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洒落静谧的山林,杳无人迹的山谷间,只见一道被夕阳笼罩的身影自山谷深处缓缓走来。
那人一身粗布衣裳,头戴斗笠,身背一只大竹篓,腰间还别着一把小巧的锄头,看起来十分的普通不显眼。
可这样的人会出现在这样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中,就一点也不普通。
此人姓苏名清羽,相貌很平凡,平凡到一走进人群就会迅速被淹没,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长得普通的她还喜欢做普通人打扮,使得她更显得平庸,即使是熟识的人,一个不小心也可能忽略了她的存在。
伸手微掀斗笠,她朝天看了一眼,侧耳倾听,确定方向后,举步朝左前方走去,嘴角微扬,神情极为愉悦。
随着她的前进,水声越来越大,最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处由瀑布汇集而成的深潭。
白练一般的瀑布从山顶奔腾而下,直直落入潭中,并发出巨大的水花及声响。
苏清羽驻足欣赏了下,才将身后的药篓放下,从中拿出了一支竹筒,打开,走到潭边汲水。
编好了水,她用手掬了山泉润喉,顺便洗了把脸,然后坐在潭边不远的大石上吃掉剩下的半张饼,这才重新背起竹篓,迈着轻松的步伐朝着山外走去。
当日头没入山后,天色仍是一片光亮的时候,苏清羽已经出现在小镇仅有的一家药铺前。
抬头看了招牌片刻,她忍不住轻叹一声,最终仍抬脚迈了进去。身为江湖上专门收集情报的“听风楼”的人,有些责任是推卸不掉的,再不情愿,每隔一段时间她还是得在他们面前晃一下,以便让人告诉大哥她仍健在,请他不必担心。
她才一脚迈进铺子,柜台后的伙计就奔了出来,她的眉头不自觉地微蹙,径自朝后堂走去,伙计识相的沉默跟着进入。
“大小姐,您可回来了。”
苏清羽一边摘斗笠,一边莫名地看着他,语气淡漠地道:“出了什么事?”
“大少爷来信了。”
“哦。”她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不以为意,“他的信向来挺多的。”
即使微讶大小姐的冷漠,伙计依然尽责的拿出蜡封的一个小银丸递过去。
她接过,捏碎外层的特制蜡皮,从银丸内取出一张纸条,看完后纸条藉由桌上的烛火烧掉。
憋计看着火舌将最后一角纸吞没殆尽,这才开口道:“大少爷的意思是让大小姐即刻动身。”
“懒得理他。”这是苏清羽对此事的回应。
憋计无语,神色复杂地看着大小姐径自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
“大小姐……”
“嗯?”她漫不经心地瞥去一眼。
憋计吸了口气,不得不使出撒手,“大少爷说,这是当家楼主的命令。”
苏清羽当下用力握了下茶杯,轻轻一叹,将杯子放到桌上,无奈低语,“又来这套……”知道要求无理的时候,就端出楼主的架子来压人,事后又给她扮可怜求谅解,她怎么会有这样无赖烦人的大哥啊,就只会拚命地压榨她。
“属下已经为大小姐备好马车行李,在后门。”伙计打蛇随棍上的开口。
苏清羽点头,拿起斗笠起身,“我这就动身。”连杯热茶也不让她喝完,大哥果然很没人性!
