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呀吹,卷起满地落叶,也吹起漫逃邡语,人人兴奋的口耳相传着一则热腾腾的最新消息。
听说康氏企业开出的支票跳票好几千万。
听说康氏企业的董事长决策失当,损失好几亿。
听说康氏企业内部高层掏空资产,卷款潜逃到美国。
听说康氏企业撑不久了,随时都会宣布倒闭。
商场上的事本来和莘莘学子无瓜葛,偏偏康氏企业的董事长正是康桥的父亲,“华特学院”的学生们也就特别关心康氏企业的最新发展。
传言应是属实,否则康桥那爽朗的笑容怎么会突然消失,也不再见他纵横篮球场了?再遇见他,他脸上的笑总是不似发自内心的微笑,反倒比较像是在敷衍,仿佛心底有许多愁绪一般。
假如康氏企业真的倒闭了,那康桥就不再是天之骄子了,往后他恐怕也无力负担“华特学院”昂贵的学杂费,大家都睁大眼等着看事情最后的发展结果会如何。
同学们的耳语,康桥不是没听见,但他一律充耳不闻,一脸不在乎的继续上下课。
大家说得都对,他家的情况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父亲投资失当,导致公司连连亏损,最获得父亲信任的叔叔竟掏空资产,在东窗事发前逃到美国逍遥度日,留下不住发愁的父母。
这一连串的事件像是有预谋般,在短短三个月内发生,后续发展会如何,他本身也不晓得,只希望情况不要再继续恶化下去,他爸妈受不了太多的打击。
而今公司只剩下空壳子,如何偿还债款还是个问题,就算变卖所有家产,恐怕也没办法将所有债款给还清。
一想到这,康桥就笑不出来。
他痛恨卷款潜逃、恣意在美国享乐,不顾兄嫂死活的叔叔!据他了解,父亲那些失当的投资全是叔叔给的建议。如今回想起来,简直像是叔叔早已计划好让父亲垮下所设的陷阱。
他不想怀疑最亲近的家人,可却不得不!
案亲直到现在还口口声声说相信叔叔,信任同样拥有至亲血缘的亲人不会陷害他,可事实已摆在眼前,能不信吗?
康桥不忍心叫父亲看清事实。如果父亲仍然选择不去相信,那么,他会接受父亲的说法,认定叔叔只是一时财迷心窍,要不了多久便会将大笔资金归还并认错。
只是众人心知肚明,那个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鲍司垮不垮他已不在乎,目前他在乎的是父母的情况,他不愿见父母被打倒,他希望父母能坚强的站起来;失败了再爬起来,纵然无法回复到昔日的富贵荣华,但起码一家人平平安安度日,何尝不是件好事?
阴郁的走在枫树下,枫叶已然转红,校园内落叶缤纷,煞是美丽,可惜他已失去赏景的心情,而他的身边也不再有女生包围着,没人再扬着声亲切的叫他的名。
扒!倒闭的效应来得如此之快,教他几乎措手不及。消息一传了开来,起先他身边还有些安慰他的同学,渐渐的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消失,见着他只是笑着跟他打声招呼就走了,原本跟他打打闹闹的好友们,也不知是在顾忌着什么,一个个相继离他远去。
难道他康桥这个人的价值仅在于他父亲有没有钱?!
他觉得好讽刺也很可笑,他与人交心、真诚相待,可对方并不是!
懊说是他太天真吗?
算了,无所谓了!若他们要的朋友是有钱的康桥,那那个康桥已经死去,他们可以好好缅怀那个活泼好动的家伙;现在留下的是穷小子康桥,假如穷小子康桥不配当他们的朋友,他也不会太强求。
他在校园中漫步,一举一动都在其它同学的观察中。
“喂!-以前不是很迷康桥吗?好不容易他身边现在没半个人,-不过去跟他说说话?”一个女生推推旁边的同学鼓吹道。
“我不要,经过我这几天认真一看,突然发现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他,别的男孩子要比他有吸引力多了。”女生拒绝前去安慰康桥。
“啧!真的假的?以前-不是说-的男朋友非要康桥不可,怎么转眼间就变了?”
不满同摹的嘲谓,女生不甘示弱的说:“-别净是笑我,-跟我是半斤八两-以前不也迷他迷得要死?每逃诩要到篮球场上为他加油,还曾经为了他跟我吵架呢!”
