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从外头进来,茫茫然也不知该跟谁回报。古家老爷已经被管家扶著进去休息了,大小姐又是疯疯癫癫、傻里傻气,眼下古家群龙无首,已经完全瘫痪了。
他在大厅里手足无措地看了看,想来想去还是跟古衔玉开口:“大小姐,外头来了一个老和尚跟一个小巴尚求见。”
“什么老和尚小巴尚啊?”古衔玉听著,一反常态地摇摇头。“不成不成,别叫他们进来!”
“小的知道,可是无论小的怎么赶,他们就是不走。”
“不走,打他们走!打!”古衔玉挥舞著拳头嚷著:“打!打扁他们自然就走了!”
“……”家丁没办法,只好转身出去。
“不见和尚……”古衔玉摇头晃脑地嘟囔著:“衔玉不见和尚!”
卓十三有些莫名其妙。“衔玉,那和尚也许只是来化缘,为何你讨厌和尚?”
“衔玉讨厌和尚!不喜欢和尚!”
卓十三还想问,但是古衔玉却只是摇头晃脑地喃喃自语著,脸上露出恼怒的表情,卓十三只好住口不再往下问。其实就算他继续往下问,多半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经过几天的相处,他愈来愈了解古衔玉:她有著孩童似的心性,有时候既顽固又蛮不讲理,尽避心地极好,但她却往往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其他人所造成的影响。
没多久,家丁哭丧著脸又回来了:“大小姐……”
“赶走了没有?”
“没有……”
“为什么赶不走?衔玉不爱和尚!你叫他们走!”古衔玉气得跺脚了。
家丁一脸无辜。“小的的确是想打发他们走,也叫护院武师出来赶人,可是说也奇怪,那两个和尚怎么打都打不著!”
“打不著?”卓十三大奇。“怎么会打不著?”
“不知道啊!小的明明看著武师出手,可是就是打不到那两个和尚,好像……拳头会穿过去似的?!”
“有这等事?我出去看看。”
“不!不要去!”古衔玉拉著他的衣袖嚷著:“别去别去!那两个和尚不是好人!别去,衔玉讨厌和尚!”
“你连他们人都还没见到呢,怎么讨厌?”
“就是讨厌!就是讨厌!”
卓十三摇摇头,迳自往外走去,想见见那两个神奇的和尚。古家的护院武师他也是见过的,功夫虽然称不上什么武林高手,但是对付一般普通人已经绰绰有余,怎么会连两个和尚也对付不了?
他还没走到大门口,已经听到古家门外聚集了一小群人,啧啧称奇地谈论著,护院武师则是一个个气喘如牛。
“你别跑啊!有种别跑!让老子打死你!”
“咦?!施主此言差矣,小僧跟师父可没跑啊!您没瞧我师父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哪还跑得动?”
“胡……胡说!”
武师们面子上挂不住,硬是说这老和尚跟小巴尚身上怀有什么高等身法,以致于他们招招落空,怎么打都打不著!
说著,又一名虎背熊腰的武师挥舞著大刀,呼地往老和尚头上砍去。
卓十三吓了一大眺,正想出手帮忙,却发现老和尚身形没动,他完全不闪躲,但是武师的刀子却落空了,那去势极准的刀势明明就对著老和尚的大光头,武师的身形也没错,但却落空?连他也不知道老和尚究竟如何办到!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是这几日以来他所见所闻,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恐怕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的。
“阿弥陀佛,老和尚来此并无恶意,只想求见贵宅主人一面,贵府如此咄咄逼人,所为何来?”
围观的群众也开始窃窃私语了,一群身强力壮的护院武师却对付一个老迈的和尚跟年幼的小巴尚,于情于理的确是说不过去。
“我不喜欢你!”躲在卓十三身后的古衔玉忍不住嚷了起来。她遮著眼睛,好似连看也不敢看那老和尚。“你们快走快走!”
“阿弥陀佛,大难临头,时辰已到……施主,您该醒了……”
迸衔玉大惊失色,连忙大吼大叫著往屋子里逃。“不不不!跋他们走!跋他们走!”
