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珊瑚怎么了?”听到消息从后院赶来的罗彩霓,一瞧见好友痛苦的模样也被吓着。“珊瑚,你该不会是吃了…”好友这多年未见的症状,令她心下一凛。
“还不快去煎药!”一向温文冷静的罗文贤难得地朝妹妹急喊。
“好!我马上去煎药。珊瑚你忍着。”
罗彩霓脚步匆忙地奔到前头,从木柜里拿出早已包好的药材。那是因多年前珊瑚发作时等不及抓好药,就已痛苦地昏厥过去,当时吓坏了众人。
自那时起,大哥总会每隔一段时间就包好药材放在木柜里,就怕有这一天,大哥对珊瑚的用心由此可见。
针炙过后的裴珊瑚秀眉仍是痛苦地皱起,但喘息声已不再那么急促,直到这时,阙少麟才惊觉她身上竟起了一块块红斑。望着她痛苦喘息的模样,只觉得胸口紧窒难受得彷若被人狠狠掐住般,恨不得代她承受这份痛苦。
从小到大,她到宫里用膳时,他知道她不能吃虾,却也没想到吃到虾子竟会令她这么痛苦难受。
“二皇子,珊瑚的体质特别,不能吃到任何有关虾子的食物,严重的话会令她昏厥。”罗文贤目光带着指责地看着阙少麟,由他一身的锦衣华服和俊美的外貌,以及一身形于外的尊贵气势,不难猜出他的身份来。
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他故意害珊瑚吗?黑眸危险地眯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不过是提醒二皇子人命关天。”眼前的男人对珊瑚从小到大所造成的伤害,他可是了然于心,自是对他无法客气。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故意害珊瑚的吧?”阙少麟俊美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这男人对珊瑚的护卫态度太过明显,碍眼到令他想将之除去。
罗文贤仅只是无惧地回视他,室内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沉寂。
“大哥,药来了!”
罗彩霓脚步匆忙,一面小心顾着不让汤药洒出,适时地打破室内一触即发的风暴。
“药给我。”阙少麟抢过她手里的药,一臂扶起木床上的裴珊瑚来,让她靠在他怀里,用调羹一匙一匙吹凉汤药,喂进她嘴里。
一喂完汤药,便将她打横抱起,打算离开。
“你要带珊瑚去哪?她还需要多休息。”罗文贤挡住他的去路,忍住想从他怀里将珊瑚抢走的冲动。
“让开!我自会照顾她。”阙少麟沉声低喝,俊美的脸一沉,黑眸凌厉地瞪视着他。
罗文贤在他凌厉的目光注视下,心下一凛,不自觉地退了开来。
“等一等!二皇子,珊瑚还需要再服下两帖药才行。”罗彩霓顾不得害怕,连忙将两包药交给他。
阙少麟收下药,在两兄妹的注视下,抱着裴珊瑚大步离开回春堂。
“唉。”
珊瑚楼庭院里,一抹身着桃红衫月华裙的清丽人儿坐在秋千上,双脚轻晃,不时发出叹息。
在一旁的秋霞再也看不下去了。打从昨日三小姐硬被二皇子留下,到了晚上,李焕亲自前来,说明三小姐误食虾子,身体不适要留在宫里休养,请大家不用担心,三小姐有二皇子亲自照顾。
直到今日近午时,三小姐才被二皇子亲自送回来。回来后,三小姐就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叹个不停,一点也不像平日好动的模样。
“三小姐,你身体还不舒服吗?”不然怎么叹气叹个不停啊!
裴珊瑚懒懒地睇视她一眼,视线一移,仰头望向朗朗晴空。今儿个天气还真是好啊!要是平常,她绝对待不住,早就出门四处去晃了。
但搁在心头的烦心事,令她一点兴致也没有啊。
秋霞实在是看不惯三小姐无精打采的模样,正烦恼着该怎么办才好,耳边又听到了她的叹息声。
“珊瑚怎么了?为什么叹气?”
裴璎珞刚踏入月洞门,特地来探视她的情况,没想到会听到一向开朗的小妹难得的叹气声。
“二小姐,你来得正好。三小姐不知为何回来后,就一直叹个不停,我都快担心死了。”秋霞一见到她来,慌忙说个不停。
“秋月,你和秋霞先离开吧。”裴璎珞转头对身后的丫鬟吩咐。
待两人离开后,裴璎珞这才走到无精打采的裴珊瑚面前。
败好,小妹的气色不错,看来二皇子把她照顾得很好,裴璎珞也同时注意到小妹脸上少见的烦恼。
“怎么了?有什么心烦的事吗?莫非是跟二皇子有关?”裴璎珞语气是一贯的轻柔,问得一针见血,实则是小妹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太好猜了。
“二姐…”裴珊瑚一愣,望着眼前温婉灵秀出尘的二姐,忍不住又叹起气来。
“既然是与二皇子有关的事,何不说给我听听,总比你一人心烦的好。”
裴璎珞走到她身后,替她轻推秋千,希望她烦心的事也能随着荡高的秋千一样,甩得一干二净。
“二姐,你应该知道,我从小就怕他怕得要命。十五岁那一年,也不知为何会主动招惹上他,让他对我的态度改变,可却令我更加害怕。这两年来,我很少成功地避开他,硬要我面对他,总觉得有刀架在我脖颈上似的痛苦,可是…”裴珊瑚说到这突然停下,清丽的小脸更显苦恼,身后的裴璎珞也不催她。
“这两年来,他对我的态度改变,我不是笨蛋,也知道他可能是喜欢上我了,虽然我自己也不知是哪一点令他喜欢上的。由于不想面对,所以无心去深究,可是…在亲耳听到他说‘喜欢上我,该算是他的报应’这句话时,我却莫名地记挂在心头。还有我误食虾子,痛苦得快要死了,他心急如焚地送我去回春堂。明明痛苦的人是我,可他的脸色却比我还要难看。在我情况稳定后,他把我带回青麟宫亲自照顾我,直到今日早上御医诊断我没事了,才肯送我回来。”
