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煌会怕、会心虚吗?这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当他伴着莫巧绢往李维信的寝宫走去时,心中不自觉的忐忑起来,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她牵着鼻子走?是他太笨了,还是她太聪明了呢?李维煌想破脑子都想不出结论来。
“皇儿。”皇后从另一端走来,身后跟着八位宫女。
“母后!”李维煌连忙拉着莫巧绢行礼。
“这位就是莫姑娘吧?”皇后和善地对莫巧绢笑。
莫巧绢真不知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身旁的男人硬说自己是太子,而他的娘又以皇后的身分自居,下人们也好象真有那么一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她知道了,一定是他家的人爱戏成痴,想过过当皇族的瘾,所以言必称皇上、太子,一定是这样!
可是,这是欺君大罪?!他们不怕被砍头吗?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若是只在自个家里才这么做,外入不知情,自然就不会犯上了。她既然来到李家作客,似乎应该“入境随俗”,才不会惹得主人不高兴……
“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莫巧绢。”她曲膝行礼。
“来,让我好好的瞧瞧!”皇后拉着莫巧绢的小手,走到凉亭落坐。“果然是个标致的美人儿,难怪我皇儿会为你失魂落魄。”
“母后。”李维煌连忙使了个眼色,深怕母后坏了他的好事。
“好了,皇儿,你父皇找你有事,去吧!”皇后想打发李维煌离开,好跟莫巧绢好好的聊一聊。
“母后。”李维煌哪会不知母后的心意,深怕自己这么一离开,母后什么事情都月兑口而出,那么他当真什么都完了。刚刚好不容易才安抚住莫巧绢,他可不想再出差池。
“还不快去!”皇后假装严厉的喝道,眼中却闪着好玩的神色。
“我马上就去。但父皇尚未见过莫姑娘……”李维煌使出最后的伎俩。
“你父皇尚未见过莫姑娘,所以入夜后摆宴临荷水榭。”皇后看出他的用意,一句话就说得他哑口无言。
“那么……”李维煌两眼不安的在母后和莫巧绢之间游移。
“还不告退?”见一向精明的大皇儿变得傻傻的,皇后不觉好笑的斥道。
“我……”李维煌哪能放心离开呀!
“去啊,你“父皇”不是要见你吗?”莫巧绢推推一动也不动的他。
“你一个人没有问题吧?!”李维煌虽是问着莫巧绢,其实是在暗示母后,要她小心行事,千万别露出破绽。
“当然没有问题,你去吧!”
“你不是说闷吗?我答应陪你走走的。”李维煌早就识破母后说父皇召见他只是借口,所以并不打算离去。
“不用了,你有事就去忙吧!这花园满漂亮的,我可以待上好一阵子。”莫巧绢唯恐自己耽搁了他的正事,连忙拒绝他。
笔后深喜莫巧绢识大体,对她的好感又增几分。
“你真的可以吗?”李维煌多么希望此时她能摇头说不,最好是娇蛮的硬要他陪在身旁。
“当然没有问题!”
“莫姑娘都说没有问题了,你还不快去?”皇后接口。
“母后,那么莫姑娘就……”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那么……”李维煌实在很不愿意走。
“去吧!”皇后不耐烦的挥挥手。
“是!”李维煌依依不舍的看着莫巧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离去。
“莫姑娘。”
“皇后,叫我巧绢就行了。”
“巧绢,听说你救了我皇儿?”皇后朝李维煌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皇后,这没什么啦!”
“救命之恩大如天,怎么能说没什么。我这个皇儿很难得喜欢上一个人,这次遇刺却让他遇见心上人,说来我倒要谢谢刺客来得太妙了。”
“心上人?”莫巧绢闻言不由暗吃一惊,粉颊羞红起来。
“巧绢,不知你对我皇儿的看法如何?如果你也喜欢他,我马上请皇上颁旨赐婚。”皇后笑咪咪的提议。
赐婚?!这怎么可以呢?莫巧绢睁大眼,不知该如何是好,看来李维煌家中的人一如她所料的,都染上“戏痴病”,开口闭口全是官场卑,要是他们真的将“赐婚”的笑话传回莫府,那她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
她爹贵为相爷,一旦听闻这般荒唐事,必将犯了欺君之罪的李家人全部拿下,判刑斩首。可是他们并无反叛之意,她怎么忍心要李家的人因她而全部命丧黄泉呢?
