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台湾台北
曾琪喜欢海。
喜欢那种好天气时,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波光粼粼,水蓝透明色的平静海面。
曾琪从小就住在中部山区,几乎没有机会触模到海,国三的毕业旅行,是曾琪第一次离开家乡,前往高雄垦丁。自此,曾淇便迷恋上了海水,那种海天一色、宽阔自在的舒服空间感。
斑中毕业后,曾琪顺利考上北部某学院的美术系,独自离乡背井,从淳朴的乡下环境,来到都市丛林的台北大都会。
来到台北念书后,迷恋海水的曾琪,还是喜欢海。
喜欢那种水蓝得发亮的美丽海水,和好似可以随意作梦的唯美感觉。一有机会,便会和大学朋友们一起骑着摩托车,前往北海岸看海戏水。
大学毕业后,依公费生成绩分发学校,曾琪幸运地被分发到台北市的某国中,正式成为国中美术老师。
美术老师的学校生活其实是非常忙碌的,虽然不用担任班导师,不用赶早自习,但平日除了要准备教材外,还得准备学校美展的参展作品,以及运动会或园游会的校园布置。
经过四年的大学磨练,台北的都会生活对曾琪来说,早已经习惯和麻痹了。海边生活一直是曾琪所向往的,只可惜总是无缘地错身而过。
十九岁时,曾琪曾经谈了一场初恋,对方是在海边邂逅的一个富家子弟。只可惜这段恋情没维持多久,曾琪便在突来的分离悲剧中结束这段初恋。
这段痛苦的初恋,让曾琪从此惧怕爱情、远离爱情。因此,这几年来,曾琪的感情一直处于空白状况。即使,大学毕业之后已经三年,曾琪依然是孤单一人的生活在都市水泥丛林间……
“曾老师,我上次不是说过想帮你介绍一个刚回国的日侨医生?对方可真是很有诚意呢!听到我介绍曾老师既年轻又漂亮,才华又好,对方立刻希望可以尽快和你吃个饭、做个朋友。如何,明天是周末,不如就约明天中午吃个便饭吧?”隔壁座的国文媒人老师,?哩啪啦的声音将坐在椅上发呆的曾琪,拉回现实中来。
“什幺……”正盯着一张爱情海明信片发呆的曾琪,显然根本没听进方才媒人老师的一堆话。
“我说……约你明天和那个日侨医生吃饭,如何?”媒人老师热心地牵着红线。
“明……明天?!我明天要去美术馆看椅子特展……”曾琪望着手中的希腊风景明信片,兴致缺缺地低应。
出了社会近两年,她好不容易终于存了些钱,独自有能力前往向往已久的海之国度“希腊”。如果没有意外,她打算趁着两个月后的暑假期间,来一趟初次的海外之旅,目的地就是梦想已久的海之圣地“希腊”。
“少来了,曾老师,你哪一次说过你有空?!不管了,反正我已经帮你答应了,明天中午十二点,凯悦的日本料理餐厅。那温先生还真是有诚意,选地点选得这气派:他说啊,那家餐厅的螃蟹料理相当不错,一定要请我们尝尝。”年近五十的媒人老师喋喋不休地说着。
“嗯……”基于同事之盛情难却,曾琪显然已找不到理由拒绝。她意兴阑珊地放下手中的明信片,暗自地叹了口哭笑不得的大气。
看来,难得的休假天,就要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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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加州洛杉矶
“都已经六年了,也不见我们渚家有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后代。香玲,你的肚子也未免太不争气了。”渚夫人坐在自家的游泳池边,望着不见嬉笑声的冷清花园,深深地叹了口气。
渚家的夫人,也就是渚炫初的母亲,自从多年前渚老爷去世后,便一手支撑起渚家的事业;直到六年前,渚炫初拥有足够独立自主的事业能力后,这才放手把渚氏企业交给渚炫初。
不论过去或现在,渚夫人所掌控的强权和地位,对于渚氏家族和企业来说,皆占有不容小觑的力量。
“夫人……”坐在一旁的卓香玲,见到婆婆又提起小阿的事情,不禁感到相当难过和为难。
她和渚炫初已经结婚六年,两人却一直无法拥有小阿,这一点令她在渚家这六年来,一直抬不起头来。因为经过医院精密检验之后,证明两人无法生育的症结出在她的身上,而不是渚炫初。
“早知如此,当初曾琪怀了我们渚家骨肉的时候,我就不该要人把她肚里的小阿拿掉,不然,我现在已经有个会喊女乃女乃、上小学一年级的可爱孙子了。”渚夫人一脸惋惜地叹了口气,语气充满后悔之意。
“夫人……”卓香玲听到婆婆这幺说,感到相当委屈和无奈。
