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禁不起臭男生们一再刺激,花欣将独据一角撞球的戚水笙架进撞球场的贵宾室,好帮一班狗眼看人低的叫嚣兄弟党开光点眼,见识见识什么叫“球技”。
推老同学入狼穴之后,花欣朝阿劲丢了个照应眼神,逐行踱出,丢下孤立无援的弱女子独力面对一票前仆后继的大男生。
戚水笙拙于应付丢下半生不熟的热情面孔,不便冷颜以对又无法一下子进入状况,十分苦恼。她试著羞涩一笑,随即被室内轰然爆起的热情狼呼骇了跳。
早想认识阿欣这位娇娇美美的同学,却一直苦无机会。美女总是独据天之涯、地之角,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玩著,让一堆垂涎已久的大男孩只能远观不能近闹,而若有憾焉。
今日终于达著良机,岂肯错过招展自己雄壮肌肉的机会,于是纷纷内斗起来。
大男孩过动的热情,让适应不良的戚水笙深感疲惫。
经过下午的惊吓,今晚她不想一个人,便选择了最熟悉且挚友相伴的环境沉殿心情。她却忘了,性情相投合的大学同窗兼事业夥伴,不再是她想占用就能任意占用……
想到唯一好友即将追随另一半远赴日本,可能不再回来,戚水笙糟透的情绪就越加沮丧……
阿劲义务排好球,久候不到人开球,插腰踱了过去,仗著他傲人的身长将手足无措的戚水笙从狼堆中拉出来。
“来,水笙同学,别手软,放开心尽量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吧!”旋转的球杆甩定,塞入她手中。
“乌龟王八劲!我可以容忍你见色忘友,但绝对不能忍受你乱套关系,你的关系已经杂到不能再杂。谁是你同学啊,”义正辞严的讨好向据说目前名花无主的戚水笙:“你说对不对,水笙同学?”
握著粉块轻磨杆头,戚水笙全神贯注地择取开球角度,闻言一怔,只能再对一票齐凑她面前耍宝的大男生们腼腆笑了笑。
阿野这些拜把都很好相处,可惜她不是随遇而安的欣,欣可以在短时间内与人生熟不分的打成一片,她则完全不行。
虽不愿承认,但过去那段严谨的教养的确影响她至深,使她变得太过矜持而放不开,难以融入人群。因此偶尔为了反抗,她会做些疯狂如下午在百货公司前的行迳,豁出去、不顾一切的做,只为证明自己的血是温的,不是冰的!
伴下粉块,纤指架开,戚水笙一回到驾轻就熟的领域,扰攘的心绪自动安定。
锵!摈点零误差的漂亮一杆。
如狼似虎环伺在小姐身侧,大男生们又吹哨又狼哮,捧场的安可声飞满室。
“阿野又被老头约谈啦?!”阿劲晃到抱了一堆零嘴回来的花欣身旁蹲下。
“是被爷孙俩夹击吧?”她好笑的纠正他。
“呵呵,你那口子运气真是好。”注意力让又叫又吼的兄弟们引去,阿劲瞥视著尴尬纤影。“阿欣,你这同学的球技真不是盖的。”
“玩了十几年撞球,不精也难。”花欣扬了扬手上的生啤酒,阿劲摇头婉拒,向左近观战的兄弟要来一根菸。“我这个同学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可都是在撞球间赚来的,球技好那是当然的。”
阿劲脑中掠过一个哭相凄怨的顽童影像,长睫半掩,叼菸的嘴浪荡一笑。
“她是教撞球还是赌撞球?!”
