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曾经乏人问津的华长耕,自从三个女儿分别嫁入令人称羡的商贾、高官之家后,华府一家在京城的地位便水涨船高,不可同日而语。
京畿人士谈论到他时,不再嗤之以鼻,尽避华长耕在他们眼中依旧俗不可耐,可三个女儿嫁得好是不争的事实,众人除了啧啧称奇外,也讶异唯有眼光“独特”的人,才肯屈就娶他的女儿。
豹长耕的长女婿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商贾;二女婿为大理寺司务的么儿,外祖父为两淮最大盐商;三女婿则是深受皇上宠信、声名远播的都御史。
三名女婿不仅英挺优秀,更拥有充沛的人脉。
因此,野心勃勃、未娶的青年才俊们立即见风转舵,将目标放在华长耕尚未出阁的小女儿——华暮雪身上,抛下对她满身金银珠宝穿戴方式的成见,只消当自己瞎了,不去看她的满身金光就好,因为娶她为妻之后,不管是要从商或是走上仕途,肯定会平步青云,顺遂得不得了。
于是乎,原本门可罗雀的华府门庭,突然间变得门庭若市,多的是上门求亲的青年才俊,使华长耕夫妇笑得乐不可支,就连出门在外走路都有风啊!
既然前三个女儿都有好归宿了,那剩下的暮雪当然也马虎不得。华长耕告诉自己,他绝对要为暮雪觅得好归宿,所以对所有上门求亲的青年才俊皆私下派人调查过一番,非得挑个品格良好的男子与暮雪匹配不可。
蚌然间变得炙手可热的华暮雪,生活上有了不小澳变,曾经瞧她不起的达官贵人们现在见到她皆眉开眼笑,但这一切看在她眼里只觉得可笑。她不管有多少人想跟她求亲,尽数丢给爹娘去伤脑筋,一如往常地撇下贴身丫鬟,像个野丫头般往外跑。
豹暮雪最常出现在城中一处贫困的大杂院里,有时会带着米粮出现,有时则带些小娃儿们爱吃的甜点零嘴或是滋补的药品送给老人家。
从不给予金钱上的协助,是不想他们觉得自尊受损。另一方面,为了不使大杂院里的人见到她满身金银珠宝会感到刺眼、不舒服,所以她一律以简朴的装扮出现,在大杂院中和大伙儿说说笑笑,就像是邻家姑娘一般。
之所以常常出现在此,除了想提供微薄的协助外,也是因为大杂院里众人贫苦的生活,让她回想起童年生活。
小时候,虽然一家子过得很是清苦,可他们从不以为苦,仍乐天知命地过每一天,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对过去有所依恋。
严寒冬日里,暖阳不分贫贱富贵地挥洒而下,灿灿金光洒落在大杂院里,老人家们舒服地半眯着眼,晒晒冬天的暖阳,暖暖身子。
豹暮雪轻松地席地而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人家聊天,顺道帮忙看顾四下奔跑玩闹的小娃儿们,让大杂院的妇女们可以无后顾之忧地操持家务。
“暮雪,你老往我们这儿跑行吗?”坐在躺椅上,头发苍白、留着白胡的老人家问道。
“当然行啊!我在家无聊得紧,到你们这儿来,既可聊天,又可和小娃儿们玩耍,再好不过了。”华暮雪不觉有何不妥,她待在这里很自在,可没兴趣在各府举办的聚会中,对话不投机的名门世家千金们傻笑。
“可是如果有人借题发挥,在背后说三道四怎么办?”他们都知道她是华长耕的么女,目前正炙手可热,有一堆未娶的名门公子想向她求亲。所谓树大招风,所以老人家不免担心有心人士会在背后故意捏造不实的谣言诋毁、伤害她。
“随他们说去,况且这里的壮丁全都出去工作了,他们要如何造谣生事?”华暮雪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若有人存心与你为难,不怕找不到话说。”老人家提醒她。
“既然是要存心为难我,那就更无须去理会了。”华暮雪认为完全无须在意对她带有敌意之人的想法,只要她的家人与朋友不会遭受波及与伤害即可。
