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沉着一张脸,找到了全身都快要冻僵的朱希——在每回她来到纽约住宿的饭店门口前的那条大街上。
“雷伊?”她愕然不已地望着他,整张脸冻得都快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断的在嘴里吐出白烟。
斑大的身影走向街灯下的她,雷伊伸手拍去她身上的雪花。“你这个笨蛋,在这样的天气里逛大街吗?”
她的唇动了动,好半晌才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不是你打电话告诉我的吗?在你上次住宿的饭店?”结果他飞车冲过来,她人却已经不在了,幸好他知道她已经Cheekin,至少今天晚上会在纽约,又听饭店柜台说她一个人走出饭店没搭车,他便在饭店四周围的大街上来回地找。
“可是,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在台湾的吗?你怎么会找来……”到此刻,她还是不相信他会这样出现在她眼前,像梦一样。
她以为,今年的耶诞夜注定一个人孤单又凄凉的过。
她以为,今夜的她是世上多余的人,没有属于她的位置。
结果,这男人却出现了……
“机场的播音器听得很清楚,讲的是美语,JFK国际机场几个字我也听见了。”雷伊挑挑眉,伸手把她的手抓进掌心里。“你要说谎也得找个好地方才成,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穿帮,还有,你为什么不接电话?让我像傻子一样在纽约大街上跑来跑去的?”
他?在下着雪的纽约大街跑来跑去?
为了寻她吗?只因为她的一通电话?
“我以为你在忙。”她的鼻头很红,怕不小心哭出来眼泪会结冰,所以她很努力的忍着。
看见他,她所有的冷、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恼、所有的怨,似乎都在一刹那间融了,想到过去的那一大段时间里,这个男人像只无头苍蝇一样的在大街上焦急的找她,跟她一样受冷风吹,心里头那股怨念就真的要化了。
雷伊沉默的瞅着她的脸瞧。
他是在忙,可一想到她可能人已经在纽约却骗他说人在台湾,他就一刻也静不下来处理任何事或是面对任何人,非得亲自确定这一切不可。
等到了饭店确定她人真的在纽约,却根本打算不见他时,他简直是到了坐立难安的境界。
在电话里,她竟然还可以对他笑?
一个人大老远飞过来要跟他过节,却又自作主张地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决定不要见他……一想到她那样冰冷又果决的心,他更加觉得浑身不对劲,想不了太多,只是想找到她,然后像疯子一样在街头巷尾里乱窜。
这很可笑,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回饭店吧。”他月兑下脖子上的大围巾往她的脖子上绕,拉着她的手往饭店走,没打算告诉她,自己是丢下了一场败重要的相亲宴,然后像疯子似的在大雪纷飞的街上找她。
她对他而言,不该比那场相亲宴重要。
可他却该死的只想着要找她,完全放不下……
他不想承认,或许这个女人的重要性已经威胁到他的事业野心?
不!这绝不是他所乐见的事,也是一件极愚蠢的事,说什么他都不应该让它发生!
必到饭店房间,暖暖的房让人松懈了所有的意志力,他伸手拉下她的围巾,将她冰冷的衣服由外而内一件件月兑掉,月兑到一件不剩——
雪白的胴休在暖气房里依然微微颤抖,朱希双手交叉在胸前,眸光闪闪烁烁地望住他。
雷伊仅仅月兑下外衣便上前一把抱住她,大掌抚上她雪白的俏臀,由后拨开她粉女敕的,撩拨着她最原始的脆弱……
她闷哼一声,雪白的脸潮红着,他用另一只手抬起她布满的脸,俯首亲吻她的唇,像是惩罚似的啃咬着,然后舌尖探入,深深的挑惹起她对他的欲念与渴望,让她因为他而火热及潮湿……
她轻吟,蓓蕾硬挺而敏感。
她在他的怀里不安又娇羞的扭动,摩搓着他身上略显粗糙的衣物,她显得有些不耐,伸手想月兑去他的衣服,他却反手将她扣住,不让她模他,反而低子去亲吻她挺立的、平坦的小肮和两腿之间最美丽的那朵花……
“唔……”她咬牙憋住,不想让自己轻易叫出声,他却不饶过她,更加放肆的用他的唇去侵略……
“啊……不……”她的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臂膀,美丽双峰在空气晃荡着柔波,水蛇般的纤腰呈现出最紧绷美丽的曲线。
她快死了……每一次。
总是这样,这男人是这样让她害羞到尽头,然后反而更加敞开自己的给他……他就是喜欢这样要她。
像是臣服在她脚下的男人,其实是控制了她一切的男人,以退为进,总是霸气无比的占有她的身体与灵魂……
她虚软的跪倒在他怀中,他把她抱上床,猛烈的要她。
她赤果果,在他炽热的眸光下无所隐匿,他却只为了她卸下一件外衣,把自己的身体和真心包得密密实实。
可是,她好像真的爱上他了。
偏偏,她想要的他给不起,也不想给。
就算他迷恋着她的身体又如何?
