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芽双入狱第四天,茵茵终因放心不下,下至地牢,不理囚官的阻挡,要见她。
她看到杜芽双呆滞、颓然坐在栏杆里,表情无爱无恨,写着对生命放弃,连日来囚官送来的饭莱她动也未动,腐酸味四溢,上头爬满虫子。
“芽双姊姊……”
杜芽双反应慢半拍,迟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到她,“你怎么来了?”声音虚弱,开口后,干涩发皱的唇纹泌血。
“我想见你。”
“他们怎么会答应让你见我?”扯出自嘲惨淡的微笑,“我是妖怪哦!”
茵茵摇摇头,更趋近她,“他们在书房商量怎么处置你,不知道我跑来这里。芽双姊姊,我相信你不是妖怪,你是好人。”
“谢谢。”表情依然没有太大起伏。无论她是不是妖怪,不打紧了,都不打紧了。
“你变得好瘦,是不是都没吃饭?我叫他们马上去准备东西来给你。”
“不用了,我不饿。”
“芽双姊姊……”这么多天不吃不喝,她怎么受得了?
杜芽双见到囚官紧张兮兮地守在角落,“你快走吧!免得别人担心。”
“芽双姊姊,我想救你,二少爷一定也会帮你。”
因茵的关怀终于使她眼底微微润湿,“谢谢你,小茵。但是不用了……我的下场本就应该如此。”老和尚说过,她的阳寿早巳燃尽。“其实我早该死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是真的。小茵,你别为我伤心,不值得的。”
“可是我……觉得好难过……”她咬唇轻泣。
“乖,擦掉眼泪。”杜芽双抬手伸出栏外,抹去她脸上泪珠。
“芽双姊姊,你的手……”因茵握她的手,上头有横越整个手掌的褐红色伤痕,她衣裙也沾染不少血迹。
杜芽双缩回手,“没什么。”当时手握利刃,她一点也不觉得手疼,疼的,是心。而现在,连心疼也没有了。“我现在什么感觉也没有。死亡,差不多也是这样吧!所以,不论我是活是死,没有差别。我的心情很平静,你别浪费眼泪担心我。”
“不是这样的!活着和死了差那么多,怎么会没有差别?”
杜芽双想想,同意她的说法。“你说的对。”眼神空洞平视墙面
“我心里还有丝懊恼,懊恼自己太天真,竟然会以为他……”为自己的天真摇摇头,“期望太深,反而不知如何处理失落的情绪。这些天我睁着眼,反复盘想自己的愚蠢,然后觉得,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可是……”这厢情感丰富的因茵已经哭得说不出话,“可是……”
“我已经满足了。那三个月奇特、刺激的生活……理应满足了……”
“可是大少爷……怎么办?”她哽咽诉说“你是他的新娘子。”
“在西雍,我被迫以身为他妻子的身分当人质;在北梁,他以即将娶我为由,退婚。许是因为这样,他才决定娶我。”
“不是这样的!”因茵急急说出她消失后,将王府内的情景,“那天你平空消失后,大少爷楞住了,一整个下午我们都无法唤他回傻了似的,喃喃唤着芽双姊姊你;晚上他清醒,说他知道你在哪里、他要去找你,其他人硬是把他挡下来;隔天,他就病了。”大少爷这么需要她,当然对她有感情,才要娶她。
“他……他有没有怎么样?”她还是情不自主关心他。
茵茵展开清秀的笑容,“因为你回来,他才醒了呀?”大少爷和芽双姊姊互相喜欢,一定能在一起,就像她和二少爷一样。
杜芽双却不像因茵那么乐观。是呀,因为她回来,所以他清醒了;然后他说她是妖怪,必须除掉她。被最爱的人如此认为,连她也怀疑起自己或许真是妖魔,才能在该死的时候未死,还来回穿越时空。
“芽双姊姊,你很喜欢大少爷,对不对?”
