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脸挫败的穆图那里得知邱娜莹开出的条件后,卓致超决定亲自找她谈谈,他从未想过她会在外谋职,更未想过与他在一起时的高傲脸庞,在工作时是如此认真。
当见到她对客人绽放可爱的笑容时,他的眼睛倏忽的眯了起来,嘴角也跟着不悦的抿起。
卓致超斜靠在墙边,透过落地玻璃窗,等着即将成为他前妻的女孩发现他,只是他已经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就见她忙进忙出的打理手边的客人,神情专注的一点都没发现他在外头的注视。
倒是来往店里的人渐渐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沉思的杵在那头,在一群打扮人时的男女中,他被穆图取笑的古董级阿土外表,比任何人都引人注目。
“请问你要预约哪位老师?”柜台服务小姐忍不住的上前询问。
她的问题让卓致超有些反应不及,良久他才吐出邱娜莹的名字。
“小娜不接新客人喔,除非你是她的熟客介绍来的。”
“请告诉她,我是她丈夫。”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的回答,只好坦白的告知。
当他的声音一落下,原本闹哄哄的场所一下子尴尬的安静下来。
“呃……小娜结婚了吗?”在他不远处的男子很不客气的说:“我怎不知道小娜的品味这么低?”
“你少说两句没人会当你是哑巴,”旁边的女孩不高兴的拍了男子一下,才转向他,“小娜手边的客人快做完了,我去帮你叫她。”
“谢谢。”卓致超客气的点头。
“其实你长得还不赖啊,让小娜帮你改改造型吧,她是这行顶尖的专家。”那位女孩笑咪咪的建议,而他仍只保持淡然的微笑。
“咦,你怎么来这里?”邱娜莹走出工作室时突然发现站在外头的卓致超,她讶异的瞠目。
“小娜,他真的是你丈夫?”早先那位出言不怎么客气的男人如此问她。
“你这么告诉他们的?”邱娜莹讶异的转头问他。
他们结婚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只宴请来往较亲密的亲戚及好友,邱娜莹则未让同事知道。
“嗯。”两潭带灰的眸子瞅紧她,他很爽快的承认。
“喔,你先进去等我。”搞不懂这男人的心思,她侧身要他先进去她的工作室里。
“他真的是你丈夫?”当卓致超进去后,一群人立刻迫不及待的逼问她。
“他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很重要吗?”她陪笑脸的说。
“没请我们喝喜酒太不厚道了吧!”
“对啊,我们不会在意得包红包这种小事。”之前出言解救卓致超的女孩笑道,“不过你老公的品味和你还差真多,枉费他有一张开麦拉费司。”
“呃……他比较不喜欢人管。”她干笑的回答,并努力忽略胸口闷闷的感觉,很快的端了两杯即溶咖啡闪进工作室,关上门并且将窗帘拉上以阻隔外界好奇的目光。
她一反与同事、客人的热络,一脸肃穆、声音平板无波的说:“抱歉我这里只有三合一即溶咖啡。”
“我都好。”透过她温烫的手指接过杯子,他明显感觉到两人手指相碰时,指尖微麻的感觉。
“先说好,如果是为了谈离婚的事,那你可以回去了,我要的条件全都跟表哥说过了。”虽是捧着热热的咖啡,但她的口气却是降到零下的冰冷。
“你开出的条件很不合理,我想或许是因为穆图是你表哥所以他不方便和你沟通。”他把话说的很圆滑。
“他何尝不是你的妹婿,条件就在那里,随你接不接受。”昂起下颚,她不喜欢他此刻态度逼人的样子。
“我们有必要这样针锋相对吗?好歹……”他不以为然的开口,但很快的被她打断。
“别跟我说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她冷笑道,就差没提醒他,他们连牵手、接吻都没有过。
“你真这么认为?”放下手中微烫的杯子,卓致超向她逼近一步。
“你想干嘛?”他前进一步她就赶紧后退一步的躲避,甚至紧张兮兮的瞪大眼看他。
“没想干嘛,你别紧张,”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后稍加使力的拉近。“我真的那么可怕吗?”他一语双关的问。
“呃……”她困难的吞咽口水,扑鼻而来的发油味让她有些反胃。“是很可怕。”
她怪异的表情让他起了警觉,因为她的模样不像是对他的态度感到可怕。
“不舒服吗?”他关心的抚上她的脸,却被她急急推开。
“别碰我。”她拔高声音的尖叫,逼得他尴尬的缩回关心的手。
瞬间,她知道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当她平缓刚刚涌起的恶心感后,立刻道歉。
“我不是故意针对你,而是……”她很努力的解释,“而是我不习惯发油的味道。”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却让他更加的尴尬不已。
“我选的发油是比较没味道的了。”他实在想不透为什么大家都厌恶呢?