“当然是教人打撞球!”花欣瞠斥著退至抽菸区点菸的阿劲。
听他理所当然的口吻,好像在撞球场表混只能与赌博沾上关系,而且是正常不过的少年事。
“何故?戚千金家境不是不错?”如果他记得没错,她一个人住在一间近两百坪的日式老房子。那地段的房价可不平民。
“戚氏企业的大当家是水笙的伯父,他好像对她父亲有些不谅解……”
“于是水笙同学顺利荣登“代罪羔羊”宝座?”透析人性的沉嗓不甚起劲。
“没那么戏剧性啦,水笙的伯母和三个堂兄弟就爱死她了。”花欣转头一呼:“水笙,接著……”丢了罐啤酒给噙著笑意回头的戚水笙。
神色不再紧绷的她双颊亮红,游刃有馀的宰得几个轮番上阵的大男生哀哀叫。
“水笙。”阿劲跟著甜甜一呼,却叫回了戚水笙愕愣的侧眸、花欣又好笑又好气的白眼,及一堆翻脸不认兄弟的恶煞凶光。“接著!”扯下发带,抛了去。
“呃,谢谢。”戚水笙一怔,直觉接住沾了淡淡菸味随一汗味的萤黄腕带,想了下,随手将一头黑亮而汗湿的缎发东起,回身接受第四个人的叫阵挑战。
“好可爱的家伙。”
阿劲柔腻的轻喃简直让花欣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阿劲,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别动水笙歪脑筋,她玩不起你那种浪荡不羁的两性游戏。”她今晚硬拖水笙过来是排遣心情,绝不是来当阿劲的猎艳目标。“容我说得比较不加修饰一些,你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喂喂!阿欣,她到底几岁啊?什么事不能自己作主,要你这个老妈子在这里挥刀赶登徒子!”阿劲夹下半截香菸,满月复委屈道:“你被你家那口子影响了,对我有先入为主的天大误解,老天爷,还我”世清名啊!”
“是婬名吧?”花欣消遣道,继而语带烦忧一叹:
“下午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这次若不是为了重整公司,向日本方面寻求合作的可能,我还不晓得水笙同学和日本居然有颇深的渊源。从大一开始,追求水笙的男人就多不胜数,我不曾看她为谁动心过。”
阿劲谜样的脸庞隐匿在蒙蒙的烟雾之后,懒散哼著,眼神深邃。
“其实一方面水笙也是为了生计团团转,据她的说法是——她忙得没时间应付另一个不相干的男人。”花欣笑著补充:“也对,当时她的心思全赌在固执不认她的伯父身上,而且她心中一直有一个相干的男人了。”
“我说,阿欣……”阿劲笑著,转身将菸头捻熄。
报欣见他又要来另一根菸,身体斜靠了过去让兄弟嘴上的菸帮忙触燃。两个大男生几乎是颊碰颊,姿态暧昧。
别人做来嗯心的举止,在肆无忌惮的阿劲身上总是恰当合理,并罪恶的更添了魅力。可能因为阿劲不在乎世俗的眼光,所以世俗根本定义不了我行我素的他。
点燃菸后,阿劲不急著抽,懒散的一口一口将指间腾升而上的缕缕白烟吹歪,边有意无意瞄著花欣。
“好吧,我是故意的。”花欣被他宁静不生波的深眸盯得心头发毛,只好认败招供。
“辛苦你喽,这样拐弯抹角介绍一堆同学悲惨的际遇,反正最终用意都是在警告我休想染指水笙同学,我真的了解。”阿劲对她良苦的用心深表赞许,伸起夹菸的手,轻松接住她强迫推销来的冰啤酒。
“了解就好。”花欣欣慰他孺子可教也,眼睛密切注意著已有“决一死战以捍卫男性最后尊严”情绪性字眼出现的战败公鸡团,状似自言自语:
“水笙同学心中那个人,应该就是下午那个让她失态的日本男子。”
君子不夺人所爱。她知道放浪形骸的阿劲打死不沾有玉名花,这是他百无禁忌的性游戏中唯一的禁忌,理由是他何苦为了区区一朵花陪人吼红了眼,搞不好还得赔上一条命。
他的口头禅是:天涯何处无花摘呀!
