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没?这是珠玉阁新出来的耳坠,花形造型,中间是用珍珠镶嵌,花瓣则是用碎彩石镶成的,在光线照射下,更显光彩夺目。”
“还有我头上的金步摇,瞧瞧那垂挂的红玉石珠串,多耀眼啊!”
“再瞧瞧我脖子上的翠玉珠练,每颗翠玉圆润光泽,十分美丽。”
“看看我手上的香囊,上头的莲花绣工了得,瞧这针脚细密,配色清雅,栩栩如生,令人爱不释手。”
“真是羡慕裴家三位小姐,各个手艺都这么好,也难怪珠玉阁的生意会这么好了。”
卑说这珠玉阁在这青龙城内,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里头卖的不论是耳坠、玉簪、步摇、锦荷、香囊、坠饰、珠练、绶环、玉镯,或是翡翠玉观音、翠玉貔貅、玉扳指、指环、各式陶艺、交趾陶……等,商品琳琅满目,不论是把玩、收藏或是佩带的都有。
在这圣历王朝内,众家姑娘们皆以身上能佩戴一件珠玉阁的饰品为荣,且这已成为一种趋势。
“珠玉阁生意会那么好,除了裴家三位小姐的手艺出众之外,最重要的当然是……”话说到一半,朝身旁的三位姊妹们暧昧地眨眼。
“当然是因为裴少爷了。人长得俊逸,风流倜傥,总是笑脸迎人。我一看到他的笑容,魂都快被他勾走了呢。”
其中一人一点也不害臊地笑得花枝乱颤。
四人边走边说,笑声随风飘逝,直到四人走远后,月洞门后这才走出两个人来。
“大小姐……”明珠忧心地看着身旁不发一语、沉默的主子。可怜大小姐自个儿省吃俭用,其它四位小姐却这么挥霍度日。要知道,珠玉阁的每件首饰或是玉器,各个都价值不菲,可不是寻常人家买得起的。
“看来,我给她们每月的花用太多了,才会让她们常去光顾珠玉阁。”曲玲珑秀雅的脸上微现愠色,耳边还听得见四个妹妹的愉快笑声,心中已有了主意。
“大小姐,我们也该走了。”明珠提醒一脸不悦的主子。
“走吧。”
两人往偏僻的后院走去,一路上避开几名仆人,来到后门,确定无人注意到两人的行踪,这才悄然从后院离开。
两人来到青龙城大街上,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两旁商家林立,茶楼饭馆的生意热闹得很,而珠玉阁就位于正中央绝佳的地理位置上。
曲玲珑先走进位于珠玉阁正对面的茶楼里等候,看着明珠手紧抱包袱,一个人走进珠玉阁。在等待的时间里,曲玲珑叫了一壶龙井,一面啜饮着,双眸则直盯着对街的珠玉阁。
当她瞧见一名身着白袍锦缎、丰神俊朗、腰间束了镶玉的腰带、腰带上还系了个绶环、正笑得一脸桃花的修长男子时,也看到了他面前的两名姑娘因他而羞红了双颊。
就是这张笑脸会勾魂?
这个男人正是珠玉阁的活招牌––裴琥珀。
据说他的笑容至今无往不利,当然,他独到的眼光,以及令人痴迷的笑容底下的流利口才,也是不容小觑。
曲玲珑愈看他的笑容愈是觉得……十分碍眼。这个男人倒是十分适合“卖笑”。
“这条水晶做成的项练,不论是形状,或是做工、质地,皆属上品,戴在叶姑娘脖颈上,就更显得光彩耀人了,看来应该不会有人比叶姑娘适合这条水晶项练。”裴琥珀笑对面前一脸娇羞的姑娘,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游说着。
在他不经意抬眸瞥向对街茶楼时,却对上了一双冷淡的双眸,唇角不觉有趣地勾起。
他没看错吧?一向深受女人喜爱的他,竟会从一名相貌秀雅、并无特别姿容的姑娘眼里看到一丝……厌恶?
