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囗响起了有礼的剥啄声,埋首于电脑前的西本樽月抬起头,看向站在门边那抹修长的黑色人影。
东方崩云看著樽月,笑道:“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樽月慢慢扬起一丝笑意。
是的,他记得,他怎么可能会忘?纵使事隔多年,“那一天”对他而言、永远如同昨日般鲜明。
“我记得。”他将资料存档,然后关机。
每年到了这一天,不管上头交代下来的是什么磨人的工作,他与东方崩云是一概不理的。
东方崩云将樽月的大衣丢给他,然后道:“我开车到外面等你。”
樽月点点头,目送东方崩云的背影走出大门后才穿上大衣。他走出自己的电脑室,顺道折到中央监控室去。
中央监控室里有一个帅气非凡的男孩,与一个如同玉雕女圭女圭般玲珑剔透的女孩。
他们就是“笑面罗刹”南宫涛与“玉面罗刹”北堂千雪,他——“鬼面罗刹”西本樽月与“冷面罗刹”东方崩云,四人被黑道与白道合称为“四方罗刹”。
“樽月,要走了吗?”南宫涛问。
他们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所以也就不问他们要去哪里了。
“组织里的事就麻烦你们了。”
“没问题,安心去玩吧!”南宫涛挥挥手,祝他一路顺风。
“你有告诉魅罗,今天会晚点回去吗?”北堂千雪问。
镜魅罗——西本樽月的“小情人”。说她小,是因为她年纪真的很小,她只有十九岁。
不过,其实魅罗的真实身分是红遍亚洲的歌手镜织萝,她的实际年龄比三十一岁的西本樽月还要大上两岁,她会“变小”是因为被恐怖组织下了药的关系,而她的身分是在去年中弹输血时,东方崩云藉由DNA比对才发现的。
“我告诉过她了。”想起魅罗,樽月刚毅的唇角不自觉地放柔了。
“那我和小涛今天可以去你家找她吗?”
樽月漂亮的眼眸瞥向南宫涛,道:“你去当然可以,至于这小子就免了。”
南宫涛是个危险分子,他总是厚脸皮地以魅罗的“哥哥兼保护者”的身分自居,然后藉机偷亲魅罗,当真是不想活了!
南宫涛不服地叫:“抗议!这是不平等待遇!”
太过分了!为什么把他列为拒绝往来户?啊!他就知道樽月处处防著他,谁叫他长得比他帅?
呜……他就知道长得太帅也是一种错!
看南宫涛一脸委屈的模样,北堂千雪就想笑,不过她可一点也不会同情他。
樽月的眉威胁地挑起,道:“不准你去,你抗议也没有用!千雪,你给我盯著这家伙,半步也不准踏进我家。崩云在外面等我,我走了。”
北堂千雪得意地看著南宫涛哀怨的表情,道:“不想我打小报告就求我啊!”
“求求你。”南宫涛开始没人格的哀求起来。
“叫姑女乃女乃!”
“姑女乃女乃,求求你……”
可恶的女人!他就知道全世界的女人都可以惹,唯独见到北堂千雪要闪得远远的,就算这个女人长得还可以看也不行。
他就搞不懂天择竞司怎么会喜欢像她这么可怕的女人,还是魅罗最好了!
“继-求。”北堂千雪下巴抬得高高的。他叫姑女乃女乃的声音还真动听呀!
