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场上架起可容纳百人的宴会穹帐,中间摆着几十具火炉,炉上正烧烤美味的羊肉,两旁所坐净是相貌威严、眼眸精光四射之人。胡笳声响,火炉前带着假面具的舞者由萧鼓伴奏,边翻滚跌仆,边舞蹈跳跃,场面热闹非凡。
随着一长声——
“单于驾到!”众人停止喧哗,恭敬起身,俯地行礼。
头戴金鹰冠,身披紫貂毡裘的堤曼单于英姿勃发地出现在宴会场上。一身华服、容色照人的刘靓则小鸟依人地偎在他的身侧。
震慑于年轻单于的雍容高贵与新任阏氏的典雅动人,四周悄然一片。
“各位!”堤曼扬起手,骄傲地宣布:“这是汉朝公主我的阳宁阏氏,大家一起举杯,庆贺我族的大胜利!”
“大王万寿无疆,阳宁阏氏千秋万岁!”欢声雷动,宴会进入高潮。
赤都带着七分酒意,颠簸地来到他们面前,摇蔽起酒杯,念着混浊的祝贺词:“敬……年轻有为……的单于……以及……以及……”他深陷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刘靓,有好半晌时间居然就这样忘我地看着她,直到听到堤曼不悦的沉吟声,这才收敛,接说着贺词:“以及美丽的阳宁阏氏……呵呵……”他婬婬地笑了起来,“您这阏氏当真美丽得很啊!”
为了礼貌,刘靓不得不正视他,点头回礼。但他的眼光真是教人不舒服极了。
“赤都,你醉了,回座去吧!”堤曼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极端不悦。
“好……好……我醉了。”赤都嘴中叨念有词,摆动着略显肥壮的身蛆往座位走去,“我是有点醉了……当单于真好,可以有那么活色生香的美女相伴……我赤都打了一辈子的仗……”他音调忽然高扬,“为人出生入死……那样的好事什么时候才轮得到我啊……”
一旁的部下赶紧搀着他,并乘机拿酒堵住他的嘴,免得他益发猖狂,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出笼。
堤曼不动声色,冷冷地看着赤都被架走。这时侍女为他倒了酒,他举杯便往嘴里灌,任谁都看得出他的不高兴。
可是目前除了忍又能如何呢?撇开他是自己兄长不说,赤都与四大氏族的关系良好,手下的将领又是自他小时候便追随其右,用武力强征的话,免不了是一场激斗,刚刚南征回来,兵士亟需休养生息,眼聚下不宜干戈相向,用王者之命拿下他的话,又怕难平众怒,赤都毕竟对匈奴有着一定的贡献。
他双眸沉了又沉,不知道句黎湖准备得怎么样了?为避开赤都耳目,他让句黎湖在辖地加紧招兵买马,秘密训练,赤都对他的不满已达极限,而他对这个异母兄长也已经容让够久了。
在一切尚未准备就绪前,不管赤都如何刁蛮欺主,他都要忍!
眼见堤曼闷闷不乐,刘靓安慰地将手复上他的。
这一来,堤曼惊觉她手心的冰,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拿起裘衣将她裹住,并吩咐一旁侍女:
“去把我的雪虎裘衣取来给公主披上!”
侍女得令捧来一件白灰相间、质料柔软的雪虎裘。
堤曼取饼,温柔地为她披上。
“这是北地特有的雪虎,相当稀奇罕见。我十七岁那年上深山打猎遇上了它,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它收服,现在赐给你。北方天气严寒,你一定不太习惯,有了它保暖,你会比较舒服些。”
刘靓抚着身上的雪虎裘,禁不住地赞叹:“好美的色泽……”白色如云耀眼,灰色如土纯朴。
“你可真是幸福啊!阳宁阏氏!”兰-不知自何处冒出来,酸溜溜地道。
“你知道吗?这是单于最重视的一样宝物,当年是我陪着他收服这只雪虎的。”兰-刻意强调,“这种雪虎数量稀少,终年躲在深山里,猎取极为不易,可让我跟单于碰上了;我们冒着生命的危险与它搏斗,好不容易才将它收服。”她缅怀往事,神色幽幽,“我跟单于要了好几次都要不到,如今他却大方的把它赏赐给你……”
刘靓端庄挺背,坦然面对她的忌妒。
兰-是美丽的,五官明亮、身材修长、舞技超群,骑马射猎又是一等一的出色,这样文武兼具的美女,也确实是阏氏的极佳人选。但可惜——堤曼的身边先有了她。这样的想法掠过,刘靓乍喜还忧,不禁想起诡谲多变的汉后宫,未来的事谁知道呢?自古帝王哪个不是妻妾成群?母亲不也只是父亲身边的宠妾之一吗?兰-总有一天也会与她共侍堤曼的,她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而这种想法,很快便得到证实。
席下站起一名老者,目光炯然有神,一开口便有非凡气势:
“单于,您为匈奴族带来无上光荣,您是上天赐给我们的骄傲,请容许我将我的女儿——兰-,献给您!”
