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不争气地蓦地挤满眼眶,她回头望着他英挺的脸,无言地点头。
嘉歆与林浩也听见他的声音,愉快地与他说话,然后四个人一直注意走出来的旅客,显然航班已经到达。
嘉颜偎在他身边,小声在他耳边说:“谢谢你。”除了感谢,她现在还说不出其他的话,她真的很感激他的到来。
“笑一笑。”他搂紧她的腰,“如果你想让你母亲相信我们是恩爱夫妻的话。”
她听不出他的话里是不是有嘲讽的痕迹,只能望着他深色的衬衫领口点头,尽量挤出一抹笑容。
“你得自然点儿。”他的俊脸转过来面对着她,她因为他开朗的笑容而屏息,压下自己不安稳的心跳,她尝试着让自己更加地放松。
“妈。”嘉歆热情的声音传来,她猛地抬头,乍看见母亲的喜悦让她把一切的慌乱与紧张全都抛到了脑后。
母亲抬头看见她们后,先是露出柔和的笑容,然后走上来一个个拥抱她的女儿,嘉颜觉得眼眶不自觉地湿润。
范雪蘅看着许久未见的这两个女儿,从来不轻易震荡的心房也有些微的轻颤,她们是她的女儿呀!她双手拉着她们的手,感觉到亲情的力量。
两个女儿早就热泪盈眶,嘉歆更是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哭泣,而她一向比较冷静的大女儿则静静地站在一旁。
“嘉歆。”看来是嘉歆丈夫的男人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带进自己的怀里,“应该高兴的,你怎么哭成这样?”他的语气宠溺,表情温和。
另一个应该是他大女婿的男人走上来与她握手,
“很高兴见到你,母亲。”他的语气客气,眼眸里闪着真诚。
“你一定是嘉颜的丈夫。”她颇为满意地点头,这个男人成视邙沉稳,应该会给嘉颜带来幸福。
“你叫我臣硕就好。”他很自然地环住他妻子的腰,她敏锐地发现嘉颜对他明显的依赖,看来婚姻真的改变了这个女儿很多。
林浩也走过来向岳母介绍自己,臣硕则接过她的行李箱。
“妈,你先住到我家去吧,姐她才刚结婚。”嘉歆搂着母亲的肩膀。
“不,我已订好了酒店。”范雪蘅淡然地微笑,看着女儿女婿,“那里比较方便。”
“什么?”嘉歆明显地表示失望。
“住酒店也好,妈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嘉颜握住妹妹的手。
范雪蘅赞赏地点头,“过不多久你迈克叔叔也要来上海,还是在酒店里做事比较方便。”迈克是她的经理人,专门经营她的画作。
“画廊的事怎么样了?”他们一边走向停车场,范雪蘅一边询问情况。嘉颜两姐妹对望一眼,如果不是为了画廊的事,可能母亲也不会想到她们吧?
边说边聊走到停车场绑,嘉歆拉着母亲坐他们的车,嘉颜看一眼臣硕想说什么,最后又忍住了。
臣硕回头瞥她一眼,然后说:“妈,你订了什么酒店?”
“假日。”
“如果愿意就去住盎华酒店吧,那样我想嘉颜会放心一点。”富华酒店是江家的产业之一。
嘉颜的目光感激地投在他身上,无言地表示感谢。他当作没有看见她的表情,一径看着她母亲。
“对呀,妈。你住在姐夫的酒店里,也好有个照应,而且你是他岳母,怎么也得给自己的产业一点面子。”嘉歆很高兴这样的安排。
“妈,你就去吧。”嘉颜说。
“好吧。”犹豫了一会儿后,她看着嘉颜说。
接着,他们五个先到富华酒店,臣硕安排的房间让大家都很满意,一行五人又一起吃了晚餐。
然后为了让母亲好好休息,姐妹两个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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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颜坐在臣硕的车上,心情有些莫名的紧张。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你还有事就不用送我回家了。”看着他紧抿双唇,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没有事。”他踩下油门。
他不想和她交谈?嘉颜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告诉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不管他是为了什么理由,他还是来了,而且一整天他都表现得那么出色与和气,大多数时候都紧搂着她,看上去就像一对恩爱夫妻。好几次,她都希望这是真的,而不仅仅是一出戏。
“你为什么要来?”她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他上次那么气急败坏地离开,难道是……
“我的理由不重要,我来了,不是吗?”他冷淡地回答,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扔下一屋子的高级管理人员而赶去机场,他一定是被她给气疯了,要不就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让他的思考能力变得紊乱。
“你不知道你的出现对我有多么大的意义。”她垂下头,“我希望母亲以为我快乐。”
他扭头扫过她的全身,然后继续开车,“你母亲应该很关心你们,但她可能并不知道怎样表达。”
她吃惊地张大嘴巴,他这是在安慰她吗?这怎么可能?
