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五点多大家回到了台中。一起在电影院看了部西片,又在百货公司游乐区玩到近十点,才在光莒新城大门前解散。
我也十分清楚从大门前走回宿舍的这一段路上,避不开殷然玺。而在这之前,多亏许维廷一直缠着他问问题,以至于在整段旅游中,我未曾和他再说过一句话。
这趟旅程与我所想像的相去甚远。原先我以为在昨晚大家会拆伙各自行动,结果只走了个方真绮;原先我也以为跟这些人在一起会很乏味、很无聊,结果却被许维廷逗得好几回抱着肚子笑得在地上打滚。
当然,最令我意外的,是殷然玺和方真绮的那段问答……意外殷然玺短短两个字“不是”,竟能像把利刃直刺入我的心,痛得我瘫跪在地,泪流满面。
我完全不去想这其中带有何种含意。我只知道,努力躲开殷然玺,才不会受到更深一层的伤害。
我加快脚步走向宿舍所在的公寓楼层,殷然玺则紧跟在我身后。他跟着我一起进入电梯,我不想开口和他说话,便没有依前礼拜令他不准和我共乘电梯的言论赶他出去。我与他站在电梯里呈对角的两个角落。
“你不要躲我……”他的声音低低的在电梯里起了回响……
低着头,我看着自己的鞋子,没回他话。
“昨天我不得不那样回答,我是怕……”
我不自主的抢过话,“你回答什么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听到了全部的对话。”
“我没听到!即使听到了也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哭?”他向前一步,站在电梯中央。
我别开头,“我想哭就哭,还需要跟你报备?”
“漫努……”
我捂住耳朵,吼道:“我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你不要再开口!”
他后退回原位,不再开口。
抵达十四楼,我拿着钥匙开了钢制大门。在进门前,我丢下一句,“你和‘师母’怎么吵是你们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必上门时,我见他怔愣地站在他家门前。
必到房里,喵呜跳到我身上又叫又嚷的,我这才想起昨天忘了将它放到外头,让它自己觅食。赶紧盛了猫食给它,顺遂也弄了点东西给被锁在阳台的王子吃。
有好久的时间没带它们到外头走走了。
我向它俩道了几句抱歉,实在没那个心情带它们出去。
走回房间,捧起那把陌生人送给我的水晶钥匙。
懊留着这梦想吗?真的有个人默默在注视着我、守护着我?
懊继续相信这世上真的有永远不变的真爱吗?
这个礼拜班上最轰动的新新闻,就是最新班对曝光了!
姜美祯又用她那招“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哦!”主动大肆宣传。
算起来班上这几对班对,就属姜美祯和龚信文最登对。自古以来,俊男美女配是最让人乐见其成。
本来以为龚信文会不好意思承认,没想到恋情公开后,他反倒大大方方的和姜美祯出双入对。为此姜美祯还一直向我炫耀她对他“教成功”。
私底下我问过姜美祯,对于她和龚信文在毕业后的未来有何打算,她却怪我想得太远,她和龚信文在一起,只不过为了在五专最后两年有个伴,哪想得了那么多?
我愈来愈接受人不可能一生只爱一次的事实了;当然,一爱就是一生,更难!
但是,事实上我却执着地等待着……并不是还相信着什么,而是等待之外,我没有再多余的事情可想、可做了。日复一日,白天黑夜,我的生活,过得不能再规律的规律、过得一片空白的规律。
除了等待真爱降临,我还能做些什么?
讲台上的殷然玺,今天穿着袖口卷起的白衬衫、米白的休闲裤、褐色皮带、褐色休闲鞋。他的打扮时而正式,时而轻松,不像其他夫子总是固定的几套制服在换穿。
经过这两个多月来的上课,大家初识时所维持的礼貌已不在;尤其殷然玺以学生意见为主的教导方式,用在我们班上只会使大家变得无法无天。
上一堂为了学期成绩该怎么计算,大家就和他讨价还价了一整节课。最后敲定这学期只考一次试,成绩就由考试成绩及平时成绩合计。任谁都知道只要别考得太离谱,这一科的学分就能轻松到手。
第四堂课刚开始,大家又吵着要到电脑教室模模电脑。因为这两个月都听他在台上空讲理论,不上机亲自操作看看,怎知吸收了知识没有?
