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采茵站在卡车旁,看着海产店里喧哗的几个男子,口袋内的手机忽然动了起来,她一边看着店内一边拿起电话。
“采茵,你在家吗?”
“我现在在外面,怎么?”
“我哥要我去找你。”艾琳说道。“他语气很认真,不过我问他,他又不讲发生了什么事,只叫我先去找你,他跟赤蛇随后就到。”
采茵皱了下眉头。“大概是问小摆的事吧!”
“你现在能回来吗?还是我叫他们晚一点再过来。”
“我等一下就……”
“小芷姐,真的是你啊!”一个浓妆女子扯着她的手尖叫。
采茵拉下墨镜,瞄她一眼,对着手机说道:“我等一下就回去,拜。”
“你这阵子跑去哪儿了,我她想你,大头,大头,快出来,真的是小芷姐。”
女子朝后头叫了一声。
躲在路边轿车后的大块头现身,看起来二十初头,国字脸,有些憨样,腼腆的笑了笑,门牙缺了一颗,看来有些滑稽。
“躲在那儿做什么?”姚采茵好笑道。
“他怕认错人丢脸。”小燕笑着说。“你到底跑去哪里了?我好担心……对了,奇哥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先不说奇哥,我还有事得先走,在这里遇到我的事先别说,我在生奇哥的气,等我气消了再见他。”
小燕双眼一溜,好奇道:“你们吵架了?我就说嘛,之前看你们两个怪怪的,阿贵还说我多心,要我别管……”
“你啊,别管那么多,我真的得走了。”她边走边说。“有事再打电话给我。”
“你的电话不通,我打了好多次……”
“我去缴费了,现在能通了。”她走到路口,朝他们挥了下手。
小燕看着她离去,双眸有丝不安,随即跟着大头走进海产店。
“你怎么那么慢!”她一进来,里头一个二十出头的瘦子生气地瞪了她一眼。
“阿贵,你不要生气,我跟你说,我刚刚碰到小芷姐……啊……”她捂住嘴。
“小芷姐说不能说……”
阿贵脸色一变。“你遇到小芷姐……”
“没有啦,没有啦……”
“到底有没有!”阿贵生气地拍了下桌子。
小燕被吓了一跳。“有……有啦……你不要那么凶……不然,不然你问大头,他也有看见。”
大头点点下巴。“刚刚看到。”
阿贵与其他同桌的几个从互看一眼,眼神有些不安。
“看来是真的。”另一名少年小声道,之前他们就有听过小芷回来了。
“怎么了?”小燕感觉到气氛不寻常。
“没有啦,女人不要问那么多。”阿贵一句话打发她。
必到家,艾琳已经在门口等她,说不到十分钟的话,门铃又响了,姚采茵微笑地开门。
“阿凯。”她举起右手,像招财猫一样朝他招手。
赤蛇眨了下眼,面无表情,诗人却是先笑了出来。“阿凯?没想到你们这么熟了,这小子都不让我们这么叫。”他走进屋里,顺手拉上铁门。
“好久不见,Grey。”姚采茵转向诗人。
诗人模模下巴。“快两年了吧。”
姚采茵笑着纠正。“大概是一年半左右。”一年多前她刚到英国时与他见过几次面,当时他回英国度假,还曾带着她与艾琳四处玩。
“你过来。”赤蛇打断他们的寒暄,朝姚采茵撇了下头,径自走进和室里。
姚采茵耸了下肩,跟着走进去。
艾琳到兄长身边问道:“什么事,为什么叫我过来?”
诗人低语说道:“我担心她激动,想说有女人在场比较好,再说你又是她的朋友”
“到底什么事?”艾琳不解地看着他。
“昨天警方查获的光碟里”
诗人解释时,和室内的赤蛇打开电脑,说道:“我们在查扣的光碟片里看到一些跟你有关的东西。”他观察她的神色。
她怔住,光碟?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他缓下语气。
她垂下眼,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皱紧眉头。“我可以让这件案子很快落幕,只要你说出他们的名字”
她抬起头,眼眶含着泪。“我可以先看一下片子吗?”
“你确定?”他的眉头皱得更紧。“需要叫艾琳进来吗?”
