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听到这个始料未及的答案,严母惊讶得差点合不摆嘴。她僵着笑脸,柔声劝着一再破坏她如意算盘的女儿道:“月儿啊,娘在问-大哥话,-别瞎搅和,乖。”
“我没有瞎搅和!”严靖月凛着小脸,十分坚持地继续说道:“娘,宝卉是因为想要害死……大嫂,才故意跳下水的。”
严母当场瞠目结舌,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胡说些什么啊?宝卉可是跟-一起长大的密友,现在-却帮着外人,说起她的坏话来了?!”严母板起脸严厉地责备严靖月,怎么也不相信心目中贤慧乖巧的宝卉,会像女儿所说的那样心肠歹毒。
“娘,我没有说谎,这件事很多丫鬟都亲眼看见了。”严靖月叹了口气,无奈的望着母亲。“不信的话,-可以问问银钏她们。”
“没有错,夫人,我们全都亲眼瞧见了。”不等人提醒,严母的随身丫鬟银钏便机灵地凑上前说道:“少女乃女乃要去救宝卉小姐,她却死死地把少女乃女乃的头压入水里,那表情真的好可怕呢!”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严母──
严母只想着要扳倒恶媳妇,却万万没料到,不过一夕之间,全府上上下下便往梁玉慈那一方倒去,她脸色霎时青一阵、白一阵的,很是难堪。
“住口!这一定是你们串通好了要来骗我的说词!”严母忽地恼羞成怒,桌子一拍站了起来。“你们都让她下了迷药不成?居然连是非都分不清楚!把一个好好的姑娘说成那样,还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
严靖月又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额际开始阵阵抽疼起来,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让固执的严母屏除对梁玉慈的成见。
大哥交给她的这项任务……还真是艰难啊!她是说过想要弥补先前对大嫂所造成的困扰,但并不表示还得担起大哥自己犯下的罪名啊……
事实上,她这阵子几乎每逃诩待在家里,压根就不曾去过织坊,更遑论要多管闲事地给那株姚黄浇上一滴水──
那株事关明年贡品的重要姚黄,根本是被大哥自己给灌死的!
但大哥之所以要她向娘亲自首认罪,就是不愿让娘亲误会,以为他被大嫂迷得团团转,才故意要帮大嫂说话。
然而,他们都没有预料到,娘亲居然会这样冥顽不灵……
“简直气死我了──”严母失去理智地大吼大叫。“只要她还待在严府一天,你们就休想叫我一声娘!”
撂下狠话,不管众人如何说好说歹,她袖子一甩,就这么气急败坏地走回房里去了。
梁玉慈愣愣地坐在原位,一时之间无法反应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泵会突然站出来声援自己,为自己讨公道,她是很感动没有错,但同时她也深刻地体会到,婆婆是多么地痛恨她,巴不得她快快滚出严府大门……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那双向来照照有神的眸子暗了下来,全身的力气彷佛都在瞬间被抽走了。
左肩突然被人拍了拍,梁玉慈抬起头来,立刻落入两潭温柔如大海的眸子里。
“没事的,娘不过是嘴硬罢了。”严靖云轻柔地模模她的头,虽然只是个简单的举动,却奇异地抚平了她心中的惶惑不安。“银钏她们会给她送饭去的,我们继续用膳吧!”
“嗯。”她扯唇笑了笑,又朝严靖月感激地道:“靖月,刚才多谢-帮我说话了。”
严靖月不领情,从鼻子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看她,却让红透的左耳泄露了真实的心绪。
“要是-被娘给赶出去,我就吃不到-做的点心了,那可不行!”严靖月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嚷道。
听了夫君的转告后,梁玉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多做一些点心的。”
真是太好了,虽然婆婆仍是不愿谅解她,但一向对她恶声恶气的小泵总算是承认自己了!她满心欢喜,刚才的无助与挫败此时全都消失殆尽。
只是,这句话都还没有说完,严靖月便骤然扭过头来,“深情款款”地执起她的双手──
“真的吗?!那我们就这么说好-?-要多做一些点心给我!只给我吃哟!我要上次那个翡翠饺子、芝麻馅饼,还要那个甜藕汤,还有还有……”
“为什么只能做给-吃?我也喜欢点心啊!”一道苍老的声音插了进来。
从刚才就默默低头,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严家老爷此时突然开了尊口,不依地跟女儿争起宠来。
“玉慈,爹最喜欢-做的蟹黄包子了!吧丝包子也不错,-再做给我吃喔?别理那个不孝女!”
