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汛企业”的老板于东汛前几天凌晨因心脏病突发而去世,他的丧礼在今天早上举行。典礼过后,本该带着肃穆哀伤气氛的于家,现在却充满了火药味。
引发亲戚们争执的原因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于东汛这个十岁女儿的监护权,实际上却是他遗留下来将近五千万元的现金,和东汛企业这家营运状况还不错的公司。
为此,亲戚们分成两派人马,于东汛本家的亲戚和他已逝妻子那边的亲戚分据于家客厅两边,以谁最有资格领养这个十岁小女孩为主题,当场激辩起来。
站在父亲的遗照前,以超越同年龄小阿的世故观赏了一会儿这些平时很少见到面的亲戚们精采的唇枪舌剑之后,十岁的于辰莎扯了扯身边这位三年前成为父亲得力助手、比这些父亲拒绝与之来往的亲戚们更让她熟悉的男子的袖口,以完全听不出担心的口吻低声问:
“烨哥哥,你觉得我最后会到哪个人的家里去?”
她一直很喜欢烨哥哥的眼神,那是一种自信而不张扬、对任何事情都显得很有把握的冷静。虽然亲戚们说那是一双锐利而无情的眼,但是比起明明陌生,却努力对她装出很有好感的亲戚们的笑眼,她更喜欢烨哥哥这种别人学也学不来的冷歛眼神。
现在,她喜欢的这双眼,正以不同于看待亲戚们的森冷轻蔑、以带有他独特风格的柔和,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
“你哪里也不会去。”
烨哥哥那种唇角微扯的模样,看起来只是使得他的冷静显得更加深沉,这种神情十分吸引人,尽避亲戚们一致认为这是一种让人感觉到有危险的冷笑。
“为什么你会这样说?”难道是因为自己在别人眼中也是个与众不同的小阿,所以她对这样一个冷得跟四周格格不入的大哥哥特别有好感?
看着这个穿着黑色衣裙,年仅十岁却已经有着不输给大人的沉稳,稍嫌稚气的五官透着自信与超龄之美的小女孩,蕴涵在裴烨眸中的光芒更温柔了。
“因为将来要照顾你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是吗?还来不及将心中的欢喜传达到脸上,于辰莎已经被这个有着很符合他冷静外表声音的大哥哥抱了起来,走向两派人马的中间。
咦?亲戚们的目光为何那样奇特?看起来敌意深具,却又谁也没有勇气对烨哥哥大声的咆哮。嗯,烨哥哥是一个气势很强的男人,从亲戚们畏缩的目光里她看出来了。
“停止没有意义的争论吧,辰莎将由我抚养。”
败简单却深具爆炸力的一段话,让现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唯一还笑得出来的只有被裴烨用一只手抱住的于辰莎。
经过一段时间,当每个人各自消化完这个消息之后,终于有一个人打破安静,爆发似地怒吼出来。
“你是什么东西!嗯?是姓于还是姓叶?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小子,我不管东汛生前有多么器重你,现在是我们两家在讨论辰莎的抚养问题,外人滚到一边去,不要你来多嘴!”
扒呵,真有趣,这个不知道怎么称呼的亲戚脸颊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在颤动着,他看着烨哥哥的目光有一种拼命装出来的凶恶。但是好奇怪喔,虽然他从表情到声音都在努力装出恫吓的样子,她还是能够清楚地看见隐藏在那抹凶恶光芒之后的畏惧,烨哥哥真的有那么令人感到害怕吗?
垂下视线,她看到烨哥哥笑了,跟他的不动声色比起来,他的笑容似乎更令人感到畏惧,她看到那名亲戚眼中的凶恶光芒在不自觉的退去。
“我是什么东西?”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令人慑服的威力,裴烨用自己独特的锐利目光在众人的脸上缓缓扫过一遍,最后回到对他口出轻蔑之言的男人脸上。“不出三年,你们就会知道了。”
烨哥哥的这句话一定深具威力吧,于辰莎看得出亲戚们一脸很想反驳却又无法反驳的咬牙切齿模样。为什么无法反驳?烨哥哥曾经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吗?