“不用,没关系。”她扯了下嘴角。
“采茵?”艾琳由沙发那儿奔了过来,眼神满是关心,刚刚哥哥已经告诉她光碟里是什么了。
“我没事。”她抬起头,虽然目光含泪,但眼神坚定。“我想先一个人面对。”
艾琳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走回沙发坐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麻烦你。”姚采茵对赤蛇说道。
他交出影片,在她观看影片的同时,他也在注视着她,听着她倒抽口气,双眼蓄满泪水,有痛苦有愤怒,这些都是他能预期的反应,坐在这里他一样难受,也感到愤怒,但在警察这一行看到的丑陋与暴力实在太多了,他已学会压制这方面的情绪,就算要发泄也要等到找到犯人之后。
她的痛苦他能感受到,但他仍觉得有个地方不对劲,方才他提到光碟时,她的反应不是震惊而是困惑,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这或许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一般受害者是不会想看自己被拍下的影片的
“我想这样就够了。”他按下停止键。“虽然受害者眼睛被蒙住,但曾有几秒钟她脸上的布移了位置。”
她点点头,双拳握得紧牢,泪水滑下她的双颊。
他继续以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接下来我必须先跟你确认,影片中的人是你吗?”
她眨了下眼,泪水再次落下。
他等待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她说道:“不是。”
他愣住,和室外的诗人也是一脸错愣。
姚采茵望向赤蛇,力持镇定地说道:“里面的人不是我,是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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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她的妹妹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四岁的时候进入收养家庭,后来养父母车祸过世,她们又被送回孤儿院,一直到快十岁时,才由另一对夫妻收养,但那对夫妻并不是很好的人,所以她与妹妹离家出走,最后又回到了孤儿院。
一年多前她到英国求学,这期间除了电话外,都用E-mail、msn和妹妹联络,但一个月前她不再收到任何讯息,打电话、写E-mail都没有回音,她很担心,匆匆忙忙赶回台湾。
“有报警吗?”赤蛇问。
“当然。”她点头。
“光碟里的男人,有见过吗?”
她抬起头,抹去眼泪。“你是说在没有拍到脸的情况下,靠我的通灵能力能不能知道他们是谁吗?”
他扯了下嘴角,不知道她是在讽刺他,还是认真的?诗人在一旁勾起笑,但马上又恢复正经的表情,这个时候不适合开玩笑。
“光碟可以给我吗?”她问。
“不行。”
“那烧一片给我。”她又说。
“我觉得这样不好。”赤蛇摇头,这片子留在她身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这件事我们会去查,你不要想太多。”诗人说道。
姚采茵垂下眼,过了几秒才道:“那至少让我把片子看完。”
赤蛇与诗人对看一眼,诗人说道:“你不必这么做”
“哥,就让她看吧!”艾琳出声说道。“虽然很痛苦,但我可以理解采茵想看完的心情。”
赤蛇瞄了姚采茵一眼,说道:“好吧。”
“艾琳,出来吧。”诗人示意妹妹走出和室。
“我在这里陪采茵。”她握着她的手。
“不行。”诗人摇头,他不想妹妹看到内容。
“我已经不是小阿子了。”艾琳说道。
“这跟你是不是小阿子没关系。”诗人警告地看她一眼。“现在警方在办案,不相干人等不要瞎搅和。”
“什么警方办案”
“没关系。”姚采茵低声对她说道。“我一个人没问题。”
艾琳不甘心地站起来,将哥哥拉到一旁,进行兄妹间的沟通。
“你不要干涉我的事。”她低声说道。
他讶异道:“我什么时候干涉你。”
“我已经不是小阿子了,你以为我会不知道片子里有什么吗?我的朋友需要我”
他拉住她,沉下脸。“不要天真,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还有你有没有站在姚采茵的立场,她可能并不想让人观赏。”
艾琳一怔,柳眉微蹙。
而这时,姚采茵几乎想将自己埋在棉被里痛哭一场,她不想再看到妹妹是如何的被伤害,她甚至想拿枪把那些人都射死,但她压抑想逃跑的冲动,专注地看着片子里的细节,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她必须这么做
她必须找出妹妹,而首先她得找出这些人
终于把光碟片看完,她忍着走进浴室,静静地哭了一场。
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小茵,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对不对?