“阿爹,你怎么可以这样,大嫂明明是跟我约好──”严靖月忍不住扯起嗓子抗议。
案女当场为了吃而大吵特吵起来,梁玉慈无奈地摇摇头,但仍是微笑着记下他们点过的菜色。
自己下次就使出浑身解数,做出一桌精致的茶黠来跟婆婆赔罪吧!她在心里暗暗决定。
说不定婆婆也会跟公公和小泵一样,看在食物的份上,稍稍对自己好声好气一些呢!
靠在丈夫暖热的胸膛,温柔地望着还在争吵的父女俩,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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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结束一顿混乱的午膳,梁玉慈拖着大病初愈的疲惫身躯回到房里,才刚踏入门内,便立刻发现后头有道颀长伟岸的身影也跟着迈了进来。
她诧异地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的夫君,便困惑地问:“相公……你不是要到织坊去巡视么?”
“我临时改变主意了。”严靖云淡淡地道,随即用巧劲将弄不清状况的佳人扯入自己怀里,贴着她的左耳问:“-猜出谜底了没有?”
梁玉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突然被他给圈在胸前了。还来不及害羞脸红,便被他的问题问倒。
“啊?什、什么谜底?”她呆愣愣地重复他的话,一时回不了神。
“-没猜出来?”严靖云邪邪一笑,毫无预警地打横抱起她走入内室。“依照约定,我要给-惩罚!”
“啊──”双脚蓦地腾空,她不由得失声惊叫,连忙抱紧了男人的颈子不敢乱动。“等等,我知道你说的谜题是什么了,我……哇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男人扔上床榻,恰懊摔在软绵绵的被子上。
严靖云立刻跟着压了过来,他一手将她的一双柔荑高举过头,一手开始俐落地解开她身上的衣物!
“相、相公,等一下!”梁玉慈惊慌失措地在他身下蠕动挣扎。“你……这是在做什么?!”
“惩罚!”他笑得很邪佞,让她有种自己已经被剥光吞下的恐怖错觉。“刚才说过了,若-猜不出来就要惩罚。”
这──这就是惩罚?!梁玉慈一张小脸登时烫得几欲喷出火来。
她当然还记得,严靖云是要问自己,究竟知不知道他搬回新房住的目的,只不过……照现下他们这种羞死人的情况看来,似乎无论她知不知道解答,都只会有同一种下场……
但话又说回来,方才他也承诺了,答对的话就会有奖赏,说不定她可以藉此辟出一条生路!
“我……我知道谜底了!”梁玉慈偷偷将身子往床榻内侧挪了挪,企图躲开他那只正要袭上自己胸口的大掌。“你没有规定时间,所以现在说还算数吧?”
“喔?-真的知道?”严靖云忍住笑意缩回手,从她身上退开,好整以暇地?着明显松了口气的佳人。
“对,我知道!”箝制一被解开,她便忙不迭地拉好凌乱的衣物,正襟危坐地跪在床榻的内侧,跟他约法三章。“但是你说过答对有赏,可不能食言!”
“-难道不好奇,奖赏到底是什么?”严靖云没有对她做出保证,反而慵懒地在外侧躺下,托着下颚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盯着他那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的模样,梁玉慈不由得皱起眉头。
“是什么?”她顺从地问,确实被他挑起了好奇心。
一得到许可,他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却极其优雅的动作拉下纱帐、攫住她的双手、扯开她的衣裳──才不过眨眼的时间,一切就又回复到刚才的情况了。
梁玉慈欲哭无泪地瞪着上头色心大起的夫君,怀疑自己究竟是哪根筋不对,怎么会傻到让这只大野狼得逞……
“这个谜题我不猜了!”敌人不讲道义,奖赏跟惩罚都是一样的结果,她也任性地耍起赖来。“不算不算,这个奖赏我不要了!”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非常排斥这种夫妻间的亲昵行为,只是、只是还有点害怕嘛!总得要给她一点心理准备啊!
“不猜了?那就算了。”严靖云倒也干脆,一口便答应她。
“你你你──”没有多久,纱帐后便又传来一连串的惊叫声。“我不是说不猜了?!为什么你还、还……”
“-说说看,我们是什么关系?”男人的嗓音懒洋洋地,低沉轻柔得像在唱着催眠曲。
“夫、夫妻……”只可惜唯一听见的人并不领情,声音照样给他抖回去。
“这就是了,夫妻之间同榻而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更何况,咱们成亲至今,都还没有洞房呢!”
严靖云的嗓音更加低沉沙哑,极有耐心地向无知的妻子解释着,间或还夹杂着女人惊呼不依的声音。
“还有问题么?”在正式开动以前,他还停下攻势,彬彬有礼地间道:“我能继续下面的动作了么?”