“可能她是太过内敛的人,或者在她看来如果她表现得太过溺爱你们,会让你们过于依赖她吧?”
“可……可能!”她结巴地睁大惊奇的眼斜睨着他,他真的是在安慰她。
汽车转过一个弯,她发现他们已经到家。
他停好车子后,嘉颜感觉到他们之间炽热的空气和无法忽略的紧绷的张力在四周扩散,这个感觉强烈的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他一定也感觉到了,因此她看见他的表情一僵,用力打开车门。
她无言地下车,静静地站在他旁边,看他锁上车门,一同走出车库。
“你今天晚上还要工作吗?”她在说些什么?她差点被自己的话绊倒,可话已经说出了口,听上去就像是在邀请他。
他冷硬地点头,并没有看她,“可能会通宵。”他真的不用向她解释,也不想让她知道为了帮她,他积累了一天的工作,有个合并案甚至相当紧急。
他很少通宵工作,即使他一直很忙,可他都很懂得让自己保有充分的休息时间。嘉颜有些困惑地停下脚步,看着他继续走进屋子的身影,难道都是为了她吗?这可能吗?巨大的惊讶让她一时间无法思考,只是赶紧跟着她走进屋去。
佣人们都已经休息,客厅的灯还亮着。她看着他略显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想要按铃唤人。
“等一下。”她叫住他,“这么晚了他们可能都睡了。”现在都已经过了十点,“不要把他们叫起来吧,你要什么我去给你弄。”
他颇为惊讶地抬眉看着她,久久才说:“咖啡,麻烦你。”
又是咖啡!她轻轻感叹,他这么疲惫不多喝咖啡可能撑不了一夜,他这几逃诩在干吗?虽然他这一天看起来都精力充沛,可是此刻的他看上去真的很疲倦,她都可以看见他眼睛下面的阴影。她有一丝冲动真想替他做一做简单的按摩,可她知道他一定不会给她机会。
她站在厨房里,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给他煮一壶香浓的咖啡,如果不是重要的公事,他是不会熬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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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沙发上的他稍稍闭上眼休息,这几天他的确很累。昨天几乎一晚上都没有睡,今天又陪了她一天。他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他会今天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呢?他大可以甩手不管,这本来就不关他的事,如果她因此而受到窘迫或让她母亲担心,那都是她活该承受的。
眼前闪过她那天哀求他的表情,这几天这个表情一直在不经意间袭上他的心头,他懊恼地把这个表情挤出他的脑海。忽然间他觉得有一双温柔的手正在解开他的领带,蓦地睁眼,看见一双闪动着迷人光亮的惊慌眼眸。
嘉颜以为他睡着了,刚想让他睡得舒服点,没想到对上了他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眸。她立刻收回手,面颊因为羞涩而燃烧,“我只是想帮你解开领带,你看上去很疲倦。”
他倏地拉住她的手腕,飞快地把她带进自己的怀里,伸手紧紧地拥住她,声音沙哑而隐含怒气,“他们想要我的命。”
靶觉浑身无力的嘉颜被他霸道的气息完全包围,仿佛迷失在大海上的人忽然看见明亮的灯塔,温暖舒适,而且安全,她喘着气闻到独属于他的男性味道,整个人头晕目眩,但还是听见他的话,她的声音从他怀里含糊地传来:“他们是谁?”
他的唇从她头顶移到她耳边,表情和声音一样的苦涩,“还会有谁?当然是那两个老家伙。”
嘉颜因为他的语气而皱眉,猝然扬起头面对着他,看见他令人心痛的表情,她冲动地伸手抚平他拧紧的浓眉,声音更加低柔,“你祖父和你父亲?”
他“呵呵”苦笑,胸膛震动,“他们也能算父亲和祖父?”
她咬紧牙,对于他家族的事情她略知一二,可他从来不深入谈起。她只知道他们从小就逼迫他扛起家族的重担,他的父亲从小喜欢园艺,为了躲避自己的责任,不惜将继承的重担压在自己儿子的身上,而他的祖父竟然也跟着他父亲一起训练他。他一定受过许多苦,他从几岁就就开始掌管整个联合集团?
