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白色的BMW轿车缓缓驶过,黑色的车窗在经过娟娟的店门时摇了下来,车内主人一双自信的眼神寻找似的向周围扫射,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将眼光停驻在美发院前,正好与白伟蓁的视线相接触。
“咦?那个人……”行动永远比思考快一步的她已经冲了出去。
发上的白色泡沫在雨水的冲刷下沾满全身,顾不得路人疑惑的眼光,她追着已经驶向前的轿车。
拜平时训练之赐,在一百公尺前的红绿灯下拦到那部车。
“开门,请开门好吗?”她拍着车窗玻璃。
车窗摇下,一张疑惑不耐又带着点防备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是他!成熟了点,脸色也不好看了点,但——没错!就是梦里的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
“喂!你……你认识我吗?”因为太过兴奋而忘记现在的她其实是很狼狈的。
懊冷漠的眼神,不过没关系,获得她想要的答案才是最重要的。
“说出来你一定不相信,但是我的确见过你,你呢?你认识我吗?你见过我吗?”
他还是没答,不过后面一个比较成熟的声音说话了:“小姐,你们是哪个电视台的恶作剧节目吗?”
“不是的,我……”白伟蓁正要解释。
一直不说话的他从几乎没张开过的嘴里,吐出简短的两个字:
“滚开。”
那个人用着平静却可以很明显感受到怒意的语气对白伟蓁这么说,同时加足油门往前冲去。
“等等……”她还想追,娟娟却从后面撑着伞跑来。
“你在干嘛呀?瞧你全身都湿了。”
“娟娟!”她兴奋地摇蔽着娟娟的肩膀,“是他耶,真的是他!原来星座书有时候是会准的……”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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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电视节目老是做一些捉弄路人的剧码,真是无聊透顶!”殷祺对于刚刚受到的冒犯,仍然感到很不高兴。
“嗯。”
“伯父,我们还要再继续绕下去吗?”
“不用了。”殷桦敛起沉思的脸,就算见到了,又能如何呢?“回去吧!”
看伯父似乎颇为失望,殷祺又问:“要不要我调几个兄弟来帮忙找!”
“不了。只是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没关系的。对了,殷祺,晚上的谈判得留心点,大春这家伙的耐性奇差无比。”
“知道了,伯父。二个月前帮里新进来一个兄弟,看来挺斯文的,我到时会派他去,顺便看看他的实力。”
“你是说白伟帆吗?”
“是的。”
“殷祺,我告诉你。”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比较严谨,“这个白伟帆,你得多照顾他,知道吗?”
“咦?”殷祺淡漠的双眼透出一丝惊奇。
“总之多照顾他就是了。”殷桦再次强调,口吻异常认真。“你要锻链他也可以,但千万不能让他出任何差错,我这样讲你明白吗?”
“好的。”
虽然心存疑惑,但殷桦的命令一向是绝对而不容置喙的。
殷桦深思熟虑的双眼一下子变得孤独而深沉。这么多年了,石静,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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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中带着浅黄的蝴蝶,成群地在花丛间翩翩飞舞。
“白伟帆、白伟帆,你在哪里啊?我肚子坑邛死了!”像个孩子般嚷嚷地跳进了家门,白伟蓁探头到处叫喊着。
虽然满腔热情遭那个陌生人泼了盆冷水,但她一点也不以为意,在娟娟硬拉着她回去吹干头发并借给她一套衣服后,她仍不死心地满街寻找他的踪影,到最后还是因为肚子不争气,才不得不放弃。
“白伟帆、白伟帆,你到底在哪里啊?”
她可以很确定伟帆在家,那家伙生活规律得很,除了去花市做些买卖或交换心得外,其他时间不是在厨房煮菜,就是在花园里搞那些花花草草的。
在厨房没见到他,也对,现在才下午三点,不是吃饭时间,他不会待在厨房,那么就是在某个花丛里了。
“白伟帆——”
她如丧家之犬地叫着,饿得快没力气,声调也提不起来,“你快出来啊!你妹妹我坑邛死啦!”
她搔着头,像只蜜蜂似的在花丛里梭巡着,忽然看见前方的花丛不规律地震动了两下,她高兴地一扑向前,“白伟帆!”
被妹妹像章鱼般浑身攀住的白伟帆无动于衷,仍然手拿小铲子继续松着土。
“喂!白伟帆,你有没有听到我在叫你啊!”
“有啦!有啦!我得先把这里的土松好,再把我的小报苗移植过来嘛!”
“你是手在松土,又不是嘴巴,我叫那么多声你都不答我一句。”
“干嘛啦?”
“我肚子饿了。”白伟蓁可怜兮兮地道。
白伟帆抬头看看太阳,“现在才什么时候你就肚子饿?”
“哎呀!我肚子饿是不分时候的,你赶快去给我弄吃的啦!”
