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山顶上,七名脏兮兮的老头子出现在清幽的人间仙境中,看起来真是有点破坏画面。姑且不论他们形同“难民”一样的丐帮帮服,就拿这群人现在正在做的事来说,烟雾缭绕的庐山美景照样被他们破坏得一干二净——
他们在聚赌。
“三怪,你走这步棋实在太差劲了!简直可以用败笔来形容。”
“你说这是什么屁话?这是我为了最后的胜利而特别布局的,你有什么意见,四怪?”
“有!快飞象!不然,你就没救了!”
“我为什么需要你这个手下败将来拯救?”
“因为你即将成为我的手下败将的手下败将!”
在一旁偷偷准备换棋的樱谷二怪立刻丢下手中的棋子,因为,他正是四怪的手下败将。
他一脸的不高兴,说道:“我没有说话,你们两个人吵架干我屁事?”
七怪插嘴道:“是不干你的屁事,四怪只是正在陈述一件事实。”
一怪也迫不及待地加入这一场膘战中。“可是,二怪又还没赢棋,四怪就预言三怪会输,这就不叫‘陈述’,叫做‘诅咒’!”
“对哦!一怪,你的话很有道理。”
一怪听了七怪的奉承,非常高兴的点了点头。“没错,身为长兄的我所说的话,理所当然是很有道理的。”
五怪摇摇头,“你这句话就没道理了,不能说是因为自己辈分较大,所说的话就一定有道理,这是非常不客观的。”
六怪附和道:“对呀!那哑巴如果是一家之长,可是他不会说话,所以,也就没有道理可言。”
三怪训诫六怪道:“你举的是哪门子的狗屁例子?哑巴不会讲话,可是,他可以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意思;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身教重于言自教’!”
“对是对,可是,用行动表示叫做‘模范’,或是‘榜样’,用说的才叫做‘道理’!我们现在是讨论‘道理’,不是身教的问题。”六怪回答。
一怪摇头,“我们现在讨论的是‘陈述’与‘诅咒’的分别。四怪诅咒三怪会输掉这盘棋,四怪有违伦常,竟然诅咒自己的哥哥。”
“没有人规定必须诅咒年纪比自己小的,这样一来,婴儿会很吃亏。因为他们天天被诅咒,更重要的是,他们还不会诅咒别人。”五怪道。
二怪若有所思道:“那这么说来,老头子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诅咒别人了?”
“那也太不公平了,怎么就没人诅咒他们呢?”
“有哇!迸人有云:老而不死谓之贼,以前就有人一句话便诅咒完千秋万世的炎黄子孙,又没人可以诅咒这个原作者,这一招就很高竿。”
一怪高兴地说:“好!既然如此,我要开始诅咒比我年幼的人了——”
“慢着!”七怪大叫:“如果你们都诅咒比你们年幼的人,那么,我至少就会被诅咒六次!”
“好吧!”二怪说:“我们不能这么残忍,我们把次数降为五次好了。”
“好吧!懊吧!”大家勉强同意。
七怪不怎么高兴道:“你如果诅咒我,我就诅咒轸,因为我有义务诅咒他。”
一、二、三、四、五、六怪异口同声大吼:“不可以!他是我们的徒弟。”
四怪强调:“对!你不能诅咒他。”
“如果你们诅咒我,我只好诅咒他。不只是他,还有他未来的小阿,以及他小阿的小阿;当然,最先要诅咒的是他的妻子。”七怪又道。
二怪道:“好吧!我们不诅咒你了。”
“这还差不多!”七怪点点头。
提到令狐轸,一怪说道:“喂,你们想,轸会不会来找我们?”
“当然哪!他一定急着想见他最尊敬的师父们。”
由此可知,樱谷七怪们是没啥自知之明的。
“可是,四怪画的地图太丑了,轸可能会迷路喔!”
四怪激烈地反驳:“怎么会太丑?既简单又明了!他如果找不到,他就不是我们的徒弟了,所以,为了他敬爱的师父──也就是我们,他现在一定在拼命努力当中。”
五怪插嘴:“问题是你画的图太简略了,一个圈圈接四条放射性的线条,那算什么东西?”