他的话里有着不容量喙的威严。
堤曼尊敬的看着他,对于他的提议并没有做出立即的回应。
兰-充满信心,挑战似地望向刘靓;刘靓则不发一语,忧愁暗生地别过头去。
“单于……”兰-的父亲催促着,对于堤曼的犹豫感到不解。
“单于。”一道声音来自须卜族族长,“我也愿意将我的女儿献给您……”
霎时间,一呼百应,许多人都自请联姻,堤曼镇定地看着因他而起的喧闹,不可一世的唇角仍是紧抿着。
刘靓心中一凛,百昧杂陈。于此刻,她总算明白母亲当年的心情,专爱岂容共享?然而三宫六院自古便是帝王得享的权利,自己身边的堤曼,又岂能例外?凄凉无比的感觉占据了她的心,堤曼与她为何生于帝王之家呢?
在一片鼓噪声中,单于终于有了反应。
他搅起刘靓,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含了一口酒,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酒送入刘靓的嘴中。
有一刻的时间,他就只是这样静静的吻着她,不管周遭的变化,冰天雪地中似乎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四周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出声破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缓缓地松开她,但眼神却没有移开。
眼神里饱含祈求,求她什么呢?一种渴望她谅解的眼光浮理,但随即隐去。
“就这样吧!”他转头面对群众,不带任何感情,“先娶兰氏的女儿,其他的人以后再说吧!”
刘靓睫毛一掀,质问的眼神却遭到他的回避,而他泰然自若的神情却那么理所当然!心中的一部分被掏空了!纵使努力想说服自己,但女人天性的嫉妒与占有欲仍使她无法释怀。
才刚成为正式的夫妻啊!
无法隐藏的落寞失望尽啊眼底,她直视他,他却漠然地转过头去,风雪在她心里翻飞着,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兰-在堤曼身旁坐下,胜利的眼神瞅着地。
忧忿的情绪,使得她开始无法抑制地喝起酒来。
等到堤曼发觉时,她已是呈半醉状态。
“公主……别再喝了……”堤曼拦下她的酒杯。
“别管我!”她任性一挥,酒汁溅到堤曼身上。
众人的眼光不约而同地朝他们望来。
“单于,她太无礼了……”有道声音这么说着。
“靓儿……”堤曼顿觉颜面无光,压低声音道:“你太放肆了……”
她抬起眼,意识在逐渐涣散,但是她清楚的记得一件事,她曾经很爱他,而那种感觉正在消逝。模糊中她想起母亲,曾经很多次,她听宫女这样提起,她的母亲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可那代表什么意义?父皇有第二宠爱的,第三宠爱的,还有无数个见也没见过,或者有着一夜恩爱,事后却再也想不起她们容颜的。这些女人都被父皇拥有,可她们谁也无法真正拥有父皇,他永远自在地悠游其间,而不管他的点滴雨露将会在那些女人心中掀起多大的波澜。
为了这个永远不属于她们的男人,她们不惜任何手段,可最后呢?有哪一个落得好下场了?
薄笔后被废、母亲自杀、栗姬也失宠了,这些人都变成了过去,在美女如潮浪般一波波涌入的后宫里,她们成了一种记忆,而这种记忆轻易的被其他容颜冲散。
可悲啊!这些女人,冷眼旁观的她总是这样淡然地看着这种可笑的斗争。
而如今呢?她竟由旁观者变成了当事人,这是她最鄙视的身分啊!她处处以母亲的下场为戒,时时提醒自己千万别对不属于自己的男人动心!可如今,她为何觉得身心欲裂呢?与他夫妻才片刻光景,体内还残留着他余温呢!现在他却面不改色地又要娶别人了。
是的,这就是帝王!他们有上天赐与的许多权利,拥有众事妻子便是其中之一。
自己怎会走到这一步,又怎会天真的以为堤曼单于一生只会有她这么一个女人。她被短暂的情爱冲昏头了,她忘了,堤曼是帝王,爱上他,只会让自己不幸。
无声的眼泪落在心里,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兰-争宠地拉着他,他顺着兰-,似乎很享受这种左拥右抱的过程。
新欢转眼成旧爱,速度之快让她无力承受,而兰-点燃战火似的眼神,像在告诉她,女人之间的战争已经开始,而她是目前的胜利着。
我不要战争,那是愚蠢的行为!
