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玉站在桥下无聊地朝池中抛掷石头,石头在水上弹跳的次数决定她脸上笑容的深度,笑容逝去的瞬间,耶律熙发现那是跟他不相上下的厌倦神情。
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她抓着小石头左右张望着,发现在榭台上躺着的耶律熙。
透过栏杆,看见他懒散的眼,她耸耸肩,无奈地一笑,似乎是在说:你也觉得很无聊对吧,然后掂掂自己手上的石头,神情好像在说:要不要下来和我比一比啊?
耶律熙回给她一个婉拒的懒笑。
她又指指脚上的鞋,状似瞠怒,意思是说:你到底要不要还我鞋?
耶律熙还给她一个免谈的眼神,她的表情倏地僵凝,擦腰鼓起双颊,随即转过脸去,不想再看他。
耶律熙无聊到疲乏的心,因为这样无言的眉来眼去,顿时又开朗起来。
此刻的她一身淡紫裙装,衣襟敞开,洁白的前胸至肩膀部分恰当地外露;束高腰,腰下配玉环,头上梳高髻,髻上饰着同色牡丹。
那髻似乎弄得她很不舒服,频频用手托着,每托一次,脸上就显出受罪的神惰。
若说桥上的佳丽是一朵朵盛开的牡丹,那么桥下的她就像这满园的绿色,默默地陪衬着娇艳的牡丹。
她的存在像是无关紧要,可一旦缺少,却会让人由衷地感到不舒服。
榭台之外,另一朵开得更艳,足以令其他人相顾失色的牡丹之王,楚楚动人地飘然而至,像是一道美丽的阴影,企图强烈地笼罩住耶律熙。
天羽穿着百鸟羽裙,这种裙子正看、侧看,阳光下、阴影下都不同色,式样之精美、色彩之艳丽,将她的美表现到极致。
耶律熙微眯着眼,状似陶醉地深吸她身上的百合香味。
天羽绕着大理石桌缓慢地接近他,眼睛始终都没离开他。
她微倾身,让特意勾勒出饱满轮廓的胸部占满他幽深的眼。
她娇滴滴地问:“春光甚好,耶律太子怎么不到外面走走呢?”
他扯着淡笑,“不必到外面,春光自然会找上我。”
天羽掩嘴轻笑,这笑当然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不过比桥上那些人高明许多,让人感觉不出其中的造作。
“既然这样,那就别辜负这难得的春光了。”
她柔柔地牵起他到石椅上坐下,挥手让宫女进来,摆上一炉薰香、一壶酒、两只玉杯。
她意态妩媚地捱近他,娇软的身躯无依凭她靠向他的肩膀,耶律熙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青葱玉手为他斟满酒,然后拿起一杯递给他。
“来,耶律太子,我敬您。”她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耶律熙却分毫未动。
“怎么?怕酒里有什么吗?”
“的确。”他坦言,转头让她一双千娇百媚的眼对上自己的,语气温和,话锋却犀利地道:“你有着比实际年龄超出许多的心思。”
天羽享受着他说话时传来的阳刚气息,抿子邙笑,拖长语音道:“我还能对您动什么心思?”天羽伸出食指挑逗地描着他的下巴,“最坏不过就是把您灌醉,让您失身于我罢了!”
耶律熙状似欣赏地聆听她露骨大胆的言语,心里却在悄悄地衡量她,这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心机之深,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他握住她挑逗的手,蓝眸闪着精光,看着她的眼,仿佛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那双企图心强烈的眼,有着与她的年龄不相称的世故,加上一身艳丽的打扮,使她成功掩盖去稚女敕的青涩,烘托出超龄的成熟美。
不过,比她的美更令耶律熙感兴趣的是她深沉的心机,他很想知道这个几乎完美的躯壳里,藏着的是一颗怎样的野心;而明明应该稚涩的她,又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成就她的野心呢?
