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二年(一五○七年)三月,南京御史蒋钦,因愤慨宦官刘瑾专断弄权,招财纳贿,培植党羽,肆虐朝野,迫害忠良,擞诶自具疏,力劾刘瑾,寄望沉溺游宴,夜夜笙歌,贪玩荒政的武宗能励精图治,明辨忠奸,从谏如流。
刘瑾获悉,大为光火,将之押入锦衣卫大牢,廷杖三十,并黜为流民。
岂知,蒋钦乃为一忠肝义胆、抗志不屈的铁汉,他无畏生死,百折不挠,又再度上疏参劾,期能上达天听,忠谏圣上急诛奸宦,重用贤良,力振朝纲。
然,这道慷慨陈词的奏章,并未被专事游乐、镇日待在豹房嬉戏的武宗见到,反又落入位居司礼监要职的刘瑾手中,再度换来三十廷杖的苦刑,并身系囚牢之中。
他两度被打,臀部早已血肉模糊,但,不愿缄默负国的他,明知再疏奏章弹劾必无生机,惟义不顾私,他还是咬紧牙龈,忍痛伏趴在枕上,写下这第三道令人热血沸腾的奏章:
臣与贼瑾势不两立,贼瑾蓄恶,已非一朝,乘间起衅,乃其本志。陛下日与嬉游,茫不知悟。内外臣庶,凛如冰渊。臣昨再疏受杖,血肉淋漓,伏枕狱中,终难自默,愿籍上方剑斩之。朱云何人?臣肯少让?
陛下试将臣较瑾,瑾忠乎?臣忠乎?忠与不忠,天下皆知之,陛下亦洞然知之,何仇于臣,而信任此逆贼耶?
臣骨肉都销,涕泗交作,七十二岁老父,不愿养矣,臣死何足惜,但陛下复国丧家之祸,起于旦夕,是大可惜也!
陛下杀瑾,枭之午门,使天下知钦有敢谏之直,陛下有诛贼之明,陛下不杀此贼,当先杀臣,使臣得与龙逢、比干同游地下,臣不愿与此贼并生。
这份疏奏,亦然没有送达皇上手中,很不幸又转呈到刘瑾那里,刘瑾阅之怒不可遏,勃然下令蒋钦重责二十大棍。
蒋钦重伤未愈,又经此折磨,三日之后,便气绝身亡,冤死狱中,享年四十九岁。
其实,蒋钦的奏章曾经在武宗面前晃上一晃。只不过,当时武宗正在豹房习武练拳,玩得正兴高采烈,哪有心情批阅奏章。于是,他朝刘瑾挥挥衣袖,不耐烦地说:“我叫你当司礼监太监是作什么用的?为什么还要拿这些东西来烦我呢?”此举正好深中刘瑾的下怀。从此,朝政都推交刘瑾处理,而武宗只顾在一旁安心享乐。
刘瑾至此更显得猖獗张狂,他一手把持著朝政,可以代行圣意,为所欲为,不是鹰犬,更不是奴仆,与沉湎在声色犬马中的武宗相比,野心勃勃的他更像一国之君,因此,人们私下暗暗讥讽流传著这么一句辛辣苦涩的话:
朝廷里有两个皇帝,一个是“立皇帝”“刘皇帝”,另一个是“坐皇帝”“朱皇帝”。
而刘瑾这位名副其实的“立皇帝”在迫害蒋钦之后,并没有停止其疯狂迫害忠良、党同伐异的残行厉举。
为此,正德初年的明代政局陷于混乱黑暗的非常时期,而东厂、西厂、内厂更张而狂之、堂而皇之的成为刘瑾刀锯鼎镬,非圣诬法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