况且,她心目中的理想夫婿是李维信,就算要赐婚的话,对象也应该是他。若是李维煌,那她绝对不答应。
李维煌是家中长子,太不符合她的标准了,她不能嫁给他,绝对不能。
“巧绢?”皇后轻唤。
“皇后,他喜不喜欢我,巧绢并不清楚,可是我非常确定,我并不喜欢他,所以这桩婚事我看就算了吧!”她连忙推辞。
“你不喜欢他?”皇后不由得大吃一惊,她的大皇儿长得英挺非凡,莫巧绢居然胆敢拒绝这桩天赐的姻缘,她的眼光未免太高了。
“应该说,我跟他之间没有那种缘分。”
“莫非-心中另有中意的人?”皇后有些气愤,不认为世上有人能胜过她所生的儿子。
“可以这样说。”莫巧绢娇羞的低下头去。
“是哪家公子?”
“我……我不好意思说出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怕说出来……皇后会笑我。”她轻咬着下唇,小脸胀得通红。
“怎么会呢?”皇后心想,她倒要看看世间有谁能胜过她文武双全的儿子。
“皇后真的肯替我作主?”莫巧绢心想,或许将此事交由他们的娘处理,她就真的可以嫁给李维信,一偿宿愿。
“当然!”
“他就是李维信。”莫巧绢说完,随即娇羞地离去。
笔后闻言,不禁怒气冲冲的想着,好呀!李维信,你居然敢跟我的儿子抢妻子,真的是不知死活。本宫一定要想个法子好好地整治你。
不过,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呢?好象在哪儿听过似的……她起身思索着,猛地惊呼道:“李维信?!不就是三皇儿吗?天呀!这……这怎么行呢?兄弟争一个女人,这还得了!不行!我得赶紧想个法子处理这件事。”
笔后莲步轻移,往御书房行去。
***************
“皇后,你怎么也来了?”皇上刚想和李维煌商讨事情,就见皇后十万火急的走了进来,一脸焦躁不安。
“有事,而且是大事!皇儿,你倒是好好的跟我说个详细,你跟那个莫姑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喜欢的人不是你,而是三皇儿呢?”皇后急坏了。
“母后,你和她说了什么?”李维煌一见母后的神色,内心早就焦急万分。昨晚回宫已晚,他只是简略的向父皇和母后禀明遇刺和获救的经过,却省略了他和莫巧绢同床共眠之事,不过他很清楚的表明坚定不移的爱意。
“我跟她提起赐婚的事,怎知她居然说不嫁给你,要嫁给三皇儿。”皇后焦急地踱着方步。
“嫁给三皇弟?!”
“皇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喜欢莫姑娘吗?怎么会跟三皇儿扯上关系呢?”皇上听得满头雾水。
“父皇,莫姑娘是比较中意三皇弟。”
“但三皇儿钟情的是罗芳。”皇上捻着胡子道。
“而你喜欢上莫巧绢。”皇后斜睨着李维煌,“你倒是说说,此事要如何处理?我可不许你们兄弟不合,更不许……”
“母后,你放心,我们不会有问题的。”
“你教我如何安心呢?历代以来,兄弟不合是皇室司空见惯的事,本宫只生你们五个兄弟,就算拚了我这条老命,都不许你们反目成仇。”皇后气呼呼的道。
“我已经跟三皇弟提过这件事,他表示绝对不会跟我争莫巧绢,所以母后的担忧是多余的。”李维信平心静气地安抚母后。
“三皇儿已经知道此事?”