“属下送大小姐出去。”
她没有拒绝。
等到了后门,见他们给自己准备的马车,她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青幔马车,虽然略显寒酸,但是跟她很配。
“大小姐一路保重。”
“嗯。”她淡漠响应,然后跳上车辕,扬鞭轻叱,遂驾着马车缓缓离开了药铺后门。
当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小镇,苏清羽忍不住必头看了城门一眼,嘴角轻抿,心头微叹,转回头继续驾着马车赶路。
夜幕悄悄降临,皎洁的月光洒落在空荡荡的官道上。
耳中听着马蹄哒哒的声响和马车辗过路面的摩擦声,苏清羽靠在车框上仰头看天上零星的星子,任由马车慢慢地往前走着。
苗疆,一个在江湖中充满诡谲与神秘色彩的地方,近年来由于新任“拜月教”教主司徒斗而声名大噪,而她这次的任务对象便是这个闻名遐迩的教主。
据说司徒斗跟武林盟主柳清岚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黑白双艳?苏清羽的眼睛微瞇,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有意思。
目光落在远方,她自语般地轻喃,“做完这件事,我一定要退隐!”再让大哥这么压榨下去,难保有一天她会手刃兄长,为江湖除害。
明月孤星下,马车载着苏清羽渐渐远去。
苗疆是个好地方,药材很多。
这也是苏清羽并没有太抗拒此次任务的重要原因之一,拜月教的人用毒厉害,其医术也不容小觑。
也许……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为了师娘,她也要试一试。
在进入苗疆地界之前,苏清羽就卖掉了马车,此刻她肩背着一只布包站在拜月教所在的山脚下,眺望着眼前连绵的山脉。
暂时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行动,但眼前的这片山景却让她忍不住驻足凝望。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鹰鸣,就在苏清羽错愕之际,一只鹰自空中朝她俯冲而下。
下意识地,她立时向后飘退数尺以避开苍鹰的袭击,身形之曼妙,犹如舞蹈般优雅而轻盈。
真是一只纠缠不休的鹰!在跟那只顽劣的鹰你追我逃了半天之后,她恨恨地做此结论。
亏她是听风楼的镇楼之宝,竟被一只鹰追得满山跑,等她回过神,为时已晚,眼前伫立着四名面蒙轻纱的白衣少女。
她抚额斜看停在木桩上的鹰,通体漆黑,只有脖颈上有一圈白毛,此时鹰眼正炯炯地盯着她。
莫名地,她觉得自己被一只鹰嘲笑了。
“何人擅入拜月教圣地?”其中一名白衣少女出声质问,音质清悦,很是迷人。
“我是被牠追着跑才误入贵教的,实非有意。”苏清羽手指着鹰解释。
“既是误入,还不速速离去?”
呃……苏清羽回头看了眼无边际的苍翠山林,抚额叹道:“我恐怕找不到路了。”她竟被一只鹰追得仓皇而逃,真的很丢人。
“天色已晚,姑娘还是快些下山去吧。”
她不是不想,问题是怎么下山啊?难道要让那只可恶的鹰再把她追下山?
苏清羽单只是想象,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这就离开。”此地不宜久留,先走为上。
倏地一声轻笑在风中响起,四名白衣少女顿时矮了半截,齐声道:“属下恭迎教主。”
苏清羽错愕地转身,就见一抹黑色身影自林中缓步而出。
漆黑如墨的衣裳衬着他如冠玉的俊容,眼若寒星,一张脸彷佛有种江南三月的烟雨柔情,不禁让人沉醉迷失。
这人的相貌俊美得有些阴柔,漂亮的丹凤眼似闪过几丝冰寒诡谲。
苏清羽心神微敛,眼睑微垂,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目光。
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司徒斗本人,为什么方才她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司徒斗眼中闪过一抹玩味,负手慢踱到四名婢女的身前,挥手,“起来吧。”
“谢教主。”
苏清羽不动声色地悄悄后移,想趁现在赶紧闪人。
“这位姑娘。”
糟!她猛地停下脚步,小心地看向他,“我只是误入贵教,这就走、这就走。”
司徒斗微微一笑,恍若百花在瞬间绽放般迷人。“既是小白点将妳引来此地,也是种缘分,何必急于离开呢?”
苏清羽猛然一惊,眼神复杂地看向他。难道……
司徒斗看着她微笑解答她的怀疑,“在下跟在姑娘身后,看姑娘身法之妙实属难得,不如留在这里,小住几日。”
丙然!
