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样红艳的玫瑰在神剑山庄后花园迎风摇曳,荡出一片瑰丽火海,风中依稀带来远山清新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除了大片花海外,亦有人工造景之湖,小桥亭阁无不雅致。湖裏有养殖成群的斑斓锦鲤,当鱼食一下,鱼群翻涌抢食之景甚是壮观。
看著簇拥而巨的鱼,丰神玉忍不住叹了口气,看著沈七巧的眼睛,几乎快要跟鱼眼瞪得一样圆了。
“表哥,你认为天下间有能拒绝得了萧二小姐的男人吗?”沈七巧黑珍珠一样灿灿的眸子,闪著不寻常的光芒。
丰神玉莞尔一笑,将手中的鱼食全抛入湖中,才好整以暇地转过头来,轻笑道:“表妹心裏不是早已有了答案?”
她不爽地努努嘴,带了几许小女儿的任性。“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你只管回答就好。”
“据江湖传言,天下的男人在见到萧二小姐后却未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的,至今还没出现。”
她听闻这番话,愤愤地咬牙瞪著他。
他见著她的反应,忍不住炳哈一笑,一跃跳下石栏,执起她纤细滑女敕的手。“可是,传言毕竟只是传言。”
下一刻她便眉开眼笑。
“丰少侠——”娇脆的声音分开了眼前相偎相依的身影。
沈七巧回头就看到一个人,一个说起来并不陌生的少女——萧三小姐萧玫。
今天的她像是精心打扮过,有著说不出的艳丽迷人,如果她看人的眼神再和善一点的话,她就会诚实地承认她的美,就像一个谪落人世的迷途仙子。
三女争夫的主角终于全部出现了,沈七巧的唇线悄悄上扬。
“萧姑娘有事?”丰神玉挺身阻断了二女之间波涛汹涌的对视。
萧玫漾出一抹醉人的甜笑,含情脉脉地望去。“你不是说今天要到后山看看有没有可用的药草吗?”
采药?
沈七巧质疑地瞄著萧玫脚上那双丝履,穿这种鞋子就连野外踏青都不合适了,还说要采药?!那双鞋只适合待在纤尘不染的庭院中莲步轻栘,三步一歇了。
“七巧,一起去吧。”丰神玉顺著她的目光探去,眸底闪过一抹了然。
“好啊。”她欣然同意,满意地看到有人的脸色为之一沉。
神剑山庄依山而建,后山树木苍翠欲滴,山间清泉流淌、林内百草丛生,根本就是一处天然的药园。
萧玫一脚踩倒了一株赤色草叶,走在后面的沈七巧忍不住撇嘴想著,如果萧三小姐真的打算采药的话,应该只能无功而返了。
“哎哟!”萧玫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瞬间矮了下去。
“怎么了?”丰神玉从前面折返,先看到沈七巧大翻白眼的动作,然后才发现一脸痛苦倚树而立的萧玫。
“我扭到脚了。”萧玫懊恼地说。
丰神玉看向沈七巧,她只是回以似笑非笑的一瞥。
“七巧,你在这里陪三小姐,我回去找人。”
萧玫的脸上僵了一下,目光幽怨地看著他。
沈七巧眨了眨眼,而后突然爆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声,“蛇、蛇——”
丰神玉马上冲到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关切地问:“在哪?”