“现在很少人会用发油了吧。”她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只有老人家才会用呢,不过我们在渡……在意大利时怎么不见你有抹发油的习惯?”
她吞下渡蜜月的一词,因为对两人目前的状况而言,那是极大的讽刺。
“只有在上班时才会用。”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呃……”他的话让邱娜莹一时讲不出话来,她得承认卓致超是长得挺不错的,但他的衣着品味实在有待加强。“我能知道你的衣服都是谁采购的吗?”
一身的亚曼尼,显示他对于金钱方面并不会很在意,但就算是满身华服,搭配不得宜还是会失败。
“都是让管家处理的,我很少有时间打理这些闲杂事。”他很坦诚的说道。
“喔,难怪。”她见过他的管家,很显然是位一丝不苟的老先生。“该不会连旅行的行李都有人帮你准备好吧?”
她对于他在意大利时的休闲穿着还颇为欣赏哩,没想到真正的他,品味却是如此的让人不敢苟同。
她如此直接的问题让他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摆张酷酷的脸。
“我从来不知道你的职业是造型师。”两人之间的话题有些凝结,于是他努力的找话讲。
“我们什么时候了解过对方?”她苦笑的问。
邱娜莹的话再次让两人沉默以对。
“我想我们在赡养费方面还是要有个共识吧?”他试图以心平气和的语气再次说明来意。
“同样的话我不想一再重复,你可以回去了,等等我还有客人要忙。”放下手中的杯子,她的语气比他还坚定。
“我是很有诚意的想与你谈谈。”他搞不懂为何她的态度要如此尖锐。
“我也是很有诚意的回答你,要就是给我你的全部,不然我一毛都不要。”她再次坚决的重申。
“我想,”他深深的望她一眼。“我想今天我们两个的情绪都不是很稳定,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知道哪里找得到我。”
他再次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哪有人新婚就离家出走!”程潇顺手将手边的抱枕扔向邱娜莹,对她一脸怨妇样感到不满。
“不然我能怎么办?去他家还是回娘家?”抱着心爱的狗宝贝,邱娜莹嘟嘴不满的回应。
她边说,怀里的宝贝边汪汪叫逗得她开心,而程潇则看了皱眉。
“为了一只笨狗,值得吗?”程潇轻轻戮了几下宝贝那颗无辜的狗脑袋。
“别打它啊,”侧过身不让怀里的宝贝惨遭欺侮,邱娜莹抗议,“我跟他本来就不合啊,干宝贝什么事?”
“小娜,纸包不住别,”孟萌妍一直都是三个人之中最理性的一位。“你这样老是躲在饭店里,也不是长远之计。”
“躲一时是一时喽,不然咧?回家老实跟我妈招了,说我们的确离婚了,在我们结婚七天后?”她一副很无奈的摊摊手。
“谁要你说你要他全部的财产当赡养费要不就全部都不要,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人,”程潇吐槽她。“我想啊,你是八成不希望离婚才会出此下策。”
邱娜莹像被人说中心事般的,整张俏脸烧得火红,吞吐之间泄漏了自己的秘密。
“我……我又不缺钱,”她理直气壮的替自己辩解,“我这么做,只不过希塑他知难而退罢了。”
“最好是这样,”孟萌妍捏着邱娜莹的鼻头,“小心说谎说多了鼻子会变长。”
“我又没说谎,”她忿忿的大声说,“平时你们不也大力提倡女人当自强,干嘛在这件事上头专挑我的毛病?”
“我们是怕你太逞强了,事情卡死在关键处又固执的不肯低头,不养宝贝又怎样?你还是可以回娘家看它啊。”程溆谠她的选择相当不解。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啊,怎么能才新婚就让他吃死死的?”跳下床,她很不满两位好友都不站在她的立场替她想。
“怪人。”
“怪孩子。”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道出对她的评语。
“吼,不然我要怎么办?”挫败的蹲坐回床上,她无奈的大喊。“你们觉得我能怎么做?”