拔止喜欢……她已经将她当成她的全部,一旦他无视她的存在,她再无活下去的意义;
因茵将她的无言视为默认。进一步说服她:“那你就不可以说死了也好这样的话。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大少爷,再也不能和他说话了。
“芽双姊姊,你一定要再见他一面,向他好好解释——你那天,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在空气中。”
“他肯见我吗?”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而她曾说自己就算拼了命,也要见他一面——“他不会肯的……”正是因为他不肯,她才会觉得死了也好。
“我去求他!”茵茵站起。
杜芽双仰高颈项看她,“他那么固执,不可能听从你的请求。”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她认真的神态再一次温暖杜芽双已冷的心,“小茵,你真善良。那么……”见面也许太过奢求,请她传话较为实际。而千言万语,从何述起?“麻烦你顺道转告他——”红颜微赦,请茵茵代她传述感情世界里最神圣的缄言:“我爱他……”
茵茵楞怔住。亲密如她和二少爷,也未曾说过这样浓重的情话。
“哎呀,好露骨。”杜芽双感觉空气严重僵硬,表白的心意不禁退缩,“虽然是我的真实心情,但铁定让人认为我厚颜鲜耻。所以,还是别现在告诉他吧!等我死后,你再帮我转……不,不行,太过多余的感情会形成他的负担……小茵,还是算了吧!当我没说过那句话……”
虽然矛盾,但凡事为对方着想的心态,不正是爱的表证?
“不,我现在就要告诉他!”茵茵说做便做,掉头跑出地牢。
“小茵……”杜芽双马上便后悔了。不该让她去的,因为这使她不自禁又怀抱期待,然后得再面对残酷的事实。
青孟仁、青孟佑坚持择日处斩杜芽双;青孟书认为必须查清所有疑点,再考虑如何处置她。双方各有各的见解与理由,僵持不下。青孟仁便以少数服从数要青孟书别再唱反调;青孟书则称还不知老大青孟天的看法,不能说只有他一个人站在杜芽双一边。
于是众人询问端坐在书桌后的青孟天想如何处置杜芽双。青孟天面无表情,迟迟不语,仿若丢了魂。
原先半倒在躺椅上,跷腿嗑瓜子的青孟佑瞄着眼神迷蒙不清的青孟天,仰直上半身,道:“所以,我说杀了她。要马上杀了她!”
“人命关天,不能草率决定。”立在书桌前的青孟书不赞同他偏激的想法。
“你说疑点甚多,不能单凭我们几个人指定她是邪魔妖怪,她就该死。”青孟仁与老么想法一致,“但是我请问你,从小到大,大哥什么时候生病饼?什么时候这样过?”
“任谁都知道,他呆了、傻了、没了灵魂了。”青孟佑又倒回舒服的躺椅中,“是那个女人搞的鬼。”
“原因的确在她,但她未必搞鬼。大哥的神魂、感情全在杜姑娘身上。你们应该晓得,大哥最不易动情,但他一旦认定,便死心塌地、至死不渝。”也因为青孟书看出青孟逃谠女孩有情,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们下错误的决定。
“你说他对那个女人动情?拜托,凭她那副样子——”青孟仁抚着胸口,光用想的就开始反胃,身上红疹子又开始发痒。“一个丑婆已经够折腾我了,我绝对反对再进来另一个!”
“我说过很多次,小茵是你的二嫂,别欺侮她。”
青孟仁拉高衣袖,要他看他手臂上斑斑红点,“请你看清楚,欺侮的人是我!”
“就算大哥对她有情,也是那个姓杜的搞的鬼。”青孟佑道。邪术中摄魂、左右人意志的法术比比皆是。对一个有转移时空能力的杜芽双而言,那类法术一点难度也没有。
“若她真的是邪魔,为何任我们将她收押在地牢,毫无反抗?”
“为了骗你这种死脑筋的人。”青孟佑瓜子喧得咯咯响。
“到底怎么样?”话题老在同一个地方打转,青孟仁已经不耐烦,
“我们再这样争论下去没有结果,不会想惊动爹、娘吧?”
