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望着八月烈阳,阿烈表情心情都很激动,直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她好想让全世界都知道,美梦成真有多爽!梦想即将起飞的这一刻,有多爽!
以她一个穷哈哈、没有背景、没有特殊才能的平凡台湾中年妇女,居然能够去英国最著名的佣兵学校在职进修,这不是奇迹是什么?!姬莲冬这个可取的小阿子,居然帮她圆了她羞于向人启齿的梦想。
圆梦的感觉好爽呀!真是太太太爽了,爽到她忍不住就想仰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连嘴巴都喷泪了!
被阿烈捉狂的模样吓一大跳,武士紧急请示道:“莲、莲冬少、少爷。”
“让她去。她的声音盖不过引擎声。等她呛到的时候,她自然会停下来。”
姬莲冬的乌鸦嘴才讲完,众人就听见一阵被飞机的废气呛到的错乱笑声——
“咳咳哈咳……哈哈咳咳……哈哈哈哈咳咳……”
池悠霓站在荫凉处为即将启程的阿烈送行。看见阿烈开心不已,她也笑出来。
“这个假期让阿烈好开心,她好开心哦!”眼尾微微上翘的丹凤眼紧紧盯住阿烈傻憨的笑脸,她欣慰说着,右掌伸了出去。“莲冬,谢谢你为阿烈实现梦想。”
姬莲冬瞥瞥笑容灿烂的池悠霓,她表情镇静,没有崩溃迹象,眼睛没有红红。
“你手在干嘛?”尊贵的狭瞳没好气向下瞄着。“你当我是李莲英啊?”
“你的手反正闲着没用,借人家抓一下有什么关系!”
“什么叫反正闲着没用!你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虽然一脸没好气,莲冬小李子还是将他比太后更加细皮女敕肉的左手掌贡献出来,迎接悠霓太后此刻很需要精神支柱的右掌。
“你手真粗……”嫌弃的声音,消失在姬莲冬手掌被突然握紧时。
他低下头,瞄瞄池悠霓握到指关节泛白的手掌,也看一眼在阿烈没瞧见的时候就变得有气无力的盈盈笑脸。盯看一会儿,他没再批评指教什么,任由池悠霓微汗的小手牢牢掌握自己的手掌。
姬莲冬望向正前方,飞机那头的景象让他突然陷入一阵漫长的无言中。
阿烈捉狂到姬莲冬认真考虑派人帮她打一针镇定剂的疯狂笑脸,总会不定时朝池悠霓这里看过来,好像要再三确定她家小姐的心情真的和她灿烂的表情一样开心喜悦,不是在强颜欢笑。
要确定她最挂念的小女孩没有泪眼汪汪,曾经允诺丁毅绝不离开她一步的阿烈,才能心无罣碍地飞出去实践年少之梦,尽情享受她操劳了二十几年之后,从逃邙降的一段长假,属于她阿烈个人的假期。
因为命太好的缘故,他身边不乏人陪伴,可是真情至性如池悠霓和阿烈这样的人,却寥寥无几。所以前阵子阿烈“入境随俗”,变了个人似的,才会莫名惹火他。
姬莲冬不懂人与人之间的牵绊、不懂主仆之间制式的雇用关系,为何可以跨越阶级与地位;他不懂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为何可以羁绊如此之真、如此之深,但……承接池悠霓的手掌收紧,像要捉住什么似地牢牢回握着。
这种有人为自己挂念的感觉,不恶。
靶觉手上传来的力量,池悠霓心底的怅然若失逐渐被温暖漫过。
暖洋洋的感情经由温柔交抵的掌心,传达到她心中,以及他的心中。
“莲冬,”池悠霓摇摇他。“阿烈好像有话要跟你说,她请你过去一下。”
姬莲冬瞥着上午十点很容易让人中暑的大太阳,皱眉看看空气品质不佳的位置。
俊眼没眨一下,比娇贵绝对不输人的少爷对池千金说了:“你去换阿烈过来。”
“什么嘛,又不是交换人质。”嘴里嘟囔着,池悠霓依然开开心心跑过去。
“武士,你跟去,看着池悠霓,不要让她溜上飞机了。”
离境时间已近,阿烈怀着感恩的心情冲过来,恰懊听见姬莲冬在交待武士。
“莲冬少爷,”勉强挤出简单的四个字,阿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已然泣不成声。她激动搭住姬莲冬被她搭出浅浅水印的双肩,“你的再造之恩,阿烈给你记住三辈子了。我人笨,好听话不会说,简单说一句谢谢了!”哥儿们似地重重捶一下姬莲冬。“请你替我感谢老太爷一声,进佣兵学校全靠老太爷居间安排,我知道。”雷公大嗓陡然降低,大脸神秘兮兮朝姬莲冬凑去?阿烈语带歉疚地问道:
“莲冬少爷,我问你哦,老太爷是不是拿我的事威胁你接受什么?”
