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日清晨,值班刚结束的祝秉军在走廊上出现。
带着倦容的大帅哥依然秀色可餐,只不过今日没人敢上前去攀谈。忧虑关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大家都知道,祝医师麻烦大了。
因为吕主任不但一大早就来了,还一来就撂话,叫祝秉军值班结束立刻滚过来主任办公室,神态之凌厉严肃,让所有人都为之胆寒;而就算关在办公室里面,强大的黑暗气流依然不断辐射出来,实在很可怕!
祝医师真正有胆色,他神态如常的完成工作,静静地走向主任办公室其实他很清楚将会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该来的,就是躲不掉。
门一开,只见吕儒浩端坐在办公桌后面,黑暗气流迎面而来。
他连头都没抬,也完全不招呼,就任由祝秉军在桌前罚站。
啪!一个文件夹据在他面前。
祝秉军连打开都不用,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切结书,还是他亲手签下的。
“你——”吕儒浩开口,却是气得说不下去。大口大口呼吸好几下,勉强暂时压抑住脾气,冷冷问:“你,有什么话说?”
有什么话说?祝秉军沉默思考着。
“咪咪她——”
“不要这样叫她!我妹妹有名字的!谁准你叫她小名?”吕儒浩到此时才真的大爆炸,气到拍桌而起,“我问过了,她说你们是偶遇,然后她开始倒追你。新蔓年幼无知,爱胡闹就算了,你跟着发什么疯?有女人倒贴你都来者不拒吗?”
虽然此时闭嘴为上,回应只会让情况更糟,但祝秉军忍不住。
“她没有倒追我。”祝秉军抬头,直望进吕儒浩愤怒的眼眸,语气斩钉截铁。
吕儒浩额头上的青筋在跳动,怒到极点,嗓音反而压低了,带着一种恐怖的张力。“你的意思是,你主动追求?”
懊怎么说呢?确实不是祝秉军过往习惯的模式,甚至,他拒绝过;但他自己清楚,拒绝只是因为怕自己太快陷落,而且——
而且,如果连他都落井下石,推卸责任的话,吕新蔓会更惨!
所以,他肯定地点头。“是我追她的。”
“我对你太失望了。”吕儒浩冷酷地说:“我妹妹头脑不聪明,肤浅、只看外表就算了,你玩了这么多年,居然也被她的长相吸引?你都不挑的吗?多笨多草包都没关系,只要漂亮就好,反正是玩一玩而已?”
祝秉军皱眉,他不同意也不欣赏这样的说法。何况,吕新蔓一点都不笨。能够多次闪避过吕主任,到医院来看他,也能细心收集资讯,在适当时间与他“巧遇”、在夜店那么复杂场所,依然来去自如,全身而退……这像是笨蛋做得到的吗?吕主任未免太小看自己的妹妹了。
吕儒浩见他一脸不以为然,越发愤怒,指着桌上档案夹,沉声诘问:“而且说到这个,你记不记得当年是怎么答应我的?”
想当年,也是在主任办公室,有过相似的场景,只不过当时吕儒浩只是主治医师,为了学弟养下属的祝秉军,义气相挺。
“祝医师的在校成绩非常优秀,实习表现也很好,只是……”当时的科主任模着下巴,神情很犹豫地说:“在其他方面似乎……太受欢迎、太活跃了些。”
老主任说话很客气婉转,但在场众人都心如肚明,这全是因为之前祝秉军才出过大纰漏,所以投考本院时,各料都不想收。
纰漏就是,他实习期间,居然跟医院董事会大老的女儿交往。此段关系最后闹得满城风雨,骄纵的董事千金不但在情侣吵架时数次大闹值班室,甚至意图自杀,幸好吃下的安眠药剂量不强,送医之后并无大碍。但是大老董事为之震怒!
败快的,消息传遍全院,没有一科敢收祝秉军——谁想惹祸上身啊?!
绑来是吕儒浩出面力保。吕儒浩不但是祝秉军医学院的学长,还是高中、大学橄榄球校队的前辈。他斩钉截铁对长官保证:“他的行为由我负责监控,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惫附上切结书一份,要祝秉军画押签名,保证不再跟医院相关人员——连家属都算在内——有感情纠葛,若有违背,他就得立刻卷铺盖走路,而且本院分院都永不录用!
