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好几天,脾气一向斯文沉稳的雷烈云,难得地陷入了坐立不安的情绪之中。
在星期假日中,顶着两圈睡眠不足的黑眼圈,他像只患了牙痛的熊猫,在静悄悄的客厅里踱来踱去。
办漾早上匆匆忙忙地做了些早点后,只说了句要出去赶作品,然后就出门去了。
而他不知道她要到哪里去赶她的银饰作品。
不只是今天,而是最近这一阵子,红漾早上一送他到公司上班后,人似乎也跟着不见了。
有时上班上到一半,他会偷个空,试探性地打电活回公寓来。
结果,多半没人接电话,让他经常在失望地挂掉电话后,愣愣地发起呆来。
“红漾去哪里了?”他的心里渗出一阵阵好酸好酸的醋味。
贬不会是去找那天他瞧见的金发外国人?
“喵——”幽幽的啖呜声,从他脚边发出声响。
“红乐?”他低下头,发觉红乐正用它小小的猫头,有气无力地顶摩着他的裤管。
“你在跟我撒娇?”他好玩地弯腰抱起猫咪,让他躺在自己的臂弯里。
猫咪静静地蜷伏在他的臂膀里,又乖又柔顺。
“怎么了?你变得好没元气啊!”他用手指逗了逗猫咪的下巴。
“喵呜——”别吵我!猫咪慵懒地抗议,眯着眼偏过头去。
“你是不是感觉寂寞啊?你主人最近老是不在家,我也觉得很寂寞哩!”雷烈云叹口气,抱着猫咪坐到沙发上。
才刚坐下,猫咪忽然跳离他的怀中,轻巧优雅地走到他的房门前,回头静静地望着他。
雷烈云挑眉,想了一下后,起身走到他的房间前,打开房门。
猫咪兴奋地叫了一声,很快地溜进房内。
雷烈云看着猫咪跃上他的床铺,像个巡视领地的女皇般,优雅又高傲地在软软的床上踩过一圈。
寻到了一个好位置后,猫咪带着满意的表情趴下,让全身陷在床单里,把自己蜷成一团金黄色的毛球后,舒适地窝在他的床上不走了。
“不会吧?我的床难道也被划入你的地盘啦?”
雷烈云忍俊不禁地摇摇头,向外走去,任房门开着,不再合上,让猫咪可以自由进出。
他坐回沙发上,看着自己的腿。
他的腿已经复原的差不多了,只要再复健半个月左右,他就可以完全不用拐杖走路了。
这让他感到无比怅然。
办漾到底会不会留下来?
***
事实上,李红漾也正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红漾!你打算跟我一起回英国吗?”
杨本汉在离心炉前操作,小心翼翼地把熔成液体的银灌注到模型里。
他没有回头看她,双眼专注地看着机器。
拿着砂纸打磨银器表面的红漾,终于回过神来。
“我……我还在考虑。”她停下手,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这间设备齐全的工作室。
她觉得老师真的很厉害,竟然能与人商借到这么好的工作室。
据说这间工作室的主人打算出国深造,所以想把工作室和器材统统卖掉。
老师辗转得到消息后,便向工作室的主人开口,想借这地方一段时间。
对方一听说商借的人,是在英国颇有名气的杨本汉师生,因此也很大方地五条件出借。
“如果舍不得走的话,要不要干脆回来定居算了?顺便把这间工作室顶下来,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可以省下你不少麻烦。一切掉开关,杨本汉回过头来,微笑地对她提议。
“可是,老师的首饰展,还有我在英国接的订单……”她犹疑地回答。
“这根本不是问题。你以前在英国时,还不是得搭飞机把作品送到远地的客户手里?不然把设计成品制成图样,让客户参考挑选也是一种可行的方法啊!”
“老师……”她的心有些受伤,有些惶惑。
老师希望她离开他身边?
“你很有才华,专注力也够,足足跟了我五年,差不多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设计这一行,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所能教你的,都已经教了,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去走了。你如果一直待在我身边的活,会掩住了属于你自己的光芒。”杨本汉拉了一张高脚椅,随兴地坐到上头。
“我真的不知道我该不该留下来……”她不知所措地抓抓头发。
“听葛林翰说,他向你求婚,但被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向她眨眨眼。
“他跟你说了?我……我对葛林翰真的很抱歉。”红漾的脸,不由自主地烧红了起来。
她想到前些日子和他吃饭时,葛林翰突然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戒指向她求婚,吓了她好大一跳。
“你放心,他很看得升。他说你拒绝他的原因,是因为你的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
“嗯。”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还是,是这次回来的这段时间里遇到的?”他好奇地探问。
“是……也不是。我跟那个人五年前曾经是情侣,后来分手了。这次回来,很巧合地在路上撞伤了他的脚,所以我搬到他那边去就近照顾他。”
“好奇妙的缘份啊!”杨本汉闻言,惊奇地睁眼大笑,惹得红漾的脸蛋酡红不已。
“那么,我能期待你的好消息吗?”