耶律熙拥有不寻常魅力的凝视,让天羽变得更加亢奋,她故意挺胸,用她年轻成熟的身体魅惑这个带点阴郁的男人,含情的眼无言的他性感的唇。
她的手滑出他的掌握,端起酒杯,送入自己嘴中,再勾住他的脖子,让他的唇衔接她口中的酒,乘机将风味绝美不输美酒的舌头一起送给他。
丁香小舌充满活力地在他嘴中蠕动,这久违了的滋味、熟悉的甜美,直令耶律熙恍惚了起来。
两人在榭台中的姿态,被桥上的其他人看得分明,她们看见背对着众人的耶律熙,托着天羽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后脑,看起来就像他在向天羽索吻一样。
天羽瞥见她那些神色黯然的姐姐们,眼中闪着胜利的光芒。
渐渐的,耶律熙发现自己刻意的防备全是枉然,天羽有着与生俱来,令人销魂的本事。她直捣人心深处的吻,足以令每个正常的男人疯狂;更何况,除了她无可匹敌的美,她还有一张触动他记忆的轮廓,那才是最致命的一点。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用她来代替玄玉履行他们相守一辈子的誓言,但每当他这样想时,脑海中就会有另一道声音出来驳斥他——
企图用一张相似的轮廓来欺骗自己,不啻是对心爱之人最大的亵渎!
这个声音现在又跳出来义正辞严地指责他了,于是他轻轻推开天羽。
目光狂乱,脸孔因极度的兴奋而涨红的天羽,急切地组织言语,大胆地向耶律熙表白:
“太子,我从小就一直梦想能到北方去,在您来到之前,我已经在我的脑海中编织过几百遍这样的梦想,我坚信有一天,会有那样一个人,优雅却气势十足地来到我面前,与我一起将梦想实现。然后,太子,您来了,您也是怀抱着寻找梦中人的热切希望来到南国,这是否意味着在千百年前,我们就是一对互相厮守的恋人呢?我们约定千百年后的今日来这里相会,所以我对您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就像刚刚那个吻一样,明明是我的初吻,我却一点儿也不感到陌生。太子!”她激动地抓起他的手,覆于自己胸前,“您是否感受得到我悸动的心?”
耶律熙伤感地看着天羽,思绪再度被她的言语掀翻搅混。居然连告白的语气及内容都与玄玉雷同,这样强烈的刺激,动摇着他脆弱的意志,混乱他的视觉,他像以前在东宫那样,万般怜惜地捧起她的脸,就在同样深情的告白几乎月兑口而出时,池边忽起的骚动声骤地阻断这场不该的美梦;他梦呓般的神色一凛,丢下天羽,往喧闹处望去。
“天玉,快点!这边还有!”
桥上的人大声叫着、着急地命今着,桥下的天玉辛苦地在水中来回游动,帮她们捡东西。
“那边!快飘走了,天玉,快啊!”
她在水中忙得团团转,“怎么你们掉这么多东西啊!”
“没办法,春天风大嘛!”
一面说着,一面又有人趁天玉不注意时把刚刚才被捡回来的披帛往水中抛,还无辜地大叫:
“哎呀!我真是不小心,又飞走了!”
耶律熙看着这一幕,不禁胸口发紧,口气异常严厉地道:
“南国确实有令人迷醉的春光,遗憾的是,春光背后,净是一些龌龊的光景,这实在很不相称!”这是他所能想到最客气的言语了。
天羽在他背后,忽然强烈感觉到某种决心正在他心中酝酿,她不禁望向那个在水中极其狼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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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玉努力把最后一条披帛交还给她的主人,转身巡视池面,欣喜地发现池中再也没有需要她捡的东西了。
众人因为觉察到耶律熙严厉的目光而紧张得缩肩、低眉、垂眼,仿佛作贼被当场捉到一样。
“天玉,那边还有一样东西。”耶律熙撑着栏杆,温和地道。
天玉照例发挥她热心助人的精神,拨水往那东西游去。
那是个精美的锦囊,拿起来颇有沉重感。
她游向桥边,高举锦囊向姐姐们微笑地问:
“请问这是哪一位姐姐的呢?”