有吕儒浩挂保证,加上祝秉军表现实在优秀,老主任勉为其难的收了他。而后,祝秉军果然信守承诺,进来之后,不管多少医生、护士甚至是病人、家属对他表示好感,他都小心保持着适当而客气的距离。要玩,都在外面玩。
没想到风平浪静了几年,他居然还是出事了!而且,这次出事的对象,竟然是跟当年力挺他的吕儒浩直接相关。
情况,还能更糟吗?
“把话说清楚。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你主动,还是我妹妹主动?”
吕儒浩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如果像新蔓听说,你从头到尾都不知情的话,那么你情有可原,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我也相信你,还要跟你道歉,是我没管好自己的妹妹。”
只要同意就可以了。只要推说自己不知情就好了。这样,一切的责任都会在吕新蔓身上,他只是无害的受害者……
但他没办法说谎。其实,在他知道她的本名时,就知道她是谁了。
“我从头到尾都知情。”祝秉军淡淡说,“虽然主任没说,我们都知道主任有妹妹;而且,佳珩学姐提过一两次新蔓。”
拔况,他早有怀疑,吕新蔓对医院太了如指掌,而且“吕”这个姓也不是那么普遍,哪有这么巧的事?只要私下查询一下,要知道实情,并不是太困难。
只是祝秉军一直没有说破。
明明知道了,却还是把自己的前途抛开,还违背了长官的信任,只因为单纯甜美的她吸引力太强,他毫无办法地,慢慢走向她——
不是没有过挣扎,不是没有犹豫,可是……
办公室内的空气陷入冰冷沉默,连吕儒浩都无法开口。
“我看错你了。”吕儒浩最后说,带着一种难言的痛心与失望。
祝秉军被狠狠刺了一下。“主任——”
“你出去吧。”再骂也没有用了。吕儒浩疲倦地坐回高背皮椅,抹了抹脸。一向刚强凶悍的吕儒浩,好像瞬间老了好几岁。
祝秉军没有多问关于前途,他的工作……此刻,他只关心一件事。
“斩蔓她……还好吗?请主任不要责怪她,这不是她的错。”都怪他吧。像她那样娇滴滴、软绵绵的小女生,哪里禁得起主任这样的狂骂?光想就心疼。
她的眼泪像是强酸,轻轻的一两滴,就能让他的胸口像是被腐蚀了两个大洞,疼到入骨。
“我们要送她出国。”吕懦浩简洁地说,两道锐利如刃的眼光射向他,像可以把他射穿一样,“远离像你这样的人。”
祝秉军吸了一口气,硬是接下这重重的一击。他点了点头,安静地转身,离开主任办公宝。
精瘦潇洒的身材依然保持挺直,缓缓走过长廊。不管旁人怎么看,都绝对看不出他已经身受重伤,身体深处像是厔了一个大洞,正在慢慢慢慢流血——
从小到大,吕新蔓挨哥哥骂、惹哥哥生气过无数次,但这一次最严重。
扮哥不骂她了正确来说,她哥哥完全不理她。
就算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吕儒洁依然能把妹妹当空气一样,视若无睹。连吕新蔓跟他说话、打招呼都像没听到,本来就够严肃的脸更是犹如铁板一样,就算吕家的爸妈亲自来劝和,也都没用。
吕新蔓更像小老鼠了,在家都只敢躲在房间里,无声无息的,几乎像是消失在世界上,自闭到大家都看不下去了。
最后是她的学妹们安排好了一切,硬是把她绑架出门。
“咪咪学姐,你都快要出国了那,难道都不想把握机会,赶快跟我们聚一聚吗?”学妹撒娇地说,知道这个学姐心最软了,就是怕人求,一求就什么都说好。她们有把握一定能求到咪咪学姐一起出门游玩。
“对啊对啊,学姐,我们要去山上泡温泉喔!饭店好漂亮,你一定会超喜欢……我们是特地订好,准备要为你送行的!”