她只知道烨哥哥有个在世人眼中很了不起的学历,他是跳级升上大学,又跳级念研究所,为了做一份关于企业研究的报告才来到爸爸的公司,后来就经常出现在他们家了。
“就、就算你是使东汛的事业起死回生的人,也没有资格来跟我们争夺辰莎的抚养权,你不要忘了,我们可是跟辰莎有血缘关系的人。”
“就是,你这个跟于家没有关系的人,快点把辰莎还给我们。”
法律是什么?血缘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每个人一提到这个就好像握住什么厉害的武器一样,不仅在口气上、连肢体语言也跟着激烈起来。
面对众人伸过来欲强行抱走于辰莎的手,裴烨只是冷静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从黑色西装的暗袋里抽出一张纸,制止了他们更进一步的动作。
“这是于先生的遗嘱,有什么问题我们法院见。”
“遗嘱?什么时候……”
纸张唯美地飘落到最先对着裴烨怒吼的那个人手上。
那张纸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呢?于辰莎好奇地自上往下张望,却发现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不管写了些什么,它肯定是一张能够让所有亲戚闭上嘴巴的纸。瞧,那个亲戚的手在发抖呢,其他凑在一旁观看的人,表情也随着阅读了那张纸而难看到了极点,不过,她看不出他们的表情究竟是生气还是伤心。
“东、东汛这个、这个……”这个可恶的老怪胎!人死为大的想法总算让他忍住对死者不敬的谩骂。这个老怪胎生前就莫名其妙,不晓得为了什么原因拒绝跟他们来往,死后居然还把遗产和自己唯一的女儿交给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一个年纪二十出头的陌生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怎么能把辰莎交给你?你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怎么能照顾好她?”
裴烨不知道这种说法到底有什么根据,寄养在亲戚家的孤儿遭到轻视、冷落,甚至虐待的事情,在这个社会不是时有所闻吗?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懒得与这些心口不一的人争辩,裴烨漠然地转身离去,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等、等一等!请等一等……”
裴烨侧过那张缺少温暖神情的脸,只因为这次的声音是来自一位对他还算客气的女性,她也许是辰莎众多的亲戚里,唯一除了财产之外还真心关心辰莎教养问题的人了。她是已经过世多年的于太太的妹妹。
“请原谅我这么问,但是……但是裴先生,你一个才二十多岁的男人怎么有办法照顾辰莎这么小的小女孩呢?”
裴烨用那双在众人眼中显得野心勃勃的眼,沉静地注视扎着两条麻花辫的辰莎。
“这是我跟辰莎之间的问题,你不需要担心。”
“但是你还这么年轻,万一你结婚了,那、那辰莎……”
“我不会结婚,我会永远照顾她,永远。”看着于辰莎那双清澈雪亮的眼,裴烨用近乎发誓的口吻说。
于辰莎觉得烨哥哥坚定的眼神里有某种东西在闪烁,那是什么,她并不清楚,但是她喜欢烨哥哥这样说,更喜欢他像现在这样看着自己,专注而执着,彷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更重要。
未来也是如此吗?
亲戚们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因为她被裴烨抱着往自己的卧室去。
“你害怕吗,辰莎?以后这间屋子就只剩下我和你。”踩上大理石梯,裴烨看着她的眼问,声音已经没有刚才与她的亲戚们对峙的锐利。
于辰莎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古怪的小阿,关于未来,她是好奇大过于害怕。
“我不怕啊,因为烨哥哥会保护我。”
浅浅的笑容出现在裴烨总是冷峻的嘴角,柔化了他向来冷酷的轮廓线条,他把那张对他露出全然信赖表情的小脸轻轻压在自己胸膛,用温柔的声音低声道:“对,我会保护你,一辈子保护你。”
因为他背对着楼下的那些人,所以没有人看到裴烨清冷的眼睛里正逐渐凝聚一种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情感。
一定没有人见过烨哥哥的笑,就连她也是头一次,所以一定没有人知道,烨哥哥笑起来居然有点腼腆。
于辰莎偎在裴烨平整的黑色西装上,轻轻地打了一个呵欠,然后在这个透着温热的胸口找寻舒适的地点。
低头注视着在自己胸前蠢蠢欲动的小脑袋,裴烨的目光不知为何变得温柔无比。
他想要照顾她,不让她跟自己一样被亲戚们争来夺去,到最后却被抛弃。
他不会抛弃她的,永远不会。
“想睡觉了吗?”