“的确是没救了。”程潇与孟萌妍互看一眼后,程潇咧嘴笑道,“除非你去告诉他,你不想离婚,坦白的告诉他你对他的感情。”
“他会当我是疯子。”她苦笑,然后将脸埋人香喷喷的宝贝身上。
她的话迅速将好友的算盘打人谷底,三个女人同时坐在床上唉声叹气。
“什么时候要签离婚协议书?”头发削成像小男生一样的程潇个性也是大剌剌的直来直往,她揽住邱娜莹的肩膀问道。
“我也不知道,”头靠紧好友的肩膀,她闷闷的道,“我能怎么想?反正我和他的感情也不深是吗?”
她突然想起在拍婚纱时,他的手温柔的扶着她的背,眼泪突然落了下来。
“唉,别哭咩,”程潇心疼的拍拍她的肩膀。“或许事情还没糟到你所想的地步啊。”
“两个对彼此不了解的人,勉强在一起本来就是种束缚,”孟萌妍很理性的分析,“如果你就这样放弃了呢?以后会不会后悔?”
“就算后悔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她茫然失措的望着两位好友。
“还不简单,拿出当年你决定放弃念台大的机会,毅然决然的飞到日本学技术的那股勇气?”程潇鼓励她,并且送她一抹微笑。
“喔,为何你不是男人,”邱娜莹感动的破涕为笑,扑上好友的怀里。“这样我就可以大方的爱你了。”
“臭变态,”程潇开玩笑的推开她。“我可是很爱我老公的。”
“是是是。”
“小娜呢?怎么没有跟你回家?”卓致超才放下手边的公事包,许久未到他公寓的母亲赫然就坐在沙发上等他归来。
“小娜有她自己的事业得忙,不见得要踉我一起回家吧?”卓致超看了母亲一眼后漠然的回答。
“我怎么听你妹妹说你们要离婚?”卓戴玉于不满的指着儿子问,“你们才刚新婚,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非要吵离婚?”
“我们不合适啊,妈,”他感到厌烦的低吼,“这桩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在一头热,你们有没有想过当事人愿不愿意?”
“你们不都答应了?小娜有什么不好的?她乖巧漂亮,你们又从小就认识到大,这种天作之合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缘分啊!”他就是爱抱怨,害得她儿媳妇都不见了。
“那你们要老二娶她啊,何必一定要我?”卓致超不耐烦的说。
“我和你爸比较担心你啊,老二不像你老把自已打扮得暮气沉沉,我儿子明明英俊又潇洒,可现在怎么看起来就像一个糟老头呢?”说到这里,卓戴玉子的声音就显得有些哀怨。
“妈,你何不干脆直接说明你的来意?”今天一整天和穆图、邱娜莹交手,他的头早就隐隐作痛起来,没想到他母亲还选这个时候和他——唆唆的。
“我要你把小娜找回来,我绝不相信你们彼此不适合的活。”她口气坚决的说。
“妈,你干脆告诉我,因为你们丢不起这个脸不是比较直接些?”卓致超的语气从不耐烦掺进了气愤在里头。
“我要你记住,不管你怎么想,我这个做妈的,绝对不会为了面子问题而罔顾你的幸福,小娜她……”突然,卓戴玉子欲言又止的喟然。“算了,很多事我不能说的太明白,你自己去体会会比听我说还明白,不过我还是要很认真的提醒你,小娜她是个好女孩,只有傻瓜才会放弃她。”
“妈,你知不知道她的职业?”他很突兀的问道。
“当然知道,我的头发还是她一手处理的呢!”卓戴玉子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
“为什么她会去当造型师?”他感到很困惑,“我的意思是,邱家怎么会让她走上那条路?”
他以为,邱娜莹与她姐姐一样,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若非他亲眼目睹她工作时的状况,不然任谁告诉他,他都不会相信的。
“我是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但你不觉得自己去了解会比较好吗?”卓戴玉子神秘一笑,笑得她儿子头皮发麻。
“妈,你几时也变得如此小气了?”他开玩笑的环抱母亲的肩头。
“从你开始变了样,从一位开朗少年变成老成的生意人开始,”她不满的睨他一眼。“我拜托你也帮帮忙,自己的老婆是名造型师,你也让她好好整顿、整顿你的外表行吗?”
“不过是皮相罢了,衣服能蔽体、头发能长在头皮上不就好了吗?好不好看很重要吗?”