“我不知道。五年前他曾经伤了我,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勇气,再一次接受他。”她苦恼地摇头。
“孩子,听老师一句劝告。人生没有多少岁月可以让你犹豫、蹉跎。有很多事、很多人,是一旦错过就无法再挽回的。当年的我,就是没有领悟到这个可怕的道理,所以才会因为一念之差,错失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即使我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愧疚、来追悔,都没有用了。”
“老师说的那个人,是当年跟你私奔的女子吗?”
“嗯。那个人对你怎么样?”
“非常好、非常温柔,算得上是爱我的吧!”因为想着他,她的笑容变得好动人。
“那还等什么?快把他绑回家啊!”杨本汉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唇角也忍不住上扬起来。
“老师,那样太不矜持了。”红漾笑了出来。
“等他跑了,你哭都来不及了,矜持还有什么用?”杨本汉不同意地摇摇头。
师生两人开怀的畅谈,让红漾这阵子极力想逃避的思绪,渐渐地澄净了起来。
交出心,爱上一个人,似乎已经没有如她记忆中的可怕了。
***
李红漾愉快地回到家,一开门,就见到烈云坐在客厅里。
“烈云,你没回你们雷家的祖宅吗?红乐呢?”见到家里有人等着她回来,她感觉好安心。
“你去哪里了?”烈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跟老师一起在赶制作品。”她没察觉出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老师?”
“是呀,我在英国学首饰设计的老师,他最近回来了。”她点点头,月兑了鞋子,走到猫窝想看看红乐。
“你的老师,是个金发高大的外国佬?”他还是忍不住猜测那个外国人跟红漾之间的关系。
罢好弯下腰要查看猫窝的李红漾闻言一僵。
“你查探我的行踪?”她缓缓立直背脊。
“我没有。”他皱眉否认。
“那么,你怎么会知道葛林翰?”她的胸口有一把火缓缓烧起。
他不信任她?
“葛林翰?他就是你说过的那个在你身边的人?”
“对!”她生气地胡乱回答。
他竟然毫不尊重她,偷偷探查地的隐私?!
“既然他追来了,那么,我想请你告诉我,你的决定是留下来,还是会跟他走?”他深吸一口气后,艰难地开口询问。
她的反应,让他觉得心冷。
他一直压抑着各种猜疑,只希望从她口中听到真正的答案,以免他真的如他兄弟所提醒的误会了她。然而……
“我的决定不关你的事。”她生气地转身不看他。
烈云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无限的疲惫忽然涌上心头。
“不关我的事吗?我知道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等你。以后,我不会再作多情了。”
他叹了一口气后,缓缓地起身,走向房门。
他的话让她愣住了,她呆呆地转过身来,不敢相信地望着他的背影。
最后一次等她?什么叫最后一次?
走到门边时,烈云突然停下步伐。
她屏住气息,一瞬也不瞬地等他回头。
结果,他只是背着她,语调低沉地开口
“我明天就搬回祖宅,我的车和这栋公寓先暂时借给你使用。等你回英国后,把钥匙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就好。”
房门轻轻地合上时,她的泪也从眼眶里坠了下来。
***
日头逐渐西沉,房间渐渐失去亮光,雷烈云也觉得自己的心正在一点一点地失去温度。
饼了今晚,他跟红漾就要真正的分道扬镳了。
他真的很累、很累。与其缠着她让彼此痛苦,不如快刀斩乱麻,让大家都解月兑。既然另外还有人能陪她,那就让她选择她想要的吧!
她的幸福,不见得只有他给得起。
“喵呜——”
办乐从床上睡醒后,跳下床去挨在门边叫着。
“你想出去了?”烈云坐在床上,疲倦地望着猫咪。
猫咪没理他,一直无力地喵喵叫。
叹了一口气,他起身朝门口走去,轻轻打开门。
猫咪一瞬间溜了出去。
他看看客厅,暗沉沉的,没有一丝灯光。
不知道红漾是出去了,还是在客房里?