她今天早早就被他叫醒,参加父亲的丧礼之后又立即被卷入争夺她的漩涡中,难得她不哭不闹,不但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模样,还始终有一种大人般的镇定神情,她的亲戚们认为她这种没有小阿天真烂漫的性格,绝对是她孤僻乖张的父亲多年来单独教养她所致,他却有不同的看法。
他认为辰莎比别人更清楚自己身处的环境,所以她的表现自然比同年龄的小阿要来得成熟许多。这点跟他很像,这种因为失去双亲而被迫必须提早长大的小阿,通常会因为表现得太过世故而无法让人真心喜爱,于先生也是看透这点,才会把辰莎托付给气息相近的自己吧!
“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睡?”于辰莎的小手指了指透着让人感到舒适的温热胸口。
“要我抱着你睡吗?”毕竟才十岁,她一定也有属于这个年龄的恐惧与不安。
她点点头,眼皮已经忍不住逐渐合上了。烨哥哥的胸膛为何这样温暖?别的哥哥也跟他一样有这么温暖的胸膛吗?
“好,那我就抱着你睡。”他俯下头轻轻地吻了她白女敕的脸颊一下,同时缓缓收紧手上的力道,让她感受到自己的体温。
完全无视于群聚在楼下的众人们惊愕的目光,裴烨抱着年仅十岁的于辰莎缓步上楼,走出亲戚们的视线、走向自己的未来。
未来,只会比现在更好。
由于裴烨敏锐的商业嗅觉加上机敏的判断力和明快的实行力,“东汛企业”在经济不景气中逆流而上,将企业多角化经营、跨足不同领域、不断与各大企业共同投资,所以事业版图快速扩大,终于在七年后成立“东汛集团”,旗下公司总共有十一家,成为台湾商业界的一匹黑马,而裴烨也成为商场上闪闪发亮的新贵,名字和照片经常出现在报章杂志上。
低调、冰冷、沉静、神秘是他给人的印象,犀利、敏锐、大胆、果决则是报章杂志对他的评语。
七年,于辰莎也由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蜕变成一个脸庞闪耀着知性光辉的美丽少女,她的世界早就不再只是绕着她的烨哥哥打转,水瓶女子不喜欢受到任何束缚的自由天性不断催促着她往外拓展自己的交友圈。
她独特、理智、冷静却又温暖的人格特质,使她经常是人群簇拥的中心,在团体中她总能以丰富的话题和敏锐的思考获得同侪的喜爱。走出人群,她却又以超月兑年龄的独立不羁吸引陌生人惊艳的目光,爱慕者的告白书信如雪片般的飞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裴烨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变得充满独占欲,那种想要一辈子照顾她的心情因她日渐月兑俗的美丽而转化成想要一辈子占有她的偏执情绪。
尽避心情沸腾,裴烨却表现得不动声色,对她日益炽烈的感情全都仔细地隐藏在他刚冷的外表下。
表面上,他仍然是于辰莎眼中那个冷歛沉静、浑身充满锐利商业气息、总是给她高度自由、尊重她的自主性、在适当的时候会有所坚持的裴烨。
但是实际上,他却日以继夜、不断地在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收歛她吸引人的光芒、将她永远纳于自己的羽翼之下?如何才能留住她逐渐向外奔驰的心,让她甘心只为自己停留?
