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家雅致的旧宅坐落于富丽堂皇的主宅后侧,相形之下,显得窄小低矮、此时,主宅灯烛辉煌,旧宅却早已熄灭所有灯光,只任黄澄澄的圆月映得府宅一片朦胧。
唯一住在旧宅的兰家人——兰水若——一如往常,十点就寝。
兰水若侧身面墙,依稀入睡之际,突觉背脊发凉。她转过身,翻翻眼睫,瞟见窗边纱帘随夜风舞扬,便不以为意地蜷身缩入薄被中。
“黛……比……”空气中扬起难以细闻的沙哑声。
黛比是兰水若的英文名。她轻拉下薄被,略瞧立在床畔的人影,随即背过身不理来人。经过晚餐的口角,她发誓再也不理他,任由他被那个女人玩死!反正是他心甘情愿,反正是他先不在意她和她多年前死去的母亲……
妈妈是被那个女人害死的!她亲眼所见,他却不相信十岁女儿所说的话,反而拥住杀人凶手,安慰那杀人凶手别怕!
她该恨他的!懊将他连同那个奸恶的女人一起憎恨!但他是她的爹地呀……曾经那么那么宠爱她的爹地……
“水若……”兰桑达呼唤爱女的声音虚弱得像一丝叹息。“爹地错了……其实爹地……早就知道……呃……”他身形动也不动,面部除了稍稍瞪大双眼,并无任何表情,但已足以让人觉得他似是遭受致命一击、他好半晌无法再出声,单是喘息就像快要耗尽他所有气力。
答!液体落地的声响突破兰桑达的呼息声,传入兰水若耳里。
兰水若觉得诡异,却仍不肯回身面对父亲一探究竟。
他想做什么?可别说为了那小小的口角,他特地来安慰她。多年来,父女俩为了那个女人而争吵的次数多得数不清,他甚至甩过她巴掌,也不曾见他有任何歉疚之意。她不相信他会突然在意起她的喜怒哀乐。
“水……若……”兰桑达十分勉强地再唤她的名。
不,她不相信。哪一回不是她厚着脸皮踱至前宅与他们共餐!而他,有多久不曾回来这里?主宅的后门与这里的前门不到两分钟的路程,他却足八年不曾来过!八年,对世事懵懂不知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不需要父亲读床边故事帮助她入睡了!
彬者,他是来告诉她,他有多爱那个女人?他是来央求她这个叛逆女儿行行好,别再和后母唱反调,别执意搬入主宅……
没错,她出人意料地在即将满十八岁的时候,想拉近与那个女人的距离。
她该恨不得离那个蛇蝎女远远的才对,但她不。兰若离开兰家,反而如那女人所愿!
她不会让那女人称心如意太久,她就快找到证据,足以让那女人现出婬劣原形的证据。届时,一定能将那女人撵出兰家门!而兰桑达……她的父亲……她相信他不会因而倒下,毕竟一个存心欺骗他感情的女人,不值得他留恋……
兰水若竖直耳朵,听不见父亲的呼息。他走了?没说一句完整呵哄的话,他便走了?
兰水若心中泛起一抹疼,但她绝不承认那是因为父亲的忽略而涌出的难过。
她躺平,睁开眼,讶异床边的人影还在!
兰桑达还在,但毫无人气,眼瞳空洞而冰冷。答!又有液体落地。
窗边纱帘卖命舞动,衬得夜风阴气更深,天上圆月逐渐被乌云吞噬,没有点煤的房内逐渐被黑暗笼罩,兰桑达的身影缓缓与黑暗融为一体,愈来愈模糊。
“怎么会这样?兰水若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这是幻影?还是梦?她爹地模样为什么那么不真实?
“水……若……”兰桑达的嘴巴一开一合,但发不出声。兰水若依她的唇形读他的意思、她清楚地看见他想说.“对……不起……”
接着,他幻化为一缕风,由房内飘往窗外,消逝在夜色中。
“爹地……”兰水若怔然。那是窗户呀,他怎会从窗户离去?还有,他从不曾对她道歉,她也不想听他说出那三个字。她虽然在美国出生、长大,但自小母亲教受她中文及礼节,中国传统观念深植她脑海。从在美国华界拥有崇高地位的父亲口中说出对不起……她会觉得父女关系异常疏远,甚至,有两人再也见不到面的伤感……
难道……他出事了?这个臆测一跃现,那女人诡计得逞的浪笑嘴脸登时占据她脑海,背景则是父亲苍白无生气的面容。
不,不可以这样!兰水若拼命摇头,不——
“不可以!”兰水若惊醒、“爹地!”她一身冷汗。
遮月的乌云散去,月光再次渗入她的卧房。空气静宁而清冷,窗户紧闭,纱帘不可能随风飞舞。刚刚那一切,都是梦?