她颤抖地起身,打开水龙头,洗了个脸,镜子里的她,双眼红肿,伤心欲绝,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小芷会遇上这样的事,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百双胞胎就有这个好处,看着镜子就好像看到自己,如果你在英国想我的时候,就多照镜子,我呢哼!就不会想你,谁叫你要离开我,自己一个人跑那么远。
她碰着镜子里的脸,鼻头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是不会去机场送你的,因为我怕自己会绑架你,不让你上飞机。
她难过地弯,拼命地用水泼着自己的脸她不能现在崩溃,她可以等所有的事结束后再好好哭一场,现在不行
“采茵,你没事吧?”
她用毛巾擦干脸,哽咽道:“没事,我马上就出去。”
“我叫哥哥他们先走吧”
“没关系,这是他们的工作。”她将毛巾挂回架子上,告诉自己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得做,深吸几口气控制好情绪后,她才打开门。
当她走出浴室时,艾琳给她一个拥抱,紧紧地抱了她一下,她很感激,轻轻地向她说了声谢谢。
走进客厅时,她已经恢复镇定的神情,赤蛇手拿小本子,开始问问题,一面记录,诗人则站在窗边与人通电话,气氛有些凝重。
姚采茵拿出电脑,将妹妹这一年多写给她的信转寄给赤蛇的信箱。
至于妹妹的交友情形,她能提供的有限,虽然信里有提到四、五个男人,但都没有提到他们的名字,只用英文字母表示。
“为什么她不写名字,而要用代号?”赤蛇皱着眉头。
“我们在孤儿院长大,那里没有什么隐私,小芷又喜欢写日记,所以她喜欢用代号来表示,这样就算被别人看见也不要紧,后来就变成了习惯。”她顿了下又说道:“这些事我在报案的时候都说过,也做过笔录,你可以去调来看,我想可以省下很多时间。”她告诉他一个月前报案的分局以及警员名字。
“我会去找来看。”他又问了几个问题后,诗人走过来,说他们必须走了,赤蛇这才起身,将本子放回胸前的口袋里。
姚采茵没有站起来送他们,她靠着沙发,揉着太阳穴。艾琳送他们到门口,而后走到厨房,拿出柳橙汁,倒了一杯给姚采茵。
“喝一点,心情会好一些。”
她沉默地接过杯子,听话地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她出事了,但没想到是这种这种事。”她吸了下鼻子。
艾琳在她身边坐下,眼眶也是红的。“我们会查清楚的。”她模模她的头给她一点安慰。“我去见彭士奇”
“不,不要。”她阻止。“这件事我自己来”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我,艾琳,我答应你我会很小心,但有些事我必须自己去做,我只是一时太难过,如果我没去英国或许”
“嘿,别自责。”艾琳打断她的话。“你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
她落下眼泪。“我可以的,只是我拒绝了她,结果现在变成这样”
“别说这种话。”艾琳大声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自己的人生负责,你不需要有这种愧疚感,如果你没离开她,有可能你们两个现在都死了。”
姚采茵没说话,只是沉默着。
一坐上车,赤蛇立刻拿出笔记本,迅速浏览过自己记下的文字。
“有什么不对?”诗人瞄他一眼,开车上路。
“没有。”他合上笔记本。“你以前认识的姚采茵是怎么样个性的人?”
他扬了下眉头,才道:“我们见过几次面,前几次都只相处两三分钟左右,不过要回台湾前,我带着艾琳跟她在欧洲玩了一个礼拜,那时的她比较害羞,对人有防心,不过熟一点之后发现她还满健谈的。”
“跟现在差距大吗?”
“是有点差距,现在感觉比以前活泼多了,也比较有自信,她在国外住了一年多,接触到不同文化,我想个性改变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有些人在国内害羞得很,到了国外可说是大解放”他抖了下。“开放得我都快认不得了。”
见他一副不敢领教的表情,赤蛇微笑道:“干嘛,切身经验谈?你又惹什么女人?”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怀疑采茵什么?”
“我不是怀疑她什么,只是觉得今天她给我的感觉跟昨天不大一样,她昨天像花痴一样,今天又规矩得很”
“她妹妹发生这种事,她心情怎么会好。”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就是怪你对女人不是很了解吗?没感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他往右转。“不过你说她花痴,我是觉得搭不起来,以前认识她的时候,她有点害羞不过谁晓得,说不定她忽然开窍,决定来个大解放,女人说变就变,没办法用逻辑说得通的”
赤蛇瞄他一眼。“你当初怎么没对她出手?”