我一直以手撑着下巴,看他怎么处理这场“暴动”。真的,班上几十个人一吵起来,还真和暴民没两样。
而殷然玺则坚持若要上机,须在上一堂课就移至资讯大楼,现在才出发的话,只怕走到那里就已经下课了。他的确很了解我们的心思,大家正是存心混过这两堂课。
当他下令翻开课本,又有人不知好歹的拿着补习班的电子计算机概论上去问他问题,乐得大家鼓掌叫好。
实际上班上想考二技的学生很少,也就那几个人专心地听着殷然玺的讲解,其他人莫不放肆地谈天说笑,计画着下午的小周末何处去。
当殷然玺背过身去,在黑板上写着某项理论由来,及题目的解法时,底下每个人细碎的谈话声,渐渐聚集成庞大的吵闹声。
我旁边的姜美祯也一直没停下张动的嘴巴,一边跟龚信文谈情,一边又跟我报告日前班上以外发生了哪些大事。
我听着她的声音,等着殷然玺如何因应。
终于,台下闹得实在有些过火了。殷然玺停下笔,转过身来问:“你们闭上嘴不讲话不行吗?”
“不行。”大家低着头,异口同声低低的应。讲完,还因彼此难得的默契而嬉笑着。
殷然玺无奈的扫视全场,“觉得不行的举手,我让你们上台来讲个够。”
谁会笨得真的举手呀?大家只得暂时乖乖地正襟危坐。
而当他又背过身时,我和姜美祯及其他后座的几个人,都顽皮的举起手,朝他的背影做鬼脸;还听到有人小声的说:“我举手了呀!怎么不让我上台说个够呢?”
疯了!疯了!今天大家是不闹出事来不罢休。
殷然玺才写了几个字,台下又继续方才未完的话题,闹烘烘的。
“觉得不说话很痛苦、会令人难过得要死的举手!”殷然玺回头大声说着。
顿时大伙又安静下来,左观右望的,看看是不是会有某个白痴诚实地举起手。
他的眼神锐利的又扫过全场绑,便再转过身去。在他转身的同时,我和姜美祯不怕死的又举起手……
懊死的他竞只是做了个骗人的假动作!正当我们举起手,他就又转回眼……
我都还反应不过来,就发现整个教室里居然只剩我僵着脸,一只手举得高高的。
班上其他人也愣着了。半张着嘴,盯着我瞧,好像不相信堂堂沈漫努竟也会白痴成这样似的。
殷然玺挑了挑眉,也不急着说话,等着看我怎么办。
姜美祯扯扯我的衣袖,我才想起赶紧放下手来,然后脸贴着桌面,头低得不能再低,因为实在是糗毙了!
隐隐约约感受到大家正死憋着笑声。我只能诚心祈祷殷然玺放过我,当没事般继续讲课。
谁知该死的殷然玺,翻了翻点名簿,对照了座位表后,说道:“沈漫努是吧!既然你觉得不说话很痛苦,老师给你五分钟,让大家都听你说话,这总行了吧?”
