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这是你爱吃的麻辣豆腐。”
“这是小鱼炒山苏。”
“还有这道豆酥鳕鱼。”
每端上一道菜,纪湘瑀就替宇文烈夹一些到盘子里,如果说最近的他不对劲,那么今天的纪湘瑀也不太对劲。
温柔过了火,活像这是最后一顿晚餐,他吃得下才怪。
宇文烈一反常态,紧紧瞅着她,想看她玩什么游戏,拿起筷子,配合的吃起她夹给他的菜。
手艺没得挑剔,实在不像是出自千金小姐之手。那双手自从跟了他之后,老是忙碌个不停,似乎变得粗糙了。
“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以后不需要这么麻烦,每一餐都要自己动手煮不觉得烦吗?”
放下筷子,他又开始假装冷淡,“不用对我这么好。”
最近他开始动纪胜荣周边的公司,大的、小的,就是要让他孤立无援,一旦那天来到,湘璃会恨他吧?
恩怨,教人感到沉重!
“烈。”
“什么事?”
“吃饱饭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现在就可以说。”没了胃口,他起身走出厨房,走向沙发,整个人横躺在沙发上。
纪湘瑀只得跟着走出客厅,看着闭目养神的他,心里非常难过,但她还是忍了下来。
拿出预先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她边走近边问宇文烈,“烈,有没有很后悔认识我?”
“你别老是问那些无聊的问题,我不想回答。”
“可是我想说。”
“想说什么就说,但不要跟我讲些奇奇怪怪的话。”依然闭着双眼,他宇文烈故意粗声粗气地警告她。
“我后悔了,后悔认识你,也后悔嫁给你,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疯了,这样的生活根本不是我想要的。还有你的态度实在让我很火大,如果对我这么不满意,就起来把这个签一签。”
想了很久,她才决定要用这种方式和他分手.也许恨她多一些,他就会复元得快一点。
宇文烈被她突然的转变吓到,整个人从沙发上弹坐起来。
“签字。”她把离婚协议书往茶桌上一放,把笔递给还在发愣的他。
“签什么?”
“离婚协议书。”
“纪湘瑀,你发什么疯,谁说要离婚?你想惹我生气吗?很好,你做到了,真是厉害啊!”宇文烈气急败坏地把离婚协议书撕了丢进垃圾桶。
“撕了我会再买,如果你不签,我就请律师和你谈,还是你要闹到法院,我也会奉陪到底。”
“真的要惹我生气吗?你到底发什么神经?欲求不满吗?听说你去见了姜闵,后悔嫁给我,是因为发现他比我好吗?你这女人……”气愤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王前把她拦腰抱起,故意曲解她闹离婚的本质,直接把她抱进房间。
纪湘瑀抗拒着,又踢又打,结果是她整个手脚都被困住。
一个吻落下,紧跟着更多的吻,如狂风扫过她的每一寸肌肤,生气的人少了耐性,扯不开衣物时就直接扯破。
“宇文烈,你住手!我讨厌你碰我!”
她越抵抗,他的动作就越粗狂,不管她是不是准备要接受他,他把自己置身在她的腿间,强行占领她的私人领域。
痛让泪水在她的眼眶徘徊,她却倔强的不让泪水流下。
宾烫的泪珠让宇文烈放慢了动作,开始以他的方式取悦她,每次找到她的敏感地带,他就会问:“这样还讨厌我碰你吗?还要我住手?”