现在是形势比人强,南宫涛只好咽下喉头不满的诅咒,继绩装可怜的哀求……
东方崩云与樽月两人甫出现在酒吧中,立即引起一阵骚动。
两个出色至极的男人,一个俊美邪魅,一个英挺卓绝,但他们的身上同样流露出对人群的冷漠与疏离,非凡的气势震撼了所有人,酒吧从人声鼎沸顿时转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地揣测两人的来历,但就是没人敢上前探询。
东方崩云与樽月两人在最不起眼的吧台角落落坐,各点了一杯杜松子与骑瓦士。
片刻后,酒保送来了两人的酒,东方崩云率先执起酒杯,以杯缘与樽月的杯子轻击。
樽月微微一笑,执起杯来啜了一囗芬芳的佳酿。
“今年是第几年了?”樽月感叹地问。
“第七年。从我二十岁那年认识你,至今已经七个年头。”
东方崩云永远也不会忘记在他二十岁那年所经历的遭遇……痛苦的、悲伤的、绝望的、被背叛的……然而在那些晦暗的过去中,却有一道光亮──他遇见了樽月。
就是那一年,他由痛苦中获得重生。
是的,重生。
他是个不知道自己生日的人,所以,他把与樽月初见的那一天,当作是自己的生日,对他而言,这一天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
“已经七年了?”樽月执杯低语。
明明是漫长的七个年头,为什么他与崩云初遇时的每一个细节,在他的脑海中却依然鲜明得仿佛昨日?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二十岁那年曾经遭遇过的每一件事,无论是晦暗的,或是值得高兴的。”
东方崩云始终记得那一天──他从报纸、新闻等媒体中知道自己被按上了“吸毒导致病奔死亡”的不白之冤,于是,他没了医师执照,没了美国的居留权,甚至成了通缉犯,还背负了一个死刑!
就是在这么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他依循学长所愿,与樽月相见……他极为英挺的脸上,嵌著一双深沉得仿佛一泓黑色潭水般的眼眸,在他的身上,当时他看见了狂野与冷静并存的奇特气质。
“你想报复吗?”这是樽月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我想。”东方崩云如此回答著。
“那么,你必须使自己变得比现在更坚强。”
“你能改变我吗?”
“我可以,但是那将是一条充满荆棘的路;而荆棘之路的尽头,不是光明也不是黑暗,而是介于黑与白中间的不明色调。这条路对你而言也许是救赎,也许是沉沦,但是不论是它们之间的哪一种,都要拿生命去面对,这样,你也不后悔吗?”
东方崩云扬起一抹没有感情的笑。
“我不后悔,因为,我并不想被救赎。”
“那么,加入‘四方罗刹’,你将以‘冷面罗刹’的身分重新活过。”
因为樽月那句邀约,他加入了四方罗刹,只为了让自己变强,让自己的爱与恨有了依归。
七年了,现在的东方崩云早已不同于以往。他不再是对生命怀抱著热情的人,在他的心里有一部分是充满死寂的。
尽避他的心中仍埋藏著复仇的冷焰,在他的心中有一块地方没有被这把冷焰焚烧殆尽,那就是──对四方罗刹的感情。
樽月明白崩云冰冷的心没有被救赎,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他亦没有完全沉沦于仇恨中。他无法真正完成“他”的请托——让东方崩云“重生”,他知道这将会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你还是忘不了寒芷熙吗?”樽月叹息。
“寒芷熙”这个名字是东方崩云毕生致命的伤痛,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过去。
樽月看著他的脸思忖,难道他要带著对她的恨过一辈子吗?如果他能够遗忘,重新开始他的生活,那将是他最好的选择。
“说起来,我会得到‘冷面罗刹’这个封号都是拜她所赐,如此的‘大恩大德’,教我东方崩云想忘也难。”东方崩云冷冷一笑。
东方崩云的真实情感从不彰显于外,“玉面罗刹”北堂千雪就曾经这么说过──“崩云形于外的闲适俊美与略带邪气的笑意全是假面,他怒非真怒,笑非真笑,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博得世人给予他个‘冷面罗刹’的封号呢?”