卓十三不明就里,也不知到底该不该让这一老一小的和尚进来?
眼前的老和-,看起来慈眉善眼,并非恶人,一把白胡子已经垂到胸口,微胖的身材让他看起来更是和蔼可亲:小巴尚眉清目秀,模样机灵可爱,倒也颇为惹人怜爱……这……
“卓施主无须忧虑,老衲只不过想见见古大姑娘,跟她说几句话而已。”
卓十三不由得失笑。“连您也知道我的姓名来历?”
“我师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当然知道你就是“那个人”啦!”小巴尚笑嘻嘻地,一脸精灵古怪。
“是,这年头姓什么名什么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卓十三笑著摇摇头。“原来大师乃是得道高僧,卓某失敬!大师里面请!”
迸蔫儿才走进环贵妃所住的向阳宫,宫女已经急切地等在门口,一见到她,连行礼都来不及,便急忙地开口:
“相者,贵妃身体极为不适,请相者到了之后立刻去见她!”
“环妃身体不适?”高泪显得焦急。“快带路!”
迸蔫儿跟在他们身后,隐约中似乎闻到某种奇异的药草味道……
进了向阳宫,穿过精雕细琢、美轮美奂的小庭院,环贵妃痛楚的声音远远传来!
“快想想办法!你们快想办法!”总管太监怒吼著咆哮。
爆女推开环贵妃寝宫大门。
“禀告贵妃,相者到。”
“你终于来了!”环贵妃披头散发从床上喘息著起身,她一双眼睛痛得几乎喷出血来,双手紧紧抓著床沿,肤色透著一片死白。
两名太医慌乱地站在一旁,显是束手无策。
“相者,快看看贵妃!”高泪焦急地来到床边,心疼地看著妹妹痛得不成人形。“她……她怎么会这样?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
“有人要打掉我的孩子!”环贵妃尖叫著,泛白的手指紧紧抱著小肮。“绝不能让他们得逞!绝不能让他们得逞!我宁愿死!”
“你们两个废物!”高泪又气又急,对著太医咆哮:“快给我滚出去!找两个有用的过来!”
迸蔫儿望了环贵妃一眼,视线转向不远处台几上的小香炉,她走过去,很快将香炉抱起来往外走,门口有一个小小精致的池塘,她毫不犹豫将香炉往池塘里面扔。只见一阵烟尘水波泛起,不过短短时间,池塘里所养的几条金黄火红的大鲤鱼竟全浮了起来!
周围顿时一片死寂。
迸蔫儿走到床边,手放在环贵妃的肚子上,她闭上眼睛喃喃自语似的念著一串咒文……
“北里呼轮差石猛李律,天字借法!妖散!”
那翻天覆地的痛立刻消失,环贵妃喘息著不由得掉下泪来,她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瞪著一双感激的眼睛怔怔地看著古蔫儿。
迸蔫儿微微一笑。“没事了,孩子完好无缺。想来这孩子与我有缘,竟能撑到现在。你睡吧,没事了。”
狈贵妃啜泣著,牢牢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开,躺在床上的她显得那么的苍白脆弱。
饼了许久,她终于沉沉睡去,脸上却遗留著害怕的痕迹。
迸蔫儿叹口气轻轻抽回自己的手离开床边,来到门口一看,池塘里的鱼尸都已经清理乾净了,高泪正厉声盘问总管太监那香炉的由来。
“不用问了,想必送香炉来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那该死的香炉差点要了贵妃的命!”
迸蔫儿摇摇头。“他们不是要她的命,而是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也够了!”高泪怒火中烧地转头对总管太监低吼道:“命你立刻去将人找出来!午夜之前交给本将处置!否则本将禀告皇上,要你一力承担!”
总管太监唯唯诺诺领命而去,临走前望了古蔫儿一眼,那眼神有著钦佩、也有著害怕。
总管太监走后,高泪终于略微放松,他苦笑著开口:“真多亏了有你……环贵妃命我去带你来是对的,若不是你,此时此刻不知该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不必谢我,我说过那孩子与我有缘。”
“这么说你会留下来保护这孩子,直到他出世?”