这男人一直跟在她身后,难怪自被那只鹰追着奔逃后,她就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觉,原来如此。
苏清羽从不刻意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实,毕竟江湖上会两下的人太多,她也一直觉得只要没有太多的野心,会武功并不会带给人太多的麻烦。
孰料,自己的轻功竟然为她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虽然她此行的任务是他,可是这般跟他见面实在出乎她意料之外,甚至诡异得让人心惊。
“难道姑娘不愿意?”他眉头微蹙,让看的人也不由得微揪了心。
苏清羽马上感受到来自四名少女传来的漫天怒意,理智告诉她绝对不能留下来,可是现实却让她无法月兑身,只能硬着头皮说:“这样贸然打扰总是不好。”
“无妨。司琴,妳去准备客房。”
“婢子遵命。”
“小白点。”随着司徒斗的一声轻唤,那只鹰起身飞落在他的肩头。
苏清羽暗自懊恼着,为什么没听过司徒斗养了一只恶劣的鹰?整个江湖贩卖情报的组织都这么没本事吗?尤其是听风楼!
想到这,她的头更疼了,因为她大哥一定会回呛她“就是不知道才让妳去查的嘛”。此事一了,她绝对要躲到深山退隐去,这个江湖太险恶了!连亲人都欺负她。
“妳们好好招待这位姑娘。”
“是。”
败快的,苏清羽就知道所谓的“好好招待”是什么。
她住的客房竟然紧挨着司徒斗的房间!她很委婉地向负责安排住处的司琴表达了换房间的请求,却被对方一句“这是教主吩咐的”给直接否决了。
他安排的?什么意思?
苏清羽趴在桌上,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她只是往拜月教的山脚下一站,就被人看出她心怀不轨,然后这位伟大英明的教主大人当下决定亲自会会她,于是就有了现在这种情况?
不可能啊!她这么低调的一个人,在山下时什么都没做,只是眺望了一下下而已,哪里怪异了?所以不正常的是司徒斗。
唉!这次出门前她应该卜一卦的,真是失策。
倏闻翅膀拍动的声音,苏清羽惊悚地看向窗户,就见那只名叫小白点的鹰正飞落在窗台上。
“牠很喜欢妳呢。”轻悦的嗓音再次响起,如一缕春风吹入人的心头。
苏清羽瞳孔微缩,看着继鹰之后出现在窗口处的司徒斗。
“司徒教主有事吗?”
司徒斗微笑,“没事,只是顺便来看一下妳。”
懊一个顺便,顺便得让她不寒而栗。她笑道:“我没事麻烦教主,咱们还是各自歇息吧。”俊男美女如罂粟,见到就要远远避开,这是她从小就信奉的教条,也是刻骨铭心的教训。
司徒斗一笑,“也好。”
他转身离开,小白点也跟着飞走。
苏清羽扑到窗前,“砰”的一声紧闭窗户。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呓语般地道:“太恐怖了!”这人竟然给她一种无孔不入的感觉,好惊悚啊!这远比当年看到柳清岚竟然时常跟一个美艳妇人约会还要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想到那个妇人,她怔愣了下,与任务无关的人事她是不会花时间去查的,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欲外人知晓的秘密,她自己也是如此。
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那张脸跟司徒斗竟然有几分相似……事情似乎更复杂了。
司徒斗的四名婢女分别是司琴、司棋、司书、司画,简言之就是琴棋书画,这点与柳清岚手下的梅兰竹菊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武林盟主与邪教教主,阳光与阴柔,月复黑与阴险,这两人宛如黑与白、光与影、天与地般相互映衬,颇有几分既生瑜何生亮的味道。
柳清岚终年一袭白衣,丰姿绰约,玉树临风。
司徒斗长年一身黑衫,翩若惊鸿,犹如洛神。
这两人若是一男一女,或许能成就一段江湖黑白两道的千古佳话,上演一幕武林儿女的爱恨情仇。
可惜,他们都是男的。
难道—苏清羽蓦地伸手捂嘴,眸光惊疑不定。他们真的是喜欢彼此,但因这段禁忌之恋不容于世,因此司徒斗才男扮女装前去跟柳清岚幽会?