东方崩云的阴鸷冷漠绝非与生俱来,樽月相信造就他这样的个性,与寒芷熙八成月兑不了关系。
樽月他隐约知道在崩云二十岁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也知道崩云如今阴寒的性格与寒芷熙的背叛有关,但他不想追究,只想让时间淡化崩云的伤囗,直到消弭于无形。
他一直相信崩云心中的伤痛会愈合,但是没有!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对于这道伤口,崩云根本是无能为力。
“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有关于我的过去。”东方崩云凝视杯中透明澄清的液体说道。
“你并不一定要告诉我。”每个人都有过去,他不愿崩云为了告诉他这件事而剥开自己的伤口。
“你怕我痛?”洞悉樽月的想法,他淡淡地笑了。
“但是我一点也不在意,如果我不让自己有一点‘痛’的感觉,我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崩云说的没错,除了面对“四方罗刹”这一群生死至交的好友,对于世间的种种他全然不在乎。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激起他一点点的情绪,他几乎是全然无感的。
是的,也许让他痛才能感觉得到他些许的人气。
“那么,让我听听你的过去。”
东方崩云燃起一根烟,缓缓地道:“故事是在我二十岁那一年……”
■■■■■■■■■■■■■■■■■■■■■■■■◎尘封过往◎北海道是一片白雪皑皑的大地,一座又一座的山峰更是绝佳的天然滑雪场。
爱芷熙深深地吸了一囗北海道沁凉清爽的空气,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来北海道滑雪是她十七岁生日所许下的心愿,没想到爸爸竟让她的美梦成真。
芷熙国中一毕业,他们全家(其实‘全家’也只有她和父亲寒俨)便移民到美国。
虽然在新学校里交了不少新朋友,可是对于分别了两年的国中同学,她一直念念不忘。所以当国中好友们相约要到北海道滑雪时,她就在生日那天许下愿望──她想到北海道。
爱俨失去了妻子,唯一的亲人就只有芷熙这个女儿,加上她有心脏病,所以对这唯一的掌上明珠特别宠溺。
当他知道女儿一心想到北海道滑雪,他立即予以回绝,理由是深怕她心脏病发作;但是,当他看见女儿悲伤的表情时,他也只好咬牙点头答应,她的身体虽然重要,但他同样在乎女儿的心情,他不愿她难过伤心。
就这样,她来到北海道,一偿宿愿。
“我真的来到北海道了,真像是作梦一样……”
望著苍茫壮阔的雪景,芷熙的眼中带著作梦般的笑容。
“是啊!”国中时的好友尚蓉回以灿烂的笑靥,道:“我以为寒伯伯一定不会让你来的,没想到今天我们却能一起在这里欣赏雪景。”
紫鹃也心有戚戚焉地点头道:“芷熙,自从你移民到美国,我们都很想念你。”
“我也很想你们。”芷熙感动地笑道:“虽然在美国也有不少朋友,但是同一个国家、同种族的人总是比较亲匿、知心。”
“好了好了,别浪费时间在那里感伤!”
洛湄轻快地驱走感伤,想把气氛弄得活泼些。“能再重逢是件好事,在那里感伤个什么劲儿!我们到这里来是要快快乐乐的滑雪,各位请不要本末倒置了。”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没错,既然是出来玩的,就没有必要去感叹过去的时光,要感叹也是晚上姊妹淘们躲在被窝里时再聊。
“走吧!爆雪去!”芷熙戴上雪镜,中气十足的说道。
“等一下!”紫鹃率先拦住她;其他一票好友也挡住她的去路。
“怎么了?”芷熙不解的看著她们。不是才说好要大玩特玩的吗?
“芷熙,你确定你可以?”尚蓉怀疑的看著她。
芷熙低头瞧瞧自己苹果绿的全套雪衣,脚上踩著墨绿雪靴以及齐全的滑雪工具,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的滑雪技术虽然称不上出神入化,可是基本上还差不到哪里去。”也许很久没练会有些生疏,不过,让她熟悉一下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不是啦!我们担心的是你的身体!”洛湄一脸快要被打败的样子,真不敢相信她会这么迟钝。
“身体?”芷熙脑筋还是转不过来。
“就是你的心脏啦!”
“哦,那个啊!没问题的!”
因为父亲寒俨是心脏科医师,所以会盯著她吃药,并定时为地做心电图测验,她的发病柄率一年甚至不到一次,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喂,这种事可不能随便说说啊!”看她说得轻松,好友们可是为她的身体状况流了不少冷汗。
“放心,我有按时吃药做检查。你们忘了?我爸爸可是心脏科医师哦!”
也对。大伙儿这才放下心,开心的准备滑雪。
“走-!”洛湄第一个冲了下去,姿势漂亮俐落。
“洛湄!等我——”紫鹃随即不落人后的跟上。
“这两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团结?”
就这样自顾自的溜下去,也不通知一声。尚蓉开始碎碎念。
芷熙笑了起来。
“好了,咱们也快跟上吧!”