自从奉父母之命嫁到渚家后,曾经听夫人提过,六年前,渚炫初和她结婚之前,曾经在海边邂逅了一个出身平凡的女孩,两人当时并谈了一场相当短暂的恋爱。
虽然没见过那女孩,这六年来也不曾听渚炫初提起过。但是,卓香玲可以隐约地感受得出来,平常冷漠少言的渚炫初内心深处似乎还相当挂念那个年轻女孩子。
卓香玲将视线投向一旁的渚炫初,只见他一语不发地抽着烟,冷冷望着泳池边的美丽花圃,对于两人的对话保持一贯的沉默。
“炫初,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地听我说话?”渚夫人见冷漠儿子好似置身事外般的悠闲,不禁生起了一肚子火。
“我已经尽力了,你还要我怎幺办?不能生育的人是香玲,又不是我。”渚炫初冷冷地拉回视线,对于母亲这种家常便饭的抱怨唠叨早已习惯。
听到丈夫这幺一说,卓香玲的心又被狠狠地割了一刀。
当初渚炫初在母亲的命令下,娶了门当户对的她,这六年来,两人好歹也是夫妻一场,然而渚炫初的冷淡态度却和六年前一样,非但没有改善,反而更趋冷漠。这一点,令卓香玲感到相当难过。
像渚炫初个性这般冷漠的男人,卓香玲不奢望他对她的感情多幺炙热,只希望他不要如此冷淡。然而,这六年来,卓香玲却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受伤中度过。
“既然你这次要回台湾待一个月,不如顺便把曾琪带回来吧!”渚夫人一语惊人地表示。
“什幺意思?”渚炫初蹙眉,不明白母亲心中又在打什幺如意算盘。
“既然正室无法生育,而我们单传的渚家又非得有个继承人不可,因此必须要有个女人来传宗接代。”渚夫人理所当然地表示。
“夫人,你……”一旁的卓香玲一听,简直难以相信。
“你要我们两人离婚?”渚炫初冷冷地望向一脸苍白的卓香玲。
“我们和卓家长久以来一直都是生意上的好伙伴,我怎幺可能要你和香玲离婚呢!”渚夫人摇头。
一旁的卓香玲显得相当不安。
“香玲,既然无法生育的问题是在你身上,你应该不会反对我们家炫初纳个二房进门吧?”渚夫人转向卓香玲,笑中带剑地表示。
卓香玲一听,整个人陷入惊愕和为难中。
“夫人,请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努力怀孕的。”卓香玲恳求婆婆道。
她的体质属于不易受孕,且易于流产的特殊体质。这六年来,寻遍名医和偏方,却无一见效。
“都已经给你六年的时间了,难道还不够宽宏大量吗?”渚夫人一脸刻薄地反问道。
一肚子委屈的卓香玲只能无言以对。
坐在椅上沉默抽着烟的渚炫初,听完婆媳两人的对话后,冷冷地站了起来。
“炫初,我话还没有说完,你要去哪里?”见宝贝儿子就要离开,渚夫人紧张地问。
“我回书房准备明天去台湾视察的开会资料。”渚炫初冷冷地捻熄手中的香烟,显然无意久留。
“那我刚刚说的事情,你的意见如何?”渚夫人深怕宝贝儿子反对,连忙问道。
“为了渚家的传宗接代,对于纳二房一事,我没意见。不过,那个人绝对不可能会是曾琪。”渚炫初冷应道。
“为什幺?你挺喜欢曾琪那孩子,曾琪那孩子也相当爱你的,不是吗?”渚夫人显然问了个蠢问题。
“就算彼此再喜欢,也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渚炫初冷酷地扫了母亲一眼。
“我不认为经过这些年,曾琪对我的感情还和六年前一样。在我抛弃她和肚里的小阿之后,她不恨我,是她宽宏大量;她恨我,更是合情合理。我不认为六年后的现在,渚家有回头找曾琪来传宗接代的必要和可能性,这种想法未免太天真了!”渚炫初冷冷地说完,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自家庭园。
渚夫人一脸无可奈何地面对儿子惯有的冷淡和无礼。
至于卓香玲,则是满怀心事地置身在初夏花园中。
虽然渚炫初一口否定两人旧情复燃的可能性,但为何卓香玲却在他冷淡无谓的态度中,隐约感受到一种欣喜的气息呢?
若是那个叫曾琪的女孩已经不眷恋六年前和渚炫初的这场爱情,也就罢了。要是曾琪在渚炫初当年那般伤害她之后,却还眷恋在这场恋情中,渚炫初会采取拔种行动呢?
真的如渚炫初所说,他已经对两人过往的这场恋情断念,还是这六年来,他闷不吭声的忍耐,就只为等待今天这个和曾琪复缘的机会?!
如今,当初阻碍并反对两人这场靶情的渚夫人,已经开口要求渚炫初带曾琪回渚家,渚炫初真的会放弃这个和曾琪复缘的机会?还是他会趁着这次回台湾处理公事的机会,试探曾琪现有的感情态度?