没错!此刻她不只双眸里,就连小脸上,也明白写着“厌恶”这两个字,令他无法不好奇自己是否曾得罪过她。
“裴少爷,我就要这条水晶项练,劳烦你帮我包起来。”叶姑娘羞涩地轻唤,唤回出神的他。
“好的。叶姑娘还请先喝杯热茶稍待。”裴琥珀俊脸上的笑容放大,黑眸再次扫向对街,果然看到那名姑娘眸中的鄙夷,令他深感有趣地加深笑容。
“裴少爷,这条水晶项练要多少银两?”一旁的丫鬟好奇地问。
“妳放心,叶姑娘是常客,我已给了折扣,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两。”裴琥珀笑着对叶姑娘身旁的丫鬟说。
什么?!三……三十两?!
丫鬟瞠目结舌直瞪着他的俊脸,想她一个月的月俸也不过是三两,这一条水晶项练竟要三十两,还真是贵得离谱。也难怪珠玉阁的首饰虽然件件稀奇独特,非属凡品,绝不是普通人买得起的。
叶姑娘倒也不啰嗦,直接从锦荷里掏出三十两来递给他。裴琥珀收了银两,转身交代仆人小心地将水晶项练装进用黑檀木做成的高雅木盒里,木盒上头刻绘着一枝清雅的梅花,更衬托出木盒里头的物品价值非凡。
裴琥珀亲手将木盒交到等待的叶姑娘手里;叶姑娘收下后,依依不舍地再看了那张俊逸笑脸一眼,这才在丫鬟的催促下离开。
裴琥珀见此刻店里的客人不多,心血来潮地决定亲自会一会对街茶楼里的姑娘。不是他自夸,他一向深受女人––不论老少––的欢迎,今日竟会从一个姑娘脸上看到对他的嫌恶,为了自个儿的自尊,就值得他会一会那位姑娘了。
曲玲珑望着大步从对街走来、一身自信风采的男人。在他朝茶楼走来时含笑的黑眸直锁住她时,她心底顿时明白,这个男人是冲着她来的。只是,为何呢?
“姑娘在等人吗?”裴琥珀来到她面前,不待她回应,径自在她对面长椅上落坐。
精锐的黑眸仔细打量眼前的姑娘––清秀有余,美丽不足;此时那一双沉静如水的双眸正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一点也没有姑娘家见着他时会有的羞怯。黑眸底掠过一抹异光,更在发现她身上从头到脚竟找不到一件属于珠玉阁的佩饰后,俊脸上的笑容加深了。
“裴少爷放下生意不顾,来这里与小女子闲聊,似乎不妥?”言下之意就是他打扰到她了,识相的话就快滚。
她明显的逐客之意,让头一次碰着软钉子的裴琥珀俊脸上笑容显得莫测高深。
“敢问姑娘,裴某是否曾得罪过姑娘?”
秀眉微扬,瞧了眼对面始终含笑的俊脸,纳闷他有此一问。“没有。”
“那就奇怪了。为何裴某会在姑娘眼中看见明显的厌恶?不得不让裴某怀疑是否曾在无意中得罪过姑娘。”裴琥珀注意到她眼波流转间,透着一股独特的韵味,让她清秀的小脸变得更耐人寻味。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桃花的。”曲玲珑低头啜饮了口茶,清冷的嗓音里透着一丝不耐。
桃花?
裴琥珀一愣,细细咀嚼她话中之意,半晌后,这才恍然大悟,畅快地大笑出声。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他头一次遇上这么有趣的姑娘。深邃的黑眸中多了些深意。
“可否请问姑娘芳名?”