终于,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即使身处同样穿着枣红色西装制服的女生群中,于辰莎依旧显得那样突出。她引人注目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她修长的身材,绝大部分还是来自于她身处嘈杂中心时那份旁观者的超然和令人安心的冷静。
在接近接送区时,裴烨习惯性地轻按一下喇叭,当于辰莎那双灵动的眼从同学身上拉回来投注在他身上时,满足感会立刻温热他冰冷的眸。当她隔着半透明的挡风玻璃对他露出慧黠的微笑时,他也会在车内对她报以平常绝不对人展露的浅笑,灼热的目光总在她拉开车门的那一刹那适当地歛起。
这七年来,他不曾间断地接送她上下学,以为这样的日子至少能持续到她高中念完,但是现在却不得不停止了,他想出的办法基本上得先踩疼自己的心才能进行。
他伸出手,像往常一样模了模她的脸颊。
于辰莎喜欢烨哥哥修长的手指轻触着脸颊的感觉,他的手总是那样干净又那样温暖;还有他那不言而喻的关怀,总让她觉得温馨。
这七年来,他总是用行动代替他想说的话,让她充分感受到来自于他的关心。
尽避同学们觉得烨哥哥虽然英俊,却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冷漠感,但她相信那是因为她们没跟他相处过的缘故。
“烨哥哥,你知道远扬科技吗?”把他的手拉下来让他专心开车,她照惯例跟他讲着学校发生的事情。
他点了点头,相关的商场资料在他脑海里一掠而过。“是一家表现还不错的公司,今年预估税后纯益一点二亿元,应该可以达到。”他的评语向来毫不留情,并且总是一语挑出弊病,能让他说出表现不错的话,这家公司已经是水准之上了。
于辰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欣喜的微笑,烨哥哥果然是一台会走动的电脑。
“那是我同学她爸爸的公司,明天是她哥哥的生日,他们要在家里开生日庆祝会,她哥哥有给我邀请卡,今天还特地跑到学校来找我,请我明天一定要去。”她停下来,烦恼地皱了皱眉,“真伤脑筋,我本来跟另外一个同学约好要去逛街、看电影的。”
注视着前方路况的锐利黑眸瞬间变得阴暗无比,这已经不是裴烨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男生特地到学校来找她了,然而这一次,他依然无可避免的被一股无名的妒火掌控,他花了一些时间才将这股妒火压下来。
这是一所名校,是很多高官名流的子女就读的学校,校风开放,像辰莎这种气质独特的女孩当然免不了被异性追求。
但是他无法忍受她被异性追求爱慕,再怎么门当户对他也无法忍受,辰莎的视线所仰望的方向只能是他所在的位置,在她成长到足以明了自己对她的炽热爱恋前,他不会让别人有机会闯入他们两人的世界。
不同于内心的沸腾,沉静的声音从他口中逸出:
“不要念这里的高中了,到上海去吧,我帮你找了一所很好的学校。”
上海有一所著名的贵族学校,除了费用昂贵之外,校风严谨、管理严格更是此校的特色,最重要的是——那是一所女校。这所学校采全体师生住校制,除了寒暑假之外,平时的例假日都得待在学校。
这是一所包含了高中部和大学部的贵族学校,将辰莎送到那里,基本上可以确保在她大学毕业、跟自己共同经营东汛之前,不会有令他不愉快的异性追求事件发生。这意味着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见不到她了,但是比起让她投入别人的怀抱、永远的失去她,这种分离对他来讲算是短暂的。
“上海?”于辰莎睁着她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看向裴烨沉静的侧脸。七年的相处使她知道他并不是随便说说,“为什么要我到上海去?我在这里念得好好的。”
这里有她的朋友、她的生活圈,到上海去的话,一切都得重新开始。
裴烨没有向她解释原因,只是不疾不徐地重复:“到上海去吧,我已经安排好了,下个月一号我会亲自送你过去。”
确定的日期代表这件事已无可转圜,一向理性的她也不免陷入激动的情绪中。
“我不懂,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安排?”她稍稍停顿,忽然想起一个可能的理由,这个可能的理由让她稍微恢复冷静。“你要把事业重心移到上海去吗?所以才要我先过去。”
东汛在几年前就进军大陆了,只不过事业重心仍然摆在台湾。
“不,跟事业无关,让你到上海是要你专心学习。”
“我在这里也可以专心学习啊,烨哥哥——”突然安静下来是因为他的手正无言地按在她的马尾上。这七年来,每当她对他的安排有不同意见时,他总会这样做,而很奇妙的,当他宽大的手掌用力地按着自己的后脑勺时,那种想要与之辩驳的心情就会莫名的沉淀下来。
“听话。”
这两个字有着奇异的魔力,或许是裴烨本身的气势给了这两个字魔力,她并不容易臣服于别人,但是却总是轻易地臣服于他。
尽避他的选择一直是那样正确,但知道自己即将离开熟悉的地方,仍然使得十七岁的于辰莎忍不住轻轻地蹙起眉。
收回按在她马尾上的手,裴烨命令自己忽视她那张忧虑的脸。伸手将她座位前的置物箱打开,他把上海学校寄来的资料拿给她。
“看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们回家讨论。”
这么多年来,他从不曾对她疾言厉色,却总是有办法让这个偶尔会有些叛逆的女孩听他的话,这次也是如此。
在封闭的校园里成长、将她引人注目的独特美丽封锁住,不让别人有机会窥见靠近,等到她离开校园、等到她有能力与自己一起经营东汛的那一天,也就是他永远将这份美丽收藏的那一天。
于辰莎向来清澈闪亮、总有一抹自信光芒闪烁的眼中,现在难得地染上黯然。她有点沮丧地将牛皮纸袋的线绳打开,抽出里面的文件,才看了几张她就忍不住地叫了起来。
“什么?连寒暑假你都要我参加学校举办的国外研习营,那我不就都没有自己的时间了?”