裴珊瑚再次停顿,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启齿才好,心难得的乱成了一团。
想到昨夜,她睡在他的锦榻上,他在床畔守了她一夜。那样一个金贵、总是用睥睨眼神看人的高贵男人,却担忧她的状况,亲自照顾她,害得她现在心烦不已。
裴璎珞听到这里,唇角扬起一抹笑花,小妹总算逐渐开窍了。
若她再不开窍,不只是她,只怕全家人都不知该如何处理两人之间的纠葛才好。二皇子早在两年前就已声明了对珊瑚的势在必得,而家人只是静观其遍,而今小妹的反应,让大家终于可以放心了。
“珊瑚,不需要心烦,只要你用心去看,顺心而为就好了,没有人会逼你的。”裴璎珞轻柔的语气安抚着小妹的不安。有些事要自己想通才行,旁人急也是没有用的。
“二姐,发生昨日的事后,我发觉自己好像不再怕他了。我仔细想过,这两年来,即使他用尽手段逼迫我留在他身旁,却不曾再发生小时候他伤害我的事;相反地,只要我敢对他开口要求,他再不愿意也会依我。”这是她被二皇子送回府后,难得冷静想通的事。
“很好。”裴璎珞双手制住蔽动的秋千后,走到小妹面前。
“那么现在你就可以亲自再试试看,二皇子会不会答应你的要求。昨晚东升客栈被铁衣卫给查封了,掌柜和大厨都被关进铁牢里,猜也知道二皇子是因为你的关系才会下令严惩。”而这件事,只有小妹出面才能解决。
“什么?”裴珊瑚惊愕得倏地站起,她没想到二皇子会这么做。
“唯有你出面,二皇子才会收手放人。”裴璎珞话尾方落,就见小妹身形倏地消失在月洞门外,还真是急性子啊!
望着眼前微晃的秋千,回想起小妹方才苦恼的话,心底着实松了口气。
她心底明白,即使到了最后,小妹仍然拒绝二皇子、无法爱上他,就算二皇子再强势蛮横,娘都会出面解决。
但她仍不希望最后裴府和皇室因两人的事而有了心结,搞得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
如今既然小妹对二皇子有了不一样的情愫,那么必要时,她可得帮忙推一把才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小妹开心才行。
裴珊瑚坐在马车上,一路疾奔进入皇宫内。不待马车停妥,便跳下马车往青麟宫冲去。
沿途遇上不少太监和宫女,虽纳闷她为何行色匆忙,但没人敢拦阻她。
一路畅行无阻地进入青麟宫内,捉了名宫女问明二皇子人在书房内,便头也不回地往书房冲去。来到书房门口,心急的她顾不得敲门,直接推门入内。
“大胆!”
正在作画的阙少麟没料到有人竟敢未经允许就擅闯画房,抬头一看,满脸怒容的他,难得的一愣,倏地站了起来,离开桌案。
“珊瑚,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急成这样?”阙少麟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喘个不停,眉头微拧。
裴珊瑚待气息较为平缓,不自觉地拉着他的手臂,喘息道:“听说你派人封了东升客栈,还抓了掌柜和大厨,是不是?”
阙少麟垂眼瞧着她拉着他的手臂,眸底掠过一抹愉悦,牵着她的手来到一旁的榆木椅上落坐,顺手替她倒了杯热茶,递给了她润喉。
裴珊瑚接过热茶,只喝了口便停下。她可不是来这里喝茶的,正欲再开口。“你-”
阙少麟抬手制止,俊美的脸上有抹温柔浅笑。“把茶喝完再说。”
裴珊瑚愣了下,只好再把未喝完的热茶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喝完,而阙少麟就站在她面前,双臂环胸等着她。
“你…可以放了他们吗?还有不要查封东升客栈了,好吗?”裴珊瑚一喝完茶,水眸直视着面前的人,迫不及待地恳求。
“本皇子明明交代食物里不准放虾,他们却无视本皇子的话。只要一想到你痛苦的模样,本皇子就无法饶恕他们。”话里透着阴狠。她昨日痛苦喘息难受的模样历历在目,只查封客栈和将他们关进铁牢里,没杀了他们,依他看来这个处罚还太轻了。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应该是客人太多了才会忘记。拜托你放了他们好吗?”裴珊瑚急了起来,倏地站起,深怕他不肯收手,下意识地又去拉他的手臂。
阙少麟黑眸底掠过一抹笑意。看来经过昨日的事后,这丫头竟然不怕他了。她一向是个心思透明的人儿,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她心里真正的想法,由她下意识地主动触碰自己看来,就可明白这丫头不再怕他了。为了这一点,他可以饶过东升客栈的人。
“真那么想要我放人?”
阙少麟为了再次证实自己的臆测,大掌轻抚她柔女敕细致的脸颊,而她眼里没有露出一丝害怕,更没有退开,这让他心情大好。
裴珊瑚点头如捣蒜,见他似乎已有改变心意的念头,开心得粉唇轻扬。
“好吧。李焕!”阙少麟扬声唤人,话尾刚落,李焕倏地出现。“去铁牢里放了东升客栈的人。”
“还有撤封客栈。”裴珊瑚在一旁提醒。
“就依她所言吧。”俊美的脸上有抹宠溺的笑。
“是!”李焕眼神略显激动地看着两人,心下一喜,离去时再瞥了两人一眼。
阙少麟戏谵地说:“这下你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