“也是,不过说实话,一知道他家破产后,再看他就觉得他没以前那么帅了。”女生摇头批判着康桥的外表。不知是因为破产了还是怎样,不管她怎么看康桥,总觉得他好落魄,完全失却了贵公子的气息。
“我也是这么觉得,其实想来想去,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以后要交往的对象当然要和我家相配的,康桥他现在已经不够资格喽!我可不想跟着他受苦-看我的双手,这样细女敕洁白,可不能为了和他在一起而变粗糙呀!”女学生自怜的看着十指青葱。
“没错!我们走吧,最好是离康桥远一点,他最近在倒大楣,离他太近,恐怕会染得一身霉气。”
她们没节制的交谈着,丝毫没放低音量,那不大不小的声浪,不偏不倚的传进康桥耳里,他苦笑着倚着树干。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倒霉的象征,难怪所有人见到他是能闪多远就闪多远,好现实!
若是以往有人跟他说,他会成了人人惧怕的瘟神,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而今日他总算见识到社会残酷的一面。
以前他身边围满了人并不是他做人太成功,真正做人成功的是他背后的金钱,并不是他!这个结论好讽刺却也好伤人。
他从没打算这么早就看清人性的丑恶,可命运的安排却教他无法违抗,他能怎么着?
颓丧的看着其它人的喜乐,总觉得微笑已离他好远、好远。
悠悠的长叹一口气,转身出了校门;反正他已无心上课,不如回到那空气宛如冻结的家中帮忙想办法要来得实在。
必到家后,屋里的气氛依然凝结停滞不前,父母满脸愁容的坐在沙发上,不知如何解决眼前的负债。
银行方面已经确定无法贷到一毛钱,朋友方面,呵!走的走、避的避,十多年的的交情一夕尽散,什么死忠兼换帖、为了好友可以两肋插刀!全都是骗人的。
案亲的财务陷入危机的清息一传出,他们马上翻脸不认人,不是出国度假就是正在忙着开会,让他彻彻底底看清了这些平日与父亲称兄道弟的人的真面目。
“怎么办?欠下这么多钱该如何偿还?”母亲垮着一张脸问,一生中不曾经历大风大浪,突然来这么一遭,就足以让她吓得魂飞魄散。
“唉!我会再想想法子,-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父亲拍拍母亲的手安抚着,说着谁也不会相信的谎言。
康桥站在门边看着父母发愁的讨论接下来的打算,看样子这房子是保不住了,能卖的他们都打算全部卖出,其余不足的,他们会再想办法好偿还债款。
饼了一会儿,他们才发现康桥回来了。
“桥儿,你下课啦?怎么都没出声?”康母慈爱的询问。
“是啊,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点点心?”康父尽量不让商场上的事影响到儿子,关心问道。
“我不饿,今天学校比较早下课。”康桥撒着谎,没告诉父母他跷了课。
即使在家中的情况变得很糟糕,父母仍旧关心着他,不想他受到任何影响,顿时让他热泪盈眶,很希望自己能为父母分忧解劳。
“嗯,那你要不要上楼去看书?”康父是特意要支开他,不想让他知道家中目前所陷入的窘境。
“是啊!”康母和丈夫的想法相同,总想着为孩子顶起一片天,再苦再难熬都要咬着牙根撑下去。
“好,那我上去看书了。”康桥知道父母的意思,顺从父母的意思上了楼,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回到房里,而是躲在转角处,挫败的坐在地板上。
此刻的他万分痛恨自己,如果他再长大一点,就能帮忙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而不是被当成孩子排拒在外。
痛苦的将脸埋进双手间,牙根咬得死紧,多么渴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恶梦,一场可丛让他醒来大笑三声马上遗忘的恶梦!
“-也去休息吧,好几逃诩没见-好好睡了。”康父不舍的轻拍妻子的手背,不忍见她黑着眼眶陪他一起发愁。
“没关系,我不累,我想多陪陪你。”康母笑着摇头。
“没事的,总是会有办法的,我相信很快就会雨过天晴了,况且我们最大的债主世文跟我又是多年好友。我们交情好-又不是不知道,他不会逼迫我们马上就还钱的。”康父抱持着乐观的态度安慰妻子。
幸好他最大的债权人是郝世文,若换作是其它人,恐怕就得马上吐出钱来。
“也是,瞧我,都忘了你和世文的好交情。那好,我上楼去躺一下,有事你再叫我。”康母扬唇一笑,想到丈夫和郝世文是多年知交,两人有空常常会相约一起打小白球,许多生意就是这么谈来的,郝世文哪可能会为难他们?