女校、住宿制,寒暑假还得参加学校跟国外姊妹校的研习活动,每一样都在限制她的自由,让她光是想像就觉得窒息。
笔意漠视她的话,裴烨以惯有的冷然淡淡地开口:
“这是一所很优秀的学校,她们的经营管理科办得很好,大学部在当地的排名是前十名以内,你到那儿会受到很好的教育。”
“但是为什么连寒暑假都要我接受学校安排的活动?我以为寒暑假我可以回来跟你一起过的。”闪烁着疑问的澄净黑眸投向他冷峻的侧脸,要求一个解答。
住宿这点她还勉强可以接受,但是连寒暑假都必须参加研习活动的话,她真的没有办法忍受。一向十分尊重她的烨哥哥为什么突然做这样的安排呢?
她的话让他尝到被依赖的愉快滋味,至少到目前为止,辰莎仍是以他为中心,为了让这种情形持续下去,他只好牺牲她部分的自由。
他需要辰莎专注的目光,但她早熟又独立的性格却常常使她往开阔的天空飞翔,他必须在还能阻止之前,消除她这种倾向。
“别忘了你的责任,辰莎,东汛集团在等你长大。”他也在等着她长大。
一种无形的压力使她沉默了数秒钟,过了一会儿,像是要挣月兑这种压力一样,她烦躁地道:“我还是觉得没有办法接受。烨哥哥,寒暑假我可以回来跟着你学习,这样难道不好吗?就跟你当初利用寒暑假到爸爸的公司打工一样啊,为什么我非得参加学校的活动到国外研习呢?”
裴烨轻轻地侧过脸,注视着于辰莎那双有着强烈个人风格的眼中闪烁着坚持的光芒。
“我有做过对你不好的安排吗?”
“没有。”她气闷地低下头。
正因为他的眼光一直是如此独到,才能让东汛起死回生,才有办法在短短的七年间成立东汛集团。不用看报章杂志的报导、不需要同是商人子女的同学赞美,于辰莎知道她的烨哥哥究竟有多么不平凡。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很少违逆他的决定,可是这次……
“生气了吗?”
温暖的手掌再度按上她的后脑勺,很奇异地再度消除了她蠢蠢欲动的愤怒。
熟悉的冷静重新回到身上,她原本就不是个会让情绪控制的人。她外表虽然显得主动而积极,其实却慵懒又被动,这样的性格使得她很快地便接受了他的决定。
她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微笑。
“如果你希望我早点独立的话,我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做的。”
“辰莎……”车子已经转入于家住宅的私人车道,在等待铁门开启的空档,裴烨倾过身,目标不是粉女敕的脸颊,而是她漾着青春光泽的嘴唇。
没有料到他会突然亲吻自己的嘴唇,于辰莎清澈的眼中有着诧异的光芒。
烨哥哥……
因为不知道该不该拒绝,所以也就任由他进入。当他含住自己的舌头、轻轻吸吮时,她只觉一种异样的感觉穿透背脊,使她忍不住轻轻颤抖。
她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他逐渐炽热的吻,她只感到自己在瞬间跳月兑了躯体,彷佛有另外一个自己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为何突然这样吻她?这一点也不像他平常如父兄般的轻吻。今天的吻很特别,有种她从来不曾在烨哥哥身上见到的东西存在,那是什么呢?
在她还没有想出答案之前,这个吻就结束了,裴烨在她的唇上依依不舍地舌忝了两圈之后才离开她的唇。
这时,她想到了。
“烨哥哥,你舍不得我对吗?”他的吻那样眷恋、那样不舍,一定是不忍心让她离开吧!