姬莲冬脸上的表情未变,内心却为阿烈居然不弱的观察力感到讶异。
上个礼拜,他爷爷亲自到府邀请他这个孙子参加他的生日宴会后,阿烈如他所料,果然成了他爷爷盯梢的目标。这就是他三番两次对老人家爽约的原因,他太了解他爷爷会怎么对付他。
必台湾以后,老人家老是想从英国那边调人来保护他,被他一再拒绝。这回终于逮到威胁他的机会,老人家当然不会放过。
让阿烈留在他家是有交换条件的,简单说就是:以保镳换保镳。
他必须接受英国派来的什么高手保护他的人身安全。棘手的是,根据最近收到的情报,让姬家子孙活在恐惧之中的人,听说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因为时机敏感,以阿烈敬陪姬家安全人员能力榜末座的身手,老人家虽然同意她留下来,却也没得通融地给了但书——阿烈留下来,可以!但是不能当他的保镳。
阿烈被池优花开除,池悠霓之所以可以平心静气接受这件事,除了她妹妹不断向她保证阿烈可以再回池家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阿烈是跟在他身边。他要是不接受爷爷的条件,结果可想而知——
阿烈在姬家的日子往后不会太好过,杞人忧天的池悠霓一定会比她更难过。
池悠霓从未将阿烈当成外人看过,在她心中,阿烈的重要性说不定超越了她母亲。所以如果他接受爷爷的条件,阿烈留下来却被转任其它工作,池悠霓会认为自己没有善尽保护阿烈的责任,无法给她一个安稳的环境。结果一样可想而知——
池悠霓还是会很难过……沙盘推演到这里,姬莲冬忽然被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攫住全身。他无言又震惊,呆呆看着在姬家专机前前后后好奇穿梭的大小姐,完全没把阿烈等不及他回答、主动把他当成她家小姐的下人,交代一箩筐伺候霓霓小姐的注意事项听进半个字。
他居然这么担心池悠霓会难过……姬莲冬突然觉得一阵头晕。
他居然只以她一个人的感受为决策重点,完全没把自己的立场考虑进去……
他的世界,居然是绕着她打转的。他是何时开始被池悠霓这样耍得团团转的?
他一定是中暑了……他生病了……
这些年池悠霓一直让他很“难过”,他没跟她计较过,他甩她会不会难过啊!
莫名恼成羞怒,姬莲冬甩头想上车走人。难得穿垮垮休闲裤的修长双腿忿忿地才跨开一步,姬莲冬忽然被人一拉,整个人跌入一座雄壮如山的怀抱中。
“你不想回答阿烈的问题,我不会怪你的,莲冬少爷。我感谢你都来不及了,怎么忍心怪你难搞?”被阿烈紧紧压在她肩窝的难搞俊容,无言。
“这一去,阿烈不知何时才能回台湾。”像个即将远走海外,为儿女奋斗的一代伟大慈母,阿烈万般不舍地泣诉道:“阿烈走了之后,你跟小姐两人相依为命,你要好好照顾小姐一生一世。万一阿烈有个三长两短,你要答应我,你会爱她一生一世……”
“……”听她明明只是出去三个月,居然搞得像生离死别,姬莲冬只能无言。
眼朦胧、脸朦胧,阿烈整个陷入她自编自导自演的托孤情境中,说得欲罢不能。
“我也要!”过来叫阿烈登机,池悠霓笑着扑入阿烈臂弯中藉以掩饰眼中的泪意。她将一个纸袋高举在阿烈面前,开心献宝着:“阿烈,这个给你在飞机上吃,这是莲冬早上主动陪我去买的哦。”
阿烈打死不相信姬莲冬会主动陪她家小姐去买东西,不过她还是又惊又喜地接过纸袋。只看包装,阿烈已满脸震惊,她错愕地看向俊眸悠然撇开的俊美少爷。
这是全台湾人气最旺的超人气甜食耶!这间店,她带小姐去吃过一次就没再去了,原因是难度太高,每次排队至少要浪费两个小时以上,是她阿烈美食排行榜上的第一名!想不到……激动到浑身打颤,阿烈看着姬莲冬定向远方的俊脸,眼中闪闪烁烁着不敢置信的泪光,连声音都感动得闪闪烁烁起来。“真……真的吗?小姐。”
姬莲冬连钓个鱼都要由保镳拉竿,以他天下无敌而且毫无羞耻心的娇性,阿烈横看竖看,就是想象不出来这位少爷排队买东西的画面。
“你说的是真的吗?小姐。”有没有拍下来啊?这是历史性的一刻呀!