“是的。”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好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皇儿,既然你已平安回宫,那么假太子也可以功成身退,你的重病也该奇迹似的复原了。”皇上提醒道。
“是的,我也该现身朝廷了。”李维煌想起揪出刺客的事,断不能让乱党逍遥法外。
“那么选太子妃的事也不宜再拖延,对于这事,你有何看法?”
“不必取消,如期进行。”李维煌胸有成竹地说。
“但莫相爷他……”
“睿智的莫相爷一定有法子因应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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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之后,李维煌来到清华宫,欲接莫巧绢去参加今晚的宴会。下午时,他已吩咐宫女将她的衣物送至清华宫,并告知她晚宴之事。
“莫姑娘。”李维煌踏入花厅,莫巧绢早已装扮好,等着他来接她。
“你来了。”莫巧绢身着李维煌送来的衣物,显得更为亮丽动人。
“可以走了吗?”李维煌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他的目光令莫巧绢有些不安。
“你打扮起来很好看。”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都不好看-!”他的赞美使她飘飘欲仙。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维煌马上澄清。
“你就是这么意思。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招来,我前几天是不是很难看?”莫巧绢想起赶路的那几天根本没什么时间装扮自己,李维信会不会是因为她的狼狈,才对她这般疏离呢?
“不会呀!”在他眼里,莫巧绢美得让他失魂落魄,紧紧的揪住他的心。
“真的不会?”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我只是在想,你三弟是不是因为我前些日子疏于装扮,所以才不理睬我?”她有些自艾自怜,“我本来就不是长得很漂亮,再加上前几天又没有漂亮的衣裳可遮丑,他会不会因为这样才不喜欢我?”
可恶的三皇弟!李维煌心里很不是滋味的暗骂着,要不是李维信再三保证,他一定会私下找他好好的“沟通”一番。
“你说是不是呢?”莫巧绢见他不说话,不禁心慌了。
“不会啦!我三弟不是那么肤浅的人,我是他大哥,自然比你了解他,对不对?”他安抚着情绪不佳的她。
“那他为什么不理我?”莫巧绢嘟着嘴,神情哀怨极了。
看到她的神情,李维煌念头一转,心中已有了计较。“因为他的心中有了别的姑娘。”
“他跟别的姑娘已经……”莫巧绢的心都快碎成片片了,眼眸中布满水雾。
“没有,他跟别的姑娘还没有婚约,只是他在数年前曾遇见一位姑娘,对她一见钟情,痴心至今。”他加油添醋地陈述。
“那他不就不可能喜欢我了?”她可怜兮兮的落下泪来。
“不会的。”李维煌心疼的轻拥着她,小心翼翼的替她拭去泪珠。“都过去数年了,他一直找不到那女孩,所以你还是有机会赢得他的心。放心好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会帮你的。再说,有我帮你出点子,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她一心认为李维信是最好的夫君人选,却不知该如何让他喜欢上自己。
“这个……”李维煌不露痕迹的放开莫巧绢娇柔的身子,很为难的看看她之后才道:“我是有个法子啦!可是怕会引起你的误解,所以……”
“什么法子?你快说!”她心急的道。
“其实呢,我已有心上人……”
“我不管你有没有心上人,我要问的是……”
“你这样打断我的话,教我怎么说下去呢?”李维煌笑得有点无辜。
“好嘛!我听你说。”她委屈的嘟着嘴。
“我三弟之所以不理睬你,主要是因为没有机会又没有借口来接近你。”
“有道理。可是我该如何制造机会让他来接近我呢?”
“你必须有个引人注意的身分,让他不得不注意到你,进而不由自主的被你吸引。”他说得头头是道。
“问题是我不能跟他说我是莫相爷的女儿呀!”她叹口气。
“所以呢,我就替你想了个法子,可是我怕你误会,怕你这颗小脑袋又胡思乱想,因此我才会先跟你解释,我已有心上人。”
“这跟你有心上人又有什么关系?”她还是不了解,尤其是在听他说起有个心上人的时候,心里头颇不是滋味。
“关系可大了。我有心上人一事必须先跟你说明白,让你知道我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这法子只是权宜之计。”先哄骗她订下婚约,接下来米已成炊,她赖也赖不掉。
听他说了这么多,莫巧绢还是不明白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可是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愈来愈强烈。
“我要你先假扮是我的未婚妻,如此一来你便是我三弟未来的大嫂,他往后哪敢不奉承你?又哪敢对你不理不睬的呢?”