桥上的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榭台。
“是我的!”耶律熙朗声朝她道。
“喔,好。”她游向榭台,打算物归原主,就在抵达榭台下时,忽然灵光一闪,贼贼地道:“这可以还你,不过……你得先把鞋子还我!”以为抓到他的痛处,天玉好整以暇地等着他无可奈何地以物易物。
然而,他神秘地笑了。
“送你吧!”他以桥上每个人都可以听清楚的声音道:“那是我在动身来南国之前,我的母后交给我的,说是要给我选定的太子妃当信物,里头是一块上等的和阗玉坠,她希望我选的妃子有如玉一般高洁的品行,以及一颗朴实善良的心。”
此语一出,桥上的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失望的申吟。耶律太子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身后的天羽因为过度激动碰翻了酒杯,她拒绝接受这个事实,拥有国色天香美貌的她,怎么可能会输给像狗一样的天玉呢?
水中,天玉还不明就里,有些不甘心地咕哝道:
“那……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就……就还给你吧!”
“哈哈哈!”耶律熙仰头大笑,笑得十分畅快,“既然是你捡到,那就是你的……哈哈……”随即又暗示性十足地道:“天玉,你游来游去也累了吧?上来!我们俩好好喝一杯庆祝。”说完,神色愉快地走出榭台。
一旁的天羽激动得向前扶住栏杆,命令地对在水里的天玉大吼:
“给我!那东西你不配拥有!”
“可……那……那是耶律太子的东西耶!”
“我叫你给我你就给我!”天羽几乎失控地尖声喊着。
“七公主……”耶律熙头也不回地道:“强求而来的东西是不会让你感到快乐的。”
天羽已经成功地自天玉手中拿到锦囊,兴奋得把它靠在胸前,就像获得一个意义重大的许诺一样。
“不……只要我喜欢,我就会快乐……别人的感觉一点也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她对着耶律熙的背影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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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上,耶律熙一改不冷不热的态度,坐在天玉身边,对她表现出不寻常的殷勤,他甚至为她被上自己的大衣,为她添酒夹菜。
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有天羽,企图心不减,反而显示出“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拗。
其余的人已经开始见风转舵,改变以往的态度,纷纷对天玉示好,只有天羽,始终是那种蔑视的眼神。
天玉专注扒饭的眼斜掠过碗沿,射向耶律熙,“你干嘛一直靠过来?这样很挤耶!”因为嘴里嚼着饭,又被碗给包住,她的声音听来闷闷的,带着一种奇异的嗡嗡声响。
耶律熙把一块刚烤好的鱼塞进碗缝给她,他注意到她吃饭时总是狼吞虎咽,生怕吃不饱的样子,这很可能是因为那一段凄惨的乞丐生活。“慢慢吃,没人跟你抢。”他又替她倒了一杯酒,“你先停下来喝杯酒暖暖身子,免得着凉。”咦?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她几乎也被碗盖住的眉毛微微皱起。
“我告诉你,你的锦囊我已经给天羽了,你可别再追着我要喔!”
“我知道。”他又替她夹了一块肉,趁她把碗放下时送入她嘴中,“吃慢一点。”他的目光低柔地俯视她,就喜欢看她心满意足的表情。“锦囊在谁那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决定,我已经决定好了。”
“喔。”天玉随便应着,根本听不出他话里藏着什么意思。
“天玉,你喜欢北国吗?”
“喜欢啊!没去过的地方我都喜欢。”嚼着嘴中的肉,天玉照例一脸的心满意足。
“你知道北国有什么东西吗?”
“有雪!”她毫不考虑地回答。
耶律熙失笑,把手放在屈起的膝上,托腮看着她,一脸的温柔。“还有呢?”
“还有……我也不知道,应该还有很多这儿没有的东西吧,”她咬着筷子思索了一会儿又道,“对了!以前听隔壁的大叔说,北国有很多漂亮的胡姬,她们的眼珠子跟头发有很多种颜色,有绿色、红色、金色、蓝色……”
下一瞬,她忽然盯住耶律熙,像发现一件稀奇的事情般,“对耶!你的眼睛也是蓝色,像天空一样的蓝,满好看的呢!”她笑嘻嘻的,没什么特别涵义的称赞。
“那你想不想亲眼去看看呢?”
“当然想啊!”
“那我带你去如何?”