她记得是他20岁那年就开始在公司里做事,大学一毕业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而他后来还拿到了企业管理的硕士学位。她一向知道他很有毅力,但她过去以为他就是这样喜欢掌握权利与接受挑战的男人,但再强的人依然需要温情的滋润呀!
“臣硕,你一直不想结婚就是想对抗他们是吗?”
他想推开她,可这次她把他抓得牢牢的,眼神淡淡地望在他的脸上,从他的眼里看见他的答案。
他无法凝视她澄净的眼睛,那眼神好似可以看透整个的他,他蓦地转过脸去,自以为冷酷地说:“你无权过问。”
她这次没有被他吓倒,还是语气温柔,“以前因为你没有力量对抗他们,所以只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可现在的你已经是个拥有巨大能力的男人,所以你不想再让他们称心如意。”
他全身一僵。
她继续用温柔的手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那颗顽强的心上,“就像我恨我的父亲,所以宁愿忍受孤单也不愿意搬去和他同住一样。可是这样很痛苦,非常的痛苦。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的坚持是愚蠢的,他还是我的家人呀,和我流着同样的血液,我和他有着永远无法阻断的关系。你也有同样的感觉吗?”
抓住她放在他腰上的手,不知道是要将她甩开,还是要握得更紧。他想起自己的恨,也想起自己的爱,爱恨交织是最痛苦的事情,就如对她!他缓缓地转过头去,看见她如晴天的夜空里清澈透明的眼睛,还有她脸上纯真的表情,就是这样的脸让他不能真正地去恨,可也不能真正地去爱!
她可以感觉出他心里的变化,感觉到他内心的交战,她为他流下心痛的眼泪。让我爱你,臣硕!让我爱你!她在心里呐喊,无声地祈求着。
他再次转过头去,她知道他又缩回到他内心的深处,藏起他真实的感受。果然,当他再回过头来时,表情一片空白。
“我和他们的事与你无关。”语气冷漠。
“只要是你的事都和我有关。”她咬紧牙关,坚定地不转移视线,“因为我爱你。”她再次说。
“不要撒谎。”他的眼里有了轻微的波动,声音更加的压抑与冰冷。
“你知道我没有。”她直起身,这样可以与他平视,让所有的她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爱,而我也不需要爱。”他看似轻描淡写,毫不在乎。
“但我需要你的爱,我需要你来爱我。”她坚定地说。她这一生没有需要过什么东西,也没有真正拥有过什么东西,“你或者不相信,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想要你。”
“所以你……”他忽然愤怒地露出了然的表情。
“不是。”她立刻打断他,“所以我会把我自己给你,所有的我,还有我的心和我的未来。这么爱你的我,不会做任何会伤害你的事。”她镇静的表情以他不能了解的坚韧凝视着他,如一尊美丽而不可侵犯的雕像。
他转身离开,不愿意再看见那双明亮有如星辰的眼眸。
嘉颜希望他听见她的话,不是听在耳里,而是听在心里。她向上天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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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硕浑身散发出不让人靠近的暴戾气息,他刚毅的表情,坚硬的下巴还有嘴角冷硬的线条都显示着他高涨的怒气。这使得坐在他身边的嘉颜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声,如坐针毡地偷偷抬眼瞧着他的脸。究竟是什么让他可以这样生气呢?