已经被他玩弄得气喘吁吁的女人委屈地瘪着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这全都是因为恶势力太过张狂的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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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进入冬季,白昼越变越短,天候却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教人模不透究竟该不该开始添冬衣。
梁玉慈蹲在小小的炉子前,全神贯注地盯着炉上的汤药,就怕一个不注意,药会被烧干。
这几日节气即将变换,冷热不太稳定,严母原本就有哮喘的老毛病,加上心里又积压着郁闷忧愁的事情,因此近来身体微恙,已经躺在床榻上休养好几天了。
梁玉慈小心翼翼地留意着炉子的火候,看看汤药也已经熬煎得差不多了,便将之装在汤盅里,以食盘慢慢端到严母所住的厢房。
其实煎药这份差事交给丫鬟们去做就行了,但她总觉得婆婆会宿疾复发,有泰半的原因都在自己身上,于是一肩挑起照料严母的工作。
她一边走上弯弯曲曲的长廊,一边稳住手不让盅里汤药泼洒出来,要是不小心将药洒在地上,回头可是还得重新熬上两、三个时辰的。
远远地,她的陪嫁丫鬟春屏便慌慌张张地奔了过来,伸手便要接过她手中的食盘。
“牵别别别!我自个儿来──”梁玉慈连忙抓紧了食盘的边缘,就是不让丫鬟代劳。
“少女乃女乃,都说了熬药这种事由我来做就好,-怎么又自己……”春屏抢不下汤药,只有跟在主子身旁叨叨埋怨。
“娘会病倒都是因为气恼我,我当然要加倍努力,让她快快消气,身子才会好起来。”她恬静地笑了笑,对熬药这种麻烦又必须花费许多精神的事情一点也不以为苦。
春屏瘪瘪嘴,很不以为然地道:
“还不是因为她的脑袋硬得跟石头一样?那么多入亲眼瞧见盛姑娘做的坏事,她居然还死都不肯相信!”
“春屏,-说话真难听!”梁玉慈责怪地瞪了丫鬟一眼。“好了,别念了,去帮我敲个门报信吧!”
心不甘、情不愿地喔了一声,春屏上前敲敲严母房间的门板,待里头的丫鬟回应,她才帮两手都端着食盘的主子推开门、掀开通往内室的帘子。
“娘,汤药已经熬好了,您赶紧趁热喝了吧!”梁玉慈缓缓地踏入内室,将食盘放在桌上。
半卧在床榻上的严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从鼻子轻蔑地“哼”了一声,旋即转过脸去不理人。
昂责服侍严母的丫鬟银钏也看不下去,开口为梁玉慈说好话。
“是呀,夫人,这汤药是少女乃女乃特地去铺子替您抓来的,还细心熬了好几个时辰呢!您快喝了吧……”
“我又没亲眼见到,天晓得那会不会是她叫丫鬟们去弄,再冒充是自己辛辛苦苦熬的?”严母忿忿地打断银钏的话,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一旁的媳妇。“再说,谁又能保证,那不会是她抓来毒死我的药?!”
春屏实在忍无可忍,就要跳出来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夫人,您怎么这样说话?那真的是──”
“春屏,”梁玉慈及时阻止心直口快的丫鬟,歉然地道:“娘,这帖药方是到城里文和堂去抓的,听说是专治哮喘的,您趁热快喝。”
“我不要喝-拿来的东西,-立刻给我端走!”严母再度撇过头去,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说这话时已经将脸扭向内侧,又说得极为小声,梁玉慈根本没听见、也读不到唇语,只看到严母耍性子似的拿后脑勺面对自己。
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她端起汤盅坐上床缘,舀了一匙汤药,好声好气地劝婆婆喝下。
“娘,这帖药对身子很好的,您喝个几口吧!”她柔声劝着,还帮严母把微烫的汤药给吹凉。
“别烦我!也不要叫我娘!”严母还是不愿看她,冷漠地拒绝。
“娘,您刚刚说什么?”梁玉慈还是没听见她含在嘴里的嘟嚷,仍试图让她喝下一、两口药。“您不想看见我的话,那么,我让银钏来服侍您喝好了……”
都已经说了好几次拒绝的话,这女人还不死心地在自己耳边嗡来嗡去,像只恼人飞蝇似的!