“这个法子是不错,可是我一旦变成你的未婚妻,那他又怎么可能……”她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这个你就用不着担心了,我自然有法子助你一臂之力,届时有什么问题我都会替你处理好的。”他拍着胸膛保证。
“真的没有问题吗?”她还是觉得这个主意似乎有些怪怪的,却不知是哪里不对劲。
“当然没有问题,你有我这个军师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万一你的心上人误会了呢?”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让别的女人伤心。可是说归说,那语气还是酸得很。
“关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的心上人向来乐于助人,她不会误解这件事的。”因为这个心上人就是你呀!李维煌笑得合不拢嘴。
“那就好。”她安心的笑了,衷心的期待着计画成功。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的喜悦,已不若先前那般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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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因为这桩喜事而大肆庆祝。
笔上和皇后见太子得偿宿愿,和美娇娘订下白首之约,乐不可支,四位皇子更是欢天喜地的向李维煌恭贺,一片欢腾景象。
莫巧绢坐在李维煌身旁,对于他们恭喜和祝福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一双美目三不五时地溜到对座的李维信身上。
无论外表、气质和谈吐,李维信都是她所喜欢的典型,可是为什么看到他,她的心不再怦怦跳了呢?
李维煌已经第十次逮到她偷瞄李维信,他双眼危险的眯起来,右手也不受控制的由案下攫住她的柔荑。
莫巧绢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温暖了她的心,脸庞不禁被一阵奇异的热气所覆。他不只一次握过她的手,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令人心悸。
“你这样偷看我三弟,要是让他洞悉我们的计画,岂不是前功尽弃?”他用极小的音量,在她耳畔低喃。
“我……”她脸红得更厉害了,李维煌的鼻息在她耳畔拂过,令她的身子莫名的传过一股战栗。
“我三弟不会喜欢一个有了未婚夫还三心二意的女子。”他提出高见。
“那我该怎么做?”她心不在焉的问。
“你该表现出你的心中只有我,这样他才会注意到你的优点,才会情不自禁的受你吸引,进而喜欢上你。”他似是而非的搪塞着。若不是她心有旁骛,早该明白自己已经落入他设的圈套。
笔上十分明白李维煌和莫巧绢的情况,和皇后稍作商量后开口道:“皇儿与莫姑娘既然已经订下婚约,不如朕就下旨召告莫姑娘的家人,也好尽快让你们成亲。”
“不!”莫巧绢闻言,脸色大变,原本神志恍惚的她,此刻已被吓醒过来。这场闹剧演到她爹跟前,她还能活命吗?
李维煌看穿莫巧绢的心思,体贴的说:“儿臣与莫姑娘的婚事用不着那么急,也得给她一点时间准备。”
“莫姑娘,-的意思呢?”皇上问。
“对对对!我心里还没有做好准备。”
“好吧,此事就稍后再谈。”皇上将眼光转向李维信,“三皇儿。”
“兄臣在。”李维信连忙起身。
“你先前不是提及要离京“一阵子”吗?”皇上想乘机遣走李维信,好替太子争取一些时间和机会。
李维信何等聪明,自然一点就通。“是的,儿臣这两天便要出宫去查大皇兄遇刺的真相。”
“一路小心。”
“儿臣晓得了。”李维信笑着入座。
“怎么办?”莫巧绢倾身在李维煌耳畔低声的问。
“什么怎么办?”李维煌装作不懂。
“他要离开了,那么我待在这里有什么用呢?”见李维信欲远行,她也萌生离意。
“他又不是今晚就走。”言下之意她仍有机会。
“可是……”只有一两天的时间,又能起得了什么作用呢?