“在三小姐身后。”她惊恐地看著萧玫身后。
下一刻就看到扭伤脚的萧玫如月兑兔一般窜起,闪到三丈开外去,而她原本蹲著的地方,除了绿树如荫,芳草萋萋之外便空空如也,哪裏有蛇的影子。
萧玫恼怒地瞪著一脸无辜的沈七巧。
丰神玉月复内暗笑,表面工夫却还得做足。“七巧,不可以这样吓人,三小姐的胆子要是小了点,被你吓出个什么问题来,我看你如何收场。”
沈七巧咧嘴一笑。“总之不会要我以身相许吧!”头一次发现身为女子还有这一项好处,她真是越想越开心。
萧玫的眼刀毫不保留地射过来,羞愤异常。
“既然三小姐的脚已无碍,那我们继续找药草吧。”他模模鼻子,找个台阶下,毕竟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当夹心饼的感觉真的不太舒服。
依旧是丰神玉走在最前面,萧玫紧随其后,而沈七巧却刻意地拉开一段距离,还不时将一些药草塞到衣袖裏。
“啊——”走不到一盏茶工夫,继萧玫的第一声惨叫后,沈七巧发出了第二声惊逃诏地的惨叫。
“七巧——”丰神玉飞奔至她跟前。
“表哥,人家脚酸,走不动了啊。”她捶著小腿肚,一副一步也走不动的样子。
只见他二话不说,在她身前蹲下。“我背你。”
此时萧玫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还是表哥最疼我了。”她趴在丰神玉的背上笑咪咪地说,同时不忘对萧玫扮了个鬼脸。
这个臭丫头果然是故意的。萧玫气得握紧了拳头。
“穿著千层底的鞋,还这么容易脚酸啊?”丰神玉以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打趣著自家表妹。
七巧呵呵一笑,附耳道:“你要不要去问问穿丝履的人感觉如何?”穿丝履走在这种潮湿又崎岖的山路,想必是非常的“舒服”。
丰神玉闷笑两声,快步向前走去。
萧玫终于了解哑巴吃黄连是什么样的滋味,被沈七巧抢了先机,害她只能咬牙硬撑,舍命陪君子在大山裏不停地奔波。
天高云淡,树高草茂,泉水潺潺,飞鸟展翅,山林的风景从来都是别具一格,少了雕琢的匠气,多了天地的灵气。
“表哥,野山果。”沈七巧拍著丰神玉的肩头,欣喜若狂地看著果树枝头那一串串红艳艳,引人垂涎的果实。
丰神玉微微一笑,足尖一点便轻松地跃上枝头,果实刹那间就近在咫尺。
她伸手摘下一串,拈了一颗放到嘴裏,酸甜的味道马上充斥口中,又伸手捏了一颗递到他的嘴边去。“很甜呢,尝尝看。”
他张口吞下,赞同地点头。
“丰少侠,我们是来采药,不是来摘野果的。”树下只能巴巴望著的萧玫,一脸的阴沉不悦。
丰神玉身上虽负著一人,但是行动依旧轻盈,从树上纵身而下,身形丝毫不晃,背上的沈七巧仍兴高采烈地吃著野果。
山涧泉水飞泄而下,在岩石上击起巨大的水花,涧旁水草丰泽,野花怒放。众花之中,独有一株天蓝色的碗大花朵,鹤立鸡群般傲然挺立于凡花中。
沈七巧眸底闪过惊喜,伸手指向那朵硕大的花。“表哥,我要、我要,好漂亮的花啊。”
丰神玉放下她,走到陡峭的山涧边,俯身将花采摘下来送给她。
看她欢天喜地地将花捧在手中左右端详,大有欣喜若狂的样子,他也跟著雀跃起来,似乎一直以来,就只有她的情绪可以轻而易举地感染他。
小心翼翼地将花放入腰间的锦囊中,沈七巧抬起头来说:“走了这么久,大家一定渴了,我们喝点水休息一下再走吧。”
丰神玉无异议地点头。
萧玫马上找了处岩石坐下,揑揑自己饱受折磨的莲足。
山涧水清澈见底,轻掬泉水送入口内,甘甜清冽,让沈七巧忍不住拔下水囊的塞子,灌了满满一壶。
原来她出发前非要带个水囊是想装山泉水啊,丰神玉恍然大悟。
此时忽有五彩烟花冲逃邙起,发出尖锐的声响。
丰神玉跟萧玫的神情同时为之一变,遥望烟花升起的方向——神剑山庄。
“七巧,走,我们回去了。”他重新负起表妹,流星赶月般往庄内去。
萧玫不甘示弱地随后跟上。
唐放生命垂危!