“好啊、好啊!”不过,一会儿天玉又想起什么般皱眉咕哝:“我干嘛要你带?我自己会去。”
他无声地笑笑,把她身上月兑落的大衣拉好,正色道:“你必须跟我去,所以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天玉根本不理会他的话,继续努力填饱她的肚子。
每个人都用羡慕不已的目光看着天玉,只有天羽,依旧一脸与阳光完全不相称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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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势雄伟的正殿,连阳光下的阴影都显得十分壮丽。
白玉石阶下一字排开的,是南国人引以为傲的七位公主。
前六位的脸上有着比阴影还晦暗的神色,不过因为早已预知结果,她们反而显得豁达。
今她们感到奇怪的是天羽,她始终维持着一开始的自信,今天甚至显得胜券在握。
天羽瞟一眼身边空荡荡的位置,露出一个无声的、诡谲的微笑。
在皇帝、皇后的陪伴下,缓步下阶的耶律熙见不到天玉,皱起了眉头。
“请问,天玉公主呢?”虽然心知肚明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还是很有礼貌地问。
笔后看一眼阶下她骄傲的女儿们,郑重其事道:“耶律太子,天玉她并不是正室所生,所以没有资格列入您的太子妃候选人名单。”
语出,公主们都忍不住惊讶地互望,只有天羽始终不为所动。
天庆转头,小声但很有自信地道:“是你,对吧!”
天羽不回答,只是笑得更加高深莫测。
“何必如此强求呢?”
“你不知道吗?我要的,谁也拿不走。”
天庆浑身一冷,那天在船上的感觉又回来了。
耶律熙扯着缜定自若的微笑,不慌不忙地道:“既然皇后这么说,那我也不能勉强。说实话,我中意的人选并不在你的七个女儿之中,而恰恰是非正室所生的另一个女儿,如果不能选她,那我只好空手回北国,从北国另选跋适的对象立为太子妃了。”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去。
“等一等!耶律太子……”皇后忍着愤怒喊住他,像是做了非常痛苦的决定似的。“好,您稍等,我这就派人去把天玉给叫来。”
“早就该把她叫来了。”皇帝在旁边嚷着:“朕早就主张公平竞争,都是朕的女儿,朕哪一个也不偏袒。”
笔后绝望地闭上眼,隐忍地低声道:
“您得意啦!您最宠爱的女儿终于做了北国太子妃,是吗?”
笔帝摇摇头,眼里有比皇后更深的绝望。
“你错了,朕比谁都不愿意她被选上,因为朕实在舍不得她!”说着,他眼眶居然湿润了起来。“为什么你三番两次不让她来,朕都只是象征性地嚷嚷?因为朕也有私心,只是跟你的不同,朕希望她不要被选上,可是如果非得要有一人去北国当太子妃,才能免除我们被吞并的危险,朕愿意忍痛让朕最钟爱的女儿去。”
笔后立刻挑到他的语病加以反击,“您还说您没有偏袒任何一个人,刚刚就泄了底了不是?天玉终究还是您最爱的,我们母女八个人加起来都不抵她一个……”说到此,她忍不住哽咽。
笔帝感慨万千地看着偌大的宫殿,沉痛而无奈地道:
“皇后,模模你的良心想想,朕这些年来给了你们母女多少东西?朕总想着过去你跟朕一起被流放的日子,正因为那些苦是你陪着朕点滴熬过来的,所以朕发誓,一旦朕还有东山再起的一日,一定毫不保留地把朕所拥有的荣耀都给你,包括朕至高无上的权力;你跟朕生的七个女儿,朕对她们也是一样的心思,所以只要她们开口,朕没有不给的。
朕把亏欠你的连本带利都还给你和女儿们,而且这些偿还是没有底限的,到如今朕都还是抱持着这样的心思,可天玉呢?天玉有什么?你给她住的地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不用朕说,你自己清楚。朕同样欠她的母亲很多,可朕给她的女儿什么?什么也没有!这一年来,朕为她做的比一个普通的父亲还少,你还想计较什么呢?”
“可您分明在每一次机会上暗暗帮她,她才能引起耶律太子的注意。”
“你再一次模模你的良心,除了天玉本身无意去争夺外,你的刻意打压也已经足够让她冒不出头,可她终究被耶律太子看上了,为什么?就是因为她身上有我们那七个女儿都没有,却是当一国太子妃一定要具备的特质,这种特质不用刻意去强调表现,自然就会被有心人发掘,至于那是什么?你自己慢慢去想吧!”