诗人瞪他一眼。“拜托,她是艾琳的同学,就像妹妹一样,再说我又不是看到女人就扑上去的狂。”
“我还以为你十八到八十岁都不放过。”赤蛇取笑道。
“八十岁就太超过了,不是我的好球带。”诗人微笑道。“既然你有这个兴趣,就留给你了。”
“我没有你这么好的胃口,女人让我消化不良,不管几岁都一样。”他又开始翻笔记本,原子笔有节奏地打着纸页。
“你很在意采茵。”
“她一直让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你觉得艾琳知道多少?”
诗人的眼神由慵懒转为犀利。“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小摆的事,姚采茵说她是因为小摆的女友找她算命,她才认识小摆的”
“你怀疑不是真的?”
“如果今天没发现她妹妹这片光碟,我可能会相信,但是”他顿了下。
“你有没有注意到她刚刚看光碟的时候,看得非常认真。”
他立刻明白话外之意。“你觉得她在找线索。”
“对,她妹妹一个月前失踪,这一个月她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我猜她在调查她妹妹的事。”
“你怀疑艾琳也牵扯在里面?”
“只是怀疑,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我们身边的女人,专断妄为的可不少,像我学姐明明知道一些事,可就是不讲,还有小马,记得吗?她那些哥哥们要她别管曾博全的案子,她当耳边风”
“别说了,你让我背脊都凉了。”诗人皱下眉头。“该死!”他敲了下方向盘。“如果艾琳偷偷模模给我做出什么事来,我立刻把她遣送回英国,叫管家把她关在城堡的水牢里。”
赤蛇瞄他一眼。“你家什么派头啊,还有城堡水牢,别跟我说你老爸是什么皇亲国戚。”
相处这么多年,他们也只知道诗人家里很有钱,老爸是英国人,妈妈是台湾人,小时候在台湾住饼几年,后来就举家搬到英国。
诗人挑眉说道:“我家还有杀人的断头台,要不要见识一下。”
“砍你的吗?当然好。”
“去你的。”
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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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特勤队接获情报,三名绑架案主嫌进入某公寓躲藏,随即派人支援攻坚,与歹徒对峙了五个多小时,铁门上都是弹痕,最后分局长打出亲情牌,请出主嫌的父母亲情喊话,才终于让歹徒弃械投降。
下班的时候赤蛇累得直想回家睡觉,而后忽然想起忘了给老爸打电话,看看时间已经晚了,决定还是明天再说,坐在计程车上时,他忽然决定先到姚采茵那里一趟,反正顺路,再来是他想给她一点忠告,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有些话还是得说。
靠近目的地正准备下车时,正好瞧见姚采茵坐上计程车,赤蛇立刻要司机跟着前面的车走,他不知道她要去哪,不过这么晚出门绝对没好事,更别说她穿得一身火红,裙子短得引人遐想。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一间夜店停下,赤蛇皱起眉头,这家店据闻是黑道所开,老板是松沪帮的分堂堂主彭士奇,他们曾接获情报,这家店有贩毒及赌博情事,但一直没查到确切证据。
姚采茵真的如他所想,为了调查妹妹的事,什么危险也不顾,只身闯入虎穴,明明白天才看到妹妹凄惨的遭遇,她竟然没有丝毫警惕,想到这儿赤蛇不禁生起气来。
他跟着她走进店里,一边观察周遭的人事,顾客几乎都是年轻人,喧闹着跳着舞,她直接往包厢走去,消失在门后。
他迟疑着要不要进入包厢,现在情势不明,贸然进去有风险,但又担心她在里头出状况,他隐身在灯光昏暗的角落,跟服务生点了杯饮料。
视线所及,没看到任何黑道上的熟面孔,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他不可能认识所有道上的人,尤其是误入歧途的青少年,若无犯案,他是不会有印象的,不过那股气味多少可以认出来。
条子有条子的架势跟气味,黑道自然也有,他即使什么都不做站在这里,就已经有几个青少年注意到他。
他老爸是个军人,从小教导他跟老哥要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做人,走路、吃饭都要有规矩,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应用在吃饭上就是不能留下一丝剩菜剩饭,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走路要挺、要正,不要弯腰驼背,眼睛要直视前方,这类的生活规矩是用打的教育实施出来的。
他这辈子做过最叛逆的两件事就是赛车和染发,赛车已经是历史了,头发还染着,偶尔回家见老爸,一见到他红棕色的头发就要由鼻孔哼个老半天,恨不得拿个剃刀把他头发全刮了。
他唯一熟悉的站姿就是笔直,没有弯腰驼背这回事,少年时期跟一帮朋友鬼混的时候故意驼背站着,却连呼吸都不会了,老觉得呼吸卡在胸腔下不去,过了十分钟,连胃都抗议了,从此之后他还是选择直挺的站着,一看就是个军人,就像个警察。
几个青少年不时往他这儿瞄,窃窃私语,大概在怀疑他是便衣刑警,他看了下表,正决定是不是该到包厢一探究竟时,姚采茵走了出来。
他绕过人群,走到她后头,将她拉到一旁,她吓了一跳,回头时拳头已经扬起,一见是他,诧道:“你在这里干嘛”她恍然,“你跟踪我?”