讽刺的消息从神剑山庄传出,四川唐门的菁英,江湖上号称毒遍天下无敌手的唐放非但中毒了,而且已入了五脏六腑,想活命的机率非常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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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桥流水,绿树红花。
远山如画,风景秀丽。
神剑山庄的初创者选择此地确实独具慧眼。
八角凉亭裏摆放著四色点心、一壶香茗、两只茶碗。
一手托著腮,一手转著茶杯,沈七巧的表情十分惬意,所谓快乐似神仙,说的可不就是她眼下的情景嘛。
尽避神剑山庄笼罩在一片挥之下散的药香中,尽避庄裏的人全忙得焦头烂额,但是身为客人的沈七巧,无疑是清闲到让人想扁的那一个。
这几日,只要哪裏有好景,哪裏就有她携带美食观赏的身影,俨然成为神剑山庄一幅独特的风景画,吸引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哎哟!”
“痛啊!”
不远处的回廊上,两个捧药疾行的侍女一不小心就撞在一起,汤药全洒了一地。
沈七巧双手支著下巴,目不转睛地看著两个侍女望著药碗乾瞪眼,暗自计算著她们何时才会记起该重新去端药,希望等著吃药的主儿不是个短命鬼才好。
“怎么办,我这碗药裏有千年雪参啊。”侍女甲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我的有百年结一籽的无花双奇果。”侍女乙的表情更凄惨。
死路一条。沈七巧悄悄下了结论。千年人参与百年结一籽的无花双奇果,任何一味都是万金难求,被她们这一洒,确实足以令人跳脚。
一双修长的手臂从她的肩头伸过,迳自拈起桌上的桂花糕往嘴裏送。
低头扫了一眼缀满补丁的衣袖,沈七巧继续观望那边的动静。“这样贵重的药,吃的人一定很有地位吧?”
丰神玉嗯了一声。
“谁这么大本事可以找到百年结一籽的无花双奇果啊?”她纯属好奇地问著。
他搔了搔头,表情有些许的尴尬。“是谁找到的,已无可考证。”
她摆摆手,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我以为丐帮之主是无所不知的,原来也不过尔尔。”
他下禁翻了个白眼。“听你的口气,莫非你知道?”
她扬起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容,勾勾小拇指,丰神玉马上乖乖地附耳过去。
“我要是知道的话还用得著问你?!”
沈七巧陡然拔高的音量,差点儿把他的耳膜给震破,他只能一脸哀怨地看著自家表妹。
“下一个问题,到底是谁吃这样贵重的药啊?”她灿若朝阳的笑脸一凑近,他纵有天大的怨气,也统统飞到九霄云外去。
“百年结一籽的无花双奇果,是上官家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千年雪参是唐门特地拿来救唐放的。”丰神玉爽快地说出答案。
她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这就难怪了,上官家与唐门都是跺跺脚,江湖就会为之颤抖的主儿,能拥有这样的珍贵药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现在药洒了,你说那两个丫头会不会被罚?”她突然担心起那两个芳华正茂的侍女,说实话,神剑山庄就连侍女也是百裏挑一的美貌。
丰神玉抿了抿唇,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也开始叹气,因为她已经看到神剑山庄的护院将两个侍女带走,瞧她们惨澹的表情,估计下场败不乐观。
“如果温兄的救命丹药再多一丸,唐放的情况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糟。”丰神玉脸上浮现一抹忧郁。究竟是何毒?竟让群医束手无策,也在无形中为神剑山庄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那就叫温公子想想办法啊。”沈七巧非常乐意将某人推到风口上去受煎熬。
丰神玉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温兄也是十分为难,他说送他药丸的人是个懒惰到人人喊打的家伙,能取得一颗救命丹就已经是千难万难了,有没有第二颗谁也不能保证,包括那个赠药的人。”想到温学尔提到送药人时那一副愤慨怨恨的表情,他忍不住懊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一向洒月兑不羁的双绝书生面露不满之色。
沈七巧神色泰然地拿起一块千层糕送入口内,糕点入口即化,十分香甜,让她忍不住泛起满脸的笑意。
他惊讶地看著沈七巧风卷残云般将那一碟点心吃乾抹尽,最后还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
“神剑山庄的点心真好吃。”
“猪啊。”有人发出感慨。
丰神玉笑看从外面走进的人。“温兄,今天怎么不陪上官对奕?”