我低着头不回话,这辈子还没这么窝囊过!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觉得不说话会难过得要死吗?”殷然玺在台上继续煽风点火。
我紧握着笔,决定反击!我抬起头,“五分钟太少了啦!老师。”
殷然玺看了一下表,“行,如果你讲得好的话,讲到下课也行。”
“这可是你说的哦!”我站起身,拉拉大学服,跨步走到台上;殷然玺则走到前门旁,侧着头瞧我会说些什么。
其实要说什么我心头也没个底,就来场苞说八道吧!总比待在下头被他打压好。
我装模作样的向黑板上方的国父遗像敬礼,台下随即一阵笑。我转过身,身子站得笔直,两脚开同肩宽,两手交握在腰后;像小学生演讲比赛似的开口:“老师,各位同学,大家好!”字字莫不卷舌,“今天,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为什么讨厌上电脑课。我,为什么讨厌上电脑课。”一边讲我还一边摇头晃脑,就看着底下的同学全盯着我笑。
“还记得,二年级时,电脑概论的课程吗?当时,那位美丽的老师,将简单的课程做深奥的讲解时,我突然就胡涂了,根本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心底暗叫不妙,选错了话题。但还是得硬着头皮说下去,“后来,她不是出了项以电脑作图表分析的作业吗?我心想,学生就该勤奋向学。所以,我花了好几个晚上的时间,研读那简单的课程,然后,又花了好几个晚上的时间,完成了简单的作业。好不容易,当我自信满满地将磁片放进磁碟机里,要叫出图表让老师评分时,图表竟然不见了!被吃了?当时……”
我无声的叹了口气,讲不太下去了。因为虽然这真的是我排斥电脑的由来,但说出来就好像我在瞎掰似的,无聊透了!反正会被赶下台,丢脸也就丢脸了,我只好叽哩呱啦胡乱讲了一堆废话。
不到两分钟,殷然玺就催我回座,“回去原位吧!怪腔怪调的,也没听懂你在说些什么。”
我走下台,兀自龇牙咧嘴了一番,逗笑了大家。
必到原位,姜美祯放了一张纸条在我桌上。纸条上写道——偶尔当当小丑也不错吧?
我瞪了她一眼,无声地回她:“你怎么不去当?”
她两手捧着自己的脸庞,“我不适合呀!”
“嘘——”龚信文食指直立在嘴前,并以眼神示意我们注意台上。
我不在乎的瞟了讲台上的殷然玺一眼,惊讶他竟然在黑板上写了斗大的三个字——沈漫努——我的名字。
他说:“不如听听老师分析这个同学的名字,怎么样?”
我怒眼瞪着他,警告他别玩得太过火。他注意到我的怒意,却神气的抿嘴一笑。
台下同学纷纷同意,谁不喜欢听老师讲题外话?
“沈漫努这三个字有个大问题——”该死!第一句就说我有问题?“大家念这三个字看看,是不是无法清晰地连贯念出她的名?一
谁说没办法?是他自己的舌头有问题。我瞄瞄其他同学,念了几次我的名字后,竟很赞同他的说法,不停的点点头。
“一般说来,我们的名字在读音上习惯一平搭一仄,很少两个字都是仄音的。像‘漫’、‘努’一个入声,一个去声,这种情形很少见。”
少见?是他自己少见多怪吧!我抓着一只笔的中心,摇蔽着笔的两端,望向窗外,懒得听他在扯什么。但此刻全班寂静无声,他的声音字句不差的自己跑进我耳里。
“这时候为了发音上的方便,读起来就会有音调上的变化。比如两个三声的字重叠在一起时,第一个字通常会转为二声。像……‘引导’这两个字,大家念念看,是不是会把引字念成‘ぢ’……”
我夸张的打个大哈欠,长达十秒钟也不愿合上嘴。他到底想说些什么?敢说我怪腔怪调,自己还不是语焉不详;何况这种读音上的变化,谁不知道?还需要他堂堂大教授,在五专高材生的班级里教我们“引导”两个字该怎么念?啧!无聊!
“所以念沈漫努这三个字时,常常就会念成沈漫‘奴’……”
殷然玺拿起板擦,将“努”字下方的“力”给擦去,只余上方的“奴”。
我坐正身子,手里握着笔;没来由的,明明安好地坐在这里,心脏却猛烈跳动了起来。
掉头看看姜美祯,她兴味盎然地听着殷然玺拆我的名。我皱拢双眉觉得不悦!
我最讨厌别人拿我的名字当话题了!