终究,他不属于她,她也不会属于他。
做完爱,他抱着她入眠,沉稳的呼吸让她以为他和往常的每一次一样倦极而很快进入梦乡。
她其实很爱这个时候,被这男人霸气的揽在怀里,自己会像是个幸福的小猫咪一样,天塌下来也无事。
可,这终究不是事实,被抱在怀里的幸福感,到最后有可能变成最心痛的时候。
她不想那样,可再走下去一定会变成那样,然后,她就成为一个悲剧的女主角——这实在不像是她朱希。
“知道我这辈子梦想住在房子是什么吗?雷伊。”她突然开口。
虽然知道他睡了,知道他根本不会听见她所说的话甚至是回答她,但她现在就是想说——
“独门独院,两层楼,屋顶有天窗可以看星星,一楼有落地窗可以看到整个院子,院子里种着银杏,春夏秋冬都有它最美的状态,还有,我梦想中的家一定要有一只花猫咪和一只大白狗,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那就是我梦想中的房子,梦想中的家……
“当然,帅帅的老公是一定要的,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院子里的大树下有秋千和一张舒服的吊床,夏天的时候我可以在上面睡懒觉和吹暖暖的风,穿着很淑女的花洋装……不要问我为什么是花洋装,因为那就是我梦想的的房子里该有的东西……也许对一般女人很正常,但对我而言却有点梦幻的东西……
“或许,我真的没有我看起来的那样坚强而自信,我真的想要的并不是男人欣赏我的干练与自信,而是只想做个被宠坏的小女人……好想被宠坏……”
她喃喃自语着,微笑的睡去。
梦里,她梦想中的房子正等着她。
梦外,一双眸子正幽幽地在暗夜里凝睇着她睡着的容颜……
这是2010年的耶诞夜。
充满着梦想与的耶诞夜。
那一次,朱希不告而别。
她在隔日无预警的提早回台湾,关了手机,决定积极的去相亲,找一个她梦想中房子的男主人,然后把自己美美的嫁掉——在三十岁来到之前。
然后,她遇见了在建筑师事务所上班的知名建筑师柳宁夏,一个温文尔雅又温柔细心的男人。
今年二月的纽约服装周,她缺席了,派了一个杂志社新编去,不管纽约那头安娜的鬼吼鬼叫,说什么这样可能会降低报导质量什么鬼的,她的意志坚定得不得了,就算天塌下来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为什么?我一定要知道!”安娜跟她的好交情,足以让她有资格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怕被她追杀。
“我只是有点累了,安娜。”
“累个鬼!一天到晚困在办公室里更不适合你,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啊?说,有什么原因让你放弃来纽约亲眼看时装秀的机会?”
“真的只是累了嘛,已经连看了好几年,让我有点意兴澜珊。”
“你?对服装秀意兴澜珊?”
“嗯。不行喔?”
“不是不行,是不可能好吗?你热爱时尚,追求时尚,更热衷你的工作……是不是跟雷伊有关?”
朱希不语。
听到那男人的名字,她的心还会隐隐发疼。
安娜小心翼翼地压低嗓音道:“你不会是听见了他和某大财团千金在耶诞夜那天相亲的事吗?”
耶诞夜?那一天,他在相亲?
朱希突然好想笑,也好想哭。
“你别放在心上,那件事后来好像也不了了之……不过,我倒有一个最新消息要告诉你,雷伊刚刚被宣告为TF财团的首席执行长接班人了,明天世界各大媒体应该都会有这个报导,你要不要打电话恭喜他?”
闻言,朱稀有刹那的怔忡。
他,终于走到他想要的那一步了吗?TF财团的执行长……
所以,他对她的不告而别没有多问什么,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因为他很忙,太忙了,为了得到这个位置,他花了多久的努力,当然不可能因为一个她而把一切的脚步都给打乱了。
心,有点痛呵。
就算是自己先快刀斩乱麻,舍下他,决定放弃继续当他伴的权利,重新来过当个乖女人……她是一个不小心如了她的愿,称了他的意吧?她就这样一声不响的走开,他还省了麻烦。
她吸吸鼻子,觉得整张脸都酸酸的。
“朱希?你怎么了?”安娜终究还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纵使两人的距离相隔千山万水。
“安娜……”
“嗯,你说,我在听。”
“我想结婚了。”她笑,泪却悄悄地滑落。
“什么鬼?你刚刚说什么?”安娜在那头鬼叫。
“我说……我想结婚了,不是跟你说过要在三十岁前把自己嫁掉吗?我今年已经二十九了。”
“喂,朱希……你要嫁谁啊?”
“一个好男人。”
“搞半天,你谈恋爱了?所以不来纽约?是这样吧?”真搞不懂,如果真是这样,一开始直接说不就好了吗?安娜一头雾水。
“对,我会先订婚,结婚时再丢喜帖给你,你会来吧?你从来都没到过台湾,这次为了我,你也得飞一趟了,嗯?”