“你啊……”老人家摇摇头,不知该说她豁达或是少根筋。
“总之,我喜欢来这里。爷爷,你可不能赶人哪!”华暮雪嘟着红唇撒娇。
她那可爱的模样逗得老人家笑呵呵,爱怜地看着她,虽然嘴巴上没说,但实际上早将她视为自个儿的孙女了。
一老一小聊得正开心时,突然见到老人家的孙子——小扬鼻青脸肿、满身尘土地走进来。
“小扬,你怎么了?”华暮雪吃惊地瞪大眼,看着显然在外头与人发生冲突的小扬。
“小扬?”老人家站起,眼见孙儿受伤,眸底有说不出的心疼。
“我没事。”年方十岁的小扬不想让他们担心,以手背拭去嘴角的血渍。
“怎么可能没事?你不是出门帮你娘买油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华暮雪来到小扬身畔,自衣襟里抽出手绢,小心翼翼地为小扬拭去脸上的尘土。
“小扬,你伤得重不重?”就算老人家没听小扬亲口说,也可隐约猜到小扬在街上被人欺负了。这样的事对贫困的他们而言,可说是家常便饭,身处于繁华似锦的京城,地痞流氓与豪门贵胄视他们为牛虱,想践踏便践踏,很少人会像华暮雪,真心当他们是朋友,且适时地提供协助。
“爷爷,我不过是受了点皮肉伤,口水抹一抹就没事了,只是……”小扬话语未尽,吞吞吐吐的。
“只是什么?”华暮雪追问。
“我打的油全洒了,油壶也破了……”小扬气恼自己连刚打的油都保护不了,甚至连油壶都给打碎了。家里的每一分钱都得谨慎支配,现下恐怕没多余的钱可以买油了,一想到这儿,他就不禁难过地淌下泪来。
“小扬,你说,到底是谁这般欺负你?告诉我,我替你讨回公道!”华暮雪见到小扬难过落泪,心疼地想马上揪出欺负小扬的人,狠狠地教训对方一番。
“可是对方孔武有力,身材非常魁梧,你长得娇小玲珑,去了只怕会落得和我相同的下场。”小扬不认为华暮雪有办法打赢喜欢欺负人、身材粗壮的地痞——王虎威。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暮雪。”老人家劝着,选择小事化无,不想华暮雪也受伤。
“不能就这样算了!对方敢欺负小扬一次,就敢再欺负第二次,咱们绝不能纵容!你们别担心我治不了对方,告诉你们,我二姊夫的功夫可是出神入化,他随便一跺脚,地面马上就会裂成两半,大掌随便一挥,百年老树立即倒地,厉害得不得了呢!身为他的小姨子,他自然也传授了我几招,所以你们尽避放心,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膘混,我随便动动小指,就能打得他哭爹喊娘,再也不敢欺负小扬了!”为了增添他们对她的信心,她刻意夸大二姊夫恭云起的本事,唬得祖孙俩一愣一愣的。
祖孙俩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相信娇弱如她,有应付地痞流氓的能耐。
“你们俩就别再犹豫了,我会把对方压制住,非让他来向小扬道歉并赔偿不可!小扬,你告诉我那个人叫啥名字?长啥模样?有何特征?”华暮雪急着替小扬出头。
豹暮雪以浑身满满的自信,说服了小扬,他细诉王虎威的特征,好让她心里有个底。
“他叫王虎威,身材魁梧,长得非常高大。他的双眼像是会喷火般,让人见了就怕,他穿了一件灰袍,老在街上蹓跶,不是向摊商索取保护费,就是随便欺负人,大家见着他能闪多远就闪多远。”若非他打好油后急着赶回家,没留意到王虎威出现的话,根本就不会像只耗子般被王虎威耍着玩。
“我知道了,你们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我这就去把他揪过来!”华暮雪牢牢记下王虎威的特征,话一说完,整个人便挟带着满身怒火,像阵风般飙出去,准备大展身手,为小扬报仇。