扁听到这里,吕新蔓就感动到快掉泪了。但很奇怪,她近来似乎丧失了流泪的能力,顶多是心里好酸好酸,眼睛却是干的。
所以她跟学妹们出门玩了。一群女孩开开心心到山区着名的温泉饭店,在缭绕的山岗、氤氲的热气中享受温泉、超舒服的大房间、好吃的零嘴、疯狂的笑闹。
学妹们都清楚她之前接近祝秉军的事,也都热心帮忙过,不过这一回姐妹淘聚会出游,却没人多问一句。
是体贴吧?吕新蔓心里酸酸地在想,这群可爱的学妹,是她青春记忆中最灿烂开心的回忆制造者。她家里——应该说是她哥哥——已经决定要送她去美国了,先读语言学校,再转大学,分别在即,吕新蔓真的很舍不得。
“咪咪学姐,我们去看星星好不好?”吃完晚饭,本来以为要班师回房间看电视、继续大聊特聊的,没想到学妹兴匆匆地提议,“山上可以看到好多星星喔,说不定还可以看到流星许愿,走嘛!”
吕新蔓有点困惑地看向窗外。天色已暗,但云层挺厚的,这样,看得到是是吗?
“走啦走啦,一定有好东西可以看!”
众学妹的坚持之下,吕新蔓也没有多说,只是温柔同意。一群女孩从饭店门口出来,顺着步道走下去,一路上说说笑笑,让她完全没有起疑——
一直到她们走到了半山腰的小鲍园附近。
小鲍园真的很小,只有几张石桌石凳,附近有大树环绕。有一辆车停在稍远处,有一个人站在车边,往这边望。
那个人,身形修长潇洒,即使路灯灯光微弱,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祝秉军。
“啊!真巧,是帅哥医生耶!”学娃们佯装吃惊的口吻真是假到不行,但她们演得超卖力,“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呢?好惊喜喔!”
吕新蔓一见,立刻转身就想走,还细声埋怨:“是你们安排好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就不是惊喜了嘛。”回答得嘻皮笑脸,“学姐,帅哥医生特别联络我们喔,人家这么有心想见你一面,你至少也过去说两句话嘛。”
“就是啊,我都超感动的,如果他是来找我,我已经扑上去啦!”
她们都是年轻小女生,会被所有浪漫举动给迷倒,加上要浪漫的主角又那么帅,难怪个个都拜倒在他的脚下!
但残酷的事实是,他们不应该再见面了。
“新蔓。”祝秉军叫住她,大步走了过来。
她迟疑回头。有一阵子不见,不知是否错觉,他似乎消瘦了。
“喔喔!学姐,他知道你的名字耶。”
“那他知不知道你哥是……”
众学妹叽叽喳喳,争相开口。
“小姐们,可以麻烦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吗?”祝秉军和气地对小帮手们说。他本来以为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见到吕新蔓,没想到一联络就得到很好的回应,小女生们一口答应要帮忙布这个局。
“好好好,没问题!”
“我们马上就走了!”
说完,嘻嘻哈哈的学妹们,真的贴心地迅速撤离现场,回饭店去了。
吕新蔓也很想走,但双足却像是生了根,根本走不动。
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大胆而专注地看着他,此刻她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也不动,直到另一双脚出现在视野里。
不敢看。他的眉眼五官太漂亮,那双略长的眼眸会放电。她不能再看,不能再喜欢。
“咪咪。”他靠近了,声音放柔了,让她的一边耳朵慢慢发烫、发麻。
见她整个人僵住,祝秉军伸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感觉到她微微在发抖。
“我们……不能见面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她慢慢地,艰难地说。
“咪咪,你看着我。”他还是很温柔地说,犹如在诱哄小阿似的。
她不响了,也不肯抬头。
惫要说什么呢?上一回已经被他清清楚楚拒绝。而且,是他说不能再继续的,现在这又算什么?
被成泼辣果决一点的女孩,大概已经狠狠把他说过的话给丢回去,或是甩头就走了,但吕新蔓做不到,她根本动不了。
她就是这么软弱,所以,全世界都觉得她没用,她哥哥老是在忧心失望,大学都读不完——
“听你学妹们说,你再两个礼拜要出国了?要去哪里呢?”他真是调情的老手,在她耳际轻声问着。虽然不是靠得非常近,但已经成功的让她耳热心跳。
“美、美国,学校是我哥找的。”
一切都是吕儒浩安排的,她不敢说不。
“你一个人去吗?”见她点头,祝秉军说:“这样,家里放心得下?”