“水笙和那个日本男人快要订婚了。”面对游戏成精的阿劲,花欣尽可能不著痕迹,淡淡说出重点。
阿劲体察到她的用心,猛不防呛出一口啤酒,喷了满脸苦水。
“你真是够了,阿欣。”抹去脸上一把水,他掩额求饶。“要不要立切结书?天!本帅哥对水笙同学的胃口全被你这心眼多的家伙打坏了。”
“抱歉,我好像太杞人忧天了。”他莫可奈何的苦脸,惹得花欣哭笑不得。
“本帅哥不好夺人所爱,那不符合我高尚的格调。”眉飞色舞的眨眼宣示,阿劲揉了下花欣发顶,起身踱向输给美女、面子挂不住的叫嚣兄弟帮。
一堆男生丘一败如山倒,尊颜丧尽,正力挽狂澜的群起精神喊话。
“怒发冲冠撞球问,萧萧雨歇!”悲不自胜的转向左边,与同盟互击一拳。
“输球耻,犹未雪。男子恨,何时灭!”哀泣著,抓起左边一只应变不及的手掌,愤慨互击。
“我……我……匈奴未灭,何以成家?”接错句的人,立时被六双火眼金睛砍杀得矮掉不止半截。
“你好样的,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想到成家?竟敢暗喻水笙同学是番人!懊,很好,输球轮到这么下流没品,叫你第一名啦!”骨关节喀啦折响。
“且待我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吧!”
蛮性最强的一个呼喝著,二话不说就狂扑向一失言注定成千古恨者,其他几位正愁找不到籍口牵拖动拳,一见机不可失,竞相以盗垒姿式扑去!
戚水笙面容潮红且愉悦,小心避过蠕动的小肉山,模出手机,检视留言。
盈盈笑意自她渐皱的眉睫褪淡,欢喜神采不复见,她转望贵宾室外面闹烘烘的大撞球间发怔,直到满室飞舞为兄弟们呐喊的阿劲一个旋身,不小心擦撞到她。
“喂,你发呆呀?”大掌揉了把她愁邑的发心,他半强迫的将她推给花欣,长腿又翩然旋开。
“水笙,怎么回事?脸色好苍白,又闹胃痛了吗?”她只要一紧张就胃痛,这阵子经常在闹胃痛,人越来越瘦了。
报欣担心的想拉她坐下,戚水笙欲言又止,心绪不宁的摇摇头。
“伯父有事找我,我出去一下。”把球杆交给同学后,她抓起手机款步转出。
萤黄腕带束不住三千烦恼丝,松月兑了下来,遗落在贵宾室门口,直到另一只手将它一指挑起。
墨驻墨
“未央小姐的脸怎么回事?!”
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穿越了连结时空的空洞,直吼到她耳际。
悉悉萃萃……撞球场外围刻意按四季栽种的木棉、艳紫荆、凤凰木、大花紫薇,排排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她听到凉亭外面,萧瑟夜风在浓荫间穿枝打叶的寨奉嘈杂声,和往事一样既清晰又显得遥远陌生……
“说,未央小姐的脸究竟怎么回事?”
“被晶小姐打伤的。”
“你当时人在哪里?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
“当时我忙著劝阻两位小姐。”年轻迫人的面容嫌恶一凛。“是晶小姐先出手,无缘无故,突然打人。”
声音明明轻得没重量,却能将每个字说成千百斤那么的重。
叮叮当、叮叮当……
戚水笙飘缈的神思被单调刺耳的钤音吓回,猛从双掌间抬头,捉起石桌上的手机。
“你好,我是戚水笙。”听到外面有人在叫她,她走出凉亭,向大门阴影处的那道人影招著手。
“是我,鬼堂优。”一串优美的日文从电话那端滑了出来。
猝不及防的戚水笙、心神一震,惊愕的手僵在半空中。
这个尊贵的梦魇也穿梭时空来纠缠她了,恶梦又重回她宁静得几乎要忘了有那么一段烦躁往事的恬淡生活。她不要他们再来烦,不要!统统走开!