他看着她还握着的拳头。“如果真要对你不利,你的拳头有什么用?”
她放下手,扬笑道:“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她模了模他衬衫的领子,指甲是珊瑚的颜色。
除了穿着诱惑人的性感衣裳外,她今天的妆也化得很野艳。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涂着白墙般的粉底,与脖子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颜色,嘴唇又化得太红,深怕别人不知道她化了妆。
今晚的妆虽然有点浓,不过却化得很好,甚至贴上了眼睫毛,让她的眼睛瞬时变得迷人又风情万种。
他抬起她的下巴,脖子挂着一条细银链,这回她可记得连脖子都抹上粉底了,还洒了一些亮粉,看起来水女敕又亮眼。
“怎么,你被我迷倒了?”她轻笑着,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他皱下眉头,不过没有推开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不要跟我玩游戏,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现在立刻跟我出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不能跟你出去,我还有生意要谈”
“什么生意?”
“这是商业机密。”她认真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你知道这家店的幕后老板是谁吗?”
“彭士奇,大家都叫他奇哥,有什么不对吗?”她扬眉。
既然她知道幕后老板是谁,没理由不晓得他与黑道有挂勾。“你真的想要玩火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妹妹没找到,连自己都赔进去了。”
她依旧笑着。“谢谢你的关心,我自己会注意的,再见。”她恶作剧地又亲了一下他的下巴,才转身离开。
赤蛇皱着眉头,这女人真的是讲不听,他瞄了四周一眼,发现那些少年又在看他。
他当机立断下了个决定,一个跨步上前,转过她的身,将她扛上肩膀。她惊叫一声,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现场开始有人看好戏的吹了声口哨,还有人拍手鼓掌。
“我说真的,放我下来。”姚采茵生气地以指甲掐他的背。“我有正事要做。”
他没说话,故意打了下她的臀部,示意她乖点。
“好耶!”有人叫嚷。
赤蛇往门口走,忽然有个矮壮的男人拦住他。
“把姚小姐放下。”
姚采茵的脸正对着他的背,看不到赤蛇前面的人,不过听声音应该是店里的管事。
“她是嫌犯,你要挡我,就跟我一起进警局。”他从口袋里掏出证件。
避事吃惊地退了开去。
“我们这里没犯法吧!警察大人。”
姚采茵抬起头,看到彭士奇跟几个弟兄不知何时已从包厢走出,她做梦也没想到会这么狼狈地倒挂在一个男人身上,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顿时感到尴尬无比。
不过她还是尽可能维持镇定的表情,笑着朝他们挥手。“不好意思,我们可能要改天再谈了,我男人醋劲很大,不喜欢我穿这样抛头露面。”
彭士奇叼着一根烟,眼下的长疤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哭脸面具,听到她说的话,眼神沉了下来。
赤蛇侧身瞄了彭士奇一眼,不过并未说什么,跨步走了出去。
“怎么样,大哥?”彭士奇身边一个兄弟问道。“要不要拦住他?”
“拦他干什么,没听到他说他是警察吗?”他吐口烟,将香烟夹在手上。
“可是姚采茵”
“不用理会她。”他转身走回包厢。
一到外头,赤蛇立刻将她放下,招手叫了辆计程车。
“你坏了我的事你知道吗?”姚采茵一落地就骂道。
“我是在救你的命。”他不顾她反对,将她强拉上车,对司机说了姚采茵的地址。
姚采茵恨不得往他脸上揍两拳,但她忍下发飙的冲动,不过想到就这样放过他,心里这口气又咽不下。
她开始挣扎地捶打他,高分贝地叫着:“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你克制点。”他冷喝一声。
司机由后视镜看着两人,不会是载着两个疯子吧?