康母笑着上楼,康桥听见母亲上楼的声音,忙闪到一旁的角落暗处,不教母亲发现,直到母亲进了主卧室阖上门。他才又回到刚刚坐的地方,偷看父亲发愁的表情。
没多久,听见门铃响,父亲垮着肩、愁着脸,起身去开门。
是谁?这时候上门的除了债主还会有谁?康桥想不出他们有哪些亲戚会在这个时候上门,他们不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吗?
不一会儿便听见父亲笑着与来人寒喧,来人也很快的出现在客厅;原来是郝伯伯,父亲最要好的朋友。
“世文兄,你来了,呵!请坐。”康父见好友来访开心笑着,带走连日来的愁云惨雾。
“嗯,我来看看你们最近这几天过得好不好,怎么?一切都还顺利吧?”郝世文四下打量康家的陈设,一如往常典雅有品味,并没多大改变,看来家中能变卖的资产都还没开始变卖。
“都还好,只是要开始准备出售一些固定资产和有价证券,希望能顺利度过这次的难关。”康父幽幽长叹一口气,有感而发。
奥世文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那你的公司是铁定要易主喽?”
“不易主也没办法,不然我哪来的钱偿还债款。”除去先前的投资失当与弟弟卷款而逃的阴影,其实他所开设的公司是间赚钱的百货公司,每年营业额都还在快速成长,可惜跌了这么大一跤,要再爬起来约莫要花上好些年才有办法,只是不知能不能在他有生之年,再重新爬回百货龙头的地位?
“说得也是。”郝世文赞同的颔首。
不知为何,躲在楼上窃听的康桥突然间觉得全身发冷,寒气由脚底冉冉上升。
他见过郝世文许多次了,郝世文也常在家中走动,郝世文的笑容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可今天他却觉得郝世文嘴角的笑容教人看了打从心庭发麻,仿佛不怀好意。
不!不会的,他该相信郝世文和父亲的友谊,他的朋友是离他远去,可父亲的多年好友是不会背弃父亲的。
况且多年前郝世文也曾出现过财务危机,当时还是父亲拿出钱帮他度过难关,父亲雪中送炭的行为,郝世文常挂在嘴边,还说总有一天会回报父亲,所以不管情况变得再怎么糟糕,他们的情谊是不会有所改变的,全是他多心了。
“世文兄,我知道这么对你开口很不好意思,但我已经无法可想,关于积欠你的债款,能不能让我缓一缓?等我先还完其它债权人的债款,我会想办法来还清欠你的款项,可以吗?”康父拉下老脸恳求好友协助,也坚信好友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奥世文闻言眉头一皱,沉思了会儿,然后才说:“我今天会来也是想和康兄谈谈债款的事,康兄也知道,我公司的员工几千几百个人等着领薪水,我若是付不出薪水来,影响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而是几千几百个家庭,你忍心见我的员工家属等不到薪水而饿肚皮吗?我个人事小,但员工福祉事大,我没办法罔顾员工权益,希望康兄能明白我的难处。”
拉拉杂杂说了一大串,简单来说。就是他的债款一逃诩不能拖欠,最好能快快偿还,其余的他全不管!至于发放员工薪资,当然只是个借口。
“但是我一时间真的没办法马上将钱给全数凑出,我并不是不还,只是希望能缓一缓,我会再想办法凑出钱来。”康父没想到郝世文给的答案会是如此,他忙着说服郝世文能够帮帮他,不过在说服的同时,心也凉了,原来他珍惜的友谊到了此刻竟不值半毛。
楼上的康桥听着父亲的哀求,他痛苦的合上眼,双手成拳,不住捶着地板。
假的!什么珍贵的友谊全都是假的!
“康兄,你说的我全都明白,但我的员工不明白呀!你总不会要我成为员工眼底的坏老板吧?假如他们罢工,我的损失可严重了。”郝世文压根儿不肯退让,总面言之,他要比其它债权人还早一步拿到钱,这是他今天来这里最重要的目的。
“世文兄,我不是要你报恩,可你忘了前些年你财务陷入危机时的感受吗?你能不能将心比心,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先还你一部分,好让你发放员工薪资,其余的我会再想办法尽快还你。”康父步伐不稳的求着。
“当年的事我早忘得一乾二净了,康兄也别再提起。”郝世文摆摆手,不想卖他人情。
“世文兄,算我求你了,我短时间内真的没办法凑出那么大一笔钱来!”康父实在是无计可施,郝世文已经是能救他们一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就算是用跪用求的,他也愿意。
康父不顾尊严的跪在地上向郝世文求情,郝世文冷冷一哼,无动于衷。
“康兄,你怎么会求我呢?你该去求银行让你贷款,我又不是开银行的,哪有办法?”郝世文两手一摊,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躲在二楼偷看的康桥见状,再也控制不住的热泪夺眶而出。
为了他们,父亲已顾不得颜面跪下来哀求郝世文,康桥看着郝世文的表情,只见冷笑,他的心登时坠入冰窖当中。
这就是与他父亲称兄道弟的好朋友?!说什么两肋插刀、义不容辞,全是放屁!