“夜深了,鬼堂先生有事指教吗?”隔著电话线的认知,使戚水笙迅速回复镇定,但失速的心跳却像要跳出心口;她管不住,更不愿对方听见。
反身快步走回树叶骚动最热烈的凉亭处,让风削弱她响雷般的心跳。
“一回到家,你就不记得日文怎么说了,是吗?”鬼堂优静默片刻,依然一口日语地淡然开口。
他一语双关的傲慢态度惹恼了戚水笙,从脚底窜烧上来的狂焰将她烦乱、震愕的思绪焚毁得一丝不剩,只馀怒火不断在加温。
“对不起,我是忘了,因为它并不重要。”她依旧操持著中文,冷冷反击。
“已经一点多,你是不是应该结束精采的夜生活,回家歇息了?”提醒她的语气隐含淡不可闻的容忍。
“鬼堂先生,请你停止纠察员的行为,我今年二十七岁,已经成年很久了,而且也不在你的管辖之下”满脸愠色的戚水笙顿悟到什么,倏地瞠目低呼:
“你、你人在哪里?”她只用手机通讯,住处根本没装电话,他、他……
“我在新北投一间不牢固的旧房子里。”声音忽远忽近,似在环视著什么。
丙然!
“你!”注重隐私的戚水笙简直气炸,中文爆得又快又急:“鬼堂优!你怎么可以未经主人允许,不请自入?!你知不知道这叫擅闯民宅,是不法的犯罪行为?!你要我报警抓堂堂冰川集团的总执行长吗?”
“钥匙是令伯父提供,所以他叫共犯?”她的怒气使他也淡淡上了火。
“你!”没料到是至亲出卖她,戚水笙无论如何都搜不出具杀伤力的毒辣字眼,只能为之气结。
“有话回来再谈,一点半以前尽量到家。”淡漠嘱咐完,对方收线。
这是戚水戚得回平静多年以来,头一次又有砸东西和吼人的冲动。
情绪恶劣到极点,气得发抖的手指按下一个键,铃声响了近十声,对方不情不愿接起。
“你又有什么事?”鬼堂优生涩的中文硬梆梆,毫不意外地冷问。
“按规矩礼貌通知一声,我今晚外宿,不劳等门了。尊驾离开时,别忘了帮我关好门窗,谢谢。”彬彬有礼的,特地以流畅优雅的日文告知完,关机。
一天遭逢两次惊吓,戚水笙再也受不住,软绵绵的瘫倒在石桌,忍受胃部因紧张过度而阵阵抽痛。梗塞在她胸臆一口郁结的闷气,始终吐不掉。
已经九年,他和她针对相锋的情形,丝毫不变。
他们总是这样,一遇到对方就竖起利刺过当防卫著,恨不能将看不顺眼的对方刺得鲜血淋漓。
如此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怎能共度一生呢?
真要嫁给他吗?她不答应……怎能在好不容易逃离了,又飞回那座高不可攀的深宅大院主动被囚?不,她不要答应……
为何让这个厌恶的死对头困扰这么多年,她到底是怎么了……她爱他吗?只因为九年前他情急下月兑口了一句央求,竟害措手不及的她被困住?
懊烦!烦透了……有什么办法能不去想……她想忘掉、她要忘掉!她就快忘乾净了,现在别来缠,别再来烦!
棒吸困难的脸容痛苦皱缩,戚水笙埋入屈起的双膝间,环手抱膝,像是受了伤又找不到归途的孩子,在石椅上蜷缩成小小一团,强忍著不哭。
谁能让她暂时忘掉过去,只要一晚,谁能救救她?救她……
抑制不住地啜泣出声。
“水笙同学,该打道回府了,你在哪里?”
报欣远远呼了来,戚水笙飞快揩去眼角的泪,赶紧拍打灰败面颊,不想扫了大夥欢乐活络的气氛。
“你不是说她在这里?人呢?”东张西望。
听到花欣质问谁的话声,戚水笙一怔,深吸了口长气,才跨出凉亭,就望见斜倚在右前方凤凰木下的俊长身影。
“啖,看到了吧,人安然无恙的——”斜倾的长腿打直,阿劲走出阴影处,将傻眼的戚水笙带到花欣面前。“在这里。”
他在那里多久了?刚刚……叫她的那个人是他?!水笙更加目瞪口呆。
这表示……他可能全听见了?!紧张万分的回头目测两端的距离。
罢刚会……很大声吗?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全被他看见了吗?