“等一下我们就去他的寝宫走一走,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是吗?”
“但是……”
“还有他离京的这些日子,我们正好可以好好的商议。”
“这个……”
“放心,一切有我!”
第八章
“三皇弟!”李维煌在宴会结束时,喊住急欲离去的李维信。
“大皇兄。”李维信眼见无法及时摆月兑两人,只有停下脚步。
“你走得那么急,有事待办吗?”
“没有。”他觉得眼前的两人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看样子还是尽快找个借口先溜为妙。“不过夜深了,容我先行告退。”
莫巧绢脸上尽是温柔的笑靥,手却往李维煌的腰间一戳。
李维煌马上转头看着笑吟吟的她。莫巧绢从不曾在他跟前笑得如此灿烂,当下明白她强烈的暗示。
李维煌不太自然的笑道:“三皇弟,既然没事,今晚月色又是如此的美好,不如我们上你的寝宫再小酌一番,如何?”
“嗄?!”李维信不解的看向李维煌。
他还记得前几天大皇兄为了莫姑娘,差点和他大动干戈,不过数日之隔,怎么大皇兄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小心翼翼的提高警觉。
“不欢迎吗?”李维煌笑里藏刀的问。
“怎么会?!大皇兄若是还有饮酒赏月的雅兴,不如将其它人也一起约过去,大伙一块热闹热闹。”李维信意欲拖其它兄弟下水,到时他也比较好月兑身。
“不用了,咱们三人就好。”
李维信瞄见莫巧绢满意的向李维煌点头,心中不免起疑,他实在猜不透大皇兄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既然皇兄今晚有此雅兴,咱们不如上御花园去。今年的花开得特别美,夜间赏景别有一番趣味。”
李维煌心思,这样也好,反正今晚只要制造机会让莫巧绢和三皇弟相处就行了,犯不着真的到三皇弟的寝宫去。再说,莫巧绢不知道地方,就不会趁他不在宫中时偷偷溜去见三皇弟。
“御花园……啊!”李维煌话还没说完,腰间又是重重的一戳,他只好认命的道:“莫非三皇弟在寝宫藏娇,因而不肯让我们前去?”
大皇兄都这么说了,再找借口就不太妥当。李维信只好无奈地答应,“那就请吧!”
李维煌对着莫巧绢笑道:“请!”又对她猛使眼色,暗示她手劲实在是太重了。
莫巧绢回他一个“活该”的眼神,随即尾随着李维信而去。
李维煌揉揉自己的腰,委屈的走在莫巧绢身后,唉!他真是自讨苦吃。
***************
李维信先请两人在前厅小坐,命人在花苑备好酒菜后,才延请李维煌和莫巧绢入座。
酒过三巡,李维煌问道:“三皇弟何时离开京城?”
“慢则四、五日,快则一、两天。”李维信本来没有离开京城的打算,这纯粹是父皇的旨意,所以他得好好的想一下该何去何从。
莫巧绢低垂着眼睑不敢看李维信,见两兄弟攀谈起来,便缓缓的起身走向莲花池畔,静静地欣赏池中的景致。
“大皇兄,你这是做什么?”李维信脸色沉重的对他低吼。
“你还看不出来吗?她十分喜欢你。”李维煌的眼光追随着莫巧绢的身影,话语中满含着醋意。
“但是大皇兄应该明白,我对她并无此意,再说,你对她情有独钟,你们俩更已定下婚约,为什么还要把我扯进去呢?”李维信急忙撇清自己的立场。
“她已经深陷而无法自拔。”李维煌为两人倒酒,忍不住叹口长气。
“你该不会大方到这种地步吧!”李维信好笑地瞅着他。
“有何不可?!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献弟报恩也是理所当然。”李维煌无所谓的耸耸肩,似乎真有此打算。
“献弟报恩?亏你说得出口。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若当真将她让给我,到时被我打入冷宫,大皇兄可别心疼哦!”李维信丑话说在前头,就不信大皇兄当真愿意他的心上人受冷落。
“你!”李维煌无奈的摇头,“为兄的心事都给你看穿了。”
“大皇兄,你利用我博取美人心,小心弄巧成拙。”
“这是我如今唯一可以采取的方法,你就委屈一些,让我利用利用嘛!”