青孟佑碎出瓜子壳,“就照你我的意思,择日在刑场砍下她的,并且找法师作法,让这妖女永不超生。”
如此狠心要置杜芽双于死地,青孟天眸中闪过诧然不舍。
“大哥,你有意见?”极无规矩地把左脚抬到躺椅上,坐姿像街坊间的流氓混混。“她是你带回来的,我们可以以你的决定为决定。”
青孟天眼睫低垂,陷入犹豫。
青孟仁也到桌前,直瞪着青孟天问:“你不可能像老二说的,恋上那妖女了吧?”
“我没有。”他觉得他没有,绝对没有。
“你是不舍得见她身首异处?”
杜芽双身首异处的画面划过他脑海,他骤然抬头,面目有些发白,却强迫自己摇头,“不会。”
“你还不宣判?”育孟佑得意地瞟青孟书一眼。只要青孟天也赞成砍了妖女,他就没话说了吧!
“依你们的决定去做吧。”忽略内心揪疼,他告诉自己无所谓,他不在乎她。
来到门外的茵茵刚好听到青孟天这句话,推门而入,问:“你们想要怎么做?”
“小茵。”青孟书不希望她听到弟弟们残酷的决定。
青孟佑斜睨因茵,“还在考虑,是干干脆脆地砍下她的头,还是劳动五匹马将她分尸——”清淡的语气好像现在讨论的是明早吃馒头还是喝粥。
“不可以!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她又没犯法!”因茵反应激烈。
“你怎么知道个妖怪没做过坏事?”青孟仁找张椅子坐下,手撑着额,又不舒服了。
“她不是妖怪!”她扯青孟书的衣袖,寻求他的认同。“二少爷,她不是……她变得好瘦,好憔悴,她生病了……”
听闻她伤心描述杜芽双的现况,青孟天看着她,“你去地牢见她?”
因茵点头,“她的手受伤,衣服都是血迹;而且她好几天没吃饭了。”
“几天没吃东西还不死,不是妖怪是什么?”青孟佑的嘴巴和心脏都是刀子做的,打从娘胎出来便不晓得同情二字是什么滋味。
“你闭嘴!”茵茵生气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在儿胡说八道。”
“你说什么!”青孟佑跳了起来,叉腰怒瞪。
因茵躲到青孟书背后。“二少爷……”
“孟佑。”青孟书冷毅地制止青孟佑撒泼。青孟佑心不甘情不愿坐回椅上,瞳眸利光透过他二哥身躯,射向茵茵。
茵茵无视他的忿恨,露出脸蛋,改为倚在青孟书身侧,“大少爷,芽双姊姊她……她说她爱你。”
“这种话她也得出口,不知廉耻的妖女!”青孟佑、青孟仁抖落一身疙瘩,两人夸张的动作掩住青孟天震诧的反应。
“她才不是妖女!大少爷,你快救她出来。地牢里虫子那么多,我觉得好可怕……”
青孟天不由得亿起当初二人被困在地道里,杜芽双曾因沙中蛆虫哭着扑进他怀里。
“地牢里都是虫子,你觉得可怕,她才不觉得。”青孟佑下了躺椅,作出狰狞面容接近茵茵,“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吃饭吗!因为她是怪物,怪物最喜欢吃活生生的虫子了;她衣服上的血迹其实是些虫子的血——”
“骗人……”茵茵害伯得得瑟缩。
青孟佑激起青孟仁的兴头,两手曲成爪状,像幽灵似的飘向她,“那天她平空消失你不是也有看到!小心哦,最好别再去见她,否则她拿出铃铛,随便呼一口气,就会把你变不见哦!”
“二少爷……”
青孟书护着妻子,“你们两个节制一点。”
青孟佑、青孟仁两人勾肩搭背,难得相同阵线,“我们可是为了你好才说这些,省得哪天这小丑婆不见了,轮到你失魂落魄。”
“你们出去。”许多画面在青盂天脑中奔跑行走,他皱眉抚额,要其他人给予他安静的空间。
“大少爷,你说过要娶芽双姊姊;二少爷也跟我说过,我可以唤她婶婶既然这样,你……”
“全都出去!”孟天拍桌。面容迸出的强烈怒意使老三、老四乖乖趋向门口,唯独茵茵不死心。
“小茵,别再说了。”育盂书阻止她开口,“让大哥冷静一下。”
“可是,因为他不见她、不理她。……她说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呀……我不愿见她这样……她可怜……”
“出去!”青孟天将桌上东西全部拨摔到地上,“全都出去!”