小脸因可能发生的窘况而急羞急怒,很快就火红一片。
戚水笙想克制脾气,理性却被这些行为孟浪的男人一再挑衅而彻底摧毁,火冒三丈的她再也顾不得其它,豁出去的回头怒瞪身后的人一眼。
轻吹口哨的浪荡兄台一怔,不正经的销魂俊容懒懒漾大,极尽卖骚之能事的对她眨了眨眼,挑逗得娇颜更恼,却落慌撇回。
……这位康先生不懂得非礼勿听、勿视的道理吗?他行事都如此莽撞、不知进退吗?简直跟擅入私宅的……某位先生一样差劲!
“水笙同学,”花欣唤回戚水笙的注意力。“你还好吧?怎么在外面逗留这么久,撞球场间有一群吃饱太撑的小阿子拿刀乱砍,我好担心,幸好阿劲出来帮忙看著。”
戚水笙惊愕得颠箕了下僵怒的步子,差点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她不仅不分青红皂白误解人家,还把人家数落得那么难听……而且,她竟有脸瞪人家……戚水笙,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一步乱、步步乱……
“谢谢!”
戚水笙低垂红烫的愧颜,迅速回身向阿劲丢了话就急转回来,活似闯祸当场被逮的劣质小顽童,惹来背后几声轻柔的闷笑。闻声,她又有找洞的冲动了。
“哈罗!散人了,里面情况不对,两边杀红了眼都在叫人,这下有得砍了。”阿野冲下台阶,几个大步跑过来拉住女友。
“老头不可能放任死小子砸场。”阿劲轻笑著踱上前,停到戚水笙身侧。“他一定叫条子抓人来了,这下不闪不行。”
“反正一样有理说不清,先闪人,”
“欣,你今天……”戚水笙支支吾吾,扯住被拉走的患难交。
“对了,水笙,今天我请阿劲送你回去,好不好?”花欣双手合十,向她告罪。“我答应他妈妈明天帮她卖早餐,今晚要回他家住。”指指亲密爱人。
想去欣那里窝几天,希望她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适时拉她或推她一把,佯怒著开解她、骂醒她,或只是听她发牢骚,姐妹俩唱唱私语一整夜或直闹到天明,然后争著让破晓的第一道曙光打在脸上,最后在大笑中困极入眠……
“好,星期一见。路上小心。”
戚水笙喉头噎紧,强求不出口,笑容太过璀璨的孑立撞球场大门口,目送有说有笑的俪影隐没在巷子那一端,眼底凝聚著深浓的落寞盥一感伤。
她强烈意识到落单的自己,今晚无处可去了。
“咱们该闪了哦,水笙同学。”
怅然若失的小手被理所当然的大手抓起,十指交握,阿劲带著她反身朝撞球场阴暗的小侧门转了去。
“水笙同学,你有没有闻到?”拉她绕过假山后,他突然问。
见他刻意压低嗓门,戚水笙忽想起里面正在进行一场浴血圣战,这里凉风飕飕,墙上的路灯又昏晦惨澹,她头皮都麻了,另一手不自觉揪住他野性十足的运动外套。
“喂,怎么样?你有没有闻到?”阿劲神秘兮兮的凑近她,牙缝嘶嘶有声,极具惊悚片的颤栗效果。
“闻到什么?”散乱的注意力被他全盘吸去,她不解地皱鼻嗅了嗅。
“这里弥漫著浓浓、浓浓、浓浓、浓浓的……”
阿劲一向玩世不恭的笑脸此刻异常严肃,全身充满了警戒,害得戚水笙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简直脆弱到最高点。
“什么?”她忍不住问。
“桂花的味道,好臭,我的天啊!十一月了耶,味道怎么还那么野。”他抱怨著,挺直高大身躯四下侦察,食指受不了的横梗在人中上。
虽然预期到他可能在搞鬼,戚水笙还是一愕,见他煞有其事地愁眉苦著脸,想白他又觉得自己太残忍。
笑意连环涌现,不知不觉她竟不雅的喷出一声笑,心情如释重负,是许久不曾有过的轻松自在。