她苦苦一笑,“正常来说,我明年就该大学毕业了。每年都有很多大学毕业生出国读研究所,为何……我就不能去?”
“不是不能去,而是……”他停住了,修长的手指轻轻卷着她背后卷卷的发,动作无比亲匿,“而是,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女生,要自己去美国读书、生活,会让人舍不得。”
他舍不得吗?为何要用如此温柔的语气与动作说话?上次见面时决绝的人又是谁?何况,他们的麻烦还不够多吗?她哥哥质问她的那天晚上,就已经很清楚的说了,如果是祝秉军来招惹她的话,他会有多惨的下场——
他的犹豫跟拒绝情有可原。他不知情呀,一切都要怪她,没关系;可是,可不可以让心碎的她安静离去?
初初一眼,就足以让她奋不顾身,而最后的温柔,是要让她万劫不复吗?
“我……该回去了。学妹她们……在等我。”千言万语到最后,真的不知道要回什么话,她只好这样说。
“不会的,我已经跟她们说好了。”他轻轻说,“吕主任骂你骂很凶?你有没有哭得很厉害?对不起——”
她摇头,“不是你的错。真的,请你不要道歉,是我才应该……应该跟你说对不起,造成你很多麻烦。我哥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祝秉军微微一笑,不肯多说自己的处境。
“你哪一天走?我可以去送你吗?”
听祝秉军这么说,吕新蔓的脸色更白了。
她家人一定会送她到机场,到时见了面,她哥哥说不定会气到动手打他!
“为什么要这样?”她不敢置信地问,“你不是……不想再见到我吗?”
他只是说不能再继续了,却从没说过不要再见她。当然,这种时候,再多解释似乎也只是浪费时间,当下只是温和地说:”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想送你一程而已”
“可是我不要。”
她最后还是看了他,大眼睛眨也不眨,水汪汪的一瞥。
然后,她走了。
吕新蔓要离开那天,送机的阵容好盛大。
吕家父母、大哥、准大嫂都到场不说,死党学妹们也全员出动。在机场围绕着吕新蔓,一下交代证件机票要拿好,一下交代别忘了下机立刻打电话报平安,忙得不可开交。
而她只是柔顺地微笑着,默默接受亲爱家人、死党们所有的关爱。
吕儒浩还是不开金口。虽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还是不甚愉悦的样子。吕家父母问了他几次,他都不肯解释,只拿一张冷脸吓人。
事实是,他心里有着疙瘩。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吕新蔓和祝秉军分别表现都很正常、优良;在他的督促之下,吕新蔓每天乖乖的读英文、查国外学校与生活的各项资料,对于要被送出国读书毫无异议。而祝秉军呢,虽然很确定自己不会被续聘,但是每天依然认真工作看诊,加班照加,该读的书、该写的论文报告也都准时交上来。之前闹的风波似乎完全平息了,船过水无痕。
但吕儒浩不是笨蛋,他算是看着这两个人长大的,不会被表面的平静给骗过,就忽略了蛛丝马迹。
祝秉军太安静了,而且,这两逃诩请假。
他不认为祝秉军胆子大到会正面挑衅,敢在这种时候现身来送咪咪,也许只是刚好放假,一切都是巧合——
不过他也不相信巧合这种事情。按照他对祝秉军的认识,清楚这个学弟看似无谓淡然,但骨子里挺拗的,以前在球队里就是最执着难缠的进攻球员,下定决心要得分,就没有人拦得住。
所以忧心的大哥便像老鹰一样扫视四周,防范未然,狠瞪每一个可疑的年轻男子。堂堂一个科主任,好像保全人员似的,让大家精神都很紧绷。
直到要送吕新蔓进入禁区时,突然,有个学妹叹息着说:“咪咪学姐离开之后,吕大哥一定会很寂寞吧。”
吕家人都像被雷打到一样望着那个学妹。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在进去之前,学妹们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装得满满的福袋给她,交代说要上飞机才准打开看——不然怕咪咪学姐临时反悔,又冲回头——然后,笑咪咪的挥手告别。
吕新蔓强忍着泪意,从头到尾都没有哭,只想让大家看她离去时是带着笑容。一个人走进禁区,也没有回头。
通过各个检查关口,她慢慢走向自己的登机门。一切都像是在作梦,她独自背着包包、提着学妹们的爱心,从此就要开始一个人的人生了吗?