“暮雪姊姊!”小扬见她双脚犹如踩了风火轮般冲出去,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小扬,你快追过去看看,可别让暮雪出了事啊!”老人家首先回过神来,心下觉得不妥。
“好!”小扬听从爷爷的吩咐,立即跋腿追出,不想华暮雪因他而被恶名昭彰的王虎威欺负。
***盛怒中的华暮雪飙离大杂院后,以小扬买油的地方为中心点,四下寻找可恶至极的王虎威。
斑涨的怒焰使她乌亮的眼瞳像宝石般绽放光芒,娇俏的小脸生气盎然,她就像是准备迎敌而战的杨门女将,浑身充满力气。
“卑鄙小人,究竟躲到哪儿去了?”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她左看右看,四下寻找身穿灰袍的男子。
“对不起,认错人了!”只消发现类似的目标,她便冲上前打量一番,直至确定对方长得并不高大魁梧,双眼看起来也不似会喷火、令人生惧,这才道歉并放了对方。
她没有插上满头让人可以轻易辨认出身分的金步摇,因此旁人便当她是一般人家的女儿,并未多加留意,而遭受她骚扰的男子则个个一脸莫名其妙,又听见她嘴里念念有词,心想她可能脑子有问题,连忙远离,以免突然受到攻击。
“究竟是躲哪儿去了?不会又跑去欺负其它善良老百姓了吧?”她气呼呼地双手插腰站在街心,继续扫视寻找有无可疑人物出现。
蚌然间,眼角瞥见一抹灰影转过街角。
身形高大?
有!
币色长袍?
有!
“接下来就让我确认他是否有一双会喷火的眼瞳!”华暮雪忙不迭地拉起裙摆,跋腿追去。
这响应当不会错了,她发现众人见到前方那名身形高壮的男子后便纷纷让路,投以畏惧的眼神,这不正符合了小扬所说的,人人见到王虎威皆避之唯恐不及吗?
“你给我站住!”她发现那男人走路的步伐非常大,她干脆一股作气地冲到他前方,展开双臂,凶恶地拦人。
“……”严忍一脸纳闷地看着突然拦下他的清秀小泵娘。
豹暮雪以严苛的目光,上下打量他的外型,在心中予以评论。他的外表几乎完全符合小扬所说的,除了一对会冒火的双眼尚未符合,不过由旁人惊愕的表情,她已经可以知道拦对人了。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既然已确定对方就是王虎威,她当然不客气地劈头开骂了。
“什么?!”莫名其妙被骂卑鄙无耻,任脾气再好的人都会冒火。严忍勃然大怒,不晓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泵娘是打哪儿来的,居然见人就骂。
叭!出现了!冒火的双眼果然出现了!
如此更加证明她没找错人!
“我说,你是个只会欺压孩童的鼠辈!”华暮雪故意扬声,要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恶行,最好能来个同声谴责。
豹暮雪严厉的指控,引得街上行人停下脚步,饶富兴味地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使得娇小纤细的小泵娘挺身面对高出她甚多的魁梧大汉。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欺压孩童?”严忍额际的青筋浮跳,得拚命克制住,才有办法不立即动手扭断她的脖子。
他已经许久不曾被人这般当面侮辱了,她该庆幸她不是男人,否则他早让她因逞一时的口舌之坑邙付出惨痛的代价。
“小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别想否认!”尽避他那宛如会冒火的双眼看起来颇骇人,不过她不会被他吓着的,绝对要押他到小扬面前道歉不可!