温学尔耸耸肩,摇了摇手中的画骨描金扇,微笑道:“上官的身体不适,所以我就出来透透气。看来看去,整个山庄还是丰兄最逍遥啊,难怪江湖人称逍遥丐王。”
“哪裏哪裏。”丰神玉神色不变,丝毫没有尴尬之色。
沈七巧不爽地斜睨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你何必这么谦虚地把自己排除在外,也不知道是谁一出门就被一大群困脂水粉包围,没薰死你,我才觉得是件怪事呢!”
温学尔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丰神玉低头闷笑。
“上官想见七巧。”神色一正,温学尔道出自己真正的来意。
“上官要见七巧?”丰神玉剑眉轻蹙。
温学尔的笑容带著几许戏谵。“放心好了,上官对她没有非分之想。”
他连忙尴尬的乾咳一声。
沈七巧撇嘴,下以为然地说:“凭什么他想见我,我就一定要给他见?我欠他的啊?”
“上官有求于你啊。”温学尔笑得别有深意。
她扬眉。“求我?那显然诚意不够,让一只花蝴蝶来当传讯使者,我的心情会大受影嫌邙变得低落,见他的意愿就会降到最低点。”
看她一副正经八百的表情,说出的话却夹枪带棍,让丰神玉忍不住暗暗替温学尔祈祷。
温学尔嘴角抖了几下,笑容扭曲了片刻之后,终于回复一派月朗风清的潇洒,嘻笑道:“沈七巧姑娘,我相信一定会有不少人希望一个天神一般的人,出来救治那些中毒的患者。”
她闻言,唇畔绽放出一朵醉人的笑靥,慢条斯理地说:“是呀,可是,我更相信大家最想见的是下毒的人,能够把神剑山庄搞得鸡飞狗跳,说什么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吧。”
收到她不怀好意的目光,温学尔心头一阵寒,忍不住脚下飘移三尺有余。
丰神玉迳自斟上花茶,慢慢品尝神剑山庄的甜点。
庸人谷的内斗,聪明人都该退避三舍。一个温学尔就能把江湖搅得天昏地暗,而瞧他对沈七巧的忌惮神情,丰神玉绝对相信她的作乱功力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股暗香飘来,令在场三人一致转头望向芳芬的来源。
逼昏未至,暗香已到。
萧二小姐的出现,每次都会带来那迷人的香气,就如同她绝美的容貌一样,让人心醉神驰。
温学尔玩味的目光在三个人身上来回梭巡,对小师妹平静的表情感到有些失望,根据多年相处的经验,她不该如此安静才是。
困惑啊!