他忿恨的以手臂抹去泪水,冲下楼去,知道父亲求得再多也不过是自取其辱,郝世文摆明了不想帮他们,今日前来不过是要落井下石。
“爸,你起来,别再求他了。”他冲到父亲身边,拉起早已哭得老泪纵横的父亲。
“桥儿,你怎么会下来?”康父震惊的看着怒发冲冠的儿子。
“爸,求他是没用的,不用再求了。”康桥不想再见父亲被人糟蹋,就算他们一家真要穷死、饿死,都不会再求人!
“康桥,你来得正好,别忘了你们欠我的钱,如果不还,我会向法院提出申请财产查封,你们父子俩最好是趁现在开始想要怎么还我钱。”抖了抖熨烫得笔挺的西装,他撂下话来。
若再不还钱,休怪他翻脸无情。
将话带到后,郝世文转身离去,在步出门前,突然又回头道:“你们这房子看起来不错,我挺喜欢的,哈!”
康桥脸一震,握起拳头冲上前去,狠狠打掉郝世文嚣张的嘴脸。
奥世文没料到康桥会敢动手打人,捂着脸气极败坏的叫道:“啊!你敢动手打人?!懊!我要告你,让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咱们法院见!”
“欢迎你来告我!”康桥恨不得狠狠的将郝世文的牙给打断,教他再也无法张狂的来家里做所有权的宣示。
“桥儿,算了,算了。”康父拉着康桥,要他别再冲动,这只能算他识人不清,以前受到蒙骗,今日总算看清身边朋友一张张的嘴脸,也不会再抱持不切实际的朗待。
“爸!”康桥气得全身不住颤抖,紧紧拥着父亲,妄想凭借自身小小的力量给予父亲无比的勇气。
“桥儿,你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倒,一切都不会有事的,你照常安心上下课,那些债款很快就能解决。”康父尽量不让独子的心情因家中变故而受到影响,他希望康桥仍能过着正常的生活,快快乐乐上学,尽情欢笑。
“我知道。”康桥含泪点头答应父亲的要求。
“没事的,没事的。”康父苦涩的笑着不住说,不知是安慰康桥或是自己的哪个成分较多?
康桥跟着父亲扬了一记无奈的微笑。
“你上楼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康父不愿让孩子见到他软弱的一面,要求着。
“好。”康桥颔首,乖乖顺从父亲的意思上楼回房。
留下的康父看着萧瑟的庭院,再看看家里,每一眼、每一个抚触都带着回忆与愁苦。
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它真真实实的来临了,家,是保不住了,说不伤心不痛苦是骗人的,他们一家曾经风风光光由老宅搬来这,现下却要落魄的收拾细软搬出,教他情何以堪?
他来来回回、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将家里看过一遍,深深的烙印在脑海中,不敢遗忘。
再过十分钟律师就会过来协助他处理财务,再过十分钟,掌握在他手中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再过十分钟他将一贫如洗,再过十分钟……
“铃……铃……”
电话忽地响起,怕会吵到在楼上休息的妻儿,康父连忙接起,猜想着这是否为一通救命电话。
“喂……”
康桥消失多日后,当他再出现在“华特学院”时,他已成了全校注目的焦点。
大家注意他,并非他的父亲扭转乾坤、继续稳坐百货龙头的位置,而是他父亲前几天突然心脏病发去世,大家猜测他父亲死亡的原因,应该是被庞大的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关系。
听说他父亲所留下来的负债大过资产,康桥不过是名高三生,他如何解决庞大的负债?