迸蔫儿无言地望著他。“我有得选择吗?”
斑泪不答,只是怔怔地望著她,夕阳金色的余晖映照在她脸上,为她白皙的肌肤添上了几分艳丽色彩,霎时他居然觉得有些晕眩。
“怎么?我有什么不对吗?”古蔫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自主地碰碰自己的脸。“是刚刚的香灰撒在脸上了?”
“不,不是……”高泪连忙别开眼睛,向来平静无波的心不知怎地,居然起了涟漪,他顿时有些著慌。“你歇息吧,本将明日再来探你们。”
迸蔫儿望著他高大英挺的背影,默默地不发一语,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一身白甲在金色阳光下显得耀眼夺目。
她望著那背影,不由得也有些发怔……
“衔玉?衔玉?出来跟大师见个面好吗?”古家老爷在房门口敲了半天,古衔玉硬是不肯应声,古家老爷只好叹口气摇摇头。“算啦,她不肯出来就算了,随她吧!”
卓十三连忙拦住迸老爷。“那位大师说不定真有法子让大姑娘开窍,古老爷——”
迸老爷却只是挥挥手。“这种事情老夫已经不信了!当年我们找过多少名医、问过多少寺庙,如果衔玉有救,也不至于闹成今天这等局面!外面那两个和尚能有多大能耐?想来也不过就是来讨顿饭吃、想化点缘罢啦!我已经交代管事好好招呼他们,就这样吧!”
“古老爷……”
迸家老爷却只是摇摇头,哀声叹气地走了。古家的命脉全系于古蔫儿身上,古蔫儿不在身边,古老爷像是失了魂,什么也不想管了。
卓十三无言地望著古老爷的背影,不由得也叹了口气。他转身看著紧闭的房门,有点手足无措之感。
他来这里究竟是所为何来呢?自己毕竟是古衔玉捡回来的,如今怎么有点反客为主的意味?
自己这多管闲事的脾性总是改不了,现在连人家家务事也插上手了,他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古蔫儿托他照顾古衔玉,他也的确该报答古衔玉的救命之恩,但是……心里这错综复杂的感觉却是无法形容的。
迸衔玉身上系著什么样的命运是他该插手的吗?这玄奇的一切,又怎是他能力所及?
“爹走了没?”门内突然传出古衔玉压低的声音,她像是玩著躲迷藏游戏的孩子,低低地问著。
卓十三叹口气:“走了。”
“那两个和尚走了没?”
“还没。”
迸衔玉跺脚的声音清晰可闻,卓十三忍不住微笑:“衔玉,那只不过是两个和尚,你怕什么?”
“不知道。”
他听到衣服磨著木门的声音,感觉到古衔玉贴著门坐了下来,于是他也背靠著门坐下。
“他们不是坏人。”他轻轻说道。
“不知道啊……”古衔玉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苦恼。“只是衔玉不爱跟和尚讲话!卓大,你别让和尚跟衔玉讲话。”
“能不能跟卓大说衔玉为什么不喜欢跟和尚说话?”
“我不知道啊……”
门内静了一会儿,古衔玉似乎想著什么,半晌之后才又轻轻地说道:
“我知道爹跟妹妹都想我变得聪明点……有时候衔玉也不喜欢自己这么笨头笨脑的!”
听著古衔玉有些傻气、有些懊恼的声音,他忍不住微笑。“衔玉不笨,衔玉心地好,那就够了。”
“不够的!我知道不够!可是……聪明了又真的好吗?妹妹多聪明,从小大家都赞她,说她将来一定很了不起!妹妹是很了不起的,可是妹妹很少笑……她不爱热闹,总是一个人闷闷的念那些乱七八糟的奇怪咒语,我经常看到妹妹一个人偷偷掉眼泪,可见聪明也未必是好的。”
“是。”他不知不觉地点点头。“聪明未必是好的,有时候像衔玉这样反而能快乐一点……不过见了和尚也未必能变聪明啊!你不是很爱看庙会?”
“是啊是啊!”