极优雅也极缓慢的,她站起身来,恭敬地朝堤曼行个礼,旁观者似的眼神像在看着一幕与自己无关的戏,美目不再流盼,神态自然且从容。
“单于。”连语气也变得平凡,“请恕臣妾失礼,臣妾身体突感不适,先行告退……”
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生气或盘问,她转身即走。
措手不及间,堤曼只能诧异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则不带任何感情的躯体,像极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她。
一个多月过去了,刘靓住在堤曼赐于的帐里,几乎足不出户,整日只是弹琴或歌唱,堤曼召她侍寝,她总推说身体不适,拒绝前往。由于战后政事繁忙,加上迎娶兰-的仪式准备,两人间暂时停止了交集。
这天,大雪稍歇,日近黄昏,她照例坐在火炉前抚琴吟唱。帐外起了小小的骚动,单于又打猎回来了,听侍女说赤都的军队已撤,单于心怀大畅,连着几逃诩上山打猎,兰-则寸步不离地陪在一旁,连晚上也不例外。
都不重要了……她专心一意地抚琴,借着每一个流畅的音符,宣泄自己多余的情感。几十天下来,情绪已渐趋平稳,放空心灵,放松情感,做一个永远的旁观者,这样她就绝对不会受到伤害。没有七情六欲,苦痛又从何而来呢?自小失母,又乏人呵护,她已训练一身独立自主的精神。跟随皇太后,遵循黄老理论,清心寡敌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她不弹“有所思”,也不唱“望归”这种自怨自艾的充满悲伤的曲调;她自己作曲,将胡乐与汉曲融合,谱成自然奔放、充满原野气息的歌曲。她也自己编舞,或教侍女们吟唱,将自己放逐于音乐舞蹈间。
“公主,单于请您过去一同参加晚宴。”是堤曼派来的侍女。
刘靓头也不抬,继续弹她的琴,“就说我身体不适吧!”
帐外传来兰-的娇笑声,带着得意、示威的笑,这些日子以来总是这样,她充耳不闻。赢家就让她去当吧!她无欲无求,不愿也不屑跟别人争些什么!
一个人的日子便她倍加想念湘绮,她现在应该很幸福吧!
慑人的气息迫近,她警觉地绷紧神经,气氛瞬间变得凝重,是他来了!
“公主,你到底在倔强什么?”他冰冷的语气使得四周的空气也跟着凝结。
她扬起眼,温和平静。站在面前的他,俊朗威武,只是刚猎杀回来,身上的暴戾之气未褪。
她无言以对。
他则觉得月复部一阵翻腾,月余不见,她似乎更加美丽了。对她的渴望排山倒海而来,这才惊觉他对她的想念竟如此之深。
在兰-刻意的纠缠下,他无暇来看她,可他几乎日日传召,她却总是派侍女前来回话,说什么身体不适,这套说辞他已经听腻、听烦了。她难道不想念他吗?就算因为他要迎娶兰-,也不该赌气这么久啊!他是单于,难道要他纡尊降贵,陪着笑脸跟她解释自己的不得已吗?
“你为什么就不试着了解……”
“不必说了,臣妾完全了解。”
他拳头一握,更讨厌这样客套的说辞。现在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她大可放段说出她的不满。她生气,他会宠着她;她抱怨,他也会由着她。把事情摊开来说,不是很好吗?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过的!日夜想着她,多么希望陪在身边的人是她。兰-夜夜赖在他帐里,他可是一次也没想过要去碰她,只因为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她的影像。
可她呢?完全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冷得像冰,随便一个他的子民比她来得热情,他们可是夫妻啊!瞧她说起话来,恭敬谨慎的样子,他平日受到的恭敬已经够多了!他要的是有情、有心,会赖在他怀里撒娇的刘靓。好怀念他们的初夜啊!那心灵紧贴的感觉,至今还在悸动着他的心!