不对不对,马上她又自我否定。就算她一直远远观望,可对那人的相貌也有七分的确定,司徒斗虽与那妇人长相相似,但确实不是同一人。
带着满月复的疑惑,苏清羽转进屏风之后,打算洗去一路染上的风尘。
司画真的很贴心,还细心地帮她准备了热水供她沐浴。
这里很安全,因为据四婢的说词,这里是教主的住处,也是拜月教的圣地,即使是教徒,没有获得召唤也不得私入。据说,方圆百里之内皆有置人于死地的机关毒物。
对于这点,苏清羽还是相信,她被小白点追着满山跑的时候,几次险些中招,还好她终年与药物打交道,否则下场堪虞。
所以,她在这里沐浴不必担心会有不速之客造访,就算她长得很一般,也是不能外泄春光的。
衣物除尽,苏清羽整个人跨进宽大的木桶中,缓缓没入温热的水中,舒服的瞇起了眼。
长途跋涉后能洗个热水澡是人生最幸福的事!
舒服得快要在浴桶中睡着的苏清羽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头皮一紧,喝斥,“谁?”
没有回答,可是来人已经堂而皇之地推门进入。
在拜月教的圣地,司徒斗的地盘上敢这样我行我素,除了教主司徒斗本人外,她想不出还会有谁。
事实证明她猜的没错,越过屏风入内,一身如夜幕般漆黑的衣袍,却有着皎月一样诱人的俊秀容颜,来客正是司徒斗。
他的速度太快,快到苏清羽只来得及抢过一旁的衣物挡在胸前,恼怒地瞪着他。
面对她的盛怒,司徒斗浑然不在意,嘴角微扬,愉悦的笑道:“我不知道姑娘在沐浴,抱歉。”
这个道歉毫无诚意也不可信,司画既为她准备好一切,他焉会不清楚她正在沐浴,分明就是故意的。
苏清羽自知外貌差强人意,不足以让俊美如仙人的他生出不合时宜的心思来,但是人都有自尊的,既使长相平庸如她,仍觉得司徒斗这样的行为严重地侵犯了她的尊严。
司徒斗漠视她的怒火,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她在外的肌肤,脸与身上的肌肤一模一样,证明她没有易容,确实就是这般的平凡,没有特色。
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他一向喜欢美丽的东西,更喜欢看拥有美丽外表的人一点一滴地在他面前暴露出她们丑陋的内在,冷眼旁观直到她们无地自容为止。
“既然姑娘在沐浴,那么在下就不打扰姑娘的雅兴,请继续。”他有礼的说完话,然后转身离开。
一切彷佛只是她的错觉,从来没有一个美男子在她洗澡时如风一样闯进来,让她羞赧得几乎无地自容。
苏清羽倏地愣住,长长的睫毛搧了搧,慢慢蹙紧了眉头。他不是登徒子,他这样做绝对是有目的的……
以为她易容吗?
微扬起嘴角,她本身的相貌便是最好的装扮,让人过目即忘,又何需多此一举易容呢?
他是生来多疑,还是探听到了什么消息,否则怎么会对平凡的她如此生疑呢?
是谁走漏了消息?
苏清羽整个人没入水中,让自己的脑袋放空,直到没有办法再继续憋气,这才自水中坐起,趴在木桶边缘继续想心事。
屋外廊下的人几乎与夜色融成一体,静静地负手而立,不远处的小白点锐利的鹰眼四下梭巡打量周围的一切。
已经证实她没有问题,可是司徒斗仍有一丝不确定,这使他停下本欲回房的脚步。
浴桶里的水已经慢慢变凉,可是苏清羽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妳打算睡在浴桶里吗?”司徒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她勾起唇角,淡淡地道:“教主打算为我整夜守门吗?”