也许我该用力一拍桌子,走出教室,以示抗议!但是我却动弹不得,像被点穴了。
“如此一来,‘奴’字,有奴役、奴婢等意思,似乎不是个好字。”殷然玺以粉笔头敲敲“漫”字,接着说:“而‘漫’这个字,有散漫、漫不经心的意思,好像也……”他两手一摆,摆出不予置评的姿态。台下则零散露出了嘲谑的笑声。
如果他藉着谈论我的名字来整我、警告我上他的课别捣乱,这还没关系;但是……我怕的是——是他……
“还好,‘漫’这个字,还有浪漫的意思在。而谈到浪漫,就会想到爱情……”
天哪!真的是他……
“如果把‘漫’这个字改为‘爱’的话,‘爱奴’……”
我手中的笔掉落在桌上,滑到了桌沿才停住。我两手紧抓着桌沿才不致往后躺向椅背。
他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他难道不知道,这种使我难堪的方法,会硬生生将我仅剩的梦想给打碎了。
曾经,我希望他是给我那把水晶钥匙的人。但现在,我却宁愿他永远不要宣布他就是那个人;至少让我守住梦想,还能有所等待……
殷然玺在我的名字旁,一笔一划刻出了两个字——爱奴……
是了,就是这样的字迹了;这么特别的字迹,看过就不会忘的了。原来他平常写在黑板上的字,是随意书写的草字。而卡片那样工整、非凡的字迹,才和他俊逸的本人相符。
“幸好她是个女孩子。终生以等待真爱为职志,倒也不错。”他放下粉笔,站在讲台前,“你们觉得她是吗?是个传统的为爱为奴的女孩子吗?”
同学们大都面面相觑,然后是一迳儿的摇头。不是不知道,而是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觉得我这个人会是个只想守着家庭的女孩。
“你觉得老师说得准吗?”姜美祯低声问我,她也不赞同殷然玺的分析。
我无力的笑,笑得苦涩。我一直渴望有个人能看透我的心思,却没想到会是个这么恶劣的人。他捡到了我的钱包,由钱包里的卡片、证件,知道我的心事、我的身分。由于我住他对门,还老爱和他作对:他便送了一束花、一把钥匙给我;给了我梦想后,再藉着像现在这样的时机,一举敲碎我的梦想!
别人听了不觉得有异,但我听得清清楚楚,听出他字句中附有的讥嘲。
除了无所谓的耸耸肩外,还能怎样?现在谜底已经揭晓,所有事件是他设下的陷阱,也是我自己的自作多情。
想我居然还为了他在方真绮面前,说明不喜欢我而泪流满面。真是幼稚得可以!
只是,我又陷下去了吗?不知不觉中,我对他有了期望,我对他……不会吧!就算是有,现在也该死心了。
接二连三喜欢上不会喜欢自己的人,我实在多情得可怜。
经过这么一闹,班上同学一直往外飞的心终于静了下来;没有人想成为第二个被殷然玺胡乱分析名字的人。
直到下课前,我都未再抬头看殷然玺。
姜美祯传张纸条给我——好奇怪哦!殷然玺一直在看你哦!
我不以为意地收起纸条。天知道他还想怎么样。
下课后我慢慢地收拾书包,直觉殷然玺会在公寓大楼楼下等我,所以我不直接回宿舍。我不知道现在如果和他会面的话,压抑在心底的情绪会怎样爆发出来?
不能见他!
我嘲笑自己懦弱。将书包甩在肩上,走出门口便遇见一个月前我还深深恋慕的章翰郎。
“嗨!”他和我并肩往楼下走去。“下午没有课了?那么好!”
“要去吃饭?”我客套的问。
“嗯!一起去?我请。”他提议道。
我暗测自己的心跳,没有加快;模模两颊,也未泛热。听到他提出共餐的要求,一点欣喜的感觉也没有。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好喜欢、好喜欢他吗?那时候只是和他眼神交会了一下,说声“嗨”、“拜拜”,整个人就高兴得要飞起来!现在在走廊偶遇,我却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要去哪吃?”学校餐厅有自助餐、快餐、面食三个分部。他询问我的意见。
“我又还没答应要跟你一起吃饭。”我以未曾对他有过的冷淡语气开口,看他的反应。
他搓着双手,不知所措,“那……”
“还是请你的女朋友和你一块儿去吃吧!”我挥挥手要走。
“等一下,能不能借你几分钟谈话?”他在我身后开口。
破天荒第一次!他想请我吃饭,还想借我几分钟说话!我却不觉得高兴。
我想了一下,“去饮料部好了。”
学校饮料部里有一吧台,贩有各式饮料及餐点。我和他各点了饮料及土司后,对坐在靠墙的角落。
这种景象,在我脑海里不知幻想了几十次。一旦成为事实,我竟只是大口大口的咀嚼土司,只想填饱肚子走人。
章翰郎望着我活似饿了几餐的狼吞模样,喃喃地说:“刚才……你提到我女朋友……”
吮吮我滴在指间的果酱,喝了口果汁。“乙班的学妹嘛!很可爱的女孩子。”我觉得非常自在,不像以前和他在一起时,总是找不到摆手脚的地方。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搅动杯里橙黄色的汁液,“大家都以为她是。”
“其实我们只是一起聊过几次而已。”他试着撇清与林育静的关系。
“分手了?”我很自然地推测。
“应该说没有在一起过吧!”章翰郎笑着说。
我好像有点明白他找我谈话的目的了。不过我不马上点明。“园游会那天觉得你们很好哇!现在怎么这么说?”