兰水若下床走到门前,确定门锁紧紧锁上。她背倚着门板,松了口气,抹抹脸上的汗,缓缓下滑坐在地板上。是梦……但她为什么觉得那么真实?
她的视线膘向床沿,不解梦中听闻的水滴声代表什么。蓦然,床边地板上小小的污渍攫住她的目光!
她扭亮大灯,走到床畔,随即曲膝跪下。
地板上有两滴鲜血!
那不是梦!她的父亲真的来过!兰水若夺门而出,冲下楼,因心急而频踩空阶梯,差点扭到脚。她连鞋也没穿,便跑上与主宅后门相连的碎石道;她的双眼盈满了泪,不是因为脚板被碎石刺痛,而是因为父亲来到她床畔时哀凄无奈的面容。
绑院栏杆铁门紧闭,她等不及叫人开门便翻爬而过,跃下时,睡衣裙摆被栏杆尖端勾破,她跌在地上翻了一圈。同时,因她的侵入,屋内警示器响起,立即有两、三名佣仆来到主宅后门。
“开门!”兰水若粗鲁地拍打门板,喊道:“开门!开门哪!”
佣人打开门,“小姐……”大伙皆惊讶于她狼狈的模样——她穿着睡衣,打着赤脚,一身狼狈不堪,裙子被撕破……“小姐,你没事吧?”
兰水若不理他们,逞自跑向前厅,在楼梯口被费玛丽最为信任的女佣挡住。
“让开!”兰水若瞪着女佣,厉声命令。
“可是夫人她说……”说是最被夫人信任,其实只是她单方面矢志效忠。费玛丽没有引进真正的自己人来服侍她,而是略施伎俩,掳获佣仆中思想最单纯者的心,如此一来,她不仅不会轻易露出马脚,还能确实掌握这个家中底层的脉动,及气恼看她不顺眼的兰水若。
兰水若不想与面前的女佣多说,迅速右移欲奔上楼梯,未料颇为丰腴的女佣俐落且毫不含糊地堵住她的去路。方才夫人有些慌张地想避开众人耳目接两名陌生男子进门,被她撞见,夫人告诉她那分别是医生和律师,因为事出突然,暂时先别让其他人知道,还要她守在楼梯口,不准有人上去打扰。所以,即使对方是小姐,她也要以夫人的命令为主。
“让开!”兰水若只好使出蛮力推开女佣,直奔上楼。
来到主卧房,她用力推开木雕门,房内的讨论声曳然停止。
兰水若走向围在床边的三人,低咆道:“走开!”她知道她的父亲平躺在床上,她要看看他们把他怎么样了。
费玛丽脸色瞬间发青,怎么也想不到兰水若会在这时候闯进来。她平伸双手想阻挡兰水若锐利的视线,以做作的口吻道:“黛比,你爹地他……”
平日她伪装的和蔼面容都没有用了,何况是这种非常时刻。兰水若介入费玛丽与一名男子之前,将床上桑桑达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
兰水若没有经过怔愕,直接尖声大叫。床上兰桑达面色发绿、双目圆睁、口吐白沫,左手臂中枪鲜血淋漓,犹插在胸上的利刃是致命凶器。
“你们杀了他——!”兰水若发狂般大吼,转身想跑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在场两名男子急忙抓住她。她不停尖叫,男子试图捂住她的嘴,反被她咬伤。
“放开我!我要报警!”兰水若双臂被架住,双脚腾空,“爸!”她哭喊:“爸——”踢晃双腿,“放开我!”