“真的!莲冬陪我站了两个钟头,钱也是他出的哦。”池悠霓把脸依偎在阿烈怀中,想到这一分离,再见面至少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忍不住就多抱抱守护她二十四个年头,不曾离开她一步的傻大姐。紧紧环住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家人,池悠霓含泪叮嘱着:“你一个人出门在外,要注意一点哦。莲冬约克郡的别墅和我家的别墅,你都可以去住。如果钱不够用,你一定要立刻打电话回来让我知道哦。”
虽然她家小姐说得慷慨大度,但是她与姬家终究非亲非故……
姬莲冬瞥着心存迟疑的阿烈。“约克郡和伦敦的房子,今年起登记在我名下。我已经吩咐下去,就照池悠霓说的办了。”
这一刻除了感动,阿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如今她唯一放心不下的——
姬莲冬很想告诉以眼神向他托孤的阿烈,池悠霓不是举目无亲的孤儿,她有一窝有钱又有狠劲的家人。但,最后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应一句:
“我会亲自送她去孤儿院的。”主仆俩错愕相对的呆样,终于让姬莲冬笑出来。他提醒好歹吵了他十几年的傻大姐:“年纪不小了,有几两重你自己清楚,凡事量力而为。一路顺风了。”
为总算说出象样人话的姬家少爷感动不已,阿烈听见身后机长的催促声,她心跳加速,突然狠狠抱住她看了一辈子的小千金、小少爷。这一抱,她才赫然发现,这两个当年她一臂举起来犹然应付裕如的小家伙,已然成长。
曾几何时,她护在臂弯上惜惜的小女圭女圭,已经反过来照顾她了。
人生,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
“看不见飞机了。”热得要命,这地方是户外没空调,姬莲冬说完,举步欲走,却见呆立他身前的池悠霓望着剩下白云一两朵的天空出神,她向来精力旺盛的背影涌满落寞。“我要丢下你喽。”
“随便你啦!臭莲冬。”生气的嘴皮子落入一只拒绝忍受的滑女敕手掌中。
“你在对我发脾气呀?啊?”
池悠霓没好气地瞅回青梅竹马不耐烦的俊脸上,忽然对姬莲冬破涕为笑。
将头抵向他心口,双手背在身后,她心情平和地向姬莲冬娓娓倾吐着心事:
“我讨厌送行,我讨厌目送我喜欢的人一个个离开我。阿烈不是丁叔叔,我知道。小紫说阿烈工作了二十几年,没休假过;妈妈在气头上,让阿烈暂时离开我家的环境一段时间,缓冲气氛,顺便让阿烈转换心情也好。我同意她的说法,因为每当我很气妈妈的时候,我也常去找你爸爸妈妈,把失衡的心情平衡回来。”
她提到他双亲时那种觊觎的口吻,让姬莲冬有一种父母亲恐将不保的错觉。
“每个人都会有疲倦的时候,都有需要放空心情的时候。阿烈需要休息,我晓得她会回来,我并不担心她会从此离开我。其实我很为阿烈感到开心,看她今天这么高兴,我很开心,真的。可是……我又忍不住难过起来……”
“难过她直到年纪一大把,才跑出去让人糟蹋呀?”姬莲冬命保镳把航厦大楼的小门打开,让冷气吹出来,以免在外奔波一天的他们真的中暑了。“阿烈今天可以出国让人糟蹋,是因为她遇见你,而你认识我,我认识我爷爷,我爷爷认识英国那边的人,这是一路恶性循环下来的结果,不是你拖住她圆梦的脚步。你以为你有当人绊脚石的天分啊?少自作多情了。要不是跟了你这个只会纵容下人的小姐,阿烈今天忙生计恐怕都来不及,你以为她还会有作梦的能力吗……你手给我放下来。”
“好嘛,人家只是觉得你难得长篇大论,而且说得很感人,你好害羞哦。”受不了地摇摇头,顺势偎进姬莲冬看起来似乎愈来愈可靠的怀抱里,池悠霓将有些寂寞的小脸枕在他少爷居然满结实的右肩,望着机棚外的蓝天白云自我期许着:
“阿烈没有家人,当她年纪渐渐大了以后,需要人照顾她的时候,我希望我是那个人。我们手上握有的资源比平常人多,只要我努力,我相信我一定可以达成心愿。所以当妈妈突然开除阿烈的时候,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我好害怕……”
她余悸犹存的声音,牵动姬莲冬的恻隐之心。
俊眸瞠成傲然的一大一小,评估池悠霓半晌,姬莲冬终于出借双臂,轻轻拥住奋战不懈的大小姐。“我们这个世界,没有人会为谁冒着流汗的危险做任何事。烈日当空,为一个贪嘴又挑嘴的保镳,每天排队一个小时以上的千金小姐,全世界只有你一位了。你很努力,阿烈一定感受到了你的努力,所以她出去渡个假而已,才会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最后几句话,流露着出人意表的疼惜意味。
