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行得如何?”冷冽的嗓音在大殿徐徐响起。
“回王的话,卑职已经查明,那毒蛇确为辽境所产之物,绝无可能在中原出现。”慕睿寒眸中精芒微闪,夹杂着冷冷的怒。
“查明是何人所为了吗?”
“卑职怀疑与宫中的辽人有关。”
“不论是谁,胆敢在我手下伤人的,我绝不轻饶!”他面不改色,仍是一贯的淡漠。
“若无别的事,卑职告退。”
“近来喜歌时时出宫,是吗?”他不动声色地问了句。
“是!”
“都去了些什么地方?”
“卑职只听守城之人说小姐时时与耶律公子出城,却不知他们去了何处。”慕睿寒谨慎地回答。
摆阎暗眯起眼。“你可以退下了。”
慕睿寒略有犹豫。
“还有事?”
“卑职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说!”
“其实,喜歌小姐一直是很孤独的。”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黑眸精芒闪烁。
“王应明白,小姐一直以来最信任的人只有您,王该多陪陪小姐。”
“睿寒,你挺护着那丫头的。”深沉的眸,仍让人猜不出他的喜怒。
这样的人,特别又是握有强权之人,最是可怕!往往在不经意间便取人性命。
“卑职只是希望小姐快乐。”
“你认为她待在宫里不快乐是吗?”淡淡的语气,几乎没有一点温度。
慕睿寒心头一凛,立刻跪地叩首大喊:“卑职该死!”他失言了。
半晌,黑阎暗开口道:
“起来吧!爱卿何罪之有?”
“卑职该死,卑职逾矩!”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为人臣子须时时谨言慎行,稍有差错极有可能便人头落地。
“本王岂是心胸浅狭之辈,爱卿所言,本王自有定夺,你且退下吧!”黑眸凌厉地盯在慕睿寒身上。
慕睿寒立即退出大殿。
他可以感受到王有了怒意,他更明白这份怒意与王近日以来的心绪不定有同一个原因--喜歌小姐!
看来,喜歌小姐在王心目中似是一日比一日更为重要,不知这是福还是祸?
他忍不住长叹一声……
“嗄?睿寒,什么事叹这么大一口气呀?”符松藩走向他。
“方才我在鬼门关绕了一圈。”
“你这个智多星也有这一天?”符松藩打趣道。
“唉,明知山有虎,我却偏向虎山行。”慕睿寒语重心长地道。自古以来,忠臣难为,而他却立志终生为黑阎暗尽心尽力,至死方休。
“又来了,你又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了。”符松藩没好气地道。
慕睿寒淡淡一笑。“走吧,咱们下棋去。”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永远忘不了十年前王在蒙古人刀下救他一命的情景……
那一年他尚只是个前锋营的小兵,而王已是参军,在蒙古大军的杀戮包围下,王救了他,带他冲出敌阵……
从那一天起,他知道自己的命已经属于王。
“哈!下棋我可不一定会输你。”符松藩爽朗的笑道。
慕睿寒回过神来。“既然你都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什么?听你的意思好象是以前我赢都是你故意放水的。”符松藩满脸不服气。
慕睿寒不置可否,举步离开。“走吧!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贝的。”他徐徐地开口。
“难道我的不是?”符松藩咕哝了句,立即追上去。
***
喜歌坐在船上,有些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耶律德彦柔声问道。对女人他一向不会花费太多心思,但她却得到他不同的对待。
她的一颦一笑,皆足以牵动他的心;这是他第一次对女人动了感情。
“没什么。”喜歌淡淡地回答,神情有些飘忽:她一直是这样的。虽然日日与他一块儿离宫游玩,却总像少了什么似的,他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热情吧!明眸依旧,却失去了初见时那源源不尽的野性光彩。
她仍在为白狼之死而哀悼吗?
“倘若你喜欢,我可以命人到山里捉一只幼狼来,让你教驯养。”他提议。
“不!”喜歌蹙起眉。“千万别做这种残忍至极的事。”这种行径不论对人或对狼来说都是很残忍的,她可以想象幼狼的恐惧及无依……一如她自身一般。
耶律德彦没料到她会拒绝,但他仍不气馁--
“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只要你说得出,我一定为你办到!”他豪气地表示。
喜歌凝眸,盯着他的脸……他是一个好看的男人。
“在你的国家,一定有许多在等待你的女人吧!”