“你你自己不要我,又不许我去找别人。”她乘机踢他两脚。抓他的头发。
“你干什么!”他生气地抓住她的手。“很痛耶。”她都快把他的头皮扯下来了。
“我不管你这个臭男人”她大哭。“让我丢脸死了,把我扛出来,多难看,以后我怎么做人,万一孩子流掉了,我绝不原谅你。”
他惊讶地看着她,随即火道:“你再胡扯,我抓你去警局。”
“司机先生,你评评理,他这样恐吓我”她抽噎地抹去眼泪。“谁不知道警察局是你家开的,就会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赤蛇对司机说道:“不用理她,她精神状况有问题。”
司机一脸尴尬,不知要听谁的。“那个你们喔”
“哼,你恶人先告状。”她用力挣扎,他却不放手。“我告诉你,这个孩子我是打算生下来的,你不要逼我去堕胎,毕竟你是孩子的爸爸”
“你再胡扯我”
“啊不要打我,我错了。”她大叫,身体左右摆动挣扎着。“不要打我”
“你别闹了。”他又好气又好笑。
“看起来精神状况好像真的不太好,你也很辛苦。”司机说道。
姚采茵在心里窃笑。“我不闹了,你放开我嘛。”她可怜兮兮地说。
他警告地看她一眼后才松开她的手,她嘟嘴甩着手。“你抓得好用力喔。”
他没理她,径自望向窗外,她却忽然咬住他的脖子。“我是吸血鬼。”
“搞什么”他推开她的头。
“玫瑰花。”她大叫一声,从他领口抽出一朵玫瑰花。“送你。”
他惊讶地看着她,模了下脖子,哪里来的花。司机诧异地张大嘴,从哪里变出来的?
姚采茵忍住笑,用力拍了下手,大叫一声:“两朵玫瑰花。”
他惊愕地看着一朵玫瑰花变成两朵,他直觉地抓住她的右手,查看有无机关。
“我爱你,宝贝。”她亲了下他的额头,赤蛇还没从惊愕中恢复,她又大叫一声,“啊,找到一千块。”左手从他背后抽出钱来。
“给你一千块,司机先生,不用找了,请你送我们去月球,我想回家了。”姚采茵将钱丢到前座。
赤蛇笑出声,司机也笑了。“那个月球我没办法喔。”
姚采茵对着赤蛇挤眉弄眼。“喜欢吗?警察大人?”她模了下他的耳朵,掏出一枚硬币。“送你,可以许愿喔。”
她的笑容淘气又顽皮,他放弃思考她是如何变出这些东西的,魔术这种东西不是他弄得懂的。
“那一千块是我的还是你的?”他接过硬币,详细端看,是真的五十元硬币,不是伪币。
“当然是你的。”她在他耳边说道。“你不用模口袋了,你的皮包在我身上。”
他抓住她的双手,却没看到皮夹的踪影,原来她刚刚大闹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过她能这样模走他的皮夹,他还是很佩服。
她调皮地笑着。“想知道在哪里吗?很隐密喔。”
“快点拿出来。”他没好气地说,这女人真是一点都大意不得。
“你不搜我的身吗?”她高举双手,故意说。
“再不拿出来,我真的把你扭送警局。”他警告地说。
“你好无趣喔。”她弯身捡起被她踏在脚下的皮夹。
他接过皮夹,检查了下里头的东西,证件没少,千元大钞真是少了一张,她的手法还真是快。
“玫瑰花你藏在哪?”他忍不住问。
她又笑了。“商业机密。”
他好笑地摇头,没再追问,接下来的路程她不再胡闹,规规矩矩地坐着,也没再变什么魔术。
到达目的地后,她以为他会离开,没想他却送她上楼,说有话要跟她说,她走出电梯,拿出钥匙。
“让我猜猜你想跟我说什么,乖乖地待在家,你妹妹的事交给警方对吧!”她打开门,顺手按下电灯开关。
“你知道就好”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屋内就像台风过境,所有桌上柜上抽屉里的东西全被扫到地上,乱成一团,连沙发都被割了开来。
看来她是被警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