“萍水相逢,不便相告。”曲玲珑直接拒绝,目光望向对街从珠玉阁走出来的人影,双眸一亮。
裴琥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瞧见从自家店里走出的一名小泵娘,正往茶楼走来,黑眸底多了一抹深思。
“大小姐……”明珠走进茶楼,开心地朝自家主子走去,在看清坐在大小姐对面的裴琥珀后,惊喜地小脸一红,尤其在面对他含笑的俊脸时,更是羞涩得低下小脸。“裴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走吧,裴少爷认错人了。”曲玲珑在桌上放下十文钱,起身拉着呆愣住的明珠,两人匆忙离开。
裴琥珀在两人离去后,黑眸底有抹狐疑,跟着起身正欲离开。
“裴少爷认识曲大小姐吗?”小二哥走了过来,拿起银子清理桌面,随口问了句。
“曲大小姐?”看来这位小二哥认识那位姑娘。
“是啊!就是住在城东的曲府大小姐,名唤曲玲珑,她底下还有四个妹妹。听说现在曲府真正当家的就是曲大小姐,曲老爷根本就不管事,每天流连青楼饮酒作乐。可怜这个曲大小姐,年纪轻轻就得扛起这一大家子的重担。”小二哥愈说愈小声,最后几句还是凑在裴琥珀耳旁说的。
听小二哥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些印象,曲府的四位小姐确是珠玉阁的常客。四位小姐和她们的大姊感觉上相差甚大,论姿色,四位小姐容貌皆胜过她们的大姊;但若论气质内涵,当然是曲玲珑较胜一筹,也令人玩味。
不得不承认,曲玲珑勾起他的好奇心了。
这可是他头一次对一个女子有这种特殊感觉,甚且这名女子并无绝色姿容,却令他印象如此深刻。
珠玉阁位于青龙城大街正中央,店内十分宽敞明亮,一走进来,摆在最外头的就是姑娘家最爱的首饰,有耳坠、金簪、玉钗、金步摇、梳篦、银梳、玉镯、玉佩、玉环、香囊、水晶……等;中间则摆放供人收藏赏玩的白玉观音、木雕、如意貔貅、各式陶艺……
当然,卖得最好的就是由裴家三位小姐亲手做的香囊、耳坠、手练及各式珠串了。
此刻,裴琥珀站在一幅“猛虎出山”的刻画前,欣赏着那每一笔利落细腻的刻工,将老虎的神韵刻画得栩栩如生。“香香,这一福刻画是打哪来的?”
“少爷,是一位小泵娘拿来寄卖的。”香香招呼完客人,笑得一脸灿烂的来到她最仰慕的少爷身旁。
少爷不仅仅是青龙城最受女人欢迎的人,而且还是不论老少;他对人始终笑口常开、风趣健谈,就连待她们这些下人也是客气有礼,难怪在裴府工作的丫鬟们总是羡煞旁人了。
“我不记得有答应过可以让人在店里寄卖物品。”裴琥珀搓着下颚,目光仍是不离刻画,低沉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悦。
“是三小姐答应的。有一次,三小姐正好来店里,刚好那位小泵娘拿了一幅刻画来,问店里是否可以寄卖。三小姐看那刻画的刻工不俗,就答应了下来,说好每卖一幅就二八分帐。”香香照实说。
裴琥珀沉吟了会。珊瑚的眼光倒是不错,店里挂着一幅刻画,不但不会显得格格不入,反而更添风雅。既然不会造成店内的麻烦,那么予人方便倒也无妨。
“店里是何时开始受托寄卖的?为何我直到现在才发现?”他每日停留在珠玉阁的时间并不短,却直到现在才发现。
“也难怪少爷没发现了。半个月前才开始寄卖第一幅刻画,刚挂上去没多久就被买走了。方才那位寄卖的小泵娘又来了,拿了银两,交了刻画才刚离开的。”香香笑着解释。
“那位小泵娘可是一身青衫布裙,头上绑着双髻?”裴琥珀再问。
“没错。少爷方才见过那位小泵娘了吗?”