“当初是四甲的学长介绍她和我认识的,后来觉得她的内在和她的外表实在差很多。”章翰郎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她很自我,总觉得别人都该顺着她的意思,而且常常提出任性的要求。”
扒!男孩子挑剔女孩子的缺点,不外是女孩太过任性、自我。
“要你接她上、下学,所有下课时间都该陪她?”我想林育静顶多是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学生谈恋爱其实比成年人单纯很多,但学生自己总可以弄得很复杂。
他双手十指交错在桌前,“差不多就是这样。”
“她很喜欢你。”这点我在园游会时就看出来了。
“可是,我却觉得很受不了。”他吁了口气,眼神黯了下来;在以前,我会被他这般的黑瞳蛊惑住。“说我不想交女朋友是不可能的,可是想像中的女朋友却不是像她那样。”
“应该是怎样?”我明知故问。
“首先当然不能成天黏在一起,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他又叹了口气,声音愈来愈低。“另外,当然希望她能顺着我,随时注意我的要求。就像……”
我手撑着脸颊,漫不经心地问:“就像我对你一样?”是该切入主题的时候了,“你想要我说什么?要我趁这个机会表明我一直在喜欢你?”
“你……”他被我的直截了当给吓得说不出话。
如果他够聪明的话,他应该反将我一军,说他根本没这样想。可惜以前我实在对他太好,他无法相信几日不见,我就变得如此狰狞。所以有一段时间他反应不过来。
偷听殷然玺和方真绮吵架时,我曾感叹人们的无情。现在我自己还不是一样?我明明喜欢过他,却能脸不红、气不喘的否认。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瞧瞧,我还能无关痛痒的问他,怎么会以为我在暗恋他。
他移开视线,不好意思直接看着我。“我觉得,你对我很特别。”
“会吗?”
我真的很恶劣!我将殷然玺对付我的那一套拿来对付他。以前我明明暗示得不能再明显了,现在他回头想要回应,却被我一口反咬他是在自作多情。他何其无辜,成了我泄怒的剑靶。我实在很恶劣!
章翰郎窘得满脸通红,“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看他这样,我觉得畅快点了吗?以后,他可能会想尽办法躲开我;真可怜,就像我现在得完全躲开殷然玺一样。
仰头看了天花板一下,我找回以前跟他说话时的和缓语调。“你现在受不了女孩子缠你缠得太紧,以后你就会遇见你想紧紧缠着她的女孩子了。”我拿起书包,后移座椅。“而且,你还会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不会觉得烦!”我挥挥手,走出饮料部。
走在校园里,与无数学生擦肩而过。每经过一个人,我就想到这个人今生的伴侣,如今也在这个世上的某个地方生活着。
而我,今生的伴侣,现在在什么地方呢?正在想什么、正在经历事业或学业上某项重要的关卡,或正在开心的笑着,或正蹙眉为着别的女孩神伤呢?
我们是不是已经相遇了?
如果尚未,我们又将以何种方式相识?又会经过哪些事件,才恍然明白彼此今生的命运是缠错在一起的呢?
来到我的摩托车前,惊觉自己又是满脑子的情爱。
殷然玺称我为爱奴……实在再适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