“丰大哥,你们在谈什么,怎么如此高兴?”萧沁兰吐气如兰,软侬的音调让人酥软。
“萧姑娘来了,”丰神玉起身让座,“我们没谈什么,只是表妹在同温兄开玩笑。”
萧沁兰溺溺婷婷地于石凳上落坐,八角亭内顿时香气袭人、美不胜收。
美目流转扫过亭内的两个出色男子,萧沁兰的神情染上一层淡淡的忧郁,纵是铁石心肠之人也动容。“过几日便是我摆擂的日子了,可是……”佳人欲语还休,万语千言在此时已经显得多余。
沈七巧突发惊人之语,“表哥,你去打擂台好了。要是连萧姊姊这样神仙一般的人儿都找不到如意郎君,那全天下的女子都该上吊去了。为了全天下女子的性命著想,你就去打擂台吧。”
丰神玉愣愣地看著她,他知道七巧从来就不是个乖孩子,而且属于不正常的那类人,但是万万没想到她会为了这样一个莫须有的原因,把他扔出去凑热闹。
萧沁兰水一样柔的目光注视著丰神玉,脉脉深情正无言地传递著。
他笑了笑,歉疚地看著她。“不瞒萧姑娘,在下与表妹有婚约,而我也曾在沈叔临终前答应他一定会善待表妹,所以对打擂台一事确实无能为力。”
沈七巧张口欲言,却被他伸指点了哑穴,只能恼怒地看著他。
凄凉哀怨的目光无言地落在良人身上,萧沁兰凄然一笑,缓缓起身离开八角凉亭,徒留一抹暗香惑人。
温学尔逸出一声轻叹,“人人都知道唐放对萧二小姐一往情深,可是他此时却性命垂危;而丰兄又有婚约在身,看来萧二小姐的终身大事注定要黯然收场。”
江湖人首重承诺,神剑山庄二小姐比武招亲天下皆知,这是容不得更改的事实,纵使最后结果无法尽如人意,擂台也是万万取消不得。
沈七巧一脚狠狠地踹向丰神玉,只能咬牙切齿地瞪著他。一张嘴开了又阖,就是发不出声音。
丰神玉伸手替她解开哑穴。
“丰神玉,你这个大混蛋,点我哑穴干什么?仗著有武功就欺侮我这个弱女子,你也不怕传到江湖上被人耻笑。”
丰神玉看著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道:“七巧,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不能事事都由著你的性子。”他突然佩服起七巧的师父,不教她武功真是明智的决定,否则江湖上便再无宁日。
沈七巧不以为意地撇嘴。她怎么不了解?她就是想看热闹才起哄的啊,哼!
“走吧,反正也闲来无事,就去瞧瞧上官到底为了何事找你吧。”丰神玉牵起她的手走出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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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廊九曲十八弯,真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
上官聪被安置在神剑山庄的春燕阁,这里庭院深幽、清静宜人,最适合修身养性。
一进春燕阁,就看到十二剑童面无表情地站在屋外檐下。
“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下人,一个个长得跟他们主子一样的寒冰脸。”沈七巧小声咕哝著。
霎时,二十四道冰柱射过来。
丰神玉摇头叹气。她有时真的很不知死活。
布置雅致的精舍,每一件家具都像是精挑细选般的独一无二。从窗外探入屋内的馨花犹带著清晨的露水,显得分外的清新。
一张软榻摆放于离窗台不远的地方,周身散发著冰冷气质的上官聪,坐卧于软榻之上,冷眼瞧著客人走进屋门。
不置可否地看了看不请自来的丰神玉,他的表情不变,语调依旧生冷。“我请的是沈姑娘。”
丰神玉老神在在地回答。“我陪表妹来的。”
打量著屋内的陈设,沈七巧挑了离上官聪最远,且有阳光照射的位子坐下,然后才开口问:“上官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丰神玉,出去。”上官聪冷冷地下达逐客令。
他模模鼻子,并无移动脚步的打算,甚至很自动地拿起桌上水果盘裏的苹果啃了起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反倒是沈七巧站了起来,一脸欣喜地向外走去。“走喽,表哥,人家不欢迎我们呢。今天天气不错,陪我去放纸鸢吧?”