香香的话证实了裴琥珀心底的猜测––曲玲珑在茶楼里等候着丫鬟寄卖刻画回来。难不成眼前这幅“猛虎出山”刻画是出自曲玲珑之手?若真如此,这位曲大小姐倒是才艺不俗,一点也不输给家中的三个妹妹。
“裴少爷,这幅刻画怎么卖?”一名客人站在他身后,已注意这幅画许久了。
“许老爷您要买这幅刻画?”裴琥珀转身认出客人的身分,印象中这位许老爷十分喜欢收藏珍品。
“是啊!这只老虎刻画得十分传神,我愈看愈是满意。到底出价多少?”许老爷再问。
“十两银子。”香香开心地回答。太好了!丙然不出她所料,很快就又卖出去了。
许老爷掏出银子递给香香,香香动作利落地将刻画卷好,系上红绳交给他,恭送他离开。
“香香,要是那位寄卖的小泵娘再来,记得留下她,我有事要问她。”裴琥珀沉吟了会交代。
“好的。”香香只当他对寄画的人感到好奇,也没多问什么。
“曲家的四位小姐最近是否还常来我们店里购买首饰?”裴琥珀状似不经意地问,眼睛端详着一只翠玉耳坠,脑海里想的却是曲玲珑的耳坠,那一看就知十分平实廉价。
“有啊!曲二小姐上回来没遇上你,还直抱怨呢。”香香提到来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想到上回那位曲二小姐和三小姐两人直巴着少爷不放,要少爷亲自介绍耳坠和玉簪;还有曲四小姐和五小姐也是。这四个姊妹真不愧是一家人,骄纵跋扈,全都厚颜得很。四人明显一副想贴上少爷的模样,一点姑娘家的矜持都没有。
听香香这么一说,裴琥珀倒是想了起来,那四人每回到店里,总是出手阔绰,身上皆佩戴珠玉阁的饰品;与她们的大姊相比,倒显得曲玲珑寒伧多了。
“曲大小姐难道从来没有光顾过我们珠玉阁吗?”
香香想了下。“倒真是没见过,不知道她生得是什么模样?”不过不用想也猜得到,同是一家姊妹,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的。
“是吗?”看来曲玲珑果然与她的四个妹妹不同。
“少爷,你为什么会突然对曲家的五位小姐感到好奇呢?”平时少爷可不曾对哪位客人这么好奇过。
“没什么,只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而已。我去一趟琢金铺,有事去那里找我。”裴琥珀双手负于后,往外走了出去。
“少爷怎么会突然对曲家五位小姐感到好奇起来?该不会是……不会的……”想到曲家四位小姐娇蛮无礼的模样,她相信少爷的眼光不可能那么低俗。
眼见又有客人踏入店里,香香连忙收回心神,俏脸上扬起一抹灿笑,开心地上前招呼,将刚才的念头甩到脑后。
春雨绵绵,徐风中带着一丝冷意,透过微敞的窗棂吹进暖和的室内。
“哈啾。”
曲玲珑打了声喷嚏,娇躯微颤,秀眉微拧,望着窗外下个不停的绵绵细雨,只觉得扰人。重新拿起刻刀,刻着面前一幅“春暖花开”图,暗忖这幅刻画大约再三天就可以完成了。
“大小姐,不好了!四位夫人和四位小姐在大厅等妳,要妳马上过去!”明珠一脸慌张,来不及敲门,便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曲玲珑放下刻刀,沉吟了会,看来该来的是避不了了。
“大小姐,她们一定是为了妳每月减少她们的花用,要找妳麻烦的,这下可怎么办好呢?”明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怕大小姐这么一去,会被她们生吞活剥。
“不用担心。早在我决定这么做时,心里就有准备了。”曲玲珑先将桌面上未完成的刻画仔细收好,再从桌下的暗格里取出几本账册来,这才走出房门。
“大小姐,外面冷得很,妳好歹再多加件披风吧!”明珠急忙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红色披风,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大厅。曲玲珑双眸扫过大厅里或坐或站的八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在心底苦叹。有这样的家人,也难怪娘亲宁愿放下一切,选择长伴青灯了。
“玲珑,妳来得正好。妳倒是说说看,为什么妳要擅自缩减大家每月的花用?”二娘脸色不善地逼问着她。若非老爷坚持这丫头掌管家里的账房,她也不用在这里看这臭丫头的脸色。
“是啊!玲珑,妳这一缩减,大家每月的花用少了快一半,妳叫我们怎么过活啊!”三娘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双势利的眼直瞪着她。
她一向看这丫头不顺眼;那一双眼像极了她娘,彷若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说。就算她娘是书香世家千金出身又如何?还不是得不到老爷的疼爱,不然又怎么会多纳四房妾呢?若非老爷对她心中有愧,又怎会让她掌管账房,还让她们四姐妹看这臭丫头脸色过日子,真是气煞人也!