“是吗?到时可别连我都出卖了。”李维信对那句“献弟报恩”仍耿耿于怀。
“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
“哦?!”李维信不以为然。
“咦,她人呢?”李维煌再次搜寻莫巧绢的身影时,猛地发现她已走远。霎时,不安的情绪充满他心头。“我去找她。”
原来莫巧绢趁着他们闲聊之际,信步走了开来,仔细的欣赏李维信的住处。她想利用机会好好探查一番,藉以了解他的兴趣所在。
走出花苑后,出现一座九曲桥,周遭种满柳树和奇花,显得柔和且诗意,微风轻轻拂过树梢,景色一片迷离。
莫巧绢站在九曲桥上,好奇的打量着临水而建的一间竹屋,里头点着油灯,有桌有椅,还有文房四宝,看样子应该是书斋。
壁上悬挂著名家字画,但是最吸引莫巧绢眼光的却是一幅白马刺绣图。
她虽然也会女红手艺,可是像这般活灵活现、宛若有匹白马在眼前奔腾的刺绣,却是她如何努力也做不到的。这幅白马图实在是太精致了!
“莫姑娘。”李维煌走到她身旁,看出她对书斋充满好奇。“想进去看看吗?”
“方便吗?”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请。”
莫巧绢进入书斋后,直趋白马图前。
李维煌以为她喜欢壁上的字画,因而笑道:“喜欢吗?如果喜欢的话,我就取下来送给你。”
“真的?”莫巧绢欢喜的问。
“当然,你喜欢哪一幅字画?”李维煌心想,事后再补送一幅名作还给三皇弟便是了。
“我想要那幅白马图。”
“嗄?!”李维煌的嘴差点合不拢。先前他着迷于她那专注的神情,还以为她看上的是字画,不料她竟喜欢上三皇弟最为珍爱的一幅刺绣,这下子如何是好?
“不行吗?”莫巧绢眼中流露着失望。
“当然不行!”李维信不知何时踏进书斋,语气坚决地道。
“三皇弟,你……”李维煌不愿见她如此失望,因而企图说服李维信。
“大皇兄,你是知道这幅刺绣的来历的,要我割爱绝无可能。”李维信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
“没有商量的余地?!”李维煌觉得自己左右为难。
“没有。莫姑娘,你可以拿走书斋中的任何字画,唯独白马图例外。”李维信神情专注的看着那幅刺绣,脸上隐隐浮现一丝温柔。
莫巧绢有些动容,心中明白了七、八分。
“是呀!莫姑娘,你可以要任何东西,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替你求来。”李维煌连忙讨好的道。
“为什么?为什么唯独白马图不行?”她想问清楚真正的原因,好教自己彻底的死心。
“那幅白马图对他有特殊的意义。”
“什么特殊的意义?”
“那是……”李维煌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白马图是我的订情信物。”李维信插嘴道。
“那我更是要定它了。”莫巧绢命令似的盯着李维煌。
这是一场赌局,倘若李维信对自己有意,当不至于无法割舍一幅刺绣;若是他将刺绣视若珍宝,不肯割爱,足见那位姑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无人可取代的,那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再争下去?
***************
早朝时刻。
“路卿,太子妃候选佳丽的名单是不是齐全了?”皇上问话的同时,目光悄悄的注意着莫相爷。
“启奏皇上,太子妃候选佳丽的名单早已齐全。只因太子受伤,所以选太子妃一事也跟着顺延。”
“那好,择日召佳丽入宫,让太子选妃。”
“遵旨。”
“臣启奏皇上。”莫相爷出列。
“莫卿有何事?”皇上很好奇莫相爷要如何处理此事。
“启奏皇上,臣女因病卧床,恐将无法入宫参选,请皇上恕罪。”莫相爷半跪在殿前请罪。
“既染病症,可有请大夫看病?”