“喵——”细微的猫叫声,从客厅某个角落传过来。
客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张望了一下,发觉红漾的房门底下没有光线流泻出来。
也许她出门去找那个叫葛什么翰的了吧!
他哀伤地笑笑,耸耸肩后转身回房。
倏地,某种不寻常的细微声音拉住了他的脚步。
他又转了回来,按下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客厅顿时大放光明。
接着,眼前看见的景象,让他呼吸立即一窒,心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一个娇小人儿蜷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头埋在双膝间,细瘦的双肩不停地抖动着。
猫咪像是感染到了主人悲伤的情绪,小小的猫头不断地磨蹭着她的大腿,哀伤地喵呜喵呜低叫不休。
“红漾?!天啊!你在这里哭多久了?”他难掩心痛地走过去跪到她身边,密实地将她圈抱入怀。
“你又不要我了……你又不要我了……”红漾像个伤心的孩子般,哭泣着偎人他怀里,泪湿的小脸深深埋进暖热的胸膛,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背不放。
“我没有不要你,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自由选择你最需要的。”他吻着她的发心、额头、眉眼,细细密密地吻去她不停落下来的泪水。
“葛林翰向我求婚,可是我拒绝他了……我已经拒绝他了……”她在他怀中哭道。
他浑身一震,拥得她更紧。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离开你,永远不会。”
“我讨厌你!你怎么老是这样把我丢下?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她泄愤地捶打着他,想把心里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全都倾泻而出。
他任她捶打,依旧紧紧地拥住她。
“我不放手了,真的,不再放手了。不管你再怎么冷漠、怎么假装、怎么拒绝,我都不会放手了……”他抱着她,轻轻地摇蔽着,像是安抚受到惊吓的孩子般,不断地在她耳边低语。
他的呢喃,奇异地抚平了她所有的委屈和害怕。
她闭上眼,反手用力抱住他。
她也决定了。
再赌一次幸福吧!
这一次,她也不会再放开他了……
***
饼了一段时间,雷烈云终于带着李红漾去找她的亲生外婆。
办漾站在巷口,紧张得不断深呼吸。
“你还好吧?”雷烈云怜惜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她摇摇头。
“不好,我很紧张。”她困难地吞了吞口水。
“放心吧,我会陪着你的。”他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
“万一婆婆不肯认我怎么办?”她害怕地回头看他。
“那就算了。我带你回家,我家还有一个女乃女乃跟一个‘婆婆’可以让你叫呢!”他对她眨眨眼。
“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啦厂她生气地皱眉,转过头去看着婆婆的住处。
“我很正经啊厂他委屈地垮下嘴角。
呜呜——真是不解风情,红漾竟然听不懂他变相的求婚词。
“我们过去吧厂他拉着她的手走向前。
“等……等一下啦!让我再做一下心理准备。”她惊慌地用脚抵住地,不让他拉动她。
“我已经陪你躲在这里准备半个钟头了。”雷烈云无奈地开口。
两人正在僵持时,背后冷不防传来一道冷冰冰的苍老嗓音。
“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两人惊吓地转过身去,发觉他们要找的婆婆正拎着菜篮,一脸严厉地站在他们身后。
办漾反射性地躲到了雷烈云背后去。
婆婆的双眼锐利地盯着他们。
雷烈云和善地对婆婆挥手笑道:“婆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那天在医院里帮你挂号的年轻人啊!”
“你们来找我的?进来吧。”婆婆看了看雷烈云,又斜眼看看藏在他身后的李红漾,接着转过头,率先走在前头,将他们带回家。
李红漾紧紧握着雷烈云的手,走进婆婆的住屋。
一进屋后,她几乎要掉出眼泪。
狭窄破落的屋内,阴暗又凌乱,显示了婆婆的独居生活已经过了很久。
“说吧,找我什么事?”婆婆坐在屋内唯一的破藤椅上,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
“婆婆……我……”红漾觉得她的心脏几乎快跳出胸口,紧张得说不出话。
“婆婆,红漾她是想来跟你相认的。她是你的亲生外孙女。”
婆婆冷冷地看着他们,一句活也没说,看得他们心惊胆跳。
不知过了多久,婆婆才移开视线。
“我也猜到了,这丫头跟我女儿年轻时的模样很像。”婆婆家是突然老了好几岁。
办漾无助地望向雷烈云。
她实在看不出来,婆婆到底有没有想跟她相认的意思。
“你妈呢?有胆子跟人私奔,难道没胆子回来见我?”婆婆看着窗外,语气依旧严厉,但从她的眼角眸光,却流泻出一丝期盼,以为她不肖的女儿正躲在外头不敢现身。
办漾忍不住办了眼眶。她要如何开口告诉年迈的婆婆说,她的女儿早就不在人世了?