“啐,你才几岁,跟你老妈我讲这种出世人世的言论,帅帅的脸为何不能有个帅帅的造型?”卓戴玉子很不高兴的掐住他鼻尖。
“好好好,我会跟娜莹谈谈,不过我不能保证会让你满意。”他举手作投降状。
“这样才乖,”满意的拍拍儿子的脸,她笑了开来。“你妈妈我肚子饿了,陪我去吃饭吧!”
“我今天很累,等等还要跟穆图谈事情,可不可以请你找别人陪?”环住母亲的肩膀,他半强迫的请她离开。
“你这样对我还算是人家的儿子吗?”卓戴玉子斜睨他一眼后调侃。
“你就饶了你儿子吧,我忙了一整逃诩还没休息呢。”他亲自替母亲开门送她到门口。
“你也饶了我吧,我巴望着你赶快把我的儿媳妇带回家,这样我才能开心。”她故意唉声叹气的拜托着。
“我们的事让我们自己处理,嗯?”面对母亲的软硬兼施,他只得求饶的投降。
“妈,你怎么也来了?”刚抵达的穆图讶异的看看卓致超后,才陪着笑脸跟着弯低身子圈住岳母的肩膀。
“你这小子,”卓戴玉子毫不客气的掐掐女婿的脸颊狠狠警告。“你要是敢替他们办理离婚的手续,以后就别来见我。”
穆图闻言,直觉的愣了愣后抱紧怀里的公事包。
“妈,我不会啦!”他赶紧澄清,“我的专长不在离婚,况且我是劝合不劝离的人。”
“嗯,”看来卓戴玉子很满意他的答案。“你好好跟他谈谈,让他知道结婚的好处有多少,阿超就交给你了。”
“我会的。”穆图和卓致超一样恭敬的将岳母送出门,未了还补上一句,“妈,您慢走。”
必上门,两个大男人狠狠的松了口气,对望一眼后纷纷倒在沙发上。
“我看我再继续帮你,不但岳母会追杀我,恐怕老婆都要跟我闹床头失和了。”穆图边叹气边摇头。
“废话少说,我要你拟的协议书弄好没?”倒了杯果汁给穆图,卓致超斜斜的靠人椅背。
“老大交代的,小弟怎敢不努力达成?”啐了口果汁,穆图取出打字工整的离婚协议书。“照你吩咐的,现金一半信托、一半汇人户头,你名下的五栋房子三栋作为离婚赔偿。”
取饼文件,他仔细浏览一遍后满意的点头。
“嗯,辛苦你了,明天就麻烦你帮忙拿给她签字。”
“喂喂,老兄,虽然说送佛要送上天,可这件事拜托、拜托,我帮你到这里为止,再继续下去,我会死得很难看。”穆图害怕的求饶。
“没种。”斜睨他一眼,卓致超耻笑他。
“就当我没种吧,我还想回家抱亲爱的老婆咧。”他干笑几声。
“既然这样,我自己去。”他不置可否的决定自己来。
卓致超收好一式三份的协议书,不知为何他感到心头沉甸甸的,仿佛有千金重的大石压制住他。
“是兄弟才提醒你,或许你看到的和你知道的,往往有极大的出入。”穆图神秘的说。
“为何我总觉得今天晚上你和我母亲讲话都语带玄机。”他最讨厌人家讲话拖拉只讲一半,吊人胃口也不是这样。
“是吗?我并不觉得,”穆图得意的笑了笑。“好了,我也该回去了,在冬天里有个老婆暖暖的身体可以抱真好。”
“你很故意喔!”眯起眼,这回他话中带话的用意相当明显。
“是吗?”穆图咧嘴笑了开。“你也是有老婆的。”他有意无意的刺他几下,然后很快的起身告辞。
卓致超闷闷的准备送走今天晚上的第二位客人。
“对了,再帮我一个忙。”两人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开口要求。
“说吧说吧,反正总没有比帮你拟离婚协议书还要让人害怕的事。”穆图大方的道。
“帮我预约她的时间,我想去……整顿整顿自己。”他有些尴尬请托。
“拜托,她是你老婆耶,干嘛还要透过别人?就算你们要离婚了好歹还是夫妻一场啊!”穆图终于受不了的喊着。
“我怕她会拒绝我,”他颇不自在的清清喉咙,“毕竟我们从未有好声、好气过。”
“算了算了,谁要我倒霉认识你,说个时间,我帮你问问她。”穆图挥挥手,准备好人做到底。
“随便,只要她有时间我都可以配合。”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好好好,明天回你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