渚炫初依旧爱着那女孩子吧?卓香玲望着渚炫初那缓缓消失在眼前的身影,感到相当心痛和悲哀。
不然,他方才的冷然眼神中,不会罕见地隐着说谎的心慌和期盼的意乱。
那是她结婚这六年来,从未见他有过的神情。
眷恋过往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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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是令人讨厌的下雨天。
台北盆地蒙上了一团厚得拨不开的灰黑云层。
台湾的五月梅雨季节,当下让穿著一身整齐服装走出门,搭乘捷运来到饭店的曾琪淋湿了大半。
“曾老师,你还好吧?衣服怎幺湿成这样?”媒人老师等在饭店大厅,准备和曾琪一起会合后,再前往楼上的餐厅。
淋成落汤鸡的曾琪,一出现在饭店门口时,媒人老师显然也被她吓了一跳。
“我搭捷运到市政府站,因为一直等不到这边的公车,为了避免迟到,我就直接用走的过来了。谁知道雨在半路愈下愈大,雨伞谤本没用。”曾琪一肚子气地拧着湿答答的长裙角。
“唉啊,年轻人不奢侈是件好事,但这种时候就不用省那出租车费了。我看,你先去洗手间烘干衣服,我打电话跟温先生说明一下,请他在餐厅等我们一会儿。”媒人老师安抚着她,边拿起行动电话的同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从两人身旁响起。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曾小姐的状况了。”温传智西装笔挺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温医生,怎幺这幺凑巧?”媒人老师一见到今天的男主角忽然出场,连忙堆出已成职业性的笑脸。
“我想亲自迎接两位到餐厅,所以刚刚就在一楼咖啡座上等候你们。曾小姐一身落汤鸡走进饭店的模样,我全都目睹了。”温传智堆着一脸温和笑容,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条男用手帕。
“谢谢……”曾琪一脸惊讶地伸出手,接过他递来的关心。
她没被温传智的意外出现所惊吓,反而是被他体贴动作和端庄外表所震慑。这种一表人才、职业吃香的单身男人,为何会想要相亲?着实令人匪夷所思……曾琪闷不吭声地猜想着。
“我没想到曾小姐如此气质出众、美丽动人,媒人老师之前在电话中所描述的,简直太过含蓄了。”温传智望着一身湿淋淋的曾琪,眼底有着激赏。
“温先生,我可是怕你眼光太高,所以才保留了一下下,让你对曾老师有更加惊艳的感觉。”媒人老师笑呵呵地应着。
温传智的经济背景相当优渥,为人大方又豪爽,只要凑合了这件好事,相信十万台币以上的大红包铁定跑不了。
“曾老师……”
“叫我曾琪就行了,朋友们一直都是这幺称呼我的。”被淋一身湿的曾琪,笑容显得很勉强。
“需不需要我请人送件衣服过来,让你先换掉这身湿衣服?”温传智的反应倒是很开朗随和。
“不用了,我先去洗手间整理一下。”曾琪微微一笑,一身狼狈地退下,往饭店一角的洗手间走去。
“我喜欢这个女孩……”温传智望著曾琪快步离去的高?飘逸背影,低声赞许道。
“曾老师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只是不晓得什幺原因令她似乎很忌讳谈感情,不然,像她如此内外兼具的优秀女孩,不可能会孤家寡人的。”媒人老师在旁附和着。
温传智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曾琪直到洗手间外,才不舍地收回。
“那幺,还有劳媒人老师帮忙凑合了。”温传智一脸真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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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高速公路严重塞车,公司派来接机的车子还要一会儿才会抵达机场,麻烦请你再回贵宾室稍作休息,等待一下。”渚炫初身边的随行人员,恭敬地报告着。
渚炫初一听,冷然地蹙起眉头。
他打量着久违的桃园机场,往一旁的公共电话亭走去,显然完全无视随行人员的表示。
“渚少爷……”
“我想先打个电话。”渚炫初随即走向一座公共电话。
“少爷,我身上有大哥大……”属下连忙拿出行动电话。
“不用,我打公共电话就行了。”渚炫初拒绝随行人员的好意,随即拿起话筒,和一本相当老旧的笔记本。
随行人员识相地退了几步,耳朵却竖得老高。
渚炫初早已习惯身边有个母亲派来跟监的跟屁虫,他不发一语地拿起话筒,按下电话号码。
“喂……”对方接了电话,是一个相当年轻的声音。
“我找曾琪……”渚炫初在机场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中应着。
“曾琪?!哪个曾琪?!你要不是打错电话,就是那个人已经搬走,我们学生宿舍这里现在没住这个人。”对方不耐烦地应一声。
“那幺……你知道曾琪搬到哪里去了吗?”渚炫初用着生涩已久的国语追问。
“谁知道!这里来来往往的学生房客这幺多。”对方很不客气地挂上他的电话。
嘟……嘟……
渚炫初拿着被挂断的话筒,感觉自己好似被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
曾琪想必早就搬走了,经过那次事件后,一晃眼都已经过了六年的时间,曾琪当然不可能还住在原先的住处。
早知道不可能从这支电话找到她,为何他自己却还心存一线希望,希望或许能够侥幸地听到她的声音,或是从中打听到她的下落……
“少爷,公司派来的车子已经到了。”属下的声音将渚炫初从过往回忆中重新拉回现实。
“嗯。”渚炫初冷冷地挂上电话,在掺杂严重失落感的复杂情绪中,踏出久违的桃园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