“唉!”白伟帆直起身,转头怨道:“你真是……”
卑还没说完,他已经爆笑出声。
“你的衣服……”
她就知道会引来这样的嘲笑。
都是娟娟坚持要她换的啦!娟娟的衣服不是缀花、缀蕾丝边,不然就是绑着蝴蝶结,挑来挑去实在没法子,她只好选了这一件。由于她身高比较高,阳刚味比较浓,平常又穿惯牛仔T恤,现在突然穿上不及膝的小碎花裙,再加上没穿袜子的耐吉布鞋,超突兀又爆笑的组合,难怪白伟帆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双手揽胸,无可奈何地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白伟帆。
“如果……如果头上……再加个蝴蝶结的话……效果会更好……”
她撇了撇嘴角,不甘心地指着他,“你自己这一身的红色滚蕾丝边围裙又好到哪里去了!”
“我不一样啊!我穿习惯了,可是你好像耍宝一样好笑……哈哈哈……”
斑!她叉着腰,也很无奈。
“我上楼去洗澡、换衣服,等你笑够了,就去给我弄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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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伟蓁用大毛巾随便地搓着湿淋淋的头发,蹦蹦跳跳地下楼来。那一阵又一阵的菜香太诱人了,她实在等不及把头发吹干。
“白伟帆,你在弄什么菜,好香喔!”
“等着吧!”白伟帆漂亮的翻锅,在厨房的他是十分有自信的,“凤梨虾球、豆豉鲜蚵、糖醋排骨、清蒸鲈鱼……”
“哇哇哇!”她连叫三声以示惊讶,“今天是在办桌吗?师傅。”
“你说对了!”白伟帆食指轻沾着锅内的食物试咸淡。
“真好。”她双手托腮夸张地装出幸福样,“我今天真是太幸运了,遇到那个人,回家又有顿好吃的,那星座书真是……咦?慢着!”
她忽然想到,如果星座书上所说的的确会准的话,那么因为兄长或亲戚的缘故将会带来一些麻烦的这段警语,就值得注意,伟帆今日对她必定有所求。
“白伟帆,你这家伙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要拜托我?”
白伟帆继续炒菜,“什么家伙不家伙,白伟蓁,我好歹是你哥哥耶。”
她倒转餐桌椅坐下,随手抓起已经上桌的香甜腰果,边嚼边说:
“哥哥你这家伙,一定又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等着我去擦对不对?”
白伟帆放下锅铲,“知兄者莫若妹也。”
“好说、好说!”
“是这样的。”他一脸神秘地靠过来,“有件刺激又冒险的事,不晓得阁下有没有兴趣?”
那突然压低的嗓音,害得白伟蓁也跟着紧张起来,不过紧张之外,刺激、冒险四字的确挑动了她爱冒险犯难的神经。
“什么、什么?”她兴致勃勃地猛问。
“你想不想见识见识黑道跟黑道间的谈判?”
“想啊!想啊!”
“那今晚八点在公园的凉亭边,不见不散。”他一口气说完,然后又转过身去炒菜。
谈判……的确没见过,一定很刺激吧!她这个人最喜欢新奇刺激的事情。不过,有兴趣归有兴趣,她那还算清醒的头脑可没忘记应该追问的话。
为什么伟帆会知道有谈判?
“嘿嘿!”她笑得诡谲,慢条斯理地说:“白伟帆,你这家伙不是麻烦事肯定不会找我。说吧,是不是逞英雄,在老大面前夸下海口自愿去谈判?”
白伟帆拿起围裙抹着汗水,笑得一脸尴尬。“妹妹,你真是神机妙算。”
“嗯!”她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你那点儿脑筋我还会不清楚吗?不过,是这样的,姑姑早上特别叮咛我要看紧你,别让你到处惹麻烦耶!”
“喂!”白伟帆紧张地转过身来,“这事可不能让姑姑知道,拜托、拜托!”他举起铲子拼命地对她拜。
“唉!懊啦、好啦!”她最受不了这招,“真受不了你。”
“喂!你知道吗?我这次谈判的对象是这一带很有名的人物,听说也会几手耶!”他稍稍停顿,刻意看看白伟蓁,“不知道跟你比起来怎么样?”
“是吗?”谈到比武,她的眼睛登时亮起来,追着他的话尾猛问:“有多厉害,你觉得我的胜算如何?”
白伟帆笑在心里,白伟蓁的思考路线是直的,只要让她产生兴趣,她就会兴致勃勃地往前冲。给她一条线,她就能把它描绘成各种形状,然后从这些形状里搜寻各种可能的有趣点,直到撞破头为止。
他看看白伟蓁,假装认真思考后才答:“一半一半吧!总之是个厉害角色,你得小心点。”
“是吗?这么强?”
“对!”白伟帆转过身去把菜都端到桌上,“你赶紧吃饱饭,去练习室里好好练练,到时可不能丢咱们白家的脸。”
“说的是,说的极是!”她拼命点头,“对了,可不能告诉姑姑喔!”
“知道啦!贬替你保守秘密的。”
“太好了!吃饭。”一找到感兴趣的事要做,她快乐得像只出笼的小鸟。
这么一来,倒好像做坏事的人是她一样。
几分钟后桌上已杯盘狼藉,白伟帆又是惊讶、又是叹息。
“妹妹啊!你在餐桌上的表现真的很像一只发飙的熊耶!”