“你今晚非跟我一起不可!”他命令着。
刘靓站了起来,“请你不要勉强我,我不舒服。”
“你哪里不舒服?”他掐紧她的双臂,几乎要将她提了起来,“回我帐里,我让药师来帮你诊治。”
“不用。你让我休息,我自然会好。”
“你这是什么态度?情愿每日抚琴,也不愿见到我吗?”
他发怒着一脚将琴座蹋开,琴弦铮铮地断了几根,刘靓心疼地看着,眼底闪着愤怒。
“看来你真的反琴看得比我还重要……”他自嘲着,“你明明非常在意我娶兰-,却为何只字不提呢?”
“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她冷静反问:“愤怒或哭闹吗?这样做你就会改变主意吗?”
被她一问,他愧疚地稍稍松手,“靓儿,不管我娶了谁,我心里最爱的始终还是你啊!”
她一听,嘴角扬了扬,似笑非笑,这算是帝王们的共同说辞吗?
“这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没有意义?他眼睛危险的眯起,她竟敢在他挖心掏肺之后,说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原始的征服撩起,帝王的强烈自尊不容许她这样拂逆他。
“喔?是吗?对我来说,让你屈服就是我最大的意义!”
见他眼底闪着诡异的讯息,她下意识地想躲开,却奈何他高大的身躯像铜墙般,一时之间,竟无可逃躲。
他轻而易举地伸展双臂将她封锁,霸道地将唇压了下来。
他恣意的肆虐,喉间因强烈的渴望而变得干涩,他真的好想她,她身上的气味令他着迷。可是不管他如何巧取袄夺,她始终都是硬邦邦的,不愿回应他。
“你!”他恼怒地松开她,眼中烧着燎原的怒火。
她无动于衷,仍然面无表情的直视着他,澄澈的跟底没有一丝感情。
“可恶!”他终于全面爆发,愤怒的手指直嵌入她双臂,“你为什么就是这么倔强?”而自己又为什么就是这么在乎她呢?
虽然曾经想像过他发怒的样子,但真正面对了,才发觉自己之前的心理建设根本不够,那暴烈的眼眸有着一怒而天下惧的气势,被这样的眼光一看,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屈服。她秀眉微蹙,咬牙忍着疼痛,几次想把目光移开,但是她命令自己,不能退缩,也不要软弱,即使因此被打入冷宫也无所谓。她绝不愿与人共事一夫,既然这事无法改变,那么就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形同陌路!
见她略显痛苦的神色,堤曼的心又软了下来,他暗骂一声,松开了她。为什么他可令千军万马臣服,对于她却是一筹莫展呢?
“我再问一次,你今晚侍不侍寝?”这是给她最后的机会,也是自己容忍的极限了。
她摇头,态度坚决。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她神色一凛,挺直背脊,“我求之不得。”
“你、你……”他简直快气疯了,双手指节握得泛白,她居然宁可一死也不低头,“好!”他咬牙道:“这次我不打你、也不杀你,我倒要看看你能这么骄傲到几时?”
“来人啊!把阏氏送到北海边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出帐一步,违此令者,我便砍掉他的脑袋。”
刘靓面无表情。
“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像在下诅咒似的,“到时候我看你是否还有骨气拒绝我!”
丢下这几句话后,他一脸怒容地离去。帐外兰-正等着他,当然他们的争吵及堤曼的命令她听得一清二楚。
“单于,别跟她生气了,晚宴等着我们呢!”兰-讨好地道。
“滚!”从齿缝里进出来的话,不留任何情面,“我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
“单于……”
“叫你滚你听到没有,别再来烦我了!”他几近咆哮。
待他们的声音远去,刘靓蹲检视损坏的琴弦,忽地胸口一热,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滴落在琴上。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结局吗?如果是,为什么心中却隐隐作疼呢?刚才堤曼吻她时,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禁锢住自己的渴望,若真是无欲无求,又何须苦苦自制呢?
北海离单于王庭相当遥远,简陋的穹帐,粗糙的食物,自北方刮来的风雪毫不客气地充满帐内,附近除了零落的放牧穹帐外,唯一的景色,便是绵延至天边的雪地。
心灵上的煎熬如今没了琴音调剂,四周的宁静更如魑魑魍魉包围般令她逐日衰弱,不多久,她便病了,但是她却坚持不让侍女回报,不愿用脆弱来换得同情,现在的他正浸婬于新婚的喜悦中吧!