“对于懂得利用的人,它就是一个最好的罗盘。”
六怪嘲弄道:“如果连绘图者都不会看罗盘,那阅图者大概就别想看懂了。因为绘图者根本一点方向感也没有。”
四怪叫:“当初是你们叫我画的!而且,还说我‘匠心独具’。”
“对呀!是‘酱心独具’,肉酱的‘酱’。”
“如果一个人把客套话当真,表示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对,至少我夸奖轸的时候,他都不屑一顾。”
“也许那跟赞美者有关,因为拍马屁的技术太差劲了,他才不屑一顾。”
“我想起来了,常常拍他马屁的人,不就是三怪你吗?”
三怪跳了起来,“怎么会是我?应该是人人都有份!”
三怪这一句话引起了公愤,大家联合起来,炮火对准三怪轰炸。
“喂!当初说要收轸当徒弟的人可不是我!”七怪最先发难。
“对,我记得最先说要收徒弟的人,好像就是三怪嘛!”四怪斜眼睨视着三怪。
没想到三怪有恃无恐的一笑。
“没错!是我提议的。可是──人可不是我选的喔!”三怪的眼睛瞟向二怪。
二怪-得二五八万地将手搭在六怪肩上,一手指着六怪的鼻尖,“不过,六怪是最先附和的,没有他的催生,今天我们哪来的徒弟?”
六怪也有话要讲,“如果不是五怪把轸带到我的视线范围内,我也不会举赞成票啊!”
理所当然,五怪也不甘落后地发言:“是一怪问我觉得轸这个人可不可以造就,我才去问六怪的。”
终于,七怪之首——一怪也被冠上罪名了。
一怪道:“不过,这是因为三怪说他想收徒弟,所以,我才帮他物色人选的。”
懊啦!又回到原话题了。
被众人以目光砍杀的三怪,急中生智,见招拆招。
“不过,凭良心讲,轸只是死板了一点,沉默了一点,可是,他对学武甚是聪明,对不对?”
大家齐声高呼:“对!”
“而且,轸被誉为武林盟主,这也是他沾了我们的光,对不对?”三怪继续喊。
“对!”
“更重要的是,他跟我们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跟别人提起咱们徒弟的时候,还可以撑撑场面,对不对?”三怪又说。
“对!”
三怪很满意大家的反应,于是下结论道:“所以,有这个徒弟也是美事一桩嘛!这都该归功于大家‘慧眼识英雄’!”
当然,这番言论马上博得大家的掌声。然后,大家就开始怀念他们的徒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轸才会找到我们?其实,我们也有一点点想他。”
“对,不过,他一定更想我们。”
“他离开我们这群可爱的师父,他的眼泪一定往肚子里吞吧?”
“啊!懊可怜哦──”二怪感叹。
听了二怪的感叹,大家真是不胜唏嘘。
“如果他来了,我们就给他一个拥抱安慰他好了。”一怪擦着一滴眼泪说道。
稀奇的是,这次竟然没有人持反对票,一齐点头:“嗯!”
可爱的徒弟呀!你现在身在何方?赶快来朝见师父吧!
☆☆☆
在用过晚膳后,令狐轸坐在客栈房内的窗台上。
令狐轸握着唯一的线索绿枝玉沉思。从扬州出发至今日已有七天,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到目前为止找寻的方向是正确的,但是接下来的图形.一艘船──指的是船的本体或是其他?
如果说指的是船,那么,以长江为主的水运路线上每天就有上百艘的船只往返,而且艘艘不同,师父们应该不至于低能到这个程度,连这一点都没有考虑进去。
玉上所刻的船如果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那么,这艘船应该是个定点,也就是说,也许是一个地名,或是一个地形;可能是两者其中之一,也可能同时兼具两者。
他缓缓一笑。如此一来,范围就缩小了许多。还有八天的时间才是九月十五,他有绝对充裕的时间与樱谷七怪们慢慢耗,要与那七个人一刀两断不会是一件麻烦的事,至少对他而言是如此。
突然,房门上传来清脆的剥啄声。
令狐轸走上前拉开房门,不意外的见到杜月痕神采飞扬的俏丽脸蛋。
“好乖!这么早就在闭门思过啦?”杜月痕笑道。
必着房门想事情就叫做闭门思过吗?
他摇摇头。对她的月兑轨的逻辑观念早已习以为常。“什么事?”
杜月痕笑弯了一双美丽的眼睛,纤纤素手指着外头。
“我发现外面有好玩的事,很热闹喔!”
“有人在打群架吗?”令狐轸不感兴趣的回答。
“才不是呢!打群架有什么好看的?”
令狐轸真想笑。当初如果不是她贪看他与地痞流氓“交战”,她又怎会与他认识?