“喂……你这人有没有半点同情心啊?”逃难般跨出撞球场侧门,阿劲很认真的对企图掩住笑的戚水笙解释道:
“不盖你,本帅哥真的超讨厌桂花的臭味,我完全无法理解八月桂花怎样个香法,竟还有人白目到泡来喝,杀了我比较快……”
戚水笙低垂著头,瘦弱肩头笑得一耸一耸,郁积心坎那一口闷胀的气,在她终于抑遏不住放声笑出时,暂时消失了。
笑出泪光的闪闪雾眸,愉悦抬起,不意被上面一双等待已久的诱惑笑眼逮个正著。她芳心一震,翘长睫羽连忙掩下。
谁能让她暂时忘掉过去,只要一晚,谁能救救她?救她……
戚水笙想甩开脑海中那荒唐放纵的想法,但越不去想,它就盘据得越深,握住她的大手就越让人著慌。
夜阑人静、心不定。
气定神闲的长脚领著惶乱的碎步,九弯十八拐,渐渐走离了尘嚣。
银白秋芒由散散落落的几株,到繁密而压迫人,夜风开始掺入了山涧的湿气。
两人转入一条荒草凄迷的通幽曲径后,平常嫌太吵的车流竟完全绝踪了,于是,无措的芳心全乱。
“谢谢。”
“水笙同学。”抓著车门,阿劲柔情似水的叫住正要跨上车的人。
戚水笙莫名一僵!两人之间越来越清晰强烈的化学作用,让她下意识抗拒任何可能引爆暧昧情嗉的机会。
夜风不断撩飞她两鬓的柔亮缎发,她不愿看他,情愿低头研究荒置空地的土质。
阿劲深沉的凝视差自己一个头的可人儿,感受到她身上腾升的可怕高温,低沉笑了几声,声声都是困扰人的蜜意与情挑。
“别这样啦,看看我嘛,一眼就好。”他挑逗诱哄著半蹲子,体贴的将俊脸送至娇颜前,灼人的鼻息吹拂在她、心慌意乱的红脸上。
香腮熟透,戚水笙进退不得其所。
“看看嘛,就一眼,嗯?”
她犹疑了下,飞快斜瞅他一眼,捂著火烫面颊,她转身想逃入车里,瘦尖的下巴却被他倏伸过来的两指捏住,轻柔提高。
促狭的凤眸对她一眨,他甜蜜喃哄:“我要……吻你了哦……”
呢语甫落,愕然微张的朱唇就被存心挑逗的他给吻走,老练的舌尖直接挑入。
她,透不过气了。
又胀又沉的脑子像著魔一般,昏昏然,无法思考。
樱唇节节退,她想避掉这个太深、太烫人的热吻,阿劲漾笑的唇吸吮著不放,节节追吻了去。
“嘘,别动……不要动……”蛊惑的蝶吻从她滑女敕的锁骨间舌忝舐而上,他一手抵住车门,一手盘牢她不安分的小脑袋,笑唇不再急于掠夺,轻微的抵住办艳艳的粉唇磨转、逗咬。
每见她有逃月兑意念,他的进犯就愈加积极。
耳畔的蜜柔呢语化不去她满心焦燥,他发现了,低笑著滑握小巧的翘臀,将她抵向自己,不让她有时间清醒,低头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拥吻。
暧昧的情缠被轻重不一的喘息激发,越夜越嚣张。
“水笙同学……”阿劲将汗湿的额头抵向她微汗的脸,俊柔凤眸燃烧著狂炙的,沙嘎失笑:
“你那双软软的小手如果无处可放,我的身体愿意免费出借。”他语带双关,堕落的笑容有一点壤、一点危险,和一点点不想让人瞧见的宠溺……
戚水笙头昏脑沉,半掀眸,想遮挡入目的刺芒,双手却被上头的人拉了去,强迫中奖的攀附上宽阔臂膀,两副热躯的距离一下子消失无踪,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呼吸纠葛著谁。
路灯幽微,散散淡淡的自阿劲背后打来,让她读不出他此刻的表情,蒙蒙雾眸娇慵一眯,耳畔旋即听到一个绝望的抽喘。
她的、她的衣服!
“怎么了?””手轻扣住她慌乱的双手,他好玩的指头在曲线毕露的艳躯顽皮走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