“我从来不在乎她们。”他顿之下,又道:“如果你不喜欢我有侍妾,那么我可以休了她们。”
喜歌不置信地瞪大眼。“你怎能如此?”
“只要你高兴,没有什么不行”他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他实在很喜欢她。
“难道你从未爱过她们?”她问道。
“爱是虚无的,我从不相信那玩意儿。”
耶律德彦眸光微转--
“但是,我可以爱你!”如果称为爱的话。
“为什么?我有何处不同?”她冷淡地问。
“你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女人。”他眼中散发异采,喜歌闻言,却轻蹙起眉……
真如耶律德彦所言吗,若她真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女人,他便不会拒绝她!
喜歌心头浮上的是黑阎暗阴鸷的俊颜。
“我不是!”她月兑口而道,心头闪过隐隐的痛楚。
“我可以证明你是!”在喜歌尚未了解他的意图时,耶律德彦已拉过她,在她唇上印下火烫的吻。
初时,喜歌十分震怒,但耳畔却传来耶律德彦粗嘎的低语:“喜歌,我爱你,嫁我为妻吧!”
霎时,喜歌心念顿转,不再抗拒。
她闭上眼,想知道爱一个人是怎番的感受……
只是,她失望了!他的吻、他的抚触只令她感觉出卖了自己。
下一刻,她运劲推开他。
“回去吧!我累了。”
耶律德彦微微一怔,随即命船夫回航。他明白她已给了他机会。
反正来日方长,他有信心得到她!
而河岸上的树荫旁立着一匹黑色骏马。
船上的一切全落入马上之人阴鸷的眼底。
***
日暮时分,喜歌独自来到山林里。
林子很静,偶有山风吹过,枝叶沙沙作响。
喜歌心底有说不尽的落寞之意。
转过头,她凝视着湖畔,白狼就葬在榆树之旁。
喜歌记得,每一次当她在湖中纵情游玩之时,白狼总会待在榆树下,默默地等待她,一如守候般。
喜歌就这么独坐湖畔,沉浸在往日之中,每一个回忆,都像宝石一般,在她心底闪闪发光……
不知不觉地,一轮明月已高挂天空。
喜歌叹了口气,起身走向湖水……
当双足踏入湿冷的湖水中时,她精神一振,褪尽衣衫后潜入湖里。
剥水冰冷,但对喜歌而言却一点也不构成危险,她是山林里长大的孩子,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又回到了从前,感觉十分怡然自在,与大自然合而为一的感觉令她无比心安。
一个黑色身影悄悄地来到湖畔……
喜歌立即察觉到周围的气息有了改变,有强者到来!
凭着直觉,她一眼便知道来人是谁。
是闇!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貌,但她就是知道是他。
她缓缓地游向他……
月光下,她一如传说中山林里魅惑人心的精灵,自湖中袅袅站起,长而微卷的黑色长发湿凉凉地披在她淌着水珠的诱人身躯之后……
“闇!”她一如往常般,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如墨的双眸凝着她,多了一丝以往没有的异芒,充满侵略的霸气。
喜歌感觉到了,却困惑地对上他的眼,不明白他是为何而改变。
“今夜的月光,是否令你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事?”低醇的嗓音不带一丝感情。
这令喜歌的心隐隐作痛。
“我忘了。”她不在乎地回道。今夜又逢满月,是两人练剑的时刻,她的武艺一直是由他亲自传授,而她也一向期待这段独属于她的时光。
但今时已不同于以往,打从她生辰过后,他即一直未曾召见过她。
今夜他是为何而来?
“你不该忘的!”黯沉的眸掠过低温的风暴。
原来他是为了教训她而来,该死!
“对不起,下--回我一定不会忘。”她倨傲地回答。越过他,准备着衣离去。但他动作更快,在她越过他的同时,他一把抄起她手腕,凑近她绝艳的小脸……
“没有人胆敢对我这么说话。”黑眸眯了起来。
“我不是你的部属,更不是服侍你的丫鬟。”野气的双眸不驯地迎上他,毫无畏惧!
“但……”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面颊。“你属于我!”大手紧紧捏住她的下巴。
“不,我只属于我自己!”她反驳。
下一刻,他的唇覆上她的,以霸道的方式撷尝她口中的蜜液……
喜歌猛地推开他。“我……我不是你的玩物!”该死!她的身子竟不由自主地发颤。
“你情愿当耶律德彦的玩物,也不愿当我的,嗯?”他怒眯起眼。
尽避他的神情仍是一贯的淡漠,但喜歌可以感觉到他四周燃起了狂焰……
“你不要胡说,我与他是清白的!”