“你妈呢?快叫她出来厂
办漾吞下喉头硬块,正要开口时,门铃突然大响。
“哼!我就知道,跑了二十多年,也该回来了。”婆婆掩住激动的神情起身,一路喃喃地骂道,但在动作中却有着掩不住的急切。
李红漾和雷烈云面面相觑。
突然,门外的吵闹声吓了他们一跳。
“你来干什么?给我滚!”婆婆在门口大骂。
“伯母……妈,我是想请你告诉我,秀虹她们母女到底在哪里?”熟悉的男人嗓音声声哀求,让红漾为之一僵。
“秀虹是你母亲的名字?”曾帮红漾办过母亲丧事的雷烈云,在红漾耳畔低声确认这。
办漾僵硬地点头。
“她们已经跳河死了,你没听懂是不是?滚滚滚!我不要再见到诱拐我女儿的狗东西!”
“妈,生要见人,死要见坟,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知道她们母女的下落。”
办漾突然冲向大门,浑身颤抖地望着跪在门口的男人。
“老师……”她虚月兑地靠在跟随在后的雷烈云身上。
“红漾?你怎么在这里?”杨本汉不敢置信地瞪住她。
“你就是……就是我父亲?”她发着抖,缓缓跪到地上。
老天爷对他们开了什么样的玩笑?
***
四个人脸色凝重地站在屋里,没人开口说一句话。
办漾和杨本汉失魂落魄地站在屋内一角,婆婆防备又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奇怪场面。
“小憋子,你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形?我都搞糊涂了。”婆婆抓住雷烈云的手,像是想消去内心隐隐的不安感。
“婆婆,红漾是在五年前在英国认识杨伯父,跟他拜师学首饰设计的。”雷烈云牵着婆婆的手,给她无言的支持。
“那,丫头,你妈呢?她在哪里?”婆婆转头问红漾。
“妈妈在六年前就去世了。”她低垂着头,很轻很轻地回答。
婆婆平静地点点头,缓缓走向破藤椅坐了下来,只有握住把手的枯瘦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是我咒死我的女儿……我咒了她好几年,没想到真的死了……”她的语调,有着浓浓的失落。
“婆婆,请节哀顺便。”雷烈云轻轻拍抚老人家的背脊,深怕她太过激动,身子会承受不住。
“你妈……生前有没有很怨我?”杨本汉艰难地开口。
“她到死都还等着你回来。”
办漾的回答,让他痛哭失声,跪倒在地。
“当年我不该受她的言语刺激,愤而离开的。我早该想到,她要我离开是因为怕误了我的前程,所以才宁可牺牲自己的幸福……”
“我只想知道,你当年为什么会离开我跟我母亲?”红漾垂泪看他。
“我好不容易考到公费留学资格,却拿不出钱带着你们母女一起去英国。那时,你母亲突然性情大变,成日与我争吵,骂我不争气。我一气之下拎着行李就走,她那时没有留我,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我功成名就了,再回来找她。我当时不懂,二十多年后,我才终于懂得。可是当我回来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你们丁……”
看着跪地痛哭的父亲,红漾流着泪,终于懂了母亲的苦心。
母亲是以她唯一懂得的方式,认命而深刻地爱着父亲。
“爸爸……”她走到杨本汉身边蹲下,轻声地叫唤。
杨本汉不敢置信地抬头。“你……”他没想到,她居然肯认他。
“妈妈不怨你,真的。你不也是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在怀念妈妈吗?你们谁也不欠谁了。”红漾对着他微笑,从小藏在心中的阱影,也慢慢地消逝了。
“不肖女!我把屎把尿拉拔大的女儿,竟然为了男人,让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我呢?她有没有想到我?”婆婆生气地拍了拍藤椅。
办漾又哭又笑地起身走到婆婆身旁,拉住她的手道:“有啊,妈妈给了你一个不用把屎把尿,就长了很大的孙女儿啊!”