这时,天玉惴惴不安地在宫女的带领下进来,一见这严肃的场面,下意识停住脚步,观察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每个人都改变态度,友善地朝她点头,只有天羽,除了倨傲还是倨傲。
“天玉!”皇后在阶上严肃地吩咐道,“你站到天羽身边去。”
等她站好了,皇后就转身对耶律熙道:
“耶律太子,人来了,您可以……去选了。”
耶律熙沉稳地略过前面的人影,直来到天玉面前,目光严肃却不失温柔地凝视她。
“做……做什么啊?”她看着一脸严肃的耶律熙,不安地问。
“伸出你的双手。”他柔声道。
她依言而行。
耶律熙把藏在怀中的鞋掏出来,轻轻放在她手中,神情是肃穆而庄严的。
“哈,”天玉开心地笑出声,“你终于肯把它还给我了!”她高兴地立即换穿上。
“穿好它,因为它将带着你到我的国家——北国去。”
“什么?”她站起身,还没意会过来。
身旁的天羽终于忍不住失望的打击,转身猛赏了天玉一耳光之后,疯狂地掐住她的脖子尖声喊道:
“你凭什么?你不配,你没有高贵的血统,流淌在你身上的是连狗都不愿去问的肮脏血液!你怎么能跟我比?你连站在我身边都让我觉得羞辱万分,像你这样低贱的人,怎么可以当北国的太子妃?你不配!”
天玉挣扎着,两人摔到地上,但天羽仍不放过她,跨坐在她身上,双手扯起她胸前的衣服,将她提了起来。
天玉艰难地辩白:
“什么……什么太子妃啊?我……我没有说我要当啊!”
“你还装无辜!”天羽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刚刚就是在选妃,耶律太子他……他选了你!”她稍顿,极度伤心又不敢置信地摇着她一直认为连她的脚指头都比不上的天玉,“他怎么能选你?你是父皇捡回来的狗……喔不!你连狗都不如,连狗都不如!”
她又疯狂地伸手想要打她,却被耶律熙不客气地拉起甩到一旁用一手制住,力道暂时让天羽动弹不得,另一手则将受惊的天玉护在怀里。
“七公主请自重,我的王妃人选已经决定了是她,你再伤害她,就是在伤害我们两国的友谊。”他把话说得很重,同时低头检视在怀中抚着脸微抖的天玉,“怎么样?痛吗?”
天羽恍惚着,一会儿又凄凉地笑了起来。“什么王妃?”极度鄙夷的语气,“您说她吗?您怎么能选一条狗做您的太子妃?您没看见她那天在曲江池里捡东西的样子吗?简直就是一条狗……对了!”她掏出手中的锦囊,忽悲忽喜地亮给众人看,“看到了吗?这是北国皇后要给太子妃的信物,如今在我手上,你们说谁才是太子妃?是我!是我!是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终至掩面哭泣。
耶律熙嫌恶地松开他的手,在他看来,她目前的表现更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天羽……”皇后的声音传来,她缓步走向天羽,眼神既有母亲的慈爱,又有皇后的威仪。“七儿,不许再胡闹了,如今天玉已经是北国的太子妃,我们不能对她无礼。”语毕,她转头吩咐:“来,你们几个都来见过太子妃。”
几个公主依言过来给尚被耶律熙护在怀中的天玉行礼,脸上十分尊敬。
“七儿,换你了,乖,听母后的话。”
天羽依言站了起来,眼中的怒火仍未消除,但这次是射向皇帝。
“父皇,我恨您!您居然偏心到如此地步,还有你们……”她指着她的姐姐们,“我可恨的姐姐们!你们早该合力帮我,因为你们根本就不如我!可是你们却让嫉妒心蒙蔽了心智,所以才会让外人有可乘之机,我今天的失败不是我的错,是你们造成的,我恨你们!永远恨你们!”说完,她疯狂地奔跑出正殿广场。
笔帝默默摇头,感叹地看向皇后。
“皇后啊,这就是我们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