“你瞧庙会那么多人、那么多和尚,可是那些人也没有因为见了和尚就变得聪明了。”
“这倒也是……”
卓十三笑了起来。“那衔玉现在肯不肯出来跟和尚见面?”
木门剧烈地摇蔽起来。
卓十三叹口气:“好,那就不见。”
“卓大,你赶他们走!”
“那不成,我自己都是客人,客人怎能赶客人走?”
“那你帮我叫爹赶他们走!”
“你爹身子不好,休息去了。”
迸衔玉又气又急地嚷了起来:“那该怎么办才好?衔玉肚子饿呢!”
“你可以出来吃饭啊。”
“我不要!钡和尚等在外面!衔玉晓得!”
“那没办法了。”
“卓大,你帮我去拿东西吃好不好?”古衔玉委屈地轻嚷:“衔玉好饿啊……”
他微笑:“好,那你等著,可不许偷跑。”
“衔玉一定不跑!外面有坏和尚守著,衔玉不出去。”
于是卓十三真的拿了些酒菜,古衔玉连门也不肯开,于是从窗子接了东西进去吃,他们两个就这么隔著木门嘻嘻哈哈地吃起了晚饭。
迸衔玉快乐地吃著东西,不断叽哩咕噜说著话,卓十三隔著门听著,脸上不停泛起温柔笑意,他自己没发觉,古衔玉也没发觉,直到古衔玉不断打呵欠、直到古衔玉终于没了声音。
他推开木门,毫不意外地发现古衔玉像个孩子似的瑟缩在地上睡著了,她圆圆的脸上有著甜美的笑容,映著月色,竟显得如此动人!
月色如钩,冷冷的夜里四周一片静谧,皇城已经沉睡在黑夜之中。
不知怎么回事,她翻来覆去一整夜,却总是睡不著,脑海里闪过无数影像。她从小心如止水,除了学习巫术之外,其它旁事都不在她眼中,但这阵子却全都乱了,乱得她竟然无法入眠。
迸蔫儿叹口气,推开窗子凝视著外面静谧的夜。就在这时候,她看到高泪独自一人坐在不远处的小庭院里,思想半晌,她还是决定不去打扰他。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愈远愈好。
可惜高泪早就看到她了,一整夜他都对著那紧闭的窗子发楞,希望窗子会打开、又担心窗子真的打开。
她一开窗他便瞧见她,清冷的月色映照在她脸上,更显得古蔫儿冰清玉洁,灵气悠然。
正当古蔫儿想关上窗,高泪却已经迈著大步来到窗下。“相者睡不著?”
“嗯……”古蔫儿避开他的视线,不知不觉地,脸上有些发烫。
“既然睡不著,不如下来一同赏月,小饮几杯如何?”
“……”她想拒绝,但是总说不出口,只得呐呐地闪避著他的目光。
“相者莫非嫌弃本将军粗鲁,不配与相者对饮吗?”
迸蔫儿叹口气苦笑。“高将军何出此言?你明知并非如此。”
“我不知道。”高泪有些懊丧。“不知为什么,我总想亲近你,却又有些不敢亲近你。”
“……”
斑泪见她不说话,忍不住抬头凝视著她那美过明月、清过霜雪的面孔。银色的月光下,古蔫儿的脸透著一股神秘的感觉,美得那么不真实。
“你到底是谁?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何……为何有如此魔力?”他低哑地轻轻说道:“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自从见到你,我的脑子里日夜都是你……尽避近在咫尺,但却也总感觉远在天涯……”
“高将军……”
“叫我高泪。”他甩甩头,像是甩去一团迷雾,可是一望进她的眼里,他却又立刻迷失。
看著他那俊美的脸,古蔫儿叹了口气,她可以看到过去未来、可以看到岁月流转的轮,但是她却看不穿自己的命运、看不透自己的感情。
她什么话也没说,静静地关上窗,关去冷冷的月光。
斑泪无言地看著那窗,同样什么话也没有说。他感到失落、感到遗憾……但就在这时候,古蔫儿的门却开了,她俏立在月光之下,对著他微微一笑。
“你不是要请我喝酒?”