“小扬是谁?”严忍绷着声问。
“哼!你欺负过那么多人,当然不晓得小扬是谁!懊,就让我来提醒你!小扬就是刚刚打了油要回家,却被你拦下欺负的孩子!你真可耻,亏你长得人高马大的,居然不思长进,尽是干些让人摇头叹气的事!难道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华暮雪决定先在口头上狠狠教训他一番,倘若他仍死性不改,就休怪她动手了。
豹暮雪牢牢记住当初二姊夫恭云起教导她武艺时所说过的话——非到必要时,绝不轻易与人动手。
旁边的人听她这么说,开始窃窃私语,认出严忍是神机营参将的人则直说不可能,因为严忍素来治军严整,以身作则、赏罚分明,再则他身为堂堂神机营的参将,要忙的事可多了,怎么可能会无聊到去为难一个孩子?
“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我!”严忍一忍再忍,一字字加强语气地向她澄清。
“好哇!我给你认错的机会,你居然不领情!懊,那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华暮雪一心一意想要导正他错误的行为,压根儿没留意到四周的讨论。
她在心里暗暗向二姊夫道歉,不是她天生爱逞凶斗狠,而是王虎威不受教、天生欠扁,非得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他才会牢牢记得日后不得再恃强凌弱。相信二姊夫今日若在场,也会做出相同的事来。
“你想怎样?”严忍被她闹得浑身不舒坦,说话的语气比冬日的寒冰更加冰冷。他倒要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招!
“哼!看我的﹃猛虎下山﹄!”她依照二姊夫所教,气沈丹田,双掌推出,直击他的胸口。
然而,当她的双掌用力击向他的胸口时,只觉不似打在人体上,反倒像是打在石壁上般,震得她掌心、双臂皆疼痛不已。别说要打得他哭爹喊娘了,她整个人反倒被震出去,往后跌得四脚朝天、惨不忍睹!
严忍一动也不动,看她跌得难看。当她双掌击出时,他马上就发现她没半点内力,出掌完全没劲道,根本不是习武之人,不过是摆摆架势,吓唬不懂的人罢了,所以他才没出手反制,仅仅以一成的内力将之震出,让她跌倒罢了。
跌跤的华暮雪完全愣住,接着晃进脑海里的头一个想法便是——问题出在她出的招式不对!既然要打王虎威,怎能出“猛虎下山”这一招呢?老虎对老虎果然没半点胜算啊!
没关系!一次失败不算什么,接下来她换出别招,定能制住他!
“再吃我一招﹃万马奔腾﹄!”她改出扫堂腿踢他。
她的招式名称很响亮,姿势也摆得漂亮得很,可看在严忍眼中,却是中看不中用。他不动如山,暗笑在心里,等着看她再次吃瘪。
她的腿踢向他,却再次尝到苦头,只觉像是踢到了巨石般,疼得她娇俏的小脸皱得像颗腌梅子。
“很厉害的招式。”严忍不客气地嘲笑她自取其辱。
四周的人同样看出她的花拳绣腿,亦不客气地哄堂大笑,他们不晓得她哪来的勇气对严忍使出这些招式,她不会真以为有用吧?
“你别得意!看我的﹃飞龙在天﹄!”笨啊!先前的老虎就制服不了王虎威了,马又怎能制服得了?早该使出“飞龙在天”这一招了!
仍搞不清问题出在哪儿的华暮雪再接再厉,摆出漂亮的架势,准备使出炫目大绝招。
“暮雪姊姊,快停手!”终于找到她的小扬见状,扬声大喝。
出了大杂院后,小扬到处都找不到华暮雪,只能拚命地跑,结果到这儿后发现这里围了一群人,顿觉不妙,忙赶过来看,竟看见她要出手对付一名陌生男子。小扬见到那名男子身材魁梧又着一袭灰袍,立即意会她找错人了。
“小扬,你不用怕!我马上就可以替你讨回公道!”华暮雪以为小扬怕她会栽在王虎威手上,忙要他别担心,她应付得了。
严忍不晓得她哪来的自信心,明明不会功夫,却自以为很厉害,真有她的,凛着脸的他差点就被她的话给逗笑了。
“王虎威,你的死期到了!看我的﹃飞龙在天﹄!”华暮雪故意放狠话,要王虎威心生恐惧。
“我不是王虎威。”严忍气定神闲,双手环胸说道。
“暮雪姊姊,他不是王虎威!”小扬用力拉住她的衣袖大叫,极力阻止憾事发生。
“啊?他不是王虎威?!”华暮雪的“飞龙在天”打到一半便硬生生地停了下来,满脸惊愕地看了看他,再看向小扬。
“不是。”小扬满脸遗憾,坚定地对她摇头。
“你真不是王虎威?”尽避知道小扬是对的,却无法接受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因此扬高声再次确认。
“他不是。”在场围观的所有人皆有志一同地对她摇头,要她别再怀疑了。
“那你是谁?”小扬与大伙儿的答案让她不得不承认错误,她困惑地请教眼前的无辜大汉。
原来她从头到尾就找错人了!这么离谱的事居然发生在她身上?明明小扬说的特征他一项都不漏啊!那真正的王虎威是跑哪儿去了?