“多谢皇上垂询。臣已请大夫为小女诊治。”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臣女夜染风寒。”
“风寒小病,不准不到。”
“皇上恕罪,臣女虽染风寒小病,却日渐严重,至今已昏睡三日,不省人事,大夫说恐怕……恐怕……”莫相爷并不想如此诅咒女儿,额上的虚汗在皇上的再三逼间之下,一颗颗冒出。
“恐怕如何?”皇上追问。
“恐怕撑不过数日。”莫相爷整个头低下去,不敢面对皇上。
“如此严重?”
“是。”
“既然如此,朕令宫中太医过府诊治。”
莫相爷冷汗涔涔,“多谢皇上恩典,但臣不敢惊扰皇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领旨吧。”
“谢皇上!”莫相爷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全身软弱无力。
***************
“莫姑娘。”李维煌在花园内找到愁容满面的莫巧绢。
莫巧绢先给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音不成调的抚着古琴。
“其实那件事情不能怪我,是三皇弟他不肯割爱,而且昨晚你也看到了,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答应。”
他的苦口婆必显然没有收到效果,莫巧绢脸上依然冷冰冰的。
“莫姑娘,你别生气了。不如我请京中有名的师傅另绣一幅,如何?”
莫巧绢哀怨的看他一眼,停止抚琴,强迫自己面对事实。“他是不会喜欢我的。”
“怎么会呢?我们的计画才刚开始,而且他也如计画般的注意到你了,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达成心愿。”他鼓吹着,若她决定放弃,那他就没有那么多理由接近她了。
“在他心中,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代替那幅白马图,由此可见,刺绣的那位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非比寻常。如今我连一幅图都比不过,更何况是人呢?”经过白马图事件之后,她十分确定李维信对自己根本不在意。
“莫姑娘!”李维煌不希望看到任何伤心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如今原本笑吟吟的娇颜变成无精打采的愁容,他的心里并不好过。
“难道我真的那么不讨人喜欢?”得知李维信对自己无意,莫巧绢并没有她所以为的那么难过,毋宁说是生气还比较贴切。第一次倾心于一个人却遭到拒绝,似乎很没有面子。
“怎么会?你长得很美,真的很美。”他发自内心地赞美道。
“别骗我了,要不然他怎么会不喜欢我呢?”
“唉!这是因为三皇弟在十七岁那年就被罗芳的才华给迷住了,而当时她才十二岁呢。不过你放心,他们一别就是五年的光阴,说不定罗芳已有婚配,所以你还是很有希望的。”
其实他说这话很不妥当,毕竟李维信这五年来一直在寻找罗芳的下落,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这么诅咒他,肯定免不了一番争执。
“真的吗?万一她尚未成亲呢?”
“女子十六便已嫁人,罗芳应不例外。”
“他还在找吗?”莫巧绢的心里很感动于李维信的痴心,若是有朝一日让他找到了罗芳,而她已有夫家,岂非憾事一桩?
“嗯。不过你大可放心,找了五年都找不到,我看是很难了。”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李维煌真的希望他能如愿地找到罗芳,这样对李维信好,对自己也好。
“他究竟为什么迷上罗芳?只因她的刺绣手艺出众吗?”莫巧绢已打消嫁给李维信的念头,不过她可以记取这次失败的教训,那么下一次她就不会输在同一点上。
“或许吧!”