身体就快要背叛她向他投降,只能用泪水代替答案。
眼泪果然是女人最强的武器,当女人用含着泪水的哀怨眼神看着男人,控诉他是个禽兽时,男人很难尽兴的继续完成末竟的后续动作。
宇文烈停下了所有动作,痦咽着声音说:“如你所愿。”
***
桌上摊着新买的离婚协议书,宇文烈已经率先在上面签了字,动手收拾自己的物品,只拿了护照和两套换洗衣物。
“你不需要收拾,我走。”纪湘瑀拿着笔,心痛万分,手好像千斤重,很难下笔。
“这里留给你,我不想听人家说宇文烈是个小气鬼,离婚还要把下堂妻赶回娘家去。不过你如果想回你父亲那里的话,我没有意见。”
终于还是签下了她的名字,离婚第一步骤算是完成了。
“我的去向我自己会打算。”她把钥匙放在茶几上,也起身走回房间,拿旅行箱收拾属于她的东西。
却发现实在没什么好收的,每样都是宇文烈买给她的,离开家时,她几乎什么都没带。
所以,她索性放弃收拾。
“不用那么固执,你就安心住下吧。如果你是担心我会像刚才那样子,那你大可放心,现在的你让我倒足了胃口,我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宇文烈语气冰冷,言词残酷,听起来就像真的对这婚姻与她都厌恶到了极点。
这些话听在纪湘瑀耳里,非常刺耳,他说的每字每句都像是锋利的利刃,直往她的胸口划,听在耳、痛在心。
“那么我就暂时接受你的好意,在我找到房子以前,会借住在这里,也希望你能遵守自己说的话,刚刚那种状况要是再度发生,我会报警告你。”
相爱?他们之间真的曾经相爱过吗?
每一幕闪过脑际,感觉都像是海市蜃楼,美轮美奂,却只是假象。
他们不该相遇的!上一代的恩怨情仉,注定他们的爱只能坎坷收场,毕竟要他爱上仇人之女,太为难他了。
而与其为难他,她宁愿为难自己,怎么说都是她招惹他在先,那就由她来斩断这不该再纠缠的情丝吧!
只是……一想到两人从此走出彼此的生命,心就好酸,好想哭!泛红的眼眶凝聚着泪水,她不希望让他看到她的神伤,垂下了头,避开他的视线。
气氛突然变得很僵,谁都没有再开口多说一句话,却又不肯主动走离房间。
直到电铃响了,沉重寂静才被打破。
宇文烈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应该是史蒂芬,我叫他来接我。”
“车子你不开走?”
“留给你用。”
真是大方,该不会还打算付给她赡养费吧?
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宇文烈转回房间时,又继续告诉她,“我每个月会叫史蒂芬汇一笔生活费到你的帐户。”
“不用了。”她摇头垂视不看他。
“如果你要坚持自己的意见的话,这离婚协议书我就当场撕掉。”宇文烈扬起两人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威胁着。
她只好乖乖地闭嘴。
“以后……”
“嗯?”纪湘瑀仍低头回应。
“没什么,史蒂芬,我们走。”想叮咛她好好照顾自己,想叮咛她找个好男人照顾她的下半辈子,但是那些话都是他自己想做的,一点也不想假手他人,所以虚伪的场面话他又吞回肚子里。
终于抬起头看着他转过身的背影,看着大门开了又关,看着他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眼睁睁看着他彻底走出她的生命,这次,真的再见了。
泪水再也控制不了,抢着滑落双颊,无声落地。
***
编下了一杯又一杯的烈酒,脑袋却还是清醒的。越是清醒,痛苦指数就越高,酒就喝得越多。
史蒂芬在一旁劝阻,却达不到任何效果。
“史蒂芬,你告诉我,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史蒂芬也无法回答。
“如果不让我们相爱,就该在一开始告诉我纪家和我们有仇,为什么要等到我爱上她了才告诉我这一切?”
二十岁,是重视感情胜过事业的年纪,天才也无法例外。宇文烈从小要受的训练比别人严格,使得他比同年龄的孩子来得成熟却也孤独,同年龄的孩子听不懂他说的,年纪大的觉得他长得像女圭女圭不肯跟他玩,所以大半时间他都是一个人来去。
直到那一天他们在公园相遇。
史蒂芬拿着报纸找工作,坐在椅子旁边的宇文烈突然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工作?我知道你从台湾来的,老是在找打工机会,也看过恶质的餐厅老板剥削你的工资,看见你跟客人赔不是,事后却拿着玻璃砸墙发泄,我想你们继续这样下去,过个几年可能会跑去抢劫,然后老死在监狱里。”
当时他听完那一番话,和宇文烈大打出手,并不是因为宇文烈说得无理,而是他的话说中了他的心事,所以令他恼羞成怒。
却也因为打了那场架,他们成了好朋友。
宇文烈从不嫌他笨手笨脚,还激发出他的本能,说宇文烈是老板,倒不如说他是个良师益友,从他身上可以学习到很多东西。
他是个天才,总是可以把手边的钱靠着炒股票削上好几倍。
但是天才也难过情关,一面对感情,就失去了准则,像个小阿拿不了主意。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自己决定你和纪湘瑀的未来。”任由仇恨主宰人生,是可悲的。“别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
“你是要我别去理会我爸妈的仇恨吗?”一把揪起吏蒂芬的衣领,宇文烈打着嗝,摇摇蔽晃的问着。
“不是要你别管,而是冤有头债有主,害你父母的是纪胜荣,不是纪湘璃,你也很清楚纪湘踽和她父亲不同,却要弄得两败俱伤,这是不智之举。”
“江叔不喜欢湘瑀,和我在一起,她只会越来越痛苦。你知道爱一个人有多痛苦吗?明明很心疼,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疼惜她,但是每次却只能板着臭脸对她说难听的话,挖苦她、冷落她,甚至伤害她……可恶!”