听说他的父亲一去世,他的母亲就受不了打击的跟着病倒。而且他们现在连家都没了,只能住在租来的小鲍寓里,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听说,他今天是来办转学手续,要转到公立高中去。
也是啦,“华特学院”的学杂费是有名的昂贵,平时又常常举办活动,一大堆的费用开销,哪是他吃得消的?尽早转学也好。免得雪上加霜,也让众人见识到他家的财务困窘。
所有人都背着他议论纷纷,真正上前安慰的除了师长以外,只有寥寥可数的小猫两三只,其它人仍是避他避得远远的,好像他身上的贫穷会传染似的。
康桥沉着一张脸将转学手续办好,带孝的他再也笑不出来,此刻他的心情是沉痛无比。
那天,父亲接完电话就心脏病发倒地,在送医过后仍宣告不治。
他恨!稗自己那天真的听从父亲的话上楼去,如果他没上楼,或许可以救回父亲。
他恨!他好恨!
背着悲愤的心情,他拐弯上了学校顶楼,阴郁的看着偌大差丽的校园,此刻这一切在他眼底看来,全成了最讽刺的事物。
以前他觉得读“华特学院”再正常不过,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并非如此。当他失去了金钱当后盾,也表示“华特学院”在他面前筑起一道高墙,教他不得攀爬。
再看看校园里尽情欢笑嘻闹的学生,以及围在篮球场边尖叫的女生,他已不是她们眼底的主角、英雄,他狼狈退场,从此在她们记忆中不复存在。
扒!这真的很可笑,但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所引发的是成串的泪水。
他很痛苦、很悲伤,从不知一个人可以承受这么多悲苦,家变加上父亲的死亡,已经快要让他撑不下去了。
他想要解月兑,不愿再面临更多的悲苦。
是的,他懦弱!他没用!他无能!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诅天咒地,像个被彻底击垮的人,再也爬不起来。
他站在五楼高的顶楼看着楼下。他的心早已壁入万丈深渊,此刻看来,死,一点都不难,只要他纵身往下跳,所有痛苦将会离他远去,他有何好畏惧的?他一步步往女儿墙逼近。
“你是康桥?”猛地,一旁有人出声。
康桥一震,旋身以带泪的眼看向出声的人。他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没发现一旁有人,那么他方才痛苦失神的姿态全让她看见了?
念头一转,即使看见了又如何?反正他康桥在“华特学院”早已是个供人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再多增加一些话题,算是他对母校最后的贡献,又有何妨?
带泪的眼望去,所见是一名长相清冷高雅的少女,她脸上没过多表情,应该没看出他方才所动过的念头,不过是想确定他的身分。
又是一个来看他笑话的人?他嘲讽地掀了掀嘴角,不答腔。
他不回答,少女也不以为意,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我也想过要从这里跳下去,吓坏所有人,在他们心底留下难以抹灭的记忆,好宣泄我对这世界的忿恨,让他们为从前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苏曼曼走到他身边,像是在和他聊天气般轻松聊着自杀的话题。她上来勘查过太多次地形,也思考过该以何种角度死亡,种种生前、死后的事她都在心底排演过多回,只是尚未去实行。
“-也想要自杀?”康桥没想到她不是来笑他,也不是来劝他别死,而是来和他讨论如何死亡。
“嗯。”苏曼曼陪他一同探向女儿墙外,楼下尽是一些开心的年轻男女,楼上的他们则是心中拥有万种愁苦,他们心底的苦没人明了也没人能与他们分享,仅能独自含泪吞下。
“为什么?我看-似乎样样不缺。”康桥倒是好奇起来,不再急着月兑离这个世界。
“我所欠缺的由外表看不出来。”她渴望父爱,渴望了十几年,但对父亲而言,她仍旧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既然不肯爱她,为何要生下她?她怨!她恨!
“看来-不比我快乐多少。”康桥没想到会在死前遇到和他一样不快乐的人,还以为“华特学院”里多的是天之骄子、骄女,只有他们能让别人不快乐,没想到也有人能让他们感到不快乐。
“没错。”苏曼曼同意他的说法。
两人一同凝望着另一个快乐世界,心中感慨万分。
“要不要一起死?我想两个人一起往下跳,可以增加更多的勇气。”苏曼曼美眸闪烁,提出建议。
“要一起死我却还不知道-的名字。”康桥不想跟个陌生的少女共赴黄泉,起码要知道她的大名,至少在黄泉路上碰到不会连个名字都喊不出来。
“曼曼,我叫苏曼曼。”她定定看着他,告诉他,她的名字。
苏曼曼三个字一传人他耳中,他登时知道她是谁了。
没错了!她是苏曼曼,正如外传所一言,清冷高雅,美得很不一般。许是她的不快乐像鸦片一样,会吸引着快乐的人不断朝她接近,难怪他的同学会沉醉在她的女性魅力当中,每逃谠她思思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