“你总算想起来要问我是谁了?不再骂我卑鄙无耻?不再说我是鼠辈?”对于她无理的谩骂,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找错人的华暮雪羞窘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她没忘记自己先前是如何痛骂他的!她这个笨蛋!如果谨慎点儿,她就不会成为众人的笑柄了。
“对不起,我不小心认错人了,我以为你就是那个卑鄙无耻的王虎威……”难堪归难堪,该道的歉还是得说出口。
豹暮雪小心翼翼地赔不是,并偷瞄他的表情,发现他看起来非常生气,像是想要狠狠教训她的模样。他的手臂看起来结实有力,令她不禁猜想着他单凭一只手就能捏死她,她为脑海中那可怕的幻想,害怕地缩了缩脆弱的脖子,就怕他在下一瞬间狠扑过来。
“还有呢?”严忍修长有力的双腿张开,先前带有滔滔怒焰的双眸,此刻结满冰霜地瞪着她。她不会以为光凭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把先前对他品格上的污辱一笔勾销吧?
“呃……我该更小心的。”他威武不屈的站立方式,使华暮雪步步为营,就怕不小心讲错一句话,会当场让他撕裂。
“就这样?”严忍挑了挑浓眉,眸底的冰霜已结为厚厚冰层。
“我不晓得该如何弥补自己的过错,但只要能让你心情好转,不管是什么吩咐,我都会尽力办到的。”华暮雪向他保证,绝不推托诿过。
“全是我的错,我没跟暮雪姊姊说清楚,她才会找错人,请你不要生暮雪姊姊的气。”小扬自认认错人的责任不该由华暮雪一肩扛下,因此挺身而出。
豹暮雪见小扬小小的身子站在身前想要保护她,心头顿时盈满感动。原以为小扬还是个孩子,没想到不知不觉中他已增长了不少男子气概。
“不!小扬,我不能让你为我受苦!”华暮雪大受感动之余,马上将小扬拉到身后。
严忍看着他们一大一小争先恐后地想为对方牺牲,彷佛下一瞬间,他就会在热闹的街市上大开杀戒似的。他浓眉微蹙,对他们宛如唱大戏般的举止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豹暮雪与小扬前前后后换了许多次,两人僵持不下,最后决定并肩共同面对眼前高大如神只般的倒霉受害者。
所有人皆屏气凝神地静看严忍会如何处理此事。
在严忍还没想到要怎么处理眼前的一大一小时,猛地,他由围观的人群中发现了王虎威的身影,结实阳刚的身躯豁然拔起,灵巧得彷佛是只大雁,展翅擒抓住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王虎威。
他的动作简单利落,如行云流水,看得华暮雪目瞪口呆。原来他是懂武的,她怎么会以为他是强收保护费、仅有三脚猫功夫的地痞流氓呢?
那……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虽然她问过,但他并未回答,可由他凶猛果决的身手、酷寒的双眸及不苟言笑的外貌看来,她深深怀疑他是比地痞流氓更形凶恶的江洋大盗!
