏住气息弯身拾起白袜,接着仓皇地奔出内室,彷佛手上拎的是发臭的死老鼠。
一到外头,奴婢们又迎上前,这时她也没心思骂她们为何还在这儿,急忙要-安把袜子拿去处理掉。
“也别洗了,拿去丢掉。”葵月抖了下。“袜子也一块儿丢掉。”
奴婢们笑了开来。“小姐,也没那么臭嘛!”
“要说臭,阿清那才叫臭,上次他满身大汗的站在奴婢身边,活像刚从屎坑里打滚回来。”-
安的话让三人又是一阵笑。
“奴婢拿去洗洗。”荣粟说道。
“不用洗了,少双袜子没人会注意的,就丢掉吧!”虽然知道说了也没人听,她还是不厌其烦地又讲了一次,“-们别在这儿,快回去。”她转身再次回屋。
原本闭目养神的赢瑾萧在感觉她走近时睁开双眼。“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葵月愣了下,如果她将袜子拿去洗涤,现在进屋是快了点,都是那双臭袜子把她的思维搞混了。“奴婢……把它放在外头,想着先进来伺候少爷。”
“-还真有心。”他扬起眉。“一会儿把水端去倒掉,-就能回去了。”
“是。”她应了一声。
赢瑾萧倚着凭几,拿起书翻阅,葵月瞄他一眼,在他翻页时,出声道:“奴婢能跟少爷求件事吗?”
他自书上抬起眼。“什么事?”
“过几天是我父亲的生日,奴婢想出去买个东西,盼着捎回去后,他见了高兴,身体自然也就好了。”
他瞧她一眼。“这事-只要同王嫂说一声就行,不用特地请示我。”
“若是奴婢去跟王嫂说,她是不会答应的。”葵月故意长叹一声。“不知为什么,王嫂不喜欢奴婢。”
“是吗?”这他倒有兴趣了。“王嫂在府上也有十五年了,我记得她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大概是奴婢无意中得罪了王嫂却不知情。”她搪塞地说。
他似在思考她的话,一会儿才道:“明天我会跟王嫂说一声,让-出府。”
“谢少爷。”她露出笑。
翌日,葵月来到市井买寿礼,当她走出店面时,忽然瞧见惠文正往茶楼走去,她本能地退回店内,站在门口的阿清注意到她奇怪的举止,问道:“小姐,怎么了?”
“是惠先生。”她为他指方向。“穿绿袍子那个,正走进畅怀楼。”
阿清点点头,这才知道惠文的长相,一直以来他只听过他的名,没见过他的人。
“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他们还是快些回去为宜,若是让惠先生撞见小姐,那就麻烦了。
“嗯!”葵月点点头,刻意走了反方向的路,走了几步后,她忽然想到个主意。“阿清,你去跟着惠先生,瞧他在哪儿落脚。”
“可小的不能丢下小姐一人--”
“我一个人好得很,快去。”她朝他皱眉。“这事很重要。”
阿清迟疑了一下才道:“小的先送小姐回去,一会儿再过来。”小姐性子鲁莽,万一他不在身边因而惹了麻烦可不好。
“若是他中途走了呢?你上哪儿找人?”她反问。
阿清只好让步说:“那小姐可要答应小的立刻回府。”
“我本来就要回去。”她挥手示意他快去。
阿清这才转身往茶楼的方向走,葵月边走边碎碎念着,“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才行,既然事情都戳破了,再躲着也不是办法,舅舅那儿希望没事才好……”一想到这儿,她便心烦起来。
“若是舅舅那儿有麻烦,我在这儿远水救不了近火。”她咬紧下唇。“应该回建州才对……”她揽紧双眉,思考着到底该怎么做。
“或者把事情的原委告诉赢公子,要他配合我演场戏……不行,依他的个性,如何肯受人摆布,他没理由帮我,再说,我在他府上潜藏了这么久,他说不准会因此很恼火,想着我设了圈套让他往里跳,他一定更不肯帮我。哎呀!真是麻烦,还是……依照原定计画,让他自个儿发现?”