婆婆先是瞪着她,接着眼眶渐渐泛红。
“哼!”婆婆面容倔强地转过头,老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雷烈云将李红漾揽进怀里,赞赏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办漾带着泪,笑看这个一直守候在她身边的男人。
从他的眼中,她看到了满满的幸福。
***
雷烈云和李红漾疲累地回到公寓。
梳洗过后,李红漾突然主动地来敲他的房门。
“红漾?”他张大眼睛,看着身穿薄睡衣的红漾。
只见半透明的丝质衣料,包里着若隐若现的娇美胴体,几乎令他喷鼻血。
“呃……我……我只是要来谢谢你。要不是你一直陪着我、支持着我,我一定撑不过今天的冲击。”她羞怯地拉了拉睡衣,没注意到随意的一个动作,反而让她的身体曲线更加明显。
“能同时跟婆婆和父亲相认,我也很为你高兴。”他一面微笑,一面伸手压住鼻子,好怕自己会克制不住,鼻血狂喷。
“说不定,这是妈妈的保佑。”她欣喜地说。
“是啊!我相信。否则人生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他点点头。
办漾想起她跟他的再度相遇,也是由巧遇促成的。
“谢谢你!”她高兴地上前抱住他,很单纯地在他面颊亲了一下。
雷烈云的双手自有意识地把握住她即将后退的千分之二秒的时间,敏捷地举起来,紧紧圈住她的腰际。
“喂,我不是来……”她捶打他的肩,粉脸羞红得说不下去。
“我知道,不过既然都来了,那就顺便一下咩!”他行动迅速地将她拖进房,关上门。
“什么叫顺便……唔……”
门后细微的抗议声,被密密实实地堵住,终至无声。
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间,两声恐怖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喵哇——”
“啊呀——”
凄厉的猫叫声和男人吃痛的惨叫同时响起。
“你这笨猫!有窝不睡,睡在我床上做什么啊?”雷烈云眼底挂着两泡泪,含恨瞪住屡屡破坏他好事的大笨猫。
“喵喵喵——”你再把我压成猫皮、床垫试试看!猫咪眯眼、竖直全身毛发,龇牙咧嘴地对着他狂啖怒吼。
办漾早已笑倒在一旁。
啊……生活中有了红乐跟这个男人,她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
某天清晨,惊逃诏地的吼叫声再度响起——
“红乐?你怎么把我的床铺当产房啊?!”雷烈云掩脸大叫。
“喵——”
“啊……难怪红乐最近都懒洋洋的,还胖了许多,我应该早就要发现的。”红漾兴奋地观察着红乐的孩子。
“它什么时候怀孕的,我怎么不知道?”雷烈云插腰,看着红乐很快乐地在他床上生孩子。
“我最近太忙了,也没注意到。”红漾细心地处理后续动作。
“我早该在地开始在我床上做窝时,就要想到的。”他无奈地叹气。他跟这只猫真的有宿世冤啊!
“啊……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什么事?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吗?”他指的是红乐的孩子。
“知道啊!孩子的爸爸除了你还有谁?”她无辜地回答。
“我跟红乐一点关系也没有!”烈云皱眉。
“准在说你跟红乐?我前阵子莫名干呕不适,所以就跑去看了医生,结果医生跟我说恭喜。”
“恭喜你完全正常?”他后知后觉地问道。
“不,是恭喜我有了。”她翻翻白眼。
“咦?”他瞬间僵化。
“喂!你怎么没反应啊?”红漾戳戳他的胸。
“啊——”他突然抱头大叫。
“怎么了?”她吓了一跳。
“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你求婚,这个孩子来得这么快做什么?”
“我答应你咩!”唉,原来是这件事。
“完了、完了!铃兰花还没运来啊!我准备要给你一个大惊喜的,这下全都完了!,”他在房内急得团团转。
铃兰?再回来的幸福?
办漾心里渗出甜蜜蜜的暖流。
“没关系啊!我先答应你。”她都厚着脸皮先说了,他的反应却好奇怪,好像一点儿也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这孩子出来后,看我怎么修理他,跑这么快做——”他突然停下脚步,一把抓住她的肩。“你刚刚说什么?”
懊哇!他真的没听到。
“我说如果你诚意够的话,我才会答应你的求婚!”她翘高下巴不理他。
她要整死他!
“不对、不对!你刚刚况的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哼!”红漾胀红着脸,转头就走。
她都说了两遍了,还要她说第三遍?
笨蛋!自己错过机会的,你想办法对我求一百次的婚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