杜月痕当然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会为自己辩护到底!
“好像是有什么庆典活动,总之,很好玩就对了──你到底去不去?”杜月痕已经没什么耐心和颜悦色了,她要去看庆典。一定要去!非去不可!她才不管他愿不愿意,反正他一定得去就是了。
“我——”
令狐轸还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意见,杜月痕就笑嘻嘻地拉他往门外走,一边说道:“万岁!你答应了。现在我们就走吧!”
他瞪大眼睛。他什么也没说呀!
走出客栈,只见外头锣鼓喧阗,热闹非凡。整个怀宁县的居民几乎都涌到宽阔的庙堂广场外,看样子是有什么庆典活动。
虽说现在已是傍晚时分,但沿途的灯火却恍如白昼。在祭祀神农氏的庙堂广场外,升起了一团营火,营火四周以五谷作物排放成一个圆圈。怀宁县的居民扶老携幼,笑吟吟地参加这个热闹的庆典。
“好热闹呀!”杜月痕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她仰起头,看向令狐轸,笑眯眯地解说:“这是怀宁县特有的‘秋日祭’,祭祀神农氏,祈求-庇佑全县五谷丰收。”
“你怎么会知道?”
“我特地跑去问掌柜的嘛!”她一边踮着脚尖,拉长脖子,眼睛看着前方,完全不设防的回答。
丙然!她是有预谋的!但这很像她一贯的作风。
看她踮脚踮得这么辛苦,他不禁微微一笑,胸中溢满怜爱。他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肩,低语:“我们到前面去。”
“哦?好呀!”杜月痕露出大大的笑容。
她开始喜欢令狐轸了。因为她曾幻想她的理想情人,就像令狐轸这个样子……
咦?她已经把他当成“情人”了吗?“轰”的一声,她的脸蛋突然热辣辣的燃烧起来,向上直达发梢,往下直达脚趾。真糟糕!她简直不敢抬头看令狐轸了!
真是的!她干嘛脸红?反正他又不知道。杜月痕连忙告诉自己——她喜欢他,那是他的荣幸耶!
确定自己不再脸红之后,杜月痕傻傻的笑了起来。
蹦声响起,热闹的祭典于焉展开。先是由怀宁县的长者用很奇怪的声音念着杜月痕听不懂的祭文,忽高忽低,时而滑稽的音调像是五音不全的歌声,逗得杜月痕直发笑。
接着,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一群分别穿着黑、黄、白、赤、青五种色彩服饰的姑娘与少年环绕着营火跳舞。鼓声砰然作响,一个打扮成很可爱的野兽的小阿冲入场内龇牙咧嘴,与姑娘少年们嬉戏。这个舞蹈足足跳了两刻钟才结束。
响亮的钹声像是亲切的邀请,把所有广场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都请下场跳丰年舞。
早在杜月痕眼睛闪闪发亮的时候,令狐轸就知道她必然有什么惊人之举了。于是,令狐轸很快的准备闪人。
可是,眼尖的杜月痕露出恶魔般的笑容,说道:“我们也去跳舞吧?”
令狐轸来不及开口,就又被杜月痕给拖下水了。
可怜他被尊为武林盟主,今天却在这里跳丰年舞,如果东方朔那一票人知道了,肯定被他们笑到下巴月兑臼!
学习能力超强的杜月痕边笑边跳,拉著令狐轸有模有样的跳起舞来。
她一双纯洁无辜的眼眸直对他笑,“你好像不太开心。”
令狐轸用鼻子轻哼了下。“你的观察力堪称敏锐。”
不开心?他当然不开心!这个小女人已经把他的形象都破坏得一干二净了!
没想到她故意忽略他反讽的语气,笑容可掬的说:“通常每个人都是这么夸我的。认识我真是你的福气!”
“是不幸吧?”他低笑。
杜月痕白了他一眼,正经地教训道:“这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等你以后老到牙齿只剩下两颗,头发都快秃光变成老秃驴的时候,你一定会觉得认识我是上天赐给你的好运,因为,我带给你许多美好的回忆!”