语毕,一绿一黄的两个身影,追随前头变成一红一蓝两个小点的方向冲去。
“哟口荷!”尚蓉开心的叫著,享受著御风而驰的刺激。
老早就等在山坡下的紫鹃与洛湄交换一个邪恶的眼神,不约而同亮出手上的雪球,笑嘻嘻的守株待兔。
惫是芷熙眼尖,连忙警告尚蓉那个浑然不知的女人。
“尚蓉!尚蓉!坑阢,紫鹃和洛湄打算偷袭我们!”
不知道是呼啸的风太大,还是尚蓉这妮子重听,她不解的回过头,看见芷熙七手八脚要止住爆行的模样,问道:“怎么了?你刚刚说什么?”
“坑阢开呀!”芷熙尽责的大叫。
来不及了!两个雪球神准的丢中尚蓉,害她一跤跌进雪堆里。
尚蓉扑跌在雪地里,吃了一嘴的雪。
“可恶!”她气得七窍生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起来。
耙暗算我?不想活了!
尚蓉带著狰狞的笑做了一个特大号雪球,准备好好伺候两个好友吃顿“雪球大餐”。
“快逃!”看到尚蓉阴恻恻的笑容,再白痴的人也知道要闪!
穿著雪橇要往上爬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可想而知,紫鹃和洛湄两人的逃跑行动就像慢动作重播一样好笑。
“别跑!”尚蓉一个按著一个的雪球快速扔出,像战斗机轰炸莫斯科那样壮观。
惫是先别下去的好!芷熙在心中想道。
可别怪她同甘不共苦,毕竟被招待雪球大餐可不是件愉快的事。
她忍著笑,将眼光从雪球战打得火热的好友身上移开,正好看见一个黑色身影如翔鹰般悠游在雪坡上。
懊厉害!芷熙在看了他的几个花式滑雪后忍不住惊呼。
雪镜遮去了那人大半的容貌,所以无法看清他的长相。单凭他高大的身躯与灵活的身手,她几乎以为他是来自加拿大或是挪威那种高纬度的国家,不过,他一头黑发又不怎么像是白种人,难道是日本人吗?
仿佛是意识到她的凝视,黑色雪衣的男人停了下来,转身面向她。
虽然隔著雪镜无法看见对方的眼眸,但是芷熙相信他们的视线是彼此交缠的。芷熙连忙转开脸,克制不住两颊绯红。
懊丢脸!居然看一个男人看到失神……她只想著要赶快逃开,所以没注意路况就往针叶林区滑了过去。
玩得满身满头都是雪的三个女孩终于注意到芷熙的异样情况。
“那不是芷熙吗?”
“芷熙——”
“她在干嘛!那里是树林耶!”
丙真没多久就听见芷熙的惨叫声。
“啊——救命——”
芷熙手忙脚乱的闪躲东一棵、西一棵的树木,深怕自己的脸与树干“相吻”。
“天哪!”三个女孩吓白了脸,慌忙往树林区移动。
蓦地,有一个迅捷如飞鸿的黑影迅速掠过她们眼前,以极快的速度与俐落的身手追了上去。
“啊——”芷熙看见迎面而来的大树,眼看她应变不及的就要撞上去了,她只能放声大叫并且蒙住脸。
摆色身影在千钧一发之际扑上去抱住她向一旁滚去。但因为下坡陡峭,两人止不住跌势的往下滚。
一阵天旋地转,芷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被一个有力的胸膛护住,不停地滚落,而她只能埋在那个宽阔的胸膛里失声尖叫。
懊不容易停了下来,相拥的两人差点滚成雪球。抱住她的人挣开了雪块,拍拍她惨白的脸蛋。
“你没事吧?”他们的雪镜全掉在路上,这一刻,彼此的眼光相遇,再无遮掩。
雪镜下的他竟是如此俊美,出色绝伦得让美丽的雪景都相形失色。
“我……”芷熙的心跳又快又急,并且隐隐作痛。
不好!她的心脏……好疼!
芷熙不住地喘息,手揪著心囗。她拚命想要调适呼吸,但是胸囗传来的疼痛扰乱了她的思绪。
“该死!你有心脏病?”他将她抱在怀里,月兑下雪衣包住她。“你的药呢?”