男人的声音带了一丝笑意,“又有何不可呢?”
“教主乃千金之躯,若为我守门,小女子受宠若惊。”绝对的心惊胆战,因为她模不透他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未知是最让人恐惧的!
“即便妳不是佳人,总还是个女人。”
“天下能漂亮得过教主的女人实在不多。”苏清羽忍不住必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这么明显的奚落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这倒是实话。”
她呆住,任她怎么想也没料到他会回这么一句。
“舌头被鸟吃了?”
“那鸟不是在外面陪伴着教主吗?”
“哈哈哈……”司徒斗大笑起来。
苏清羽抓紧浴桶边沿,心中十分恼火。这个人比她还不按牌理出牌,这样就更不好对付了。
“很晚了,姑娘早些休息。”
“谢谢教主关心。”你也该去睡了。她在心里嘟囔着。
苏清羽侧耳倾听,屋外再无气息,目光在屏风上一扫,手掌起落之间,已将整个屏风击碎四下纷落,犹如下了一场烟雨。
而就在这片纷落中她抖衣裹身,闪入床帷之内。
经历太多的事告诉苏清羽,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耳朵听不到也不表示人就一定走了。
江湖人若想活得长久,注定得多花心思,尤其是像她这种做了许多昧着良心的事的人,更要三思而后行。
大哥常说祸害遗千年,有时候当祸害也是很不错的,至少长寿。
屋外的司徒斗无声地笑了。这个女子很不一般,就算相貌普通了点,但个性挺值得花心思研究一下,为她无聊的生活增点情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小白点很喜欢赖着她,这让苏清羽非常郁闷。
一双鹰眼随时随地的注视着自己,那种感觉很难受,最难受的是她还不能把小白点怎么样,就算没有牠的主人做靠山,牠看起来也不好对付。
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她右手托腮,眼睛不断地瞟着不远处梳理羽毛的鹰,神情颇耐人寻味。
司琴、司画经过时分神看了一眼,随即相视而笑。
从来不觉得小白点可爱,可是自从这位苏姑娘出现后,她们突然发现小白点竟然也可以这么可爱。
被监视的苏清羽可一点儿都不觉得小白点可爱,她觉得这只鹰跟牠的主人一样变态,她只是来做客,牠用得着像防贼一样紧盯着她吗?
况且,她会被迫留下来做客也是被牠牵累的。
不可讳言,做客做到她这个地步也真是失败,更扯的是,她竟然不能想办法离开!
为什么司徒斗是这次的任务对象?
为什么小白点是司徒斗养的宠物?
这几天来,她问了自己上百次,遗憾的是—无解!而她依然只能被困在这。
“苏姑娘。”说曹操曹操到,她心里才想到某人,那个人就出现了。
“教主。”坐在石桌旁的她起身,微笑打招呼。
司徒斗回笑致意,随意地在桌边坐了下来。“怎么不四下走动走动,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不闷吗?”
苏清羽重新落坐,忍不住朝小白点瞟了一眼,抿唇道:“有小白点陪着不会太闷,而且这里恐怕也不方便让我四下走动吧。”万一她要是误踩陷阱或中毒,她相信他一定不会出手救她。
“无妨,只要妳不害怕,尽避四下随意逛逛。”司徒斗非常大方的说。
闻言,苏清羽嘴角的笑僵了一下。他真是大方,大方到让她想动手扁人。
“诚如教主所言,清羽确实对周围的安全不太放心,所以还是待在院子里就好。”
“这些日子一直忘了问妳。”他恍若漫不经心般地开口。
“什么?”她微怔。
“妳来这里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到处走走看看。”这话一半是事实。
见司徒斗笑容一扬,她突然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丙然,接下来就听到他说:“既然妳没有目的地,不妨就在这里多住些时日,”话声微顿,接着又道:“想长住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入我拜月教即可。”
苏清羽马上头摇得像波浪鼓,诚惶诚恐的,婉转拒绝,“教主不用如此客气,我对入任何教派都没兴趣。”这人的爱好跟柳清岚还真有些相像,两人都拚命拉她入伙,当年她要是入了柳清岚的教派,如今再入邪教—自古正邪不两立,她岂不是得自己搞分裂?