“我要更努力才行。等阿烈回台湾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跟以前一样了。所以我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
姬莲冬知道她口中的努力,是指改善她与池优花之间近来显得紧绷的态势。
最近池悠霓忙着熟悉马匹配种的新领域,她每天为阿烈尽完孝道之后,立刻赶往在台湾畜牧界极富盛名的育种中心见习,白天的行程排得满满满。她与池优花的母女关系自从阿烈的事情之后,面临前所未有的紧张。虽然对母亲近乎没人性的决定有着不谅解,池悠霓每天依然赶在门禁时间之前回家。
她不想跟她妈妈硬碰硬,不想把已僵的局面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一切,全是为了让阿烈回台湾之后能够顺利回归池家,有部份原因,还是因为池悠霓不忍伤害池优花这位强势寡母的心。这个笨蛋,她真的很努力……
紧紧拥抱令人动容的善良傻千金。“上车了。”
“等一下啦,莲冬,你的帽子掉了。”池悠霓跑出去追着被风吹跑的帽子。
“直接扔垃圾桶就——”话还没说完,池悠霓已把捡回来的鱼夫帽戴回他头上。忍耐一个上午,娇女敕的皮肤几乎被廉价的衣物磨掉一层皮,姬莲冬忍无可忍地发难了:“送行而已,我干嘛要一直戴着这顶鬼帽子和这种鬼衣服啊!”
“阿烈说杂志上有名的人,他们出入机场都要做这种装扮。”池悠霓捡起地上一顶女用鱼夫帽拍了拍,戴好。“布料虽然硬硬的,可是我觉得这种宽宽大大的嘻哈衣裤穿起来很轻松耶。她特地各买一套给我们,这是阿烈的心意,你怎么可以把人家的心意丢掉,你好无情无义哦!”
看见姬莲冬的俊脸胀红,池悠霓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防晒乳液,挖出一坨。
“你在干嘛?”
“你脸红红的,可能晒伤了。阿烈说这种天气,每两个小时要抹一次乳液。”
“我是被你气红的!”怜悯她个头太矮,嘴上火大,高大修长的身躯依旧半蹲下来,让她把他脸上的不明液体推匀。姬莲冬没好气地问着笨手笨脚的千金:“你妹妹为什么确定你妈妈会让阿烈回你家?理由是什么?”
池悠霓大惑不解地回答:“小紫只说,因为阿烈是丁叔叔介绍给妈妈的人。”
“哦。”
姬莲冬居然迅速掌握重点的反应,令百思不得其解的池悠霓大吃一惊!
“你听得懂哦?”极度的震惊过后是极度的哀怨,她不平抗议:“好过分!扮哥也懂,为什么只有我不懂?我功课明明比你好,你明明就很笨、很没常识啊……”
哀怨连连的双唇被某不爽少爷迅速出掌捏住,池悠霓咯了一声笑出来。
穿着平价的米白色休闲裤装、鱼夫帽,两人手牵手,悠闲走在非工作人员严禁进入的机场跑道边缘,一同看着头上的晴朗蓝天,一同吹着让某位少爷眉头紧得很凶的热风,气氛宁静而温馨,心境也是。
这是与母亲大吵一架以来,池悠霓感觉心情最平和自在的一刻。
万分珍惜地挽住她今生的知己,池悠霓忽然有感而发:“莲冬,我们不要吵架哦。”走了两步,又感性补上一句:“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吵架哦。”
可惜,这句话的效力跟姬莲冬经常挂在嘴边的永远,一样短。
言犹在耳。隔天下午,池悠霓就跟她今生唯一的知己狠狠地闹翻了!
“姬氏饭店”只提供姬家子孙使用的别墅区,今晚门禁大开。
夜幕低垂后,从台湾各地开来的豪华名车,一辆辆驶上别墅区的专用车道,载着一车车名流名媛,赶赴姬老太爷退休二十四个年头、第一次盛大举办的寿宴。
香槟佳肴、优雅小礼服,这是台湾一场上流社会空前的大拜拜。
今晚排除万难也要赴宴的企业家名媛、豪门世家小鲍主,百分之七十是冲着坐在主桌陪姬老太爷用餐的紫衣美男子而来。坊间盛传,老太爷今晚打破低调惯例,重出江湖,是为了替姬家这位貌美如仙的东宫太子选妃。
“我今年考上牛津了,爹地说莲冬哥长年住在英国,以后……也许……”
在姬莲冬骄贵的人生里,绝对没有怜香惜玉这回事。
因此,当他面前这位娇艳小美女,被他睇人的俊美模样瞅得渐渐脸红,语气渐渐失稳,然后渐渐出现失语的症状,最后终于摆出一副有练过的我见犹怜姿态。她发病的步骤,跟前面三十一组人马一模一样。懒懒看向老太爷,姬莲冬讥讽道:
“卓小姐,请你回家静候通知。下一位。”
原本是想藉由此举发难,顺便讽刺老太爷陷孙儿于不义,姬莲冬没想到——
“老太爷!”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大厅一路笑进内堂来,“您老红光满面,身子骨比我硬朗,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似今朝!这是我家闺女,小丽,快叫爷爷!”努力地攀亲带故,“他是莲冬少爷,你们幼稚园同班过,记得吗?”