“在……在小木屋里……”
在小木屋里?他破口大骂:“有心脏病的人不随身携带药,找死啊!”
“对、对不……起……”她已经够难受了,还被吼得眼盲金星,全天下大概没有一个病人像她这么歹命。
“闭嘴!照我的话做。”他命令著:“放松,吸气!”
芷熙乖乖照做。
“吐气!”
他调适著她的呼吸,熟练而专业,就像一个资深心脏科医师。
约莫耗费了七分多钟,芷熙终于稳住了呼吸,心脏的痛楚也慢慢减弱。
这时,洛湄、紫鹃、尚蓉正好找了来,看见芷熙虚弱的闭著眼睛斜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你们是她的朋友?”他眯起黑眸。
“是……”
“她有心脏病你们知不知道?居然还与她来滑雪,想找死吗?”
三个女孩被吼得噤声。最后,洛湄鼓起勇气开口:“芷熙她……怎么样了?”
“她没事吧?”紫鹃被吓出眼泪。
“芷熙——”尚蓉也呜咽出声。
“她必须立刻送医!”还有时间哭?真服了她们了。
他没好气的掏出行动电话,拨了电话给雪山救难队,要他们派遣直升机过来。十分钟后,救难直升机飞了过来,一行人便将芷熙送到最近的医院做检查。
直到三天后,寒芷熙才知道他叫做东方崩云,台湾人,而且正巧是父亲工作所在地——纽约圣诺尔医院的心脏科新进医师,一个年仅二十岁便拥有医师执照的优秀医师。
“芷熙,你吓死我了!”寒俨坐了十八个小时的飞机飞到北海道,探视动完手术,由加护病房移回普通病房的宝贝女儿。
他不该心软答应芷熙到北海道滑雪的!他脸色惨白,自责不已。
“对不起……”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糟,害大家忙成一团,这都是她的错。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寒俨心疼地轻抚女儿的及肩长发,安抚道。
幸亏芷熙遇上了东方崩云,他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心脏科督师,懂得最专业、最完善的处理方式。
因为北海道医院的院长正是崩云医学院的学长,崩云取得了院长的同意,并且通知了他后,在北海道成功地为芷熙动完心脏手术。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芷熙愧疚地低著小脸道歉著。
“你这孩子……”
他又怎么能怪她?先天性心脏病一直折磨著她,使得她到了十七岁也不曾快快乐乐地玩过,她一向乖乖的在他严密的保护下成长,可是,他知道女儿也想自由的四处翱翔,只不过为了避免他担心,始终不曾提起……她是这么贴心,他又如何能责怪她?
“芷熙。”她抬起头,翦水双-望向他。
“这几天你玩得高兴吗?”
芷熙笑著点头。“玩得很高兴,爸爸。”
爱俨终于露出笑容。“只要你高兴就够了。”
“谢谢你。”她总是让爸爸担心,但是爸爸却从没有怨言。
爱俨摇摇头。“不要这么说,我们是父女,不是吗?”
“嗯。”她笑了。
爱俨再度揉揉她的发丝,道:“我后天一早有个手术,不能不赶回纽约,而你才刚动完手术,最好不要长途奔波,你就暂时住在这儿,两个星期之后,爸爸再来接你回家。”
“我知道了。”
“我会替你请一个特别护士,有什么事情记得和我联络,身体如果不舒服要告诉崩云,不要强撑,知道吗?”
“我知道了,爸爸。”
“叩叩叩!”门虽然没有关,但是崩云仍礼貌的敲敲门板。
“打扰了。”他走了进来,朝著寒俨点了下头。
见到东方崩云走了进来,寒俨起身由衷地道谢:“谢谢你救了芷熙。”
“应该的。”他是个医师,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我有点事必须赶回圣诺尔医院,芷熙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我明白。”他淡然回应。
爱俨再看了女儿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东方崩云走到床边看著芷熙,十分机械化的问:“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因为调休的关系,他有将近一个月的长假,因此选择到北海道滑雪,没想到这桩偶发事件让他的假期彻底泡汤了,还得被学长敲竹杠——顺道兼任北海道医院心脏科的代理医师两个星期。
芷熙看著东方崩云俊美的脸,忍不住想起在滑雪场相遇那天,她心脏病发时靠在他怀中的片段记忆,不由得涨红了双颊。
她从来就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可是她不能否认,在她注意到他时,就觉得心中好像有什么奇妙的东西在滋长,这是过去十七年里不曾有过的经历。
这是不是一见钟情?