严母耗尽了最后的一点耐性,忍不住伸手使劲地挥开这只不停骚扰自己安宁的虫子──
“都跟-说了别来烦我,-是听不懂呀?!”一个不小心,她挥中了梁玉慈端着汤盅的手──
霎时,只听见“哗啦”一声,那盅还热烫烫的汤药便全部泼在梁玉慈身上,汤盅也从她手中跌落地面,“匡啷”地摔了个粉碎。
房里的众人都愣住了,还是春屏最先回神,奔过来月兑下主子身上烫人的衣物,以免她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少女乃女乃,您没事吧?”银钏也担忧地上前检视。“这儿有几件我的衣裳,您若不嫌弃的话,请先换上……”
“不过是洒了一盅药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一向习于颐指气使的严母拉不下脸来,还装作若无其事似的轻斥道。
“夫人,那可是刚刚熬好的汤药啊!若是咱们少女乃女乃──”春屏气得半死,又跳出来理论。
就算仍是没听见严母说了些什么,照现下这种情况,梁玉慈也已经能猜出个大概了。
“春屏,好了!”她连忙拉住义愤填膺的丫鬟,软言说道:“-快来帮我换下这一身脏衣服吧!”
苞银钏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她们主仆俩借用了隔壁的空厢房,打理梁玉慈那一身的狼狈。
“少女乃女乃,我真弄不懂……”春屏噘着子邬抱怨道:“-对她那样好,那个老太婆为什么还要欺负-?”
“春屏……”拿没大没小的丫鬟没辙,梁玉慈无奈地尽速将衣服穿上。“娘身子不舒坦,心情郁烦也是在所难免,咱们多担待些就是了!”
“这真不公平!难道我们只能一直忍耐下去么?”春屏不满地道,不喜欢眼睁睁看主子被人欺压到底。
梁玉慈换好了衣服,从屏风后头走出来。虽然身上是质料稍差的衣裳,但仍无损她清秀娴雅的气质。
“那要不然……”她俏皮地朝丫鬟眨了眨眼,故意戏谑地道:“改明儿她再泼我汤药,-就赶快拿把纸伞帮我挡着,-看怎么样啊?”
“少女乃女乃,-真爱说笑!”春屏听了忍不住噗哧一笑,也不再那么计较了。
“我是说真的……”见丫鬟解开了眉头的结,她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和春屏一路有说有笑地,回到灶房重新熬药。
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真的去拿一把伞伴在旁边,以备不时之需比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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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雄鸡才刚啼亮一小片天际,梁玉慈便从温暖甜美的梦乡里挣月兑出来,睁开了眼睛!
只是,她才正要翻身下床,身子就又被男人那双健壮有力臂膀给圈了回去。
“多睡一会儿。”严靖云仍闭着眼睛,霸道地抵着她的头顶命令道。
“不行的,我得去煎药了。”梁玉慈苦笑着轻轻推了推丈夫的胸膛,要他放开自己。
唔……虽然窝在他怀里继续睡觉,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舒服诱人的事情,可是为了让婆婆的哮喘能快些好起来,她还是得提早两个时辰起身,才能赶在婆婆醒来时送上热腾腾的汤药……
她很努力地跟想要蜷缩在丈夫与被子拥抱中的强烈抵抗着,硬逼着自己下床套上鞋。
严靖云叹了一口气,也跟着坐了起来,捞来一件袍子包裹她单薄的肩头。
趁着她梳洗更衣,他托着下颚,仔仔细细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忍不住皱起眉来。
尽避现在严府上下──除了严母以外,其他人都已经把她当严家少女乃女乃看待,不曾欺负她、也不再扔一堆下人的工作奴役她,她的身子依旧清瘦,好像无论塞多少东西进去都不会多长些肉一样。
在她心里,别人永远排在她的前面,她不知道要好好善待自己,只看得见娘亲的病痛,只看得见小妹和阿爹的嘴馋,成天为他们忙得团团转,连和他这个丈夫相处的一点点时间也要剥夺!
蚌然间,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尽避自己大发醋劲的对象正是自己的家人,他还是觉得……很不愉悦!
