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连问也没问她一声便将朱希带回自己住的饭店,总统套房,一百坪的空间,有两间房、一间餐厅、一间会客室、一间起居室,还有小型健身房,独立的三套卫浴设备,离公司不远,还有二十四小时贴身管家服务,随传随到,要吃什么有什么,厨子的手艺更是一级棒,只要有钱,没什么办不到的事。
朱希知道跟这个男人说破嘴,他也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她家里无人闻问无人照顾,所以很聪明的以让她在饭店把未完的工作做完为条件,答应他住进了这间总统套房,而他也必须让她把工作给完成,不能提出异议。
然后,她听话的请了七天假,等于是她必须和雷伊共处一室长达七天。
怕吗?
与其说是怕,还不如说是渴望。
明明,她的心就是想靠近他,越近越好,可是她的言行举止却必须要把这男人给推开,推得越远越好,为什么?因为她太怕他看见她的真心、她的渴望,然后用她对他的爱情来胁迫她就范……
那么,她将无力抵抗,那么,她将失去所有理智,飞蛾扑火地走向他,承受在无数年以后,他的悔意甚至是恨?
朱希的手在计算机键盘上飞快的扫过,小腿因为红肿疼痛、血液不循环的关系,接连着大腿也特别显得疲惫不堪,她不时伸手去捏、去搥、去拍,还有肩膀也是,好像腿上的伤一直隐隐作疼,连带着她的四肢及身体都跟着活受罪了。
雷伊端着一杯热汤站在她的房门口时,见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他把汤端进来,朱希看见他,神情有些紧张。
“这汤刚请人熬好,喝下它。”他用汤匙舀了一口汤送到她嘴边。
她尴尬的笑着,退开了些,放下手边的工作伸手要去接。“我自己来就行,我的手又没事,可以自己喝。”
“张口!”
“真的不用——”她话还没说完,汤已经送进她嘴里,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每当她张嘴想抗议时,汤就会乘机送进去。
一碗汤很快被喂完,他放下碗,用指尖扣住她的下颚,在她吓得以为他要吻她时,他提出桌几旁的一张纸巾帮她擦嘴——
她的脸红艳艳地,心虚的别开眼。
“怎么,你以为我想吻你?”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哪有?”面对他,她好像越来越不诚实。以前的豁达与坦率哪里去了?她真是讨厌死了自己必须这样说谎!
“我的确想吻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他唇角带笑,坦承道。
“我不愿意!”
雷伊点点头。“知道了。”
卑落,下一步是把她穿着浴泡下的脚,轻轻抬上他的膝——
“你干什么?”现在是怎样?这男人到底想什么?
她急着要把腿给收回来,他却轻轻按住她。“我帮你揉一揉其他没受伤的地方,免得你全身僵直久了会很不舒服。”
……他知道她全身不舒服?
朱希怔怔地看着他。
“不、不用了……真的!我自己可以……”这真的太亲密了,他的指尖轻抚着她的腿,明明是很君子的替她按着酸痛的腿,可是她却不可能不感受到其他……
懊死的!她知道自己很像大,可是每次遇上这个男人,她就会变成这样,这也不是她愿意的。
“放轻松,我不会吃了你,你不必那么紧张,更别说你全身上下该看的该模的我都看过也模过了,不必跟我这么见外。”他边说边轻轻地按压着她的脚,力道不轻不重,是真心真意为她服务。
朱希幽幽地看着他,说不出心头是何滋味。
这些,曾经都是她想望过她的丈夫会为她所做的事,但眼前的男人不是她的丈夫,甚至连恋人都不是。
“你不必对我这样,雷伊,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雷伊抬头看了她一眼。“我只是想这样做就做了,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为什么你会想?我们曾经有过一年半的时间,你从来都没有对我做过这些。”
“你以前没受过伤吧?何况就算有,我们聚少离多,能陪在你身边替你按摩腿的男人很难是我……并非我不愿,若说得再深入一点,这样的行径很容易擦抢走火,你知道的。”
朱希没说话,淡淡地撇开眼眸。
是,他说的没错,很多事不能怪对方当时为什么没替她做过,何况雷伊本来就不是那种会对女人体贴入微的男人,今天要不是因为她受了伤,她也不会感受到他可以为她做那么多。
相同的,这回要不是因为她已经决定要嫁给柳宁夏,他也不会松口说出要娶她的话来。
“朱希。”
“嗯?”
“既然我们有机会这样共处一室七天……给我一个美好的回忆,好吗?七天后,你决定要嫁谁,我都不管,但这七天内,我们就当个恋人吧,一对真正的恋人……好吗?”
真正的恋人?