懊半晌,她就这样望著他,心中一直重复著这个疑问。
东方崩云冷眼瞧著芷熙,她眼中的迷恋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他不知道在多少女人眼睛里看到这种情绪,早练就了视而不见的功力。
“囗水流下来了。”
“啊?”她下意识的擦擦自己的下巴。咦?哪有?
“我没有……”说到这里,她突然醒悟过来,看见他嘲弄的笑,知道自己闹了个笑话之后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躲。
呜……好丢脸……她将被子盖在脸上,掩饰自己羞窘不堪的酡红双颊。
“看样子你复原情形良好。”东方崩云捉弄了寒芷熙之后还是一脸沉著,果真是功力非凡。
东方崩云才下了结论,寒芷熙在被窝里传来模糊的呓语:“好痛……”
东方崩云一把掀开棉被,看见她揪著心囗缩成一团,像颗虾球一般。
“白痴!心脏刚动完手术的人还敢动怒!”他坐上床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集中火力咆哮。
“好痛……”现在是耳膜比较痛。
“该死!照著我的话做!”他一手放在她的胸前,手劲轻柔的按摩著,“吸气。”
芷熙深深地吸了一囗气。
“吐气。”
芷熙照著吐气。
如此重复了一分多钟,芷熙再也装不下去了,她背对著他不停的闷笑。
东方崩云发现她一直在颤抖,立刻托起她的小脸,以为会看到铁青或苍白的神色,没想到竟是死命憋笑的红润色彩。
被耍了!
他咬牙切齿,不知道是要把她丢下床去,还是把她掐死。
“你到底在做什么?”
“对不起……”她笑到流下眼泪。“谁叫你先耍我?我只是以牙还牙而已。”
唉她出那么大的糗,小小整他一下也不算太过分嘛!
东方崩云的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居然露出一个邪气的笑意。
芷熙不敢笑了,现在她开始觉得毛骨悚然;因为她发现,招惹他等于是自找死路。
东方崩云将她转过身来面对他,他温热的气息吹拂向她,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紧盯著她,就好像盯住一只猎物,仿佛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扑过来咬断她的喉咙。
“对不起!”刚开始芷熙还有些踌躇,接著便慌张地喊了出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
他们之间过近的距离让芷熙惊喘,而她的腰被他的大手扣住,无处可逃。
东方崩云眯起眼,审视著眼前惊惶失措的小女人。
她充满无助的大眼睛,不知怎地触动了他心中某根特别纤细的神经末端,心中某个幽微的角落悄悄地崩塌了。
他伸手托住她的小脸,芷熙立刻害怕的闭起眼睛,缩起肩头。东方崩云低笑,随即俊美的唇瓣印上了她的。
芷熙瞪大了双眼!她从来不曾有过这样强烈而震撼的感觉,她的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心脏却跳得飞快。
久久,他放开了她,将她的小脑袋压在自己胸膛上,平复心中汹涌的狂潮。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个“小儿科”的吻,但是却意外的让他过分投入。
埋在他胸囗的芷熙惊讶的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他……是在开玩笑吗?
不!她不要他只是逗弄她而已。
她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望著他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我可是会当真的,因为……我喜欢你……”
她的告白奇异的令他心动。事实上,同他剖心表白的女人数以百计,什么高超的调情技巧他没见过,但她最拙劣的示爱方式却狠狠地打动了他。
“我是认真的!”
从他说这句话的这一天开始,芷熙知道──将会有什么不一样了。
往后的日子里,东方崩云用行动证明他是认真的。
从此,他的黑眸里多了一丝柔情,并且时常追随著她的身影。
他微笑的次数增加了,他笑起来的模样让芷熙为之屏息,她从来就不知道有人笑起来是这么好看。
一个吸引她的男人这般深情地待她,让芷熙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知道她的心──已经被东方崩云轻易的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