“什么少爷不少爷,论辈分,莲冬还得叫你一声叔叔呢。莲冬,叫人哪。”
“各位抱歉,我有事先离席。玄堂哥!”
姬莲冬优雅离席,朝门口一名魁梧似猿的男子走去。李家闺女脸色气绿,眼巴巴瞪着姬莲冬像流星般从她眼前以最璀璨的光芒划过,看着他懒洋洋走向听闻堂弟叫唤之后,猛然停在拱门下等他跟上来的魁伟男人。众目就这么看着姬莲冬——
走经他堂哥身边时,脚步没停,直接越过楞住之后脸上爆出火光的男人而去。
“死小子……”狠狠捋起袖管,“爷爷舍不得扁你,我来!你给老子站住!”
“家教不严,让你们见笑了。”姬老太爷陪客人交谈一会儿,拄着拐杖一走出宴会厅,就看见惨遭粗暴堂哥修理的孙儿站在外面等他。“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还是夜里飚车飙得太开心,你最近是不是玩得太疯了一点?”
反正没食欲,加上被一堆心怀不轨的千金名媛烦到快翻脸,姬莲冬陪老人家走出人声鼎沸的宴会厅。示意保镳别让任何人靠近这一区,姬莲冬没好气催促一派气定神闲的老人家:“你要这些人误会到什么时候?拿我当幌子观灿邺十四年,够久了。快决定让谁接班啦,苍蝇一大堆很烦耶。”
“别人要误会你爷爷的一言一行,要对你青睐有加,把你捧上天,你爷爷年纪大了,管不动别人的嘴巴。”
“养了一堆公关人才,不是为了杜绝这种麻烦吗?你何必跟他们客气。”
“你就确定家里的事业没你一份?”听见和他父亲一样清心无欲的孙儿以嗤声作答,老太爷不以为忤,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说来爷爷参详。”
“研究所读个十年,这边吃吃那边喝喝,你以为一辈子很长啊。”
随着孙儿没好气的眼神,老太爷瞧见四个仪表出色的俊男美女走上大厅。
池家人以不喜交际应酬出了名,今晚居然全员到齐,池家的家教果然很优良。优花这孩子这阵子身体微恙,她抱病前来,给足老人家面子,老人家虽然养出一个懒得应付人情世故的任性孙儿,他可不能跟孙儿一样不懂礼数了。
“你回答爷爷一个问题,如果满意了,你提的事情爷爷会考虑。”老太爷转身入屋准备迎宾,跟随老太爷大半辈子的两名忠仆静音跟上来。“你觉得谁最适当?”
“六叔和四叔家的孩子都适任。玄堂哥做事果决,处事圆融,性格刚柔并济。华尔街和华顿给玄堂哥最高评价,有他们的道理在,他们的评论我认为很中肯。玄堂哥经商谈判粗中带细,目光放得远,是领袖格局。”姬莲冬看见池悠霓穿着一袭灰金小礼服,头发以史无前例的文雅造型盘在脑后,香肩半露,举止端庄地挽着她哥哥池晴雍,像个道道地地的大小姐。
苞宴会厅里今晚所有的名媛贵妇一样,是死板板的大小姐。
居然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跟他翻脸的不知死活的大小姐。
“还有别的吗?”
姬莲冬在摆饰用的宋朝骨董椅坐下来,从他的角度,只听得见他爷爷拄着拐杖的声音,不见其影。老人家的声音雄浑有力,没被室内的人声削弱丝毫。
“别的就是,玄堂哥从来没有动过我的歪脑筋。爷爷,你说成功容易带来骄傲,没有敌人,容易成为骄兵。我这个敌人角色当太久了,他们会失去戒心的。”
闭杖声停住。“爷爷说个小笔事给你听。在非洲草原上,保育专家为了保护一种濒临绝种的羚羊,他们决定移走羚羊的天敌,狮子。过了一段日子之后,羚羊的数目虽然增加了,他们却发现,羚羊开始生病了,这让它们面临另一个灭种危机。失去天敌之后,羚羊不再保持警戒,不再不断移动。缺乏运动,让它们的体质渐渐变差,变得容易生病。保育专家最后怎么解决这个危机,你知道吗?”