宇文烈越说越激动,一怒之下,把酒杯给摔了出去,不小心擦伤了别人。
“你这家伙,喝酒发什么酒疯?”被酒杯打伤的对方友人,冲过来抓住他的衣服,想要讨回公道一“放手!”宇文烈将对方的手一扭,接着就把人摔了出去。
他是练过的,为了让他能够在遇到危险时全身而退,江叔还特别请了中国武术专家当他的教练,手脚要迅速,身体要灵活,速度要快,快到什么程度?快到可以闪开子弹为止,当然训练打的都是油漆弹。
所以,即便几个人围攻他,基本上也占不了便宜。
但是这一闹,就闹到警察上门,把所有人都抓进警察局。
“要找人来保你们,打电话吧。”
“要找谁?打给江叔吗?”肯定会被骂到狗血淋头。
“找我老婆。”
忘了吗?他已经和纪湘璃签字离婚了啊。唉,他八成忘了!史蒂芬摇了摇头。
打完电话后,宇文烈就趴在警察先生的办公桌上呼呼大睡。
“不好意思,他不是故意闹事的,因为刚离婚,心情欠佳才会喝得烂醉……”
史蒂芬在一旁替他解释,忙赔不是。
***
一接到电话,大哭过_场,好不容易才收拾好别离情绪的纪湘璃,在快速粉饰过妆容后,就匆忙赶到警察局,带着宇文烈留给她当家用的一笔钱去交保人出来。
懊已清清楚楚的两条平行线,偏又藕断丝连,感觉好像老天爷开了一个玩笑!
“这是我老婆,很美对不对?”宇文烈把离婚一事忘得一干二净,也暂时忘了两家仇恨,一看到她,就晃着身体站起来把她勾进怀里,大方的向在场的人介绍。
“别闹了。”缴清了保证金,办妥了交保手续,纪湘瑀挣月兑他的搂抱,率先走出警察局。
“湘瑀,你要去哪里?”宇文烈紧追在后,脚步不稳,连撞了好几次,一会痛得大叫,一会跌坐在地。
“干么喝得那么醉还打伤人?这样很好玩吗?”她没好气的瞪着两人。
史蒂芬尴尬地解释,“他是喝多了几杯,但不是故意打伤人,是杯子摔出去,不小心砸伤的。”
“你脸颊肿了呢,只是杯子摔出去那么简单吗?”睁眼说瞎话,还好宇文烈那张好看的脸没挂彩。“好了,快回去吧,别再让他喝酒了。”
她走向停在一旁的车子,才坐进车内,宇文烈也跟着挤进驾驶座旁的位置。
“你做什么?”
“回家啊。”他笑着回答,真的忘得很彻底。
“史蒂芬。”和一个酒醉的人说不清,她只好把矛头转向清醒的人。“麻烦你把他带走。”
“帮个忙吧。”史蒂芬没有照她的要求去做,反而提出请求。
“帮什么忙?”
“这样回去肯定会被江叔骂惨,今晚就收留我们一个晚上可以吗?”
“收留你们一个晚上……”本来是没有什么不可以,房子是宇文烈的,车子也是宇文烈的,统统还给他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今天才签字离婚的两人,却又要同住一个屋檐下,情何以堪?