“还不想办法让她安静!”费玛丽怒声道。今夜杀死兰桑达并不在计划之中,如何处理尸体已经够恼人,可别让突然闯进来的兰水若把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叫来这里,坏她好事。
面目残暴的丑恶男子立即一拳揍昏兰水若,然后只手围住她脖子打算勒毙她。
另一名性格奸邪多虑的男于赶紧阻止,“不能让她现在死。”
面有戾气的男子转头望向费玛丽,征询她的意见。
费玛丽以眼神示意他松手。“没错,父女两人同时毙命会让人起疑。”她极具媚态地叼着一根烟,看了看暂时昏迷的兰水若,再侧瞄床上死状极惨的兰桑达。“现在,我们重新讨论如何在世人面前演出一场懊戏。”
费玛丽在她私人公寓里,倚着莫轩昂厚实的胸膛,随着轻柔的音乐舞动身体。
“晚餐时他女儿又找我麻烦,”甩下刀叉走开,他虽然没有追过去,“但我知道他很想。”她举手抚模身后动也不动的莫轩昂的脸部轮廓。“我就是知道。”
她迳自述说兰桑达死亡当天的情形。“之后,我照例亲自端茶到我们房间,我闹了下脾气,要他哄我,他却和你一样,”她转身,仰头看着神情本然的莫轩昂,“很冷淡。”她的双掌挑逗地在他胸前摩挲,隔着衣衫模索他的肌肉形状,“他怎么可以学你,对不对?只有你可以对我爱理不理,而他,必须把我奉为女王。”
音乐节奏加快,费玛丽伸舌抿唇,表情逐渐亢奋。
“我将茶送到他面前,他将接过去的时候,我松了手。我是故意的,茶水溅了一地,茶杯摔得七零八碎,像在预言他的未来。他突然跳脚,发狂似的摇俺我。
她扭大音乐声量,为表现当时情况的紧张程度而忘我热舞。从她甩发、扭腰的妩媚姿态看来,一点都不像年过四十的中年妇人。
而莫轩昂挺直站着,像局外人,看都不看她一眼。
快节奏的舞曲结束,费玛丽不再狂舞。她将淌满汗水的脸埋进他胸膛。“因为,他已经知道被我下了毒,那茶掺有一星期份的解药,他若不在一小时内喝下解药,他会死得很难看。”她皱眉,“真的很难看。所以,你要乖乖按时跟我求解药,知道吗?嗯?只要你按时吃,你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绝对完好如初,没有丝毫损伤。”
莫轩昂没有任何回应,费玛丽似乎也不期待,她回身坐在沙发上,“他像神经病一样,要我跟他一起死。我当然不肯,我们开始扭打,我快被他掐死的时候,谢天谢地,他体内的毒终于发作。”
她点燃一根烟,“我冷冷看着他痛苦的模样,不想把解药给他,压根不想。不久,我看他实在挣扎得可怜,便想帮他快点解月兑。我找出他的手枪,果断地对着他开枪!”她耸肩,弹弹烟灰,“却只打中他的手臂。我愕然松开了手,没有再扣扳机。那时我领悟到,原来我的心肠是软的。”她微笑,向莫轩昂抛个媚眼。从她叙述兰桑达死亡的经过看来,很难让人相信她有一副软心肠。“我又找出一把短刀,交给他,要他自己了结自己,他却想将刀锋刺向我!膘乱间,我赢了,刀身深深刺入他胸口,他一声闷哼,死不瞑目。”
她站起身,脸上的得意被一抹焦躁的情绪取代。“但该死的,他的遗嘱早就背着我更改过!他所有的财产将在他女儿满二十的当天,自动转到她名下,她那之前,则暂时交由基金会保管!”她捻熄烟,单边嘴角扬起,奸佞迅速覆盖那抹焦躁。“这下可好,我不陪那个小女生玩玩都不行。”
她双手抱胸,走向莫轩昂,“兰家注定要败的。他一死,他的律师便迫不及待跑来勒索我。原来那死人知道我真正图的是他的家产后,立刻找律师商议把我赶出兰家的方法,还单方签妥离婚协议书;事后因为畏惧于我的后台,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想到那律师威胁她不付巨款给他的话,将公开那张离婚协议书,哼,存心找死。
“过两天那死人公祭,会让人瞻仰他的遗容。”她踮脚想亲吻莫轩昂的唇,莫轩昂侧头,只被她啄中唇角。费玛丽眨眼,微笑,“亲爱的,你不用为我担心。他的尸体早处理过。除非解剖,否则根本看不出有枪伤、刀伤,还遭受剧毒腐蚀脏腑。但谁敢对商界名人动刀?死亡证明上写得清清楚楚,他因心脏病突发而身亡。”
费玛丽捧起莫轩昂的脸庞,“听到这里,你应该怀疑,我为什么把所有事都告诉你,对不对?”她直望入他的眼睛,“对不对?”