“把狮子摆回原来地方,让它们去追个你死我活。生命自会找到出路喽。”
“你了解狮子的重要性了。不是每个人都有狮子的能耐,狮子永远让人忌惮。”拐杖声叱渐渐敲响,敲远。“爷爷知道优花喜欢狮子,爷爷喜欢霓霓当我孙媳妇。”
“可以和你说十句话以上的女生,你都说这种话,你很不挑耶,爷爷。”
“这就证明了霓霓的可贵。她陪爷爷讲话讲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因为爷爷眼力老化瞧不清楚,就随便敷衍老人家。别臭着脸,你当爷爷的孙子就你一个吗?”听见外面人在找他,老太爷停步听了一下,立刻示意站在门口负责过滤客人的安全人员放行。“霓霓啊,爷爷在这里……要送礼物给爷爷,爷爷说了不准带礼物来。”
姬莲冬听见拐杖声停住,然后朝他这边慢慢踅回来,伴随一老一少的交谈声。
“这是莲冬要送给爷爷的啦。”
姬莲冬楞住,完全不知道自己打算送礼物给爷爷。接着,他听见爷爷看见礼物之后,喜出望外,半开玩笑半抱怨地对池悠霓说道:
“爷爷向我孙儿讨了好几次,他似乎没听见,耳朵重听的程度比爷爷严重。真是莲冬要送给爷爷的啊?你没骗爷爷?你说的莲冬,是爷爷家的莲冬,没错吧?”
“……”被损得很彻底的爷爷家的莲冬,无言。
池悠霓满心歉疚,赶紧从鸟笼里将一只雏鸟捧出来,递给愉悦收礼的老人家。
鸟和马是她的,莲冬才会装聋作哑拒绝他爷爷的要求。莲冬收养她的马和阿瓦里德王子送给她的一对迷你猫头鹰,从来没让家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姬家人都以为珍贵稀有的汗血马和属于沙乌地国宝的迷你猫头鹰,是人家孝敬太子爷的。
莲冬不想让姬家人拿异样眼光看待池家千金,所以绝口不提这件事。
莲冬对她真的很好,他一直在保护着她。
池悠霓突然心酸酸,为了姬莲冬的被误解。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澄清一下:
“你误会莲冬了,爷爷。莲冬很孝顺你哦!他说今年先送爷爷一只,明年再送您另一只,爷爷要长命百岁哦。”
听见池悠霓说谎大气不喘一下,一墙之隔的姬莲冬撑着下巴,差点笑翻了。
直到老人家饱含兴味的声音传来,笑意才从姬莲冬脸上迅速殒落。
“霓霓啊,爷爷去跟你母亲和督英谈个话,麻烦你把这份贵重大礼,拿去外面给我孙儿保管。你帮爷爷转达一下,爷爷收到他的孝心了,你叫他要保持啊。”
“好!”池悠霓提着纯手工打造的精巧鸟笼,走进露天起居室。
突然看见那个摆脸色给她看的紫衣贵公子时,悠霓没有说谎被逮个正着的窘迫表情,更没有一个礼拜前跟这位少爷闹得不欢而散的生气样子,她只是——
“莲冬!”一手提着灰金礼服下襬,一手拎着鸟笼,兴高采烈跑过去,看着被她亲热的态度弄得有点错愕的姬东宫。“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躲在这里啦!”
俊眸向上盯着她,但是拒绝回答。
“为什么这样看我?”池悠霓把鸟笼搁在姬莲冬腿上,挨着脸色很难看的太子爷坐下来。“你今天很斯文耶,到现在都还没有大呼小叫。”
淌着月光的绝美双瞳,瞬也不瞬瞅着池悠霓上妆的脸蛋,依然拒绝应话。
“怎么闷闷不乐的?你肚子又不舒服了吗?”他异于平常的反应,终于让池悠霓产生危机意识。她忧心地向站在门柱边的大个子求救:“武士大哥,你可不可以请莲冬爸爸过来一趟,莲冬肚子痛到说不出话了。他体弱多病,小时候就很容易吃坏肚子。”
总算证实他的凝视,对池家大小姐完全失效。
不知为何,这项发现让心情处于不爽状态的姬太子大大松了口气。姬莲冬把膝上的鸟笼放到地上,顺便叫住领命欲去的大个子:“武士,你们去门口把风,别让我们的声音从这间屋子流出去。你边走,边测量听力范围。”
武士听得一头雾水,人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听见一个咬着牙的吼声随后轰出来:
“你好意思提起这件事啊!你以为是谁害我常常吃坏肚子的!”