行刑之日。青孟书禁不住茵茵要求,带她下地牢见杜芽双最后一面
杜芽双手铐脚镣,正被押出牢房。
“小茵,你来送我……”看看因茵茵,她转向青孟书点头招呼。
“二少爷,叫他们解开镣铐,你看芽双姊姊手脚都是伤。”
杜芽双马上看出茵茵这请求令青孟书十分为难。“不用了。小茵,我没事。”
昂责押解的两名官差对视后,其中一位代表发言,“二少爷,我们该……”
茵茵着急地仰望青孟书,青孟书拍拍她的肩,告诉官差:“再等一会儿。”官差虽觉不妥,还是点头退至一旁。
“他终究不肯再见我……”杜芽双模模自己削瘦的脸颊,抚抚乱发,“也好,我也不想让他见到我现在这副模样……小茵,你别难过。我说过,这是我的命;能走到这里,我已经毫无遗憾了。”
“你怎么可以毫无遗憾?”茵茵对青孟天心生埋怨,“你那么爱大少爷,他却对你这样!”
相对于她的愤慨,当事人反而心乎气静,“我没有资格要求他回应我的感情呀!跟他同行的日子里,我只会增添他的麻烦;他算是很照顾我了。想想,我都替他觉得委屈。”
“二少爷,”官差又上前,“我们不能不马上押她赴刑场。”听说今日由四少爷亲自监死刑的执行,延误不得。
“不要……”茵茵求青孟书阻止。
“小茵。”他实在没有办法。
杜芽双握住茵茵的手,“当我只是远行,祝福我吧!”
请官差领她前行,茵茵吸泣跟在后头,-行人转向阶梯,青孟天立在牢狱入口。
“大少爷……”茵茵眼底燃起希望。莫非他改变决定了?
青孟逃冖着杜芽双一步一步走近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她脆弱得像是一缕孤魂走在空气中,似乎随时会消失。
“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他锐利的目光令她自惭此刻的丑陋模样,低头不敢再迎视他。“谢谢你,这是我最后想要讲的话。”她真心感谢他让她懂爱,让她此生未白走一道。
青孟天左手旁侧一摆,不愿她这么走开。
杜芽双举走手覆住他双眼,“别这样看我,否则我又自作多情。对了”想起身上的银炼该还给他,她解下炼子,“这个还是得还你,等有朝一日……你遇到你真心喜爱的女子,再送给她吧!”拨开他的手,炼子放在他掌心。望着那偌大,牵引她走过无数里路的手掌,她终究忍不住淌泪。“再见。”掩脸随官差走开。
望着杜芽双远走的身影,茵茵怔然不解。就这样?大少爷来,就只是想要回那条炼子!
她扑上前捶打青孟天胸腔,“你怎么可以这样看着她走?你的心不痛吗?她怎么可能是妖怪?她若是,何必被你关在牢里,等你将她处决?她只要摇响铃铛,就可以走开了,不是吗?她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
青孟天瞪青孟书,要他管好他的小娘子。青孟书搂住茵茵,拥抱代替言语安慰。
青盂天握住锁炼,捏碎了杜芽双滴在他手掌上泪水。他恍然大悟,但仍因不可置信而身躯微颠。许久,终是选择转身,悖离刑场方向。
茵茵朝无动于衷走开的青孟天背影怒吼:“你不该这么无情呀!就算你不喜欢她,也不能判定她的死活!”
“小茵……”他知道善良的她无法接受这种结局,但……这是当事人的抉择,他们无权也无法左右。
“二少爷……”茵茵只能在青孟书里放声大哭。
刑场。高空赤阳强烈得似乎要蒸发掉地表面所有一切,酷热得没有民众赶来看热闹,在场只有死囚及几名官府人物。
“四少爷,午时过一刻了。”陪在青盂佑身边的小刑官挥汗如雨,提醒他行刑时已过,该让持刀的刽子手赶快执行他今日任务了。
“烦死了!”育盂佑手拉衣袖扇风,一脸心浮气躁,“你以为我不会看时辰呀?”