莫轩昂眨了下眼。
她满意地回头拿起搁在沙发上的皮包,“我需要你的帮忙。”从皮包里抽出几张照片,“另外,我不想再把你关在这里。”她以一种施予恩惠的口吻同莫轩昂说道:“我不希望我最亲爱、最喜爱的宠物变得痴傻,只听催眠咒语行事。”她将照片递给他,“你看这照片。”
莫轩昂低下头,费玛丽转身到厨房倒杯水喝。因此她没能发现缪轩昂乍见照片中的人儿时,眼中竟浮现氤氲水气。
相片是在女孩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拍到的,模样举止忒是生动自然,飞扬跋扈的神采使得人们不会肤浅地只留意到她姣好的五官。最重要的是,她竟扯动他心扉。他曾怀疑过,落魄到被费玛丽控制住,成为她的玩物的自己,为何从未有求死的意念?如今,他恍然明白,他在等待……等待与这女孩的相遇。
他在等待救赎。
“我要你接近她、征服她、得到她、得到她所有的一切——然后再毁了她。”费玛丽回到客厅,左手拿着一副手铐脚镣。“你办得到吗?”
莫轩昂保持沉默,极力掩饰心中的波动。
“不吭声?这个小疯婆子可不是你不吭声就搞得定的、”她想拿回照片,“我看算……”
“我去。”莫轩昂紧握着照片,首度在莫轩昂面前开口。
“好。”费玛丽眼中荡漾着惊喜。她知道这步棋走得有些冒险,但她自信不会走错。“你的男性魅力毋庸置疑,否则我不可能对你如此迷恋。”她绕着他走了半圈,手滑过他胸膛。手臂,然后贴上他结实的臀部。
“不过,希望你身手依然俐落,挡得住我这个反派使出的招数。”
她蹲下,“现在,闲事聊完,该办正事。”用脚镣拴住他双足,再将他的双手铐在他腰后。
她走到他身前,踢掉高跟鞋后,褪下丝袜及底裤,然后坐在离他五步远的沙发上,翻掀起裙摆,两腿大张,脸上毫无羞赧之意。“过来。”
莫轩昂未将她下半身的赤果看入眼中,但也没有僵持太久,他走向她,自动在她身前曲跪单脚。
费玛丽抬起略带赘肉的腿,脚踝先跨上他的肩膀,再用脚指头戳弄他脸庞。“取悦我。”她低吟,“今天,只能用舌头……”
她想将脚趾头探入他的嘴里,他别开头,脸上有嫌恶。
她不以为忤,左手兀自抚模自己的大腿内侧蕴酿快感。当初催眠师曾为无法撤底催眠他的心智而俯跪在地请罪,她却觉得无所谓,因为这样反而能享有折磨莫轩昂的乐趣。每次看他精神与心灵痛苦交战,她既心疼又愉快,心疼的是他的不识趣、愉快的是到最后他绝对会完全顺从她。
她扬扬眉,“非要逼我说那两个字吗?”凑近他耳畔不知呢喃些什么,他松手放开一直握着的照片,眉字一攒,双瞳变得空洞而幽黑,开始无意识地舌忝吻她。
费玛丽甩头,申吟中夹杂笑意。看吧,到最后他总是完全顺从她。
“不准你踏进会场一步!”兰水若在即将举行告别式的礼堂外拦费玛丽。
“为什么?”费玛丽伤感地问,敏锐地留意到周遭人的注意力都转向她们这方。要和她作对,兰水若毕竟女敕了点,要知道,在公众面前不小心说错一句话,便会被打人万劫不复之地。“黛比,家里只剩下你和我,我们必须相依为……”
“我可不想跟个杀人凶手相依为命!”兰水若心中也自有打算,她要当着大家的面拆穿费玛丽的假面具。
“八年前,你逼死我母亲,八年后,你独立杀死我父亲,请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对我出手?我想你不会再等上八年吧?”
“黛比!”费玛丽眼中立刻盈满泪水,“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你敢对着天、对着我父亲发誓,你进兰家为的不是兰家家产?”
“不!当然不!我还建议兰将所有家产交给你,以证明我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够了……”傻瓜,若只是图谋财富,她大可乖乖当巴兹-契哈亚的女人,何必委屈下嫁兰桑达这么多年?然而,当黑道教父的情妇根本不能满足她,她要虚名、要众人羡慕、拥戴、赞赏!兰桑达给了她机会。现在,就先让大家看看她对待这个无血缘的女儿的慈爱吧。“我知道我愧对你亲生母亲,所以你母亲死后,兰愿意给我一个名分我就心满意足了……黛比,我爱你,我多么希望和你……”
兰水若厉声打断她令人作恶的作戏言词。“我们家的律师昨天深夜惨死街头,你怎么说?”