“放开我!”身材壮硕的王虎威一落进他人手中,就像仅会虚张声势的野猫般,努力地挣扎着。王虎威本来以为大家看热闹看得正开心,不会发现他或是不会去理会他也在场一事,没想到还是被揪了出来。
“王虎威!”小扬见男人轻松地将作恶多端的王虎威自人群中揪出,看向男人的目光立即由先前的畏惧转换为崇敬。
“啊?他就是王虎威?”华暮雪张大眼,看着满脸横肉、兀自叫嚣的王虎威。
王虎威的身材的确高大,可一站在浑身充满力量的男人身畔,就像是猫儿遇上猛虎,而王虎威的双眼所冒的火只配叫火光,和男人那双像随时可以喷出火焰、下一瞬间可以使世间冻结的双眸相较,根本就无法比拟。她心下认为王虎威不该叫王虎威,比较适合叫王喵喵啊!
“你们要找的人出现了。”严忍亮出罪魁祸首来,瞥了王虎威一眼。在他眼里,王虎威是欺善怕恶的鼠辈,眼前这女人将他当成王虎威,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污辱。
“小扬,就是他欺负你的?”姑且不论先前犯下的大错,该讨回的公道还是得讨回。
“对!就是他!”小扬双手成拳紧握,对老是欺负弱小的王虎威充满厌恶。
豹暮雪与小扬都想冲上前去狠狠地教训王虎威一番,但碍于王虎威落在男人手中,两人不得不暂且忍住,静看男人打算怎么做。
“我警告你最好快点放开我,否则我会让你好看!”王虎威明明已经落入别人的掌控之中,却仍不知死活地放狠话。
“王虎威,你平日恃强凌弱,谁要让谁好看,还不晓得呢!”严忍有听过王虎威的恶形恶状,既然今日正好让他碰上了,他倒是不介意给王虎威一个教训,教王虎威往后再也不敢欺负弱小。
打他!快!不要客气!
豹暮雪内心充满暴力,无声地极力呐喊着。在她的认知,像王虎威这种人就是要给他教训,让他尝尝他曾加诸在他人身上的痛苦,如此他才会明白自己犯下了多少错事,造成多少人的痛苦!
小扬一脸期待,仰望着男人,期望能加入教训王虎威的行列。
“可恶!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知不知道我王虎威是谁?我舅舅可是京卫镇抚谷正川!”感到威胁的王虎威气得蹦蹦跳,立即抬出舅舅的名号、职衔来吓唬人。
“你特意抬出你舅舅的名号,是想要折损他的颜面吗?”严忍冷冷一哼,根本不买他的帐。
四周围观的人群中,有一部分正掩嘴低笑着,嘲笑王虎威有眼不识泰山。严忍可是神机营的参将,谷正川不过是京卫镇抚,见着军阶更高的严忍可还得打躬作揖、哈哈陪笑呢!
这京城除了有钱人多外,高官也多,随随便便都能与高官尊爵擦身而过,王虎威不抬出谷正川的名号还好,一说出来简直是贻笑大方啊!
男人的冷嘲及不为所动的模样,令华暮雪暗暗叫好。果然是比地痞流氓更高一等的江洋大盗啊,全然不把京卫镇抚放在眼里!
“如果我舅舅知道你没将他放在眼里,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王虎威不怕死地继续放话。
“是吗?我倒想听听看你舅舅对你的所做所为有何看法。”严忍与谷正川不熟,对谷正川的品行并不了解,但倘若谷正川真放任外甥在京中为非作歹,而不加以管束,那么谷正川也不值得他尊重。
“我舅舅绝对会狠狠地教训你!”王虎威继续叫嚣着。
“走!”严忍押着王虎威离开。依王虎威有恃无恐的语气听来,恐怕谷正川对王虎威在外的所做所为是再清楚不过了。
豹暮雪与小扬见他将人押走,也连忙跟上,想看看严忍会怎么处置王虎威?
围观的群众见没热闹可看,即一哄而散,各自去忙自个儿的事了。
一瞬间,街市依旧热闹喧哗,宛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