“我不……”
“闭嘴。”
青孟佑刁钻难伺候是出了名的,在他身边最好乖乖不动,听他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偶尔袭来的热风卷起土石,将人们罩在气闷的灰尘中。
“热死了。”青盂佑看着一直没有动静的刑场入口,愈来愈不耐烦。“斟茶!”
“是……”刑官成了只会应和的小喽罗,赶忙为主子送上茶水。
青孟佑捧茶走出遮阳棚,“喂!老妖女。”朝跪在地上的杜芽双道:“喝完这杯茶他还不来,休怪是我送你上黄泉!”
形同半死的杜芽双缓缓抬睫,见他咕哝低咒,走回棚内坐下。他在等谁来?他不是最巴不得砍下她的头颅撒盐巴的吗?怎么迟迟不行刑?
“四少爷,您在等谁?”行刑官快坐不住了。他好想到街边喝碗沁凉人心的冰豆花哦……
“要你多事?”
“小的不敢。”不用冰豆花了;他四少爷的冷瞪足以寒冻人的心。
远方终于有人马出现,形单影只,迅马蹬起的风沙追得来人身后布满烟尘。青孟佑心中有数,脸颊扯出浅笑,却仍故意佯装发怒、拍桌起立,“烦死了,不等了!行——”
“啊,是大少爷……”刑官认出来了。
骑马赶至的青孟天停在囚犯及刽于手的身旁。俯视杜芽双瘦削的身影,“你站起来。”
“拿大刀的那个肥猪,”青孟佑圈着嘴嚷,“你还不闪远一点!被晒得发晕迟迟钝钝的刽子手,这才依令闪一边去
青孟天下马,两只手搀按她的腋下,音哑含情地问:“你不会再离开我?不会再莫名其妙的消失,?”
杜芽双看到他眼里爱恋的眸光……“不会,绝对不会……”这回她看得清清楚楚,绝不是自作多情。他来救她了,在紧要关头,他还是来了……
“真的?”
眉宇纠得死紧,眶中含泪,表情却是喜说。“只要你紧紧抱住我……”只要他抱她抱得紧紧的,她哪儿都不去……
青孟天拥她入怀,力道强而激动,似要把她融入他体内。“我早就把这链子送给我真心喜爱的女子了。”他拿出金锁片,帮她戴在颈上,“不准再还我。”
“不还你。”由他抱她上马,她依旧贪恋地赖在他怀里,“即使你想讨回去,我也不还你。”
青孟天策马步向遮阳棚,望着幺弟,“谢了。”
杜芽双也想道谢,青孟佑匆匆举手阻止,”别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延后行刑时间。笨蛋也知道芙蓉晓得这件事后会站在哪一边,所以请你搞清楚,我不是帮你,我是为了芙蓉!”推了愣楞搔着后颈痒处的刑官一把,“跟那些家伙说散会了!”
刑官精神大振,“是!”
尾声
报好月圆,杜芽双独处花园一隅凉爽的树荫下,怀想自己经过几番风雨,好不容易得来的,若花蜜一般香甜的爱情。
偏就有见不得人好的家伙喜欢过来扰人美梦!
“闪开点,你挡着我们的路了。”
杜芽双跳起来叉腰,杏眼圆瞪,“奇怪,是你们自已好好的走廊不走,来这找我麻烦。”以前她势微又人生地不熟才礼让他们,现在不一样了,堂堂大少女乃女乃岂容两个毛头欺压?
“拜托你,你少在我们家花园晃来晃去,害得这些花草都不敢盛放。”
“奇怪,我在这儿纳凉又碍着你们了?”
“没错。”两人异口同声后,青孟佑手肘顶顶青孟仁,“喂,下回记得叫师父烘焙个面具给她,叫她出了房门就得戴上,省得老叫我们见了心烦。”
“这些话你敢在孟天面前说吗?请你们搞清楚,我已经和孟天拜堂成亲,你们理当恭敬唤我一声大嫂!”