那曾是朱希梦寐以求的,却没有一次被真正实现过。
所以,她点头答应了,当雷伊真正的恋人,就七天,她要坦然去爱他,这可能是这辈子她能保有的与他最美好的回忆,她不想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放弃。
这一夜,她没睡发了,隔着门板,她依稀可以听见外头客厅的说话声,翻来覆去,那说话声似乎越来越大,她下了床,半走半跳的到门边,轻轻旋开门把,雷伊正背对着她坐在计算机前,好像和几位在纽约的主管做视频会议——
“执行长,关于麦迪逊家族的要求……”
“等我回纽约再说。”
“执行长,那关于您的归期?”
“我会尽快。”
“执行长,董事长一直在找您,说您才刚上任就玩忽职守,他说对您很不满意,我想,是不是可以请执行长把台湾的事交给小的?让小的过去帮您办好所有事?执行长一个人在台湾,我真的很不放心。”
现在在说话的人是雷伊的机要秘书戴维,朱希听得出他的声音,因为在与雷伊一起的一年半里,很多事他都代为处理,算是雷伊的亲信。
雷伊沉吟半晌,竟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点点头。“好,你今天就飞过来,我有事要交给你处理。”
“是,执行长。”戴维乐歪了,会还没开完就径自起身。“我现在就订机票打包行李。”
“执行长,那纽约这边,若董事长问起来——”
“我会亲自打电话给他,各位还有其他事吗?”雷伊说完看了众人一眼。“如果没有的话就散会。”
他关掉视讯,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就算他一向没把时差当一回事,可是它或多或少还是影响了他的身体状况及睡眠质量。
一双细白的手轻轻地抚上他的大手,代替他的手帮他按摩着头部及颈部,雷伊舒服的轻叹一声,大手反握住她的——
“我吵醒你了?”
“没,是我睡不着。”
雷伊从沙发上起身,来到她身旁,弯身一把抱起她。“真不听话,我不是说你要去哪儿都得叫我一声,让我带你去吗?你刚刚是怎么走过来的?”
朱希娇媚的一笑,用双手圈住他脖子。“像兔子那样跳过来啊。”
“你是不是想上厕所?”
被问到这么尴尬的问题,朱希害羞的红了脸。“没有啦!”
雷伊好笑地瞅着她,很自然的把她抱进了浴室。“你在害羞吗?上厕所是每个人都要做的事,再美的仙女也要上厕所,你羞什么?我在外面等你,门不可以上锁,这样有什么事我才可以及时解决,知道吗?”
榜~~他是越说越起劲了喔?
朱希整张脸都爆红,瞪了他一眼把门给关上,坐在马桶上,不过,想到那个男人在外面还可以听见她尿尿的声音,她根本就上不出来。
“喂……”她打开门叫他,没想到他真的就守在门边哪儿都没去。
雷伊赶紧要探头进来,她把门板推到他脸上——
“你走远一点啦!”
他锁住眉头,不过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再远一点。”
“这样?”他又小退了一步。
她受不了的睨着他。“再后退五步!”
雷伊瞅着她,很想笑,第一次,发现这女人如此别扭,而她别扭起来的模样超可爱。
她看他憋着笑的样子,脸更红,忙把门给关上。
门外,雷伊终于笑出来,隐隐约约的笑声,洋溢着一份极平凡的幸福。
七天,对于相爱的人来说,很短,短到谁都不想见,只想两个人一逃邺十四个小时腻在一起,就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也很好。
但,他们相爱吗?
她爱他,但他真的爱她吗?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的眼里心底都只有她一个,专心一意,心无旁骛。
他亲自下厨煎牛排给她吃,虽然比不上饭店大厨的水平,但却也是上上之选,他亲自替她热敷脚、按摩脚,抱她去洗澡,替她放洗澡水,只差没坚持帮她月兑衣服,其他诸如抱她进浴白等等等的亲密举动,全都由这男人一手包办。
他君子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像是她的身体对他没有任何一点影响力,这几天他没有亲她吻她抚模她……
朱希是失望的,很失望。
她渴望他的吻与拥抱,因为那是她最亲近他的时候,任谁都替代不了的亲密,她可以看到最真最坦诚的他,也可以在其中享受到最美最令人难忘的欢愉。
是谁说爱情不需要性的?
又是谁说与爱情无关的?
对她而言,两者根本就是连体婴,缺一不可,很难分离。
这两天,戴维来到台湾,就入住在同一间饭店,她却没机会跟他打照面,雷伊说他不重要,重要的是戴维要把他交代给他办的事办好就行。
“那董事长呢?你那天不是说要打电话给他?”对这事,她一直耿耿于怀,不想他因为她的缘故,而被他的亲生父亲认为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打了。”
“什么时候?”