“我送你们去饭店。”既然不该爱,就应该保持距离。
“我不要去饭店。”宇文烈使性子的打开车门,不回家他就不关车门。
“简直就是个痞子!”纪湘踽没好气地骂他。
他却回给她一个傻笑,然后就又转头去吹他的凉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宇文烈没有妥协,还大刺刺的打起呼来。
史蒂芬又是一脸尴尬,“我们要这样耗在这里吗?”
“知道了,回家。”她靠到宇文烈耳边大叫,“给我坐好,要回家了!”
就像是勾魂曲,她一说回家,睡着的宇文烈就醒了,而且自动把脚收进车内,乖乖坐好。
史蒂芬这才敢上车,却也只是静静的当一个旁观者。
车子开得很快,没多久就抵达公寓楼下,纪湘璃把宇文烈那一份大门钥匙交给史蒂芬。
“好了,你们进去吧。”
“你呢?”
“我去住朋友家。”
脚就要踩上油门,字文烈却突然冲到车前,用身体挡住车子,吓得她飞快地把手煞车拉起。
“烈,你别闹了。”史蒂芬也差点被他的举动吓得心跳停止。
“下车!”透过车窗,宇文烈执拗的对她吼着。
每次和他扯-卜关系,她就会输得很惨。
报应吧,是她…矸始当众说:“我来接收吧。”才会开始这段孽缘的。如果一开始她就乖乖去相亲,故事会改写吧?
不能辗过去,纪湘璃只得下车。
再忍耐一下好了,等他睡了再走。一直到进了家门,甚至被宇文烈硬压在床上动弹不得时,她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但是她累了,累到等不到他睡着就陷入睡梦之中。
***
醉得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吗?那倒未必。其实早在纪湘瑀抵达警察局保人时,宇文烈酒就醒了一大半。
为了留下她,他故意借酒装疯。
一直到她在自己怀里睡着了,他才敢张开眼把她看个够。
怕吵醒她,他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
“对不起!接下来我可能会做出让你非常恨我的事。”轻轻的拂开散落在她脸颊上的发丝,紧跟着在她的鬓发上印下深情的吻。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他能如此靠近她。
“我爱你。”这声爱,却也只能在她睡着的时候说出口。
直到天色转为鱼肚白,他才悄悄起身,离开房间,把睡在客房的史蒂芬叫醒。
“走了。”
“去哪里?”
“去做复仇者。”
“……”知道要开始行动了,史蒂芬皱起眉头,“你真的要那么做吗?”
“当初他扯我父母一脚,我现在也只是要让他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罢了。”
“你不会快乐的。”紧跟在他身后,关上大门前,感觉好像看见纪湘瑀躲在房门后目送他们,“你确定她睡了吗?”
“睡了……”被史蒂夯这么一问,宇文烈也忍不住必头看,可大门已经关上,他无法窥探里面。“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看见她站在房门口。”
“房门口……”那他做的一切岂不是都被她发现了?那些轻吻,还有那声发自内心的爱的告白?
“你看起来很烦恼。”史蒂芬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忍不住又劝他,“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冤冤相报何时了。”
“是地狱也得去。”江叔为了拉拔他牺牲了自己的青春,他这当事人如果因为个人韵情爱心软了,怎对得起江叔的浩荡恩情。
“宇文烈也开始像茅厕里的石头。”
“你不想帮忙我不会勉强。”
“是兄弟就一起下地狱。”早几年就该去的地方,没差。以前孤鸟一只,至少现在有伴。“做鬼也有人陪。”
“史蒂芬,谢谢你。”攀上好友的肩膀,“真高兴有你这个大哥。”
“大哥?”
“大哥,听起来怎样?有没有很爽?”
“很肉麻。”故意抖了抖身体,假装有一大堆鸡皮疙瘩需要抖,落。
史蒂芬越说肉麻,宇文烈就越叫越大声。下了楼,外头已经天亮,离开前,宇文烈还忍不住抬头往他们家的楼层窗台看去。
结果,真的看见窗口站了一个人,他的心倏地又变得沉重。
“她听到了。”
“什么?”史蒂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说爱她,她听到了。”
“喔。”虽然旁观者清,但他又能够说什么呢?只希望老天爷可怜可怜这对苦命鸳鸯,让他们早日卸下仇恨的包袱。
“走吧。”
已经无法回头了,报复机制已经启动,等人们陆续开始上班,有人就要开始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