体力像是与她毫无关系的不断流逝,清楚的感觉死亡的脚步在接近当中,死吧!她祈求着,就让生命远离这空乏的身躯吧!
侍女扶着酩酊大醉的堤曼进入金碧辉煌的新房,兰-迎向前去帮忙搀扶着,他醉得不省人事,便自沉沉睡去。
兰-暗自叹气,将刘靓放逐后,他整个人变得暴躁易怒,除了在遥望北海时有难得的平静外,其他时候都是阴沉着一张脸。
今天的喜宴上,他几乎没开口说话,只是抑郁地猛灌酒。兰-看在眼里,气愤在心里,公主在他心里竟是这般举足轻重,她嫉妒极了!
不过……再怎么样,她终于成为堤曼的妻子了,这是她毕生最大的心愿啊!着迷地看着他英挺不凡的脸孔,嘴角不禁浮起一丝满足的窃笑。她有信心,今晚过后,堤曼便会爱上她的温柔而厌倦刘靓的骄傲,毕竟他是男人,有他的生理需要,而自己绝对能满足他。
褪上的衣物,她赤果地挨近他,双手忙着解开他的衣服,双唇则挑逗地吻着他的唇,身体似水蛇般在他身上扭动着。
堤曼僵硬的身体起了自然的反应,他将柔软的身躯霸道地勾入怀里,双唇饥渴地在滑溜的肌肤上搜寻,通身透骨的酥麻引得兰-申吟不已。
“靓儿……靓儿,我好想你……”他嗄声在她耳边厮磨呐喊着。
兰-春意蒙胧的眼霎时张开,弓起双肘硬是将堤曼覆上来的躯体撑开。
“你看着我!”她不顾一切地嘶吼:“我是兰-,不是公主……”
看着眼前一丝不挂的兰-,堤曼有些胡涂了起来。
“堤曼……”她扑向他,在他胸前啜泣,“我是兰-,你的新婚妻子啊!你怎么可以在新婚之夜还想着别人呢?那个公主哪一点好?你对她这样念念不忘?我从小苞在你身边,哪一次惹你生气过了?她三番两次违背你的意思,早就该治罪了,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的容忍她?”她仰起头,细碎地吻着他,“堤曼……你抱着我,我会比她更能取悦你的……”
堤曼的意识逐渐清醒,身体却再也没有任何反应,心里复杂又苦涩地清楚知道,靓儿是他唯一的想望。
他松下兰-环住他脖子的双手,避开她唇舌的纠缠,尽量温和地道:“兰-,你住手,我不想……”
兰-抬起跟,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样赤果棵的身子摊在他面前,居然也引不起他的兴趣,这对她来说是多么大的耻辱啊!
“兰。”看着挫败的她,堤曼于心不忍,抓起散落于床边的衣物,慢慢地帮她穿上,“你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妹妹一样看待。”
“不是的……”兰-茫然地摇着头,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说过要娶我,在你成年礼那天……”
“那天,也是在你父亲的施压下,我才会那样说,我不能没有兰氏的支持。”他遗憾地承认。
“不是的。”兰-仍不死心,“你本来是喜欢我的,因为公主的出现,你才变了心意;如果没有她,你根本不会想到你不爱我。”
堤曼垂眼轻叹,“也许吧!如果没有她,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爱一个人是怎么一回事……”想起她幽柔如梦的双瞳,堤曼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抽痛。
“我恨她!”兰-止住眼泪,“如果她死了,你就会重新爱我了……”
“你胡说什么?”
察觉到她的不寻常,堤曼陡地升高警觉,“我不许你伤害她!”
“如果我杀了她,你会怎么处置我?”
“我会杀了你!”
“哈哈……”兰-凄厉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有着凄凉;突然,笑声中歇,她阴恻恻地朝堤曼道:“我得不到你,谁也别想得到你。”
在堤曼来不及阻止下,她衣衫不整地冲出,原以为她要往刘靓毡帐而去,谁知出乎意料地,她往反方向奔走,堤曼跨马欲追,身后侍女却急急来报。
“单于,”她战战兢兢禀告,“阳于阏氏恐怕快不行了……”
“什么?!”他大惊,急转马头,往北海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