斑泪大喜过望,连忙点头。
静谧的夜色中,他们来到小凉亭,桌上酒菜已冷,但他们都不在乎,只是静静地对坐对饮,一切尽在不言中。
卓十三来到前厅,老和尚跟小巴尚都已经用过斋饭,静静地坐在前厅等候著。
“有劳两位师父久候,古大姑娘还是不肯见两位,两位还是请回吧。”
“那怎么成?!”小巴尚连连摇头。“师父说过,这次前来乃是得解决累世宿缘,此事非同小可,没见著古大姑娘我们绝不能走。”
“累世宿缘?”
“是,师父说——”
“小石头。”
小巴尚连忙起身朝一直闭目沉思的老和尚打揖,恭敬地行礼道:“师父。”
老和尚叹口气,终于睁开眼睛。“卓施主,古大姑娘终将不是此时此刻的古大姑娘,你姑息也是、不姑息也是。”
卓十三脸上一红。他的确有著私心,现在的古衔玉很好很好,她的好,他无法形容,到头来都只能用“很好很好”来形容;他不去想什么清醒、什么累世宿缘,他只希望古衔玉可以维持著她的善良天真。
“唉……孽缘……”
卓十三蹙起眉。
“大师此言何意?古大姑娘救过在下一条命,虽然在下只是一介凡夫,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知道的。古大姑娘现在很好,就算她如此糊涂一生也很好,大师何必强求?”
“人生难得糊涂,若果古大姑娘真能糊涂一生,老纳倒要好生恭喜她了,只可惜……”
见老和尚迟迟不肯说下去,名为小石头的小巴尚终于忍不住抢道:“只可惜古大姑娘是妖是魔还在未定之数,她亦正亦邪,此生际遇难定。要是她好好的当个傻姑娘倒也罢了,就伯她醒来转为妖魔,如此一来,天下可就大乱了!我师父是要救她,不是要害她!”
卓十三望著老和尚。他慈眉善目,一把雪白的长胡子直垂到胸口,而两道白眉居然也垂到肩膀。他的年岁看起来已经极大,那双深深塌陷的眼睛里闪烁著慈祥睿智的光芒。老和尚手上拿著一串光滑的念珠,不知道已经被他的手指摩挲过多少次,木珠子上透著一股温润的光泽。
“还没有请教大师法号?”
“老衲朽木,这是小徒石头。”
“朽木大师、小石头师父。”卓十三恭敬行礼。“卓某很想帮两位的忙,但眼下古大姑娘的确不肯见两位,卓某也不过是古家的客人,古大姑娘不肯见客,请恕卓某无能为力。”
小石头还想分辩,但朽木却微微一笑,示意他安静。“既是如此,老衲告辞。老衲与小徒在城外十里的山神寺恭候卓大侠与古大姑娘大驾。”
“师父啊!”
“唉,你这顽徒,走吧!不许多言。”
“是……”小石头不太情愿地起身,扶著老和尚往外走。
“两位师父慢走,卓某恭送……”
“卓大侠……”才走到门口,老和尚突然又开口了。他背对著卓十三,声音犹如警世名钟:“尊师非水道长当年曾与大侠说起,将来大侠要负起斩妖除魔为天下除害的重责大任,卓大侠可知尊师所指为何?”
卓十三大惊失色,连忙下拜。“卓某愚钝!卓某不知,还望大师赐下!”
老和尚微微-笑,只是摇摇头。“老衲也不知道。”
说著,他们飘然而去。
“大师!请留步!大师!”卓十三连忙纵身展开轻功追上去,但那老得不能再老的和尚却轻飘飘地,无论他怎么追都追不上了。
卓十三惨白著脸望著那一老一小离去的方向,不知怎么地,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朽木大师为何突然提起师父临终时所说的话?他的师父终年住在终南山上不见外客,江湖上知道师父名号的人寥寥无几,难道这位大师竟然如此神通广大,跟古蔫儿一样能知过去未来?
斩妖除魔,为天下苍生除害——他一直以为师父指的是那昏君,难道……难道师父指的竟是那天真无邪的古衔玉?!
不!他不相信!要说古衔玉是妖魔、是鬼怪,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