“那当然……可是,朱希,雷伊他……”
“都过去了。以后你在我老公面前可不要提到他,我老公可是会吃醋的……”朱希若有其事地说着。
朱希和柳宁夏订婚的日子,就在台湾农历年过后的三月,一个油桐花还未盛开,风清清爽爽的季节。
然后,朱希在订婚宴上见到了雷伊。
一杯杯的酒入了喉,她想起了两人初相遇之后的过往,像在拍一部电影,不是很长,但也不能说短,但因为电影拍好的时间并不久,每一个片段都还历历在目,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头上,难以抹去。
她一直以为,在这段感情上会受伤的人,只有她。
可是,是她多疑吗?她竟然好像在他的眼底看见了一道伤口……
这一天,她很晚才回到台北,洗完澡,她了无睡意,穿着睡袍替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拿着酒杯走到阳台。
台北有光害,看不到满天星子,但天上那圆圆的月却是可以看得清,她拿酒杯倒映着天上的月光,兀自浅笑。
她,想起了雷伊。
一年半的时光,聚少离多,可是,她对他的思念却一天比一天还要浓。
她想,她是真的爱他,可是,她却分不清楚她对他的爱,是因为过远距离的思念所产生的幻觉?还是因为她真的深深爱上了这个男人?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原因,他也不会是她的。
低头把酒饮尽,她的唇角沾着苦涩,正要转身回屋内,却看见楼下大街的街灯下,兀自站立的一道修长身影——
是雷伊?
那遣世独立的孤绝,深深震撼着她的灵魂。
有那么一刹那,她想朝他飞奔而去,用吻温暖他,她克制着,手紧紧握住酒杯,却刚好对上他投上来的目光。
她对视着那道犀利的光,看似勇敢无良,一颗心却紧紧揪结在一起,两个人就这样远远看着对方,像是在看谁没胆或是谁比较心虚,会因此先行躲避掉对方的视线。
直到,她的手机响——
是他的专属铃声。
她进屋,却等了很久才接起——
“让我上去。”他说。
“……”
“只要你不愿意,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她不敢,因为她知道一旦碰上他,就像遇着火,铁定烧起来。
“你回去吧,今天你能来参加我的订婚宴,我真的很高兴,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雷伊。”她轻轻地说。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雷伊的到来都算是为两人的过去画下最完美的句点,虽然她有点怨,可理智去想,这样的行为很成熟,她简直为他今天在乡下的表现佩服到五体投地。
可,如果他真的那么舍得下、放得开,现在的他出现在她楼下大街上干什么?想见她又是为什么?
“你是要记得我,可不是躺在别的男人的怀里记得我,我不需要这么虚伪的思念。”他冷冷的陈述。
他说她,虚伪?
嗯,好像是有点这样,朱希闭上眼,没反驳。
“为什么急着要嫁人?”
“你有看见我用跑的去嫁人吗?我记得一整个白天,我都很优雅的在走路,没有很急。”她说笑,想着他会不会把手机给摔烂?
“让我上去,你要讲多少个笑话我都听。”他淡淡地道。
喔喔,答案揭晓!他不会摔手机,也不会摔电话,因为他是永远冷静理智的雷少爷。
“我累了,想睡了。”
“你是不是怀了我的孩子?”他突然问。
闻言,朱希愕然不已。
这个,才是他雷大执行长大老远飞来台湾的主因吧?为了要确定她急着嫁人不是因为带了他的种?
扒,呵呵,好好笑,她怎么会以为他是因为非常珍视这份情,所以决定亲自来给她祝福的呢?
她微笑着,说起话来很温柔。“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医院检查?顺便叫医生开一张我没怀孕的证明给你?如果你不怕你陪我上妇产科的新闻,被传到全世界媒体的头版头条的话,我明天一早就去医院挂号,怎么样?”
就算隔着话筒,雷伊也听得出来,这女人生气了,是在控诉他的指控与怀疑,恼着他,却用这么优雅的态度呈现。
就是他的朱希,高傲又美丽。
他提唇微笑,如果此刻她就在他面前,他铁定会把她抓来吻到她透不过气而娇弱的跟他救饶为止。
“如果不是,那就告诉我一个你这么急着嫁人的理由?”
朱希听着,不说话。
夜深人静,他的嗓音听起来好令人想念。
以前,是巴着电话死命想也看不见人影,现在,是人就在眼前她却死巴着电话不敢见人。
她和他之间,永远都有着时差和距离,跨不过。
“我爱柳宁夏。”她终于说。
雷伊沉默了,这句话像雷劈,狠狠地打在他的胸口上。
“你说谎。”因为他不信。
“我爱柳宁夏。”她又说了一次。
不知道是在说服他?还是在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