“二娘、三娘,妳们大家先别激动,这是府里的账册,妳们自己看看吧,就可以知道我为何要缩减大家的花用了。”曲玲珑也不多作解释,直接将账册交给她们轮流看。二娘翻了翻账册,这一细看,脸色愈来愈沉重。三娘、四娘、五娘三人也各拿一本,看过之后,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家里不是还有几块地租给佃农吗?”二娘怎么也没想到家里竟没剩多少银两,跟几年前的风光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没错。但光靠那些租金也是没多少收入,现在家里用的银两都是靠爹几年前经商获利剩余的。不过,这几年来我们的店铺没赚到什么钱,加上府里开销太过惊人,光顾珠玉阁的次数太多,让我不得不缩减大家的花用。”曲玲珑清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八人,意有所指。若再让她们这样毫无节制地花下去,家败之日,不远矣。
众人一听,哑口无言。在座的八人皆是珠玉阁的常客,珠玉阁的首饰可是众家女眷聚在一起时最爱拿来相互比较的,若是行头少了,那面子可就挂不住了,所以就算一条南洋珍珠项练要价三十两,她们花钱也是不手软的。
“既然四位姨娘和妹妹们都明白了,为了不让这个家被掏空,也只有请大家节省一点度日了。还有,爹那边由我负责去说。”她爹每日流连青楼酒肆,挥霍度日,也是造成府里银两大量流失的原因。
曲玲珑示意明珠上前收回账册,朝众人优雅地福了,也不再多留,偕同明珠从容地离开。
曲玲珑这一走,众人脸色各异,二娘率先站了起来,心下已有了决定。
“看来我们四人可得尽快将女儿给嫁出去才行。”必须趁曲府目前表面仍风光时,赶紧将女儿嫁给好人家,免得到时候落得乏人问津。
“大小姐,府里的情况真有那么严重吗?”
明珠跟在曲玲珑身后,一路往静心苑而去。她原先还在纳闷为何大小姐要私下卖刻画,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回事。
“明珠,这件事情千万别泄露出去,只要大家省吃俭用,府里再撑个几年不是问题,其余的我自有盘算。”相信二娘她们在知道府里眼下的情形后,日后出手应会节制一点,再来就只剩下她那个每日过得醉生梦死的爹了。
这样一个家,她一个人支撑得好累呀!有时不免怨起抛下这一切,一走了之,却不肯带她走的娘亲。
明珠担忧地望了眼自家主子一眼。自从大夫人离开后,她就很少见到大小姐笑了,大小姐心底其实很苦的。
两人经过重重回廊,甫踏入静心苑的月洞门,即听到一道口气不善的叫声。
“大姊,请留步。”
曲玲珑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身后站着她的四个妹妹,个个美丽的脸上皆无一丝善意。
“大妹,有事吗?”曲玲珑平静地问着带头的曲玲玉,瞧着四人的模样,也知绝非好事。
“大姊,妳方才在大厅上所说的都是真的吗?咱们府里真的快没钱了吗?”曲玲玉再次确认。
“没错。只要妳们少上几趟珠玉阁,大家省吃俭用,府里还能支撑个几年。”曲玲珑照实回道。
四人一听,脸上青白交错。曲玲珑言下之意,就是她们日子过得太过挥霍,间接掏空府里的钱。
曲玲玉不悦的目光打量曲玲珑全身上下,发现她身上的首饰尽是出自廉价摊贩所卖,原就不够美丽的脸,更无华丽的首饰搭配,这副寒酸模样,还真是丢尽她们曲家人的脸。
“大姊,或许我们花钱花得太过了,但至少我们几个走出去还不至于被人说闲话;但妳瞧瞧自己从头到脚,竟没有一件上得了台面的首饰,出去外头可别说妳是我们曲家的大小姐。”曲玲玉仰起美丽的脸,冷讽地讪笑。