“他……他酒后驾车……”费玛丽掩嘴的手轻颤,“我很遗憾……”豆大泪珠滑下,有记者拍照,镁光灯接连闪动。“黛比,不能再拖延时间,葬礼必须马上举行,让我进去。”
“你休想!”兰水若不肯退让,强硬的态度引发围观人士的侧目。
“黛比,你情绪很不稳定,我知道除了因为你父亲突然死去,还有……还有其他原因……但,事情都过去了,你必须试着调适心情,毕竟未来还长得很,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在说什么?”
“黛比,忘了吧……忘了那可怕的一夜……”
费玛丽想轻拍她的肩,兰水若往旁侧一步不让她碰触。“我怎么能忘?我父亲死得那么惨……我亲眼看见……”
“那个时候你早该熄灯就寝,为什么你会慌张、匆忙,像遭受无比惊吓地跑到我和你爹地的房间?”费玛丽啜泣,泪流满面,“老天,你好可怜,当时你衣衫凌乱……你……”
“你胡说什么?”兰水若看看周旁,所有人的情绪都由着费玛丽牵引,看待她的目光变得带点怜悯。“你去暗示大家我遭到歹徒侵犯,才会仓皇地跑到你们房间?才会凑巧看到我父亲死去?”
“很多佣仆都有看到你当时的模样。”费玛丽摆手,一些佣仆从人群中钻出来、“黛比,我真的不想在大家面前说出这件事,因为这会造成你更大的伤害……但是……也许……我应该帮你找个精神科医师……”
“你在影射我发疯了?”兰水若的语气十分压抑,她在强迫自己冷静。
费玛丽以泪眼瞅着她,伤感地摇头,“黛比,我也希望你不是……”
自诩为夫人最忠心的下人的女佣开口道:“当时小姐真的很可怕,发狂似的把我从楼梯上推下来……回想起来,当时小姐的模样狼狈得真的像是被……歹徒侮辱过……”因挨兰水若恨瞪而愈说愈小声,看看其他佣仆,她壮胆继续说:“我不是胡说八道,好多人都有看到,真的,你们可以问问其他人……”
众人以眼光询问那些佣仆,佣仆们对望半晌,无言地低下头。虽然没有附议,但显然不否认那女佣及夫人的说词。
这下子兰水若反被陷害了,她心一急,撒泼了起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她推费玛丽一把,“是你!”又推打她,“你在昭告世人,我斗不过你……”
费玛丽踉跄后退,“黛比.请你冷静……”
“我疯了?我突然巴不得我真的疯了!因为如此一来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她揪住费玛丽,甩她巴掌、扯乱她的发,恨不能撕破她虚假的脸皮!
“黛比……”费玛丽佯装费力地舞动双手向众人求救。
“快阻止她!”人群中有人喊。
“噢,她真的想杀死她……”见兰水若掐住费玛丽脖子,有人略带惧意地叹道。
两名兰家佣仆装扮的男子扳开兰水着双手,抓住她,让她无法再对费玛丽施暴。
“放开我!你们没有权利阻止我!放开我!”兰水着哭嚷着,“我会到他们的房间,是因为我父亲的魂魄到我床畔看我!他死得不甘心!他舍不得我!放开我!你们这些是非不分的小人!
“兰先生的魂魄?”
“你们可以说我在作梦!但他滴下血滴留下证明,就在我房间的地板上!放开我!”
兰水若愈说愈夸张了。虽然对死者不敬,但仍有人忍俊不住,发出嗤笑。
“你们小心点,别伤了她。”费玛丽犹在作戏。“我可怜的黛比.你病了……”
“夫人?”押走她?制住兰水若的男子以眼神询问费玛丽
费玛丽颔首。兰水若的情绪失控成这样,不让她参加葬礼,应该不会有人有异议。
两名男子架着兰水若准备走开。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兰水若挣扎着,尖声问。
费玛丽到她身后,以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量在她耳畔道:“去一个连疯子也待不下去的地方。”先给她下马威,让她难受几天,再由莫轩昂出场。
兰水若被押离现场。众人的心绪才回到即将举行的仪式上,纷纷进入礼堂。
“兰夫人,您没事吧?”有人关心地询问费玛回回。
费玛丽擦干泪水,“我没事。”遥望礼堂前方的棺木,“我会撑下去。因为他……他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