她真的做得到吗?
在候机室,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忍不住打开福袋。
里面塞满了零嘴食物,有饼干、蜜饯,巧克力……甚至还有一盒卤鸡翅!然后,有一本厚厚的小月历,也塞在里面。
打开一看,吕新蔓的眼泪,忍了好久好久的,突然就冲上来。
原来,月历是她们手工自制的,每个月都贴了不同的照片,还有歪七扭八的注解。她们一起疯过玩过的地方,校园、球场、餐厅、动物园……满满的全是回忆——
“好用心的礼物,真是好朋友。”突然,她身旁响起温柔的嗓音。
吕新蔓大吃一惊,猛然抬头,模糊视野中,一张英俊的脸、一双好桃花的眼眸,正含着笑回望她。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了会来送你。”他说,一面在她身旁坐下。
她呆望着他,还没回过神来,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而眼睛像是黏住了似的,一直停留在他俊美的侧脸,潜意识中似乎知道再来要很久、很久见不到他,所以,想要多留住一点他的模样。
祝秉军则是自在地探过身,随手翻了那本厚厚的手工月历。翻到后面,看见之前她们去山上泡温泉时的照片,里面有一张是她被偷拍,换了浴衣,脸蛋泡得红通通的照片。
那应该是跟他见完面之后,当天深夜时拍的。她虽然在微笑听着旁边学妹说话,但眼神空空的,整个人都像在神游。
她总是这样,就算处在热闹之中,总有一种特殊的,天使般的气质,好像有个部分不属红尘人间似的。
“这张独照,可以给我吗?”
问话方休,修长的指轻轻一用力,把那张照片给揭了起来。她眼睁睁看着他把照片收进了胸前口袋。
吕新蔓突然受够了。
“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她的噪音抖抖的,“不是说不要继续吗?不是拒绝我了吗?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出现?是在玩弄我吗?”
他转过头,默默地看着面容惨白的她。
那个为了一块美味草莓蛋糕、一个好清纯的啄吻,就笑得好甜好开心的小鲍主,到哪里去了?
他和她,怎么没有王子公主般美丽的结局?还是,公主必须留长了发当绳索,逃出高塔,而王子必须浴血屠龙之后,才会从此幸福快乐?
如果高塔是兄长费心建造的舒适堡垒呢?如果恶龙是令他心服景仰,一路以来提拔栽培,亦师亦友的学长呢?
懊半晌,祝秉军才淡淡开口,“我只是……也想跟你说声保重,好好照顾自己”
所以,他花钱买了一张机票。早在他们抵达机场之前,就进入禁区,在候机室等她,只为了避开众人——避开吕儒浩——然后,可以跟她多说几句话。
“我不懂。”她是真的困惑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以为……”
“我不适合你。”他笨拙地解释,“可是,那不代表我不喜欢你。咪咪,这样……对你比较好。”
这已经是他最清楚直接的表白了。看似风流潇洒的玩咖,却也是把心意藏得最深的人,绝不轻易出口。
但吕新蔓听了,只是微微一笑。笑容是苦涩的。
“所以,是为我好?”她反问,“你们都是为我好,可是,到底怎么样才算好?是对你们最好,还是对我最好?”
她确实不笨,只是温柔顺从,他是她唯一一次大胆的月兑轨演出。
可是,结局却很无趣,而且伤人。
“我真的要走了,再见。”她不想、也无法再多说了。再待在他身边,她怕自己又要升起无用的奢望渴求,想要依偎在他身边撒娇,想要嫁给他,想过甜蜜的家庭生活……
就这样吧。
起身,她背起自己的包包,以及装得满满的福袋,月历紧紧抓在手上,决然地走向登机口。
祝秉军安静目送着她纤细背影一路走远,消失在登机门后。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