“沈姑娘,留步。”
“你不是请我表哥出去吗?”她扬高了下巴。
“是。”
“那就没错了,我可不敢一个人跟大冰山待在一起,我怕会得伤风。”她笑吟吟地说。
上官聪的目光定在她脸上片刻后,才又缓缓地移向他处。
“坐。”他示意丰神玉落坐。
沈七巧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回原来的位子。左看右看就这个位子采光最好、最温暖,坐久一点恐怕会睡著。
房内陷入一片沉默,死寂一样的沉默。
沈七巧在阳光下玩著自己的一方绢帕,不多久就开始昏昏欲睡。
吃完苹果的丰神玉开始慢条斯理地修著自己洁净的指甲,一副奉陪到底的模样。
“你就是沈七巧。”
丰神玉听闻,差一点儿就从椅子上摔下去。搞了半天,他老兄居然就问出这么一句?
她回神,揉揉爱睏的双眼,缓缓点头。
“七巧园中的沈七巧。”
“你到底想说什么?”丰神玉都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她的目光开始往外探去,试图找到某个出卖同门的家伙,只可惜除了空荡荡的庭院和面无表情的十二剑童,根本找不到温学尔的身影。
“是你救我的。”上官聪下了结论。
“表哥,我们去放纸鸢。”沈七巧从椅子上跳起来。
走到门边又苦著脸看著挡在门口的十二剑童,这分明是强留客啊。
丰神玉兴致勃勃地观察著表妹异样的神情。
上官聪坐直了身子,语气显得很诚恳。“什么条件?”
沈七巧忍不住搔了搔头,无奈地转过身来。“上官聪,这无关条件与否。”
“她是记恨你请人的举动太过失礼,上官兄这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早劝你改一下面部的冰冷表情嘛。”调侃的声音从顶上飘下。
“温学尔——”她擦腰怒喝。
一道人影跃入屋内,潇洒不羁的温学尔坐在上官聪的身边,手裏还捧著一盘刚出炉的糕点。
“嗨,小师妹,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嘛?”
“我早说过,不准提及我跟你的关系。”
温学尔歪头想了想,然后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情。“我昨天不小心说漏了,谁知道上官耳尖反应快,所以不全是我的错啊。”
“沈姑娘——”上官聪再次开口。
“打住,”她打断他的话,“你既然已经知道我跟他的关系,也一定听师兄提过我的原则。”
温学尔用力点头。“对对,我的小师妹有三不医。”
丰神玉剑眉紧蹙地看著他们,似乎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却又很关键的。
“一看不顺眼不医,二心情不爽不医,三死人不医。”温学尔笑著说出沈七巧的三不医。
十二剑童门神环伺著春燕阁,连只苍蝇都不允许它飞进去打扰里面的会谈。
“她是神医?”丰神玉一脸难以置信,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沈七巧好几遍,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
温学尔搔搔头,犹豫了一下才说:“应该说她是擅长下毒的神医。”
擅长下毒的神医?
丰神玉与上官聪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眸底都看到了寒意。
想了想,温学尔说出自己所知的事实,“本来小师妹是专攻医术的,但没想到她对毒物更有兴趣,虽然她救人的本事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我更相信她害人的功夫也是举世无双的。”
没有人反驳?
丰神玉吃惊地发现沈七巧安静地坐在一旁,并未对温学尔的说辞提出任何异议。
温学尔在发现她异常的安静后,终于有了忧患意识,蹭啊蹭地脚步已挪到了门边。
“表哥,我要去放纸鸢。”沈七巧扬著天真的笑脸说。
“可是……”丰神玉犹豫著,“上官——”
“看不顺眼。”她的答案很简单。
“他很英俊。”他忍不住替好友辩解。
“心情不爽。”第二个理由。
“那我们去放纸鸢。”丰神玉终于恍然大悟了。
看著那对表兄妹相携出门而去,温学尔忍不住抹了抹额上的虚汗,庆幸地看著上官聪。“幸好她没说出最后一条。”
上官聪的眸底闪过笑意。
死人不医。沈七巧要是说出这第三条,就表示他的毒性确实已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