今天一早他忽然出现在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的家,命令她立刻梳妆打扮,而且勒令她必须穿上最好的衣服,作最完美的装扮。她颤栗地立刻照做,不敢顶撞他一句。今天的他太不一样,以往他发怒的时候总会有所保留,但此时的他仿佛就像被激怒的野兽,双眼喷火,而且全身都在燃烧。
她审视着自己的全身,知道自己再怎么打扮也成不了美丽迷人的女性。所以如果他是想带她出去,那么他一定会感觉失望。虽然他没有告诉她他们将到哪里去,可女性的直觉告诉她,他将带她去一个对他很重要的地方。重要到他希望她妻子的外表完美无缺,胸口隐隐作痛,她为自己的不美丽而感到伤心。
她从来不会感觉自卑,可她也很清楚其他人对外表的评价,人们看人的第一印象永远是看他的外表,他就是因为她不够美丽而生气吗?不,不是的。他的怒气不是对她,而是对……对所有人。他熊熊燃烧的怒火就像是在对这个世界发出怒吼。她害怕起来,这样的怒火会烧毁他身边的人,更会烧毁他自己!这给了她巨大的勇气,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出了什么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不要说话!”他的声音戾气十足。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场面呢?你知道我不善于交际。”她试图靠近他一点。
“你只要什么都不说就行。”他神情坚定地望着前方,车子转入一条她不熟悉的道路。
他们正在往郊外开去!一个模糊的记忆闪过脑海,许久以前她和父亲也走过这里,四周有参天巨树,道路笔直而看不到尽头。
“我们要回去看望你父母吗?”她颇为惊讶。
他咬紧牙,表情更加阴沉。
“我觉得我们早就应该去。”她一直奇怪为什么江家大老会没有要求他们回家一趟,哪里像她的父亲,一直催促她带臣硕回家。但每次都被她断然拒绝,他知道臣硕绝对不会陪她回去,她自己也不愿意再看见她父亲。难道他也是这样吗?偷眼瞧他,她决定还是噤声的好。
他猛敲方向盘的举动让她惊跳起来,他倏地停车,刹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怎么了?”她问得急切,满含关怀。
他急速喘气,眼眸却如狼眼般凛冽,脑海中回响起昨逃诃事会的情形。那两个老家伙竟然以他们手里的股票相威胁,如果他再不回去就要联手把他踢出董事会!他再也忍受不下去了,让他放弃工作了这么多年的联合集团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就要去和他们解除所有的关系!
“臣硕?”她看见他眼里噬血的闪光,感觉到巨大的恐惧把她淹没,“你到底怎么了?”
他刷地转头看向她,眼神直直地望进她的灵魂深处,“我要和他们来一个彻底的了断。”
他是认真的!她看着他下定决心的脸,不敢置信地摇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做了什么,让你要作出这样的决定?”
“他们又想威胁我,又想拿联合集团来要挟我。这一次,我要他们后悔,他们以为我真的不敢反抗?”他没有看她,就好像在对自己说话,“先是我的过去,再来是我的婚姻,他们还真的以为我最终都会妥协。”他的嘴角弯成一抹毁灭的微笑,“他们这次真的错了。”
一股寒栗窜下她的背脊。她不愿意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是你的亲人,臣硕。你不能……不能这么做!”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只知道他打算让他自己变得更加的无情与冷酷,她必须要阻止。
“我不能?”他闪烁的黑眸笼罩着掠夺者的神情,“就连你也是他们硬塞给我的,我要一并还给他们,联合集团和你我都不再需要!”
嘉颜捂住双唇,无法遏制地全身颤抖,她有如身处狂涛巨浪的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而他就是掀起巨涛的海神,他那如神祗般坚毅的脸上只能看见怒火,那可以烧毁一切的怒火!
他猛地发动汽车,让它快速地向着目的地进发。怒气渐渐聚拢到他的眉心,而他的表情也从狂怒转为揶揄与嘲讽,这让他看来更加的冷酷也更加的阴狠,他似乎正在把狂炽的怒气隐藏起来,等待适当的时刻一下子全部爆发,这样它的威力才会发挥到极至,才会有最震撼的毁灭性。而这就是最可怕的!
她的胸口像被千斤巨石压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更加说不出话。如果狂风必然要将她卷走,她再挣扎也依然无能为力。她惟有等待,希望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他们都得到拯救,希望他心底的爱会战胜他的恨,也希望他不要最终伤害到他自己!
许嘉颜的视线坚定地投射在她丈夫阴霾的脸上,她知道自己将永远爱他。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只要你觉得这样做是对的,我就会和你站在一起,即使你并不需要我的支持。”
他们的车子穿过那一大片的田野,最后开进江家大宅前那条笔直的车道,停在欧式风格的三层楼的建筑前。管家已经站在门前迎接他们的到来,臣硕替她打开车门,他的脸上居然还带着恶魔般的笑容,他甚至以戏谑的语气对她说:“亲爱的太太,欢迎光临江家的监狱。你应该露出微笑,这才能表示你有多么期待可以得到他们的接见。”
她惊讶地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臂,不自觉地挽住,内心有如擂鼓般剧烈地跳动,巨大的双扇门已经向两边打开,她可以望见门里巨大开阔的前厅,她踏上红色的地毯,准备接受风暴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