她长叹口气。“计画太多也累人,真不知该用哪个才好?”她的头都要昏了。
葵月漫无目的的走着,想着有无更好的办法,没想到回过神时,已来到赢府经营的朝翠园附近。她瞧了瞧四周,发现街上的茶庄挤了不少人。
她好奇地张望着,发现这条街上的店家都在让人试喝春茶,她勾起笑,跃跃欲试。在建州,茶商每年都会办这类的活动,甚至还有茶宴、斗茶,藉以抬高买气。
“这几个月一直待在赢府没出来,都忘了有这样的好事。”她高兴地走进一家人群较少的店,发现这店有些破旧,店内的光线也不甚好,有些阴阴暗暗的,细闻起来还带着些许的霉气,难怪上门的客人少。
“小姐,要买什么?”店里的伙计上前招呼,这伙计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穿著一袭深青的上衣,是白裤,小腿是蓝青色的绑腿。
“我想先试喝看看。”她示意伙计泡茶。
“好的。”伙计拿起包在纸囊里的茶饼,捶碎后将之放入碾中,双手握着轴刀,以木堕在碾槽内来回转动,将茶叶碾成细末。
“这样就行了。”葵月出声阻止伙计将茶叶碾的更细。“再细就成粉了。”
憋计将茶末放在罗合里过筛,而后拿起汤瓶(细高的水瓶)烫了烫茶盏,让茶杯温热,再取出茶匙,从罗合中舀出适当的茶末放进茶盏内,一手高举汤瓶,将少量热水注入茶盏中与茶末调匀后,再一边以茶匙环回搅拌,一边冲入沸水,这时盏面开始浮起汤花(泡沫),伙计放下汤瓶,将茶盏端给葵月。
葵月瞧着杯面的汤花有些黄黄的,因为茶叶碾得太细,所以粉末状的叶屑也夹杂在期间,她在心底叹口气,这杯茶实在不合格。
瞧着伙计一脸期待的面孔,她只得硬着头皮试试看。她以杯缘接唇,杯面迎鼻,香味齐至,她轻啜一口,将茶汤、汤花、茶末三者一起喝入口中,微微地焦味让她皱一下眉。
她放下茶碗,舌忝了舌忝唇,想将涩味去除。“这是浙江日铸茶。”
憋计张大眼,随即露出大大的笑容。“小姐好厉害,是日铸茶没错,-……-是第一个猜出我泡……泡的茶,我太……太高兴了。”说着说着,脸孔已涨得通红。
“可是这品等不好。”她叹口气。“还有,茶也焙得过头了,茶叶上有焦味。”
“真的吗?”他紧张的瞪着桌上的茶杯。
“我想你再练习练习就会进步的。”见他一脸忐忑,她只得出言鼓励。
“我会的。”伙计露出笑。
葵月笑着转身走出店门,在街上瞧了会儿斗茶后,走进赢府经营的朝翠园。朝翠园一、二楼是贩卖茶叶的店面,三楼则是赢瑾萧与人谈生意之所。
她不确定自己来这儿做什么,万一让赢瑾萧瞧见,她恐怕又得想一番说词,不过换个角度来说,她现在就是要引起赢瑾萧的注意,所以若能因此更加深他的疑心,对她也是有好处的,再者,她还没来过朝翠园,实在难掩好奇。
一想到此,她便肆无忌惮地开始闲晃起来。这儿大部分的茶她都在赢府喝过,所以她将心力全放在店内的摆设及布置,只是店内的客人实在太多,她一直没办法顺畅地走动,只得往二楼走去。一上二楼,她就松了口气,因为这儿比起一楼的拥挤,几乎可说是空旷的,而且摆设与装潢也高级许多,许多架子上摆了精美的茶具,就连这儿的顾客都比一楼的要体面许多。
“小姐,要买些什么?”其中一名肥胖的伙计迎了上来,打量她一眼后,原本热情带笑的脸瞬间淡了下来。
瞧着他的表情,葵月明白自己寒酸的穿著让他失望了。“有宝云茶吗?”
“有,小姐想买多少?”
他眼中的讥诮让葵月心头不快。“要买也得我先尝过再说。”
“我们这儿还没人抱怨过不好喝--”
葵月打断他的话。“怎么,这儿的茶不能尝的吗?”
“当然行。”王五领着她往前,嘴上还不忘唠叨一句,“又是个来骗喝的。”
“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王五走到柜台后,从柜子里拿出茶罐内的纸囊。
葵月瞧着他熟练的将纸囊里茶拿出碾碎成米般大小,再放入罗合筛过,一边瞥了一旁在风炉上烧着的茶镇。葵月瞧着热水像腾波鼓浪一般翻滚,眉心不由得蹙了下。
王五舀了一瓢热水备用,而后拿起竹荚搅动茶镇内的热水,一手则以量匙将过筛的茶末倒入搅动的热水里,最后在将先前舀起的热水倒入翻滚的热水中止沸。王五拿起茶巾,将茶镇端离风炉放在交床上,而后用瓢舀茶分入茶盏内。
“小姐,请。”
“这茶的-饽不均匀,重倒一碗。”葵月扬起下巴,他草率高傲的态度让她很不高兴。
王五挑眉瞧她一眼。“小姐是来找碴的吗?”
“沫饽有薄有厚有细轻,讲究的是匀,你这样胡乱舀一瓢,能喝吗?”她瞪着他。“我这人最讨厌人家不认真,你若好好做,就算做的不好,我一样喝下去,可你摆着姿态,我就要教训你。”
“姑娘说的是什么话!”见她一副当仁不让、替天行道的模样,王五露出讥讽的笑,她以为她是谁啊!