“当然是你自己不争气嘛,你小声一点啦!”
“这、这里听、听得很清楚。”武士疾步往前走,沿途紧急地拉出封锁线。
而,露天起居室内的吼声还在继续放送着——
“我为什么要小声?!不想听的人不会自己走开啊!”姬莲冬任由池悠霓拿手背到处测量,量他的脖子、量他的脸颊,量来量去,把他一张很隐忍的俊脸量透透。“你在干嘛?要不要向我爸借听诊器啊?你忘了我们还在吵架吗?你不是对我的行为很感冒,啊?”
池悠霓不解地愣住。“我们有吗?”
姬莲冬楞得比池悠霓更久更厉害。他不可思议地磨起牙,声音充满刀光剑影:
“你得了失忆症啊!为了管冬彦和兰西的事,你教训我一顿,还跟我翻脸!”
“你小声一点啦!我妈妈今天有来耶,你都说不听,很讨厌耶!”她用力吠着觉得她根本没立场叫人家小声的火大少爷。“人家想想看嘛。”有着不记隔夜仇的美好品德,池悠霓把量到姬少爷额头的忙碌手掌就地压住,认真沉吟起来。
兰西是英国那边派来的女保镳,长得好美好美,她是来接替阿烈的人。
避冬彦是兰小姐的初恋情人,他好可怜哦,十七岁时突然去世了。
她无法想象深爱的人突然不在人世的感觉……好可怜!真的好可怜哦……
姬莲冬一肚子怒气无处发。当池悠霓入戏太深,突然捧住他脸颊,以一副他将不久于人世的表情,哀痛地望着他,并且开始以她居然很柔软的双唇,重新“量测”他一楞之后居然红起来的俊脸时,姬莲冬一肚子的火气真的就无从发作了。
兰小姐一定很爱初恋情人,她一定是受不了他死掉的打击,才会离开台湾这个伤心之地,直到这一次接下担任莲冬的保镳,她才回来离开睽违九年的故乡。九年耶,可见她有多么伤心。如果是她遭逢心爱的人突然离开人世,她一定会哭死……
幸好他还在世上,还活得好好的……
姬莲冬瞥着吻上他眉心的柔唇,不发一语,爆红的俊脸却渐渐出现滴血倾向。
幸好莲冬还在这里,感谢上苍,感谢您……
同情池悠霓亲吻得那么卖力,人又矮,还要踮脚尖,姬莲冬握住她的腰身向下拉,赐与她侧坐在他腿上的权利。然后,他以一手半撑半掩着他红烫的俊颊,感觉池悠霓以惜取眼前人的积极态度,大吃他豆腐,一路吃到他得了失语症的嘴角,之后,她突然凝住不动了。
俊眼定在别处,藉以稀释让人脸红心跳的浓情氛围,姬莲冬摆出少爷架子等待着。无奈他已等了一会又一会儿,似乎打算就此罢手的她就是毫无动静。姬莲冬不晓得为什么他会有怒火中烧的感觉,可是他就是有一种被耍的不爽感!
就是觉得池悠霓既然在他脸上吻来吻去,就不该遗漏他脸上最重要的部份!
姬莲冬火大抬眸,还来不及发作,池悠霓的数落就先一步迎面砸来了——
“你好小心眼,莲冬,你心胸好狭窄哦。我都不跟你计较,你居然还在生气。”在这个节骨眼,她终于想起来,莲冬说的吵架是怎么一回事。“你明知道管冬彦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以拿这种事跟兰小姐开玩笑!你还说要包养人家。做过这种丢脸的事情也就算了,你居然还得意洋洋的跟我说!”
以很欣赏兰小姐的戏闹语气,跟她说,害她好吃味哦。
莲冬不仅没有危机感,还常常故意乐在危险中,性格超级恶劣。她当然知道莲冬对兰小姐没有恶意,他只是有时候太无聊,喜欢搅局罢了。莲冬没有手足,他一定是很欣赏兰小姐才会逗着她玩,把她当成姊姊一样地闹着她玩。
除了她以外,没有其他女生受得了莲冬的脾气。
所以她那天一时吃醋,就藉题发挥臭骂了莲冬一顿嘛!对不起,兰小姐。
“你教训完了吗?你不跟我计较啊?”姬莲冬两手抱住池悠霓的腰,准备亲手将她扔出去。“你当然不用跟我计较了,是谁臭骂别人一顿就跑走啊!啊?”
“是我啦,你太坏了嘛!”池悠霓气愤地捧住他同样气愤的脸,突然静默不语。
看她以一副悲怜世人的温柔表情凝视他,但又不是在看他,好像在透过他在追寻谁,这个事实让已经遭遇三个女人这么对待他的姬莲冬,相、当、火、大!那三个女人不是管冬彦的妹妹,就是他青梅竹梅,再不就是他女朋友!