“是啊!正所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大姊妳头上这支金步摇样式太过朴素简单,一看就知道是跟大家挤在小摊贩前买的。妳若是缺了象样的首饰,二妹我倒是可以大方地借给妳戴。”曲玲仙目露鄙夷,扫视她一身。
“妳们……”明珠再也听不下去了,正准备替自家主子抱不平,却被曲玲珑给拉到一旁,只能气急地瞪着两人。
“二妹,多谢妳的好意,但我不需要。妳们要的答案,我已经给妳们了,若是没事的话,我想回房休息了。”曲玲珑无意与四人多谈。她与这四个妹妹向来不亲,见了面也跟仇人一样,倒不如不见来得好。
“站住!曲玲珑妳别老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我们的模样。虽然我们几个人的娘亲比不上妳娘出身好,但那又怎么样?到最后大娘还不是不受宠,自个儿选择遁入空门去了。”
曲玲玉忿恨地瞪着她一身沉静从容,即使没有像她们四人的美貌,但那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的幽雅淡然,却像极了大娘,总教她们几个不由得自惭形秽,也难怪娘会那么讨厌她了。
“我从来没有瞧不起妳们。妳们是我的妹妹,我为何要看不起妳们?”曲玲珑叹了口气,为这无谓的争执感到疲累。
“妳敢说妳从来没有看不起我娘出身青楼,还有三娘原是寡妇,我们几个人的娘亲,比不上大娘出身名门?”曲玲玉咄咄逼人,将心底的怨恨一古脑儿倾泄而出。
她恨透了她一身月兑俗的气质,明明就没有她们四人的美貌,却在气质上胜她们四人一筹。更不愿承认的是,即使她身上无华丽的首饰相衬,那自然形于外的幽雅气韵,却比她们四人更惹人注目。
“我没有。”曲玲珑无奈地再叹了口气。
她从来不知道四个妹妹会那么讨厌、排挤她,原因竟是出自于娘的出身胜过四人的娘亲;但诚如她方才所言,那又如何呢?依然留不住爹的心;爹的花心、风流,见一个爱一个,终是伤透娘的心。
“最好真如妳所言。我们走!”曲玲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愿再多停留,吆喝着三个妹妹趾高气扬地离开。
“大小姐,妳没事吧?”明珠担忧地看着她。每次四位小姐来找大小姐总没好事,最后都会害得大小姐心情低落好一阵子。
“我没事。”曲玲珑望向远方,双眸中有丝沉痛。“明珠,妳说过妳家中有一个妹妹,虽然不常相见,但与妳感情极好,是吗?”
“是的。每回我回去,她总会腻在我身旁,吵着要和我说话。当我要离开时,她总会哭哭啼啼,要我常常回去看她。”明珠看了身旁的主子一眼,忍不住办了眼眶。
“是吗?这就是姊妹之间的感情吗?”曲玲珑双眸微敛,粉唇上的笑容有丝苦涩。“比起妳来,我有四个妹妹,但她们个个当我是仇人般对待,这姊妹般的手足之情,这辈子我大概是注定没有福分享受了。”
“大小姐,如果妳不嫌弃,明珠愿意当妳妹妹!”明珠不舍地急道。她明白大小姐其实从未看不起其它四位小姐,相反地,还十分关心她们,所以在每回遭受她们无情的对待后,才会如此痛苦。
“谢谢妳。以后我也有一个好妹妹了。”曲玲珑感动地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妳先下去吧。”
曲玲珑独自走进静心苑,那孤独纤细的背影让明珠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暗自在心中决定,四位小姐不懂得珍惜大小姐的好,那她会好好地照顾大小姐,让大小姐心底不再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