青孟仁冷哼,“麻烦你先问问那个丑婆,我们什么时候唤过她二嫂。”
“三少爷,你在叫我吗?”甜美纤细的嗓音从他们背后飘出。
青孟仁的背脊立刻发寒僵硬,“你……你不要过来!不可以和这妖女站在一起……”医好不久的红疙瘩又一粒粒浮出来,他哭丧着脸:
“芙蓉呢?她今天应该会来了吧?”再不见见她,他会被这两个丑女整死,真的。
青孟佑耸肩,“或许吧。”他们这一对坏人联盟感情并不扎实,对方有难时,满心幸灾乐祸。
“你们老是挂在嘴边的芙蓉到底是谁?”算来她可是她的恩人,她老早想拜见一下。
“芽双嫂嫂,水姑娘她是——”
“仙女!”三人答得铿锵有力,声调一致,对名为水芙蓉的女子无限
“仙女?”社芽双瞧见丈夫身影,眉眼溢出娇媚柔情,“我在某人的眼里,也是仙女呀!”
“才怪!”青孟佑不晓得对手靠山已至,“你这个妖……”
“孟天!”她的呼唤令出言不逊的青孟佑讶然住口。“半天不见,我好想你哦!”越过众人奔向青孟天,双手环勾他颈项,在他脸颊印下响吻。
“你……”他想要回应她的热情,但碍于二弟就在身边,三弟、四弟、弟媳更睁大眼睛盯视抱在一起的他们,不禁有些犹疑。
“你敢叫我放手,我就当众亲你嘴巴!”杜芽双踮脚在他耳边呵气威胁。
青孟天再也萘不住,扶着她后脑勺,当众展开热吻。
旁人目瞪口呆,好生羡慕的茵茵也跃跳到青孟书身旁,环圈他手臂,少爷,我也要告诉你……”脸红娇羞,说出藏在心底好浓好重的情意:“我好爱你哦……”
“小茵……”青孟书感动,拥着她低诉情话。
甭家青孟佑、寡人青孟仁,由鸡皮疙瘩落满地到满心不是滋味地抗议,拜托,光天化日之不,你们两个丑八怪知不知羞?”
两对恋侣兀自卿卿我我,无他们存在。
“该死!他们把肉麻当有趣。”
“我们绝对不会步上他们的后尘,对不对?”青孟佑提起青孟仁的手。
青孟仁极富义气地回握他,“当然!女人哪能像他们这样宠?”
“就是说嘛!娶老婆干什么?娶老婆就是要她盛饭、送茶,洗脚、捶背、全天候服侍我。怎么他们两个反而颠倒过来了?”
“先说好,我们两个这辈子绝对不会向女人低头。”
“废话,男子汉大丈夫,我怎么可能做出取悦女人那种下等的事?”
两人眸光闪耀出星星,几百年没这么相知相惜过。
“三少爷!”“四少爷!”两名男仆赛跑,争相抢先跑来他们面前。
二人分别是青孟仁、青孟佑密仆,天天探水芙蓉的消息。
“芙蓉来了?”
仆人茫然相视。他们时时谍对谍,想尽办法扳倒对方,独的独家消息;怎么这会儿主子好成这样?手拉着手……
“嗯……水姑娘已经到巷口,就快入门了”
青孟佑、育孟仁亦对看,消化了仆人的口信后,被闪电击中似的,甩掐对方的手如欲甩掉烫手山芋。
“马上拿我那天买的金玉发簪来!我要送她!”青孟仁说着,奔向前庭。
青孟佑紧迫在后,“你要送发簪?你少俗气了!发簪我已经送她千百支了!去拿我要绣绢庄特别编织的绸缎来!快!”
青孟仁加快速度,却甩不掉青孟佑,“你有点脑筋好不好?芙蓉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衣服!”
两人并行,不时想使拐于拐倒对方,独自去迎接心仪的美人。
“你别挡我的路!”
“你才给我闪远一点!”
冲出大门口,雪白飘然的身影就在眼前,方才信誓且且坚持男子汉大丈夫风格的两人,这会儿激动得摆开双手,毫无骨气狂渴的大声唤:“芙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