“哈!”白伟蓁满足地擦着嘴巴,“吃饱了才能干活嘛!懊,练拳去。”
看着斗志高昂上楼去的白伟蓁,白伟帆不免感慨,自己若是有她一半的运动神经就好了!偏偏这双手,拿锅、拿铲都行,就是拿不好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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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殷祺抱着怀中已然昏迷的白伟蓁时,脑海里仍不断闪过那令人震撼的一幕。
虽然已经把谈判的事情全权交给白伟帆,但因为殷桦的再三交代,他不得不慎重其事地到现场臂看。为了避免惊动对方,他刻意藏身在黑暗的角落里,一方面观察白伟帆的能力;一方面这种小场跋若由他亲自出面,传扬出去有损帮誉。
对方派来的也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嘴嚼槟榔、口叼香烟,个头不高,身后还站着五名彪形大汉。这人似乎永远站不好姿势,一场不到五分钟的谈话,换了好几种架式,但始终都是斜肩抖腿,标准的地痞无赖样。
再看白伟帆,穿着正式得有点离谱,他生就一张眉清目秀的书生脸,加上白领阶级的打扮,倒像是某家推销公司的业务员。
对方一见到他便忍不住的讥讽:“唷!殷桦那家伙什么时候改行啦!你是从事汽车推销还是房屋买卖啊!”
一干人邪里邪气地笑了起来。
白伟帆却丝毫不懂他们话中的讽刺,还不慌不忙地解释:“没有,我们老大没有改行,你哪来的消息啊?”
那一堆人笑得更大声。
“我说,你这样也敢跟人家出来行走江湖,乖宝宝,这个你知道是什么吗!”对方挑衅地伸出拳头。
白伟帆推了推眼镜,仍是一本正经加上非常有礼貌地答:
“我知道啊!不过我们今天的目的不是来讨论你的拳头的,我们老大说今天要谈的是有关于地盘冲突的问题。”
听到这里,躲在暗处的殷祺简直快昏倒。
“谈?”对方扬眉尖锐地道:“就凭你啊?乖宝宝。”
一脸鄙夷,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我怕不小心打个喷嚏就把你吓得哭爹喊娘,你们说是不是啊?”对方又是一阵哄笑。
接下来对方色婬婬的眼光直盯着白伟帆,“我看你这么细皮女敕肉的舍不得伤你,不如今晚别谈了,陪陪我吧!”
卑说完,一干人笑得更暧昧。
“好啊!那就别谈了!”
出乎意料之外的一双长腿飞来,将那个矮个儿扫退好几步,要不是后头有高个儿顶着,只怕他就要摔飞出去。
懊!殷祺看到这里心中大大地喝采,一开始他便注意到白伟帆身后那个带着鸭舌帽的男孩,基于一种强烈的直觉,总觉得他的沉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果不其然,那一腿踢得真是漂亮!
矮个儿被扶正后,鼻头的鲜血直冒,他哇哇叫了起来。
“回你家去哭爹喊娘吧!”不待其他人出手,男孩又迅速地撂倒二名大汉。
懊利落的身手!殷祺在心中赞赏着。
“伟蓁,别打了,我们还没谈呢!”白伟帆双手乱挥,企图阻止。
“白伟帆!你这呆头。”白伟蓁边打边说:“他根本没诚意跟你谈,我先给他们点教训再说……”
“伟蓁!哇……”
不长眼的拳脚也波及到他,他开始满场抱头鼠窜。
“白伟帆,你赶坑阢到一边去啦!”
白伟帆像只无头苍蝇般,竟撞到殷祺这里。
“你倒挺会办事,嗯?”殷祺冷冷地提高音调质问他。
抬头一看是殷祺,白伟帆如见救星般拼命拉着他不放。
“大哥你来得正好,我——”
“滚到一边去!”
殷祺隐忍地低吼,松了松领带,迅速加入战场,因为男孩正以一敌五。
没想到本来还能轻松应战的男孩,在看到他时,突然愣住而停止了动作。
“咦!是你!”
“小心后面……”
他的提醒终究快不过对方的木棍。
男孩直接挨了一记闷棍,当场辫了过去。
在他终于把其他人摆平,并且要白伟帆迅速开车来接应时,六神无主的白伟帆才告诉他,那是他的妹妹——白伟蓁。
妹妹……
平静的心湖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头,涟漪在心中不断扩大。
躺在他怀里的女孩五官立体,鹅蛋脸,清秀明丽,修长的身材抱起来柔若无骨,难以想象这副纤盈的躯体竟隐藏着这么好的武功。
必想着刚刚气势万千的画面,再去除原来以为的男孩身份,有一种特殊的情愫在他心里滋长着。
多么奇妙的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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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伟帆拖着疲惫的步伐,沮丧地离开殷祺家时,已经是明月高悬的午夜。
医生说白伟蓁有轻微的脑震荡,暂时不能移动;他听得脸色灰败,难过得无以复加。
从小到大,伟蓁虽然小伤不断,但从没像这次这么严重,这都是拜他所赐。
若是让姑姑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顿重罚。
伟蓁没有醒来,他不敢把她带回去,在医生保证已无大碍后,他只好先回家,再想如何编个好理由免得姑姑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