池悠霓是管冬彦的谁啊?!她干嘛一直在惹他生气啊?!
他又干嘛因为她在他脸上寻找其他男人的踪影就火大啊?!她很烦人耶!
“管冬彦真的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吗?除了双胞胎,我无法想象这世上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如果是你死掉了,是我遇见管冬彦,他跟说我同样没良心的话,我一定会很气他的!”
她触霉头的假设,让姬莲冬火到最高点,并有派兵铲平某座坟墓的冲动。
“可是我一定会忍不住。因为我会很想你,所以我一定常常跑去偷看他。”惊悸地压下脸,满嘴依恋,她自然而然吻上姬莲冬正要指责她不够忠贞的俊唇。
姬家太子爷渐渐脸红心跳,再度渐渐失语。他无法发飙的怒眸渐渐转成了没好气,映着月光的狭美双瞳,最后终于带着一股“我见犹怜”的羞涩腼腆逃往他处。
小俩口意外突破青梅竹马的最后一道防线,花前月下,气氛正好。突然——
“报、报告莲、莲冬少爷!”
听见武士的声音从大老远的地方快速逼近,池悠霓瞬间回魂,并且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失态。池悠霓紧急推开姬莲冬正要柔情回吻她的嘴巴,匆匆下地,她人才站稳,就瞧见武士陪同一名高大男子走进来。
男子浓眉大眼、五官鲜明,浑身充满异国风情,正对着她露齿而笑。
“霓霓,好久不见。”
池悠霓惊讶地掩着唇,不敢置信地看着笑容随和的男子。“阿瓦里德?”
一见对方脸上的笑咧大,她开心笑出来,拔腿就要扑过去给远方来客一个最最最热情的拥抱!努力冲半天,池悠霓发现自己似乎没有移动半吋,双眼纳闷往后看——
“莲冬,放开我啦!我好久没看见阿瓦里德了,他变得好高哦!”
“你近视啊,一定要站那么近才看得到吗?你尽量看啊,有谁阻止你吗?”
“你好冷漠哦,人家远道而来耶!”池悠霓深觉不可思议,却又挣不开姬莲冬居然满有力的手劲。“抱一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才吻完他,就在他面前抱其他男人,她是存心让他难看啊!?
姬莲冬一手托腮,另一只手臂稳稳勒在池悠霓腰间,拒绝放人。无意中接触到阿瓦里德带笑的眼神,姬莲冬以没好气的语气为自己强烈的妒意辩驳:“台湾不比欧美国家,我们这里很保守,不流行抱人,自己要学着入境随俗。”话锋懒懒一转,瞥着多年同窗兼好友:“不是回国接掌家业,怎么有空来玩?这回微服出巡啊?”
在没惊动台湾政府的情况下,这回选择轻车简从造访台湾,倘若可以,就顺便一圆年少的相思梦。他一直希望姬和霓霓不会走到这一步,看来他似乎来晚了……
决定把暗恋霓霓的情意永存心底,阿瓦里德走上前,极具绅士风范地以颊轻轻碰着池悠霓仰起相迎的面颊,然后落坐在姬莲冬身旁,神态轻松地回复哥儿们:
“之前我跟姬提过,家父有几块油田要释出。姬家里和霓霓家里的人,都提了案子过来。欣逢老太爷大寿,家父无法前来,要我过来叨扰一趟,顺便把标单送过来。我父亲的意思是希望你们两家人能够合作。”
“我堂哥的意愿如何?”简直是“天作之合”了。
“在商言商,你大堂哥不排除与霓霓家人合作的可能性。”
油田的开采权这年头相当难抢,池悠霓不免好奇道:“我妈妈他们怎么说?”
“晚上会在你家详谈。若令堂不反对,你又感兴趣的话,不妨一起来听。”
在池悠霓还听不懂王子的意思时,姬莲冬脸色已经僵住。他绷着脸问道:
“是谁邀请你去池家住的?”
看见好友的怒气,阿瓦里德脸上的微笑讶然僵住。“是霓霓的母亲。”
姬莲冬不能谅解地怒瞪池悠霓一眼,当场拂袖而去!留下满脸错愕的池家千金,与一愕之后满脸漾笑的沙国王子。
冻住许久,池悠霓终于愀着小脸纳闷道:“阿瓦里德,莲冬怎么了吗?”
“这回真的吃醋了。”竟为这种小事大发雷霆,姬很重视霓霓呢……
这回真的吃醋?低头想了一会,池悠霓决定她真的听不懂王子很玄妙的话意。
她只知道她现在难过得要命,只知道姬莲冬瞪她的眼神很冰很冷。
惫有一点……受伤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