这时,在二楼的客人因为争吵声而向他们这儿望了过来。
“泡茶的水有三沸,你可知道是哪三沸?”葵月问道。
“这我自然知道--”
“我想你也知道,可我从方才至今,瞧得就只有一沸,像万马奔腾一样。”她冷哼一声。“你明知而故犯,我就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怎么了?”黄子年走上前了解状况,他是负责二楼的管事,四十出头,身子瘦长,像鹤一样。
“小姐对我泡的茶不满意。”王五出声说明。
“有什么问题吗?”黄子年转向葵月。
“他态度不好,泡茶也不用心。”葵月突然灵机一动。“所以我决定跟他比试一下。”
“比试?”黄子年一愣。“小姐想与他比试泡茶吗?”
王五轻轻一哼,觉得她真是不自量力。
葵月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端起方才他泡的茶喝了一口,眉头随即皱下,心中的怒火陡地升起,他竟敢端出这样的茶,真是欺人太甚。“这是去年秋收采的宝云茶对吗?”
王五愣了下,回道:“是又怎么样?”
“去年秋天,两浙一带比往年都来得冷,所以不少茶树都受了冻,品质受了影响,这茶不青,茶膏味又太重,入喉又涩又苦,这样的茶也能拿出来卖吗?”她怒声质问,没想到朝翠园是这样做生意的,她实在太失望了。
听见顾客开始窃窃私语,黄子年立即说道:“小姐是不是弄错了,我们朝翠园卖的茶都是挑选饼的,绝不会有这样的情形,虽说不少茶树受了冻害,可我们挑的却没有这样的问题。”
“你自己喝喝看。”葵月恼火道。“若这是一般的茶就算了,可一斤的宝云茶要卖四百文,喝起来却跟一斤二十文钱的下号茶差不多,难道朝翠园赚的都是这样的黑心钱吗?”
“真是这样吗?”二楼的顾客开始骚动。
“姑娘不可胡说,我们朝翠园的招牌可是辛苦建立起来的,怎会拿自个儿的信用开玩笑。”黄子年说得正义凛然。“倒茶。”
王五应和一声。“是。”他立即另舀一瓢到茶碗里。
逼子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眉头不期然地绷紧,这味道……不太对,是宝云茶没错,但不该是这样的口感,就像这位姑娘说的,入喉有苦涩味,甘味已被掩盖过去。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说道:“把茶罐拿上来。”
王五听见黄子年的语气,也明白事情不对劲,他急忙弯腰将茶罐拿上来。
“我说的可有错?”葵月瞧了黄子年一眼。“这宝云茶还掺了其它的茶,口感不纯。”
“是真的吗?我也想喝一口。”一个穿绿袍的客人出声要求。
“我刚刚买的卧龙茶不会也掺了其它茶吧!”
“各位请放心,若有问题,朝翠园一定会负责。”黄子年急忙道。“王五,到后头拿新的茶罐再为姑娘泡一杯。”
众人听他一说,顿时领悟茶的确有问题,只听见大伙儿窃窃私语。“真掺了伪茶?”
“那我们刚才买的,也能换个新的吗?”
“真出问题了。”
“朝翠园不是一向信誉良好的吗?”
“各位,各位--”
“怎么回事?”
逼子年抬头,瞧见大少爷从三楼走下来。“没什么,茶有些问题,我正让人换过新的。”
赢瑾萧扫了众人一眼,眼尖地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正蹑手蹑脚地想躲进人群里。
“茶有问题?”他阖上手上的扇子,走下楼来。
“大概是这几天下雨,湿气重,下人没做好烘焙的工作,所以茶变了味。”黄子年将问题轻轻带过,私下他会在跟当家的报告,可现在有太多人在这儿,他只能捡最无害地说。
“不是掺了伪茶吗?”有人发问。
“没这回事。”黄子年立即道。
“是这位姑娘说的。”话毕,大伙儿全转向葵月。
葵月瞧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赢瑾萧,随即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是有伪茶掺在里头。”
人群开始哄闹一片。
赢瑾萧忽然笑了开来。“大家不用如此慌张--”
“怎么能不慌张?现今市面上有不少伪茶,我们是相信朝翠园的信誉才来这儿买的,如果连这儿都有伪茶,那我们不就成了冤大头了吗?”
“只要有人发现伪茶,朝翠园一定会赔偿。”他一字一句,缓慢却有力地说着。“赔偿双倍。”
卑毕,顾客们彼此相望,一会儿才有人道:“既然赢老板做了保证,那我们自然相信。”
赢瑾萧微笑地转向葵月。“-跟我上来,我们好好谈谈。子年,把有问题的茶罐拿上来。”
“是。”黄子年接过王五手上的茶罐,示意王五再倒一杯宝云茶。
葵月扬起下巴,在人群的注视下走向赢瑾萧,跟着他走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