“你……你在看什么?”察觉到一股异样的视线,梁玉慈一回过头,便见丈夫若有所思地直瞅着自己,女敕颊不禁浮上两片红晕。“天色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嗯。”只是他嘴里应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却仍是盯着她不放。
不管她走到哪儿,做了什么,就连背对着床榻,都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如影随形地监视着。梁玉慈的脸皮涨到不能再红,终于隐忍不住满月复的疑问,忽地旋身,瞪住那个肆无忌惮地以眼睛骚扰自己的男人──
“你你你……咳、咳咳咳──”
呃,本想要插腰摆出凶狠一点的模样,却突然被自己的唾沫呛到……失败,再来一次。
“咳咳,你到底要干嘛?!”她双手环胸,挑起一道柳眉做质问状。一切都很完美,只除了两颊因刚刚的呛咳而留下的红云。
严靖云也挑起了一道浓眉。他斜倚在床榻上,姿态慵懒得有如一只正在午睡的大猫。
蚌地,他扯唇露出极其邪美的微笑,朝她勾了勾手指。
“做什么?”她的眉毛挑得更高了,一头雾水地踱过去,不明白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她一走近,腰际就立刻被男人占有性地以铁臂勾住,拉到自己跟前密密圈住,还亲昵地将头枕在她柔软温暖的胸脯上。
虽然他们已经有过好几次的夫妻之实,但是这样亲密的碰触仍是让初经人事的梁玉慈全身窜红,几乎可以冒出烟来。
“那、那个,相公……你可以放开我了吗?”她竭尽所能地忍住羞赧慌乱,以平稳的语气开口,可惜声音还是照样发抖结巴。“我真的,真的应该去煎药了!”
严靖云从她胸前抬起头来,改以下颚抵住她的柔软,这让梁玉慈身上的热度不由自主地又上升许多。
“-不冷么?身子也没有什么不对?”他静静地瞅着她好一会儿,终于阴阳怪气地问道。
昨天他也缠了她一整晚,照理说她应该会腰酸背疼才是,怎么今天还这样有精神,起得比平日都要来得早?!难道他的“功力”退步了?严靖云紧蹙着眉头,不悦地暗忖。
她愣了愣,不明就里地据实回答道:“我很好,也不会冷啊……”
“哼。”严家大少爷从鼻腔发出一个单音,明白地表示他对这个答案的强烈不满。
呃?她被“哼”了?!梁玉慈怔怔地望着他,不明白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夫君才这样不悦,连原本在她身上放肆的大掌都收了回去。
“去吧。”见她还呆呆站在原地,严家大少爷又多施舍了两字箴言。
他莫名的火气让她一头雾水,根本弄不清楚他到底在生哪门子的气。
不过人家都叫她走了,硬要留下来的话,也只会碰了一头一脸的灰吧?!她模模鼻子,无奈地丢下突然耍起性子的丈夫,走出房间。
一边朝灶房的方向前进,她一边纳闷地回想方才的对话──
她记得……自己睁开眼要下床,就被他拉住,在这之前,气氛都还好好地,怎么她一下了床榻,这男人就开始不对劲了?
所以,原因是出在她下床的时候-……她歪着脑袋,认真地思考起来。
莫非,是因为她不继续留在床上陪他,他才生起闷气的?!一道灵光乍现,梁玉慈忍不住以拳击掌,越想越确定绝对是这样没错!
忆起夫君暗示她“冷不冷”的时候,自己竟然老实地否认,也难怪他那张俊脸会蓦地黑了一半啊……她忍俊不住地掩唇窃笑,忽然觉得这男人真是好可爱呀!简直像个要不到糖葫芦便使起性子的孩子。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即使煎好了药、送到严母房里,固执的严母仍拿一张冰脸瞪她,她也能不在意地维持脸上的笑容。
“娘,我给您送药来了。”她轻声道,在桌上放下食盘,那上头除了不变的汤盅外,还多了一个小碗。“若您嫌药苦,这儿有一碗蜜水,可以去去苦味。”
严母垂下眼。“-这么说,是在暗骂我吃不了苦么?”她的语气仍有点凶恶,但却意外地比平常柔了一些。
“不是这样的……”梁玉慈脸上的笑容敛了敛,依旧好声好气地道:“我让银钏服侍您,待会儿我再过来收拾好么?”
昨天被泼中汤药的地方还有些红肿,虽然并无大碍,但她实在有些害怕严母会泼自己泼到上瘾,打算故计重施。因此,尽避有点窝囊,她也不由自主地想要退远一点……
“我是缺手还是断脚,自己不会喝么,还要人来喂?”严母说话刻薄遍刻薄,但总算愿意喝下她辛苦熬煮的汤药了。“还不快点拿过来?!”
梁玉慈喜出望外,赶忙把桌上的汤盅端给严母,看着严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黑漆漆的汤药喝下肚。
她还以为,今天婆婆兴许又会把好不容易熬出的药给洒在地上,没想到婆婆竟意外地合作!
一连串发生的好事,让她忍不住绽出喜悦甜美的笑靥,就算严母再说些扫兴的冷言冷语,也不能破坏她的大好心情。
接下来,事情会越来越顺利,婆婆也应该很快就会承认自己了吧?她端着变轻许多的食盘走出门外,乐观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