“清白?”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那么船上那一幕是我眼花吗?”
“你跟踪我?”她竟没有察觉
他未置一语。月色下,原是冷鸷的俊颜起了杀意。
“你想杀他?”她惊讶地问。
“他碰了不该碰的人。”他淡淡地答。
“倘若我答允下嫁予他,那么你便没有理由杀他。”她拧起眉,挑衅地道。
“没有我的允许。你谁也不能嫁!”他霸道的表示。
“为什么不能?他爱我还不够吗?”
“爱?”他纵笑数声。“你认为那是爱?”恶佞的俊颜上充满嘲讽。
“他亲口承诺的!”
“如果你相信他所给予的是爱,那么我也可以给你。”
黯沉的眼眸燃起恶魔般诡谲的光芒。
喜歌心头一震……“你愿意爱我?”
“是的!”他甚至勾起一抹笑。
在喜歌尚来不及会意之时,他再度封住她柔软的唇瓣,以舌撬开她的牙,狠狠吸取她口中的芬芳。
半晌,他抬起头,对上她迷蒙的大眼。
“记住,从今而后,若有人胆敢再这么吻你,我必杀了他!”他以轻柔的语气向她保证!
喜歌知道他一向说得到做得到!
她推开他,想逃开他直逼而来的霸气。
“不许走!”他一把将她扯了回来。“我还没开始爱你呢!”他低嘎地笑着,将她拦腰抱起来。
“你……你要带我到哪里!”他灼热的目光令她莫名地慌乱,一颗心跳得好快,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他撇撇嘴邪气一笑,大步离开湖畔。
“放我下来!”
他摇摇头,来到一棵巨大的古木下。“今夜,我要爱你!”他将她放在树下。
月光透过枝桠淡淡地映照在她身上,她丰润的小口微微开启,令绝艳的容颜显得诱人至极……
饼后一一”这就是爱吗?”喜歌轻声开口。
他勾起她的脸。“男人都是这么爱女人的!”俊颜又同复一贯的淡漠。
“耶律德彦也想这么爱我,是吗?”她瞠大水眸。
他眯起眼,眸底浮现一丝杀气。“倘若他敢如此碰你,那么我会亲手杀了他!”他顿了一下,冷沉的开口:“记住,由现在起,你已是我的女人,任何人都不能再碰你,懂吗?”
喜歌懵懂的点点头,心底却有一丝怅然若失之感。
这样就是爱吗?
为什么欢愉过后,她心里却更像少了什么似的,没有踏实的感觉。
“走吧!”他牵过疾风。
喜歌跃上马,贴靠在他身后。
“你会娶我为妻吗?”她忽然问。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与成亲并无不同。”他头也不回地答道。
喜歌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开口。
只要他爱她便够了!
但,那真是爱吗?她仍忍不住问自己。
喜歌抬起头,仰望一轮明月,耳畔风声呼啸而过……
但愿她可以永远这么紧紧地抱住他!她悄悄许愿。
***
“王,您吩咐的事,卑职已调查出结果。”慕睿寒开口道。
“是何人所为?”黑眸精光进射,微微显露一丝杀意。
“回王的话,卑职在倩蓉公主的房内查获三只专门饲养毒蛇的竹篓。”竹篓里甚至还有不知名的毒蛇存在!
“可有惊动她?”
“卑职趁她出游之时潜进她房内,相信她应该不知情。”
“办得好!”
“王打算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冷鸷的俊颜似不带一丝怒意,甚至泛起极淡的笑。
慕睿寒心念电转,顿时明白王的用意。
“以静制动!”慕睿寒说出这四个字。
只见黑阎暗笑意加深。
“王如何确定她会再次施毒计?”
“目的未达成,换作是你又如何?”
“那么小姐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不错!”笑容里融入一丝冷沉的诡魅。
慕睿寒怔了怔……难不成王已有对策?
“由现在起,她会寸步不离的待在我身边。”
慕睿寒再度一怔,随即明白了另一件事--
喜歌小姐已经是王的人了!
他微微一笑,开口道:“那么卑职告退。”
“去吧!切记不可打草惊蛇。”黑阎暗再度嘱咐。
“卑职明白!”退出书斋外,慕睿寒却不免暗自忧心,倘若这一次计策成功,王将会如何对待辽人?
但愿一切可和缓的解决,不要再有生灵涂炭的战事发生才好!
叹了口气,他缓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