司徒斗神情微露遗憾叹道:“这真是太可惜了。”
看他的表情,当下苏清羽就知道这绝对是最正确的决定。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再说教主治教有方,威名远播,自然会有他人前来投身入教。”
“妳对敝教颇多赞誉啊。”他意味深长地笑睨她一眼。
虽说千穿万穿万屁不穿,可是,苏清羽很清楚拜月教在江湖中的名声之旺,气焰之嚣张,堪称目中无人。
然而,这个时候她是说什么也不能承认这个事实的,只能继续枉顾事实,歪曲下去,“是呀是呀,各人头上一片天,每个人看事物都不尽相同,至少我觉得贵教确实不错。”可以光明正大的干坏事,较之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私下做些偷鸡模狗的勾当却又百般遮掩,就这点上,她还比较看得起邪教的人。
司徒斗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整个人彷佛突然间柔和了下来,甚至她都感觉他的笑有了人气,不再是透着邪佞与不怀好意的诡异气质。
“妳这样的人不加入拜月教,真是敝教的损失。”司徒斗语气带了几丝的耐人寻味。
“教主过誉了。”她心里暗忖:要真入了他们教,恐怕他们损失的会更多呢。正派的秘辛虽多,可邪教的未必就少,到时候,大哥再逼她挖出更多秘密,恐怕会很热闹精采啊。
司徒斗不再为难她,抬眼朝远处看了看,说:“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到山林间走动走动吧。”
苏清羽蹙眉地看着他,很想问他她为什么得陪他走动?可是,她承认自己是“俗仔”,最后还是没敢问出来只敢婉转拒绝。
“教主何不自己去?清羽相陪恐有不便。”
“妳就陪陪小白点,牠喜欢妳。”
苏清羽忍不住看了鹰一眼。牠哪里是喜欢她?明明就是看她好欺侮,以鸟压人罢了,她要不是人在屋檐下,且此行任务尚未完成,否则她一定想法子抓住牠拔光牠的毛,让牠光着膀子几个月。
也许是她的目光过于阴毒,小白点彷佛感受到她的不善,立即扑拍着翅膀飞开了。
司徒斗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嘴角不经意地微勾,起身,“走吧。”
苏清羽看着他悠然走开的身影,莫名的感到嫉妒。这人活得还真惬意!
由江湖上收集到的各路消息,总归而言,这人任性妄为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她如果在听风楼里也可以这样的话,今天就不必委屈万分地来调查他,早就天涯海角地各地去逍遥快活了。
司徒斗悠闲地踱着步,心情很好地道:“妳觉得这里的景色如何?”
苏清羽放眼看去,满山苍翠,让人心情不由得为之舒畅,下意识地点头,“环境很美。”她将来退隐也一定要找这样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陶冶身心。
“喜欢吗?”
“喜欢。”
“不如就留下来吧。”他不着痕迹地设陷阱让她往下跳。
“不要。”她可没昏头,本能的拒绝。
“哦?”他微侧身,“为什么?”
“他乡再好终非故乡。”她的心里话是—这地方没有你绝对是个好地方,有了你这样的妖孽在,顿时就险恶万分了起来。
“故乡?”司徒斗扭头看她,嘴角的笑透出几分诡异,“自古女子远嫁他乡比比皆是,姑娘也是如此吧?”
苏清羽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至少不会嫁到这里来。”
司徒斗愣了一下,而后转回头看向远方,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