莫巧绢站起来,终于重绽笑颜的说:“那好,你去找个手艺高超的刺绣师傅来教我。”
李维煌立刻答应她。只要她高兴,他会成全她每一个要求。
他会像三皇弟寻觅罗芳般地守候着莫巧绢--
直到她回过头来看见自己。
***************
李维煌离开后,莫巧绢无聊的瞪着花园发呆。
昨夜自己实在太胡闹了,居然刁难的非要白马图不可,幸好没有害他们两兄弟反目。
得知白马图背后的故事后,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向李维信道歉,若是有人向她强求最心爱的东西,她一定也不肯答应。
主意打定,莫巧绢步出清华宫,往竹屋行去。到了书斋外,她发现里头空无一人,连那幅白马图也不见踪影,大概李维信怕她强行拿走,所以先取下了。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是何人?竟敢擅入此处。”
莫巧绢抬头望去,见一名衣着华丽、举止高雅的少女站在九曲桥另一头。
“我是莫巧绢。”
“莫巧绢是什么人?”少女瞪着眼前清丽不俗的陌生女子。
“莫巧绢就是莫巧绢呀!”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要是让三哥知道了,他一定会不高兴的。”她满含警告的语气令莫巧绢有些惊讶。
“我昨天来过,可是他好象没有很生气嘛!”
“是吗?可是每次只要我踏进他的书斋半步,他就威胁要把我的手脚给剁下来,实在是很过分。”
“剁下来?真看不出他会说出这种话。”莫巧绢不敢相信李维信会这样说,更难想象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忍不住轻笑出声。
“还有比这个更难听的呢!”李维煌忽然出现在少女身后。
“大哥!”她高兴的投入他的怀抱。
蓦地,莫巧绢的心头窜过一丝不悦。她是什么人?为何与李氏兄弟如此熟稔,态度又是这般亲昵?一股醋意袭上她心头。
醋意?莫巧绢脸色一白,被自己的心情吓了一跳。难道她……
“疯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啊?”李维煌宠溺的捏捏她的鼻头。
“当然。苗族那边玩够了,自然就想回来了呀!想不想我?如果你敢说不想的话,我就用最新招式来整你。”她半威胁的转着灵活的双眸,表情十分迷人。
“你哟!专学那些有的没有的,一点都不正经。”他以兄长的身分教训她。“女孩子家一点都不端庄,象话吗?”
“哼!”她嘟着小嘴,不欲继续争辩下去,转而问道:“大哥,那位漂亮的姑娘是谁呀?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呢?是新进的才人吗?”
“胡说八道!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叫莫巧绢。”李维煌将目光转向莫巧绢,见她脸色有异,不由得走向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莫巧绢只觉心头乱纷纷的,她需要冷静的想一想。“你们慢慢谈,我先告退。”
“莫姑娘!”李维煌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心里莫名的沉重起来。
“大哥,莫非你喜欢那位莫姑娘?”李梦瑾慧心的看出端倪。
“小丫头少管闲事。对了,你去见过父皇和母后了吗?”
“人家怕捱骂,本来想找三哥陪我一起去的。对了,既然大哥喜欢莫姑娘,那莫姑娘来三哥这儿做什么?”李梦瑾觉得此事不合情理。
“你少管闲事!”李维煌丢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举步离去。
“是吗?”李梦瑾盯着他的背影,脑中快速地转念。看来,在她离宫出游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不少事,嘻嘻!她又有事情做了,不怕日子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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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该怎么办?皇上传令太医来看巧绢的病,我们哪来的病人给他看呢?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我们莫家……”莫相爷在大厅忧心忡忡的踱过来、踱过去。
“爹!”莫国祯起身道:“不如找个丫鬟装病躺在床上,如此一来不就……”
“不行,太医的医术高明,装病怎么瞒骗得了他呢?”莫相爷仰着头又说:“难道真是天要亡咱们莫家?”
“要不然就实话实说,我相信皇上应该可以谅解。”
“怎么个实话实说?说咱们莫家不识抬举,还是说……唉!你倒是说说,这件事情我该如何实话实说呢?”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莫国祯也无可奈何。
“找个人假冒巧绢好了。”
“爹,这可是欺君大罪。”
莫相爷好不容易想出个法子,却教儿子泼了桶冷水,顿时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声音微颤地说:“这也是欺君大罪,那也是欺君大罪,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没有人能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