“你在睡梦中的时候。”他亲了她一下,拍拍她的脸。“放心,现在我是他最信任的儿子。”
第五天,她受伤的大胖脚已消肿得差不多了,除了瘀青还在,大体上已是不太疼了,她也试着慢慢走,不上下楼都还难不倒她,这可能和这男人非常勤劳的帮她热敷有关,当然,前两天她嚷着叫他带她去看一位名中医,拿回来几十片消肿消炎的草药膏布也发挥了不少功效。
这天,怕她闷坏,雷伊说要开车载她去阳明山赏花,没想到遇上大浓雾,车子上上下下连路标都看不到,根本找不到路。
他把车子停在一片岔路口的平台上,对这样的大浓雾有点傻眼。
朱希微笑着,静静躺在座椅上,看着雾蒙蒙的窗外,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呵,除了白还是白,刚刚上山时,前方的车子只要开快一点点,就连车尾灯都看不清楚了,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神奇得很。
“雷伊……”
“嗯?”
“我们会不会突然消失在世界上啊?就像刚刚前方的车一样,一下子就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着,怎么追也追不上。”
雷伊瞧着她恬静的侧脸。“怕吗?”
她摇头。“跟你在一起,天塌下来我都不怕。”
这话,她说得理所当然,一点都不矫揉造作。
他听得心一动,手伸过来拉住她的。“你明明爱着我,对吗?”
如果不爱,这七天的约定,她怎会给?
如果不爱,哪个女人会背弃自己的未婚夫,完完整整给他七天?
如果不爱,她哪能这样清浅的笑着,却说出那样动人心弦的情话?
明明爱着他,却又不要他娶她,终究是为了他吗?还是,起因于她对爱情的不够勇敢?
雷伊私忖着,心微微地疼,为她疼。
闻言,朱希震了一下,眨眨眼,望住他。“你忘了七天的约定吗?这七天,我们是恋人,我当然爱着你,你也爱着我,不是吗?”
她笑着,可眼底泪光闪烁。
“我爱你,雷伊。”她又说了一次。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懂也罢,不懂也罢,至少,她真真切切的对他说了这一句——
我爱你。
不需要遮掩,不需要隐藏,大大方方的说出口……她已心满意足。
雷伊倾身上前吻了她,心痛难抑。
真是个傻女人……
这样深深浓浓的爱着他,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却还要在约定的七天里才敢说爱他……
“我爱你,朱希。”他在她的唇边呢喃。
她怔着,脑袋却被他的吻弄得晕晕沉沉。
是听错了吧?
他说……他爱她?
她呆了,傻了,泪流了下来,任他的吻放肆地窜烧进她敞开的领口,啃着她的锁骨,细细碎碎地,再往下,用他的舌勾勒着她的……
车窗外,白雾依然,看不到边际。
车窗内,娇喘连连,激情未止……
车震。
朱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正在做这件事。
整张脸埋在雷伊宽阔的胸前,她羞得不敢见人。
幸好,雾仍示散,又在平日,山上没见到什么人,可刚刚的行为还是太震撼,让她像个偷尝禁果的小女生,在道德上严重自责。
雷伊像是了解她的感受似地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哄娃儿。
“你这个大坏蛋、大,竟然在车上勾引我!”她闷在他怀里说话,惹来他胸膛一阵震动。
“对不起,我刚刚……情不自禁。”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在车里,这山里,这片大雾里做出这么大胆又激情的事来。
可是,这滋味挺特别,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
如果他跟她真的只为了创造美好且难忘的回忆而活这七天,那么,这所有的一切根本不算什么。
虽然是大白天,窗外是大雾,窗子上贴的隔热纸也让外头的人看不见里头,说是妨害风化称不上,一切云雨在这片迷蒙大雾里几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佰迹,只刻在心版上,他的和她的。
手机突然响,像在睡意把他们带回现实。
雷伊接起电话,话筒那头传来机要秘书戴维的声音——
“执行长,大事不好了,麦迪逊家那位说要在后天一大早召开临时股东会,议题是要解除执行长职务……”
车内,安静得不得了,朱希又刚好枕在他胸前,所以把戴维前面所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直到一只手移动过来捂住她的一边耳朵——
他不让她听,是因为怕她听了会伤心吗?
朱希笑了,胸口闷着疼。
麦迪逊家的那位,她听纽约的安娜说过,就是去年圣诞节跟他相亲的对象的父亲,掌握TF集团约莫百分之十五的股权,也将是他未来的岳父。
她,还是连累他了……
竟连七天的相恋都成了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