令狐轸报以怀疑的眼光。
而这个举动让杜月痕非常不悦,她凶凶地道:“你还怀疑呀?你对我有什么成见或不满吗?趁这个机会咱们好好沟通一下。告诉你,我——呀——”
杜月痕的小被旁边的姑娘这么一撞,整个人弹了出去,飞扑到令狐轸的怀里。
杜月痕涨红了脸,连忙抬起头来,秀发却勾住令狐轸胸膛上的盘扣。她一张俏脸又开始冒烟了。
“对不起……”
真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令狐轸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搂她退到大树后面,一边解开与他盘扣难分难舍的秀发。
“事实证明,认识我才是你的荣幸。”令狐轸说道。
“这种不算啦!那是因为我被撞了嘛!那位姑娘真有‘弹性’,居然把我撞飞了出去,等一下我不去撞回来怎么可以?”
她这个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这是成为成功商人的第一要件!
解开了她的发丝,他扬眉道:“哦?你拿什么去跟她撞?”
他不认为她有本钱去撞回来。
杜月痕好笑,“怎么没有?就是你呀!”
她恶作剧的推了他一下,原以为他会跌倒,没想到反而被他一把抱住,狠狠的被搂在胸前。
“这一招实在太不高明了。”他笑着低语,俯下头-取她的甜蜜与芳香。她的低呼逸入他的口中,他的气息与她相融。
流萤在他们四周穿梭,与天上的星光相映成趣,形成一幅好美好美的画。
☆☆☆
暂时丢下杜家的一切事务,原皆无飞骑赶往临安丞相府。
天知道他多不愿意再见到东方朔那小子!苞东方朔有所牵扯,麻烦只会多不会少,而且,那小子又是标准的反传统份子,脑袋里装满离经叛道的惊世思想,天底下能制住他的人目前还没有出现,未来会不会出现,那就得祈求老天垂怜。
他会与东方朔认识,要追溯到两年前那一个倒楣的日子——
那一天,嚣张的东方朔被数十个江湖败类团团围住,当然,这家伙是绝对不可能会打败仗的,不过,当那群败类中的一人把大刀横在一匹骏马的脖子上时,东方朔马上弃械投降。
他发誓!他当初只是为了救那匹罕见的骏马,绝对不是因为他!不过,后来东方朔就自愿欠他一次人情,无论何时追讨都有效。
原本原皆无根本没打算要追讨这笔人情债——躲他都来不及了!哪里还奢望有一天会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东方朔这个人相当精明,对于自己的眼光相当有自信,这也就意味着东方朔这个人有多恐怖!被他盯上的人逃都别想逃!包可怕的是他那张嘴,死的都能被他说成活的。
可悲的是,好不容易月兑离东方朔魔掌的他,今天却要自投罗网!这完全都要拜杜月痕那个小妮子赐予的。
等杜月痕回家之后,他不好好修理她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他在丞相府前下马等候通报,不多时,东方朔那张阳光般的笑容便出现在大门口。
“哈!皆无。”
原皆无不动声色地躲开东方朔的热情拥抱,淡淡地道:“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帮你找老婆吗?”东方朔笑道。
原皆无赏给他一记杀人的眼光,立刻转身准备走人。
他改变主意了!他决定自己去找月痕,不要拜托这浑小子了!
东方朔一把拖住他,笑道:“开个玩笑,我没有别的意思。”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我们进去谈吧!”
穿过回廊,原皆无与东方朔走进书斋。东方朔收起嘻笑的态度,问:“发生什么事了?”
“帮我找一个人──杜月痕。”
东方朔一楞,“找你妹妹?她被绑票了吗?”
原皆无摇头,“正确一点的说法——她跷家了。”
东方朔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没搞错吧?你那个像秋海棠的宝贝妹妹一个人跷家?”
“很难相信,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如果不是因为这一阵子秋收忙碌,那小妮子也不会如此轻易地从我身边溜走。月痕想跷家已经想很久了!”
“她一个姑娘家有这等胆识,真不愧是杜家唯一的继承人!”
原皆无低吼:“拜托!现在可不是称赞她的时候!”
“说得也是。”
“你到底要不要帮忙?”原皆无冷冷地问。
东方朔吓了一跳,“帮啊!当然帮!我还欠你一个人情还没还。对了,你有没有线索?这样找起来会比较快一点。”
“目前只知道月痕曾在隆源客栈用餐,另外,她不是一个人,她身旁还有一名男子,据说武艺非凡,与风尘少君们有得拚!”
“真的假的?”东方朔露出十足有兴趣的表情。说不定武林中还有他所不知道的高人呢!想必这一次的搜寻行动一定非常富有挑战性!扒呵!他有预感,好玩的事情就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