浓烈的爱意突破自制的防线,裴烨凝视着她的黑眸中有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深情。
相较于他充满占有欲的凝视,于辰莎回望他的眼显得那样单纯。
蕴涵着狂热与深情的视线落在枣红色的西装制服下、米白色衬衫领口的白皙肌肤上。在她察觉到他视线的落点而疑惑地低下头去时,裴烨冷不防地抬起她线条柔和的下巴,在她的颈子上烙下印记。
“啊……烨哥哥……”刺痛使她轻叫出声,并且战栗地缩起肩膀。
在带有齿痕的印记上辗转舌忝吮之后,裴烨将她搂入怀中,按着她柔滑的马尾,让她的脸颊紧贴着自己颈部的脉动。
“辰莎,等你大学毕业,我们就……”不行,太早了,在她还不清楚爱情是怎么一回事前,告白只会令她迷惑。
“烨哥哥?”颈部的轻微刺痛提醒她裴烨今天的不寻常,好像从他沉静自制的躯壳里跑出了另一个她不熟悉的、如火焰般热情的烨哥哥一样。
靶觉好怪……
当她的身体被轻轻推离他温热的胸膛,于辰莎抬起眼,映入眼帘的赫然又是她平日熟悉的烨哥哥。
裴烨伸出一只手轻触着她的脸颊,从指尖传来的触感是那样柔女敕,彷佛要让手指头记住这样的触感,他眷恋地来回轻抚着,但是从他幽深的黑眸里显现出来的,却是与体内沸腾的温度完全相反的淡然。
“乖乖的完成学业,我等你回来。”
语气上倒是很符合平常的烨哥哥,宠溺中带有一丝独特的清冷,只是肢体上的接触跟以前点到为止的搂抱或亲吻差很多,也许离别的痛苦对他而言是远大于她的。
大概是因为诞生在冬天与春天交接时,所以她的个性中有着悲观与乐观两种特质,热情与冷漠经常交替地在她身上出现,体内属于情感的那一部分经常被理性掌控着,所以大部分的时候,人们认为她是个冷漠多过于热情的女孩。
她并不是不会感到悲伤,而是即将离别的悲伤就像风吹过所带起的涟漪一样,虽然的确有那样的情绪,但是很快便恢复了,速度快到她根本来不及表现在脸上。
她是外热内冷的个性,而烨哥哥也许刚好相反,是外冷内热的人。
车子驶入车库,在推开门下车前,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使她的脸上闪烁着促狭的笑意。
“烨哥哥,你该不会是想要交女朋友,所以才把我这个包袱丢到上海去吧?”
冷峻的脸轻轻侧过,觉得她的想法很有趣。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我同学说的啊,她经常陪她妈妈参加社交活动,她说有很多名门千金都会拿你当话题,她们好像都对你很有意思。”她伸手抓住裴烨被深灰色西装包裹着的手臂,语气充满鼓励意味,“怎么样?烨哥哥,你是不是也有意思跟她们交往?”
裴烨的表情跟语气都显示出他的兴趣缺缺。“一点意思也没有。”
在她企图继续这个话题时,他及时伸出手揉乱她的头发,并在她柔白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别胡思乱想。”她那种鼓励的语气让他觉得心痛,但是转念一想,她还年轻,还不明白他之所以对别的女人不屑一顾,是因为他把所有的感情全给了她。等时候到了,他会让她明白的。
因为明白至少还有六年才能向她倾诉自己的心情,裴烨突然变得有些焦躁,恨不得时间可以在刹那间快转六年。他低哑又痛苦地月兑口而出:“快点长大吧!”与声音一样痛苦、却含有深深期待的目光,直直地望进于辰莎澄澈的眼底。
冰雪聪明的她立刻就听出他的话背后有另一层涵义,只是她想到的却与他的意思完全相反。
“其实,烨哥哥不用在意我,如果你想……”
她的唇被重重地压住,裴烨以唇封住了她想话的话。
“我等你,就这样。”他的语气因为气恼而变得冷淡。
吧嘛等她?想交女朋友随时都可以去啊,虽然他当年在阿姨面前许下那样的承诺,可是说真的,根本没有人在监督他实现这个承诺。阿姨移民到国外去了,其他的亲戚们则被他长年拒于门外,以他现在的成就,就算他真的违反诺言结婚了,也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但是这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刚刚的吻已经让她明白他不喜欢自己提起这个话题,既然如此,那就等她长大再来帮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