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郁阑夜知道人的目光是可以用来杀人的,尤其当众人的目光“一致暧昧”时,那种感觉更是“生不如死”。
自彻夜未归当晚起,整整又过了一个星期;而这一星期,她也终于领略到“孤军奋战”的滋味。
怎么说呢?
首先,话说她被众人质问的当天早晨,匆匆忙忙回到房间,正打算梳洗换衣时,才突然从镜子里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的脖子上……竟然留有齐骋的……印记?
触目惊心的吻痕!正好在让人不想看见都很难的位置上。
这也是齐骋那时会故意拨弄她的头发盖住颈子,而她母亲白月澄也瞪着她的脖子露出惊讶表情的原因了!
自此,虽然没人再继续追问她当晚的行踪,但大伙却不约而同地以一种“欲言又止”的眼光看她——尤其是女乃女乃,明明就一副好奇兼热切的模样,还硬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于家人这种异常平静的现象,郁阑夜反而觉得十分不自在,总觉似乎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正在秘密进行似地她甚至怀疑女乃女乃他们会私自找上齐骋,问他个祖宗八代不可。
不过,一想到齐骋……郁阑夜整颗心立刻又跌到了谷底;因为从那天在郁家大门分手后,她就没再见到他了。
起初,听工作人员说,齐骋连着三天没有班,所以不会在片场出现。
但是三天过去,他仍然没有出现。
虽然后来隐约听过导演提到他好象曾打过电话告假,但仍是不知行踪。
总之,整整一个星期,齐骋就像平空消失般地没再出现,无人知道他的下落,甚至连顾天临也找不到他……
丙然,她的直觉是对的!他真的突然离开了不声不响、无消无息地离开了。
这一个星期,她曾到他的住处找过他,但,没人应门。
为什么就在她以为他的心终于慢慢软化的同时,他却突然失踪了?
郁阑夜心头十分焦急,但却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对象,她怕她对他的过度关心若不小心曝了光,反使他沦为媒体的炒作对象,到时他可能就真会躲她一辈子。
思及此,郁阑夜不由得轻逸出叹息。
“怎么了?最近老是无精打彩的?”正在替郁阑夜梳头的梳妆阿姨关心道。“再过不久,戏就要杀青了,你也可以乘机放个长假,该高兴一点才对啊!”
“说的也是。”郁阑夜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我们刘大导演的口碑真是没话说,听说这部片的海外版权已经卖掉了哦!”梳妆阿姨继续说道。“只要这部片一打进国际市场,阑夜你红遍世界影坛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最近华人电影和艺人在世界影坛表现日益出色,实具潜力。
“哦……”郁阑夜心不在焉地应道,能不能进军国际对她来讲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只想知道齐骋的下落……
“阑夜,你看这个——”服装阿姨喊道,匆匆忙忙拿着一份周刊奔到她们面前。
郁阑夜看着递到她手上的一份最新期“追星周刊”,发现标题赫然和她有关;定下神,她大致瞄了下里头的内容——大抵的报导和她在这部新戏里的表现有关,不过里头也约略出现她“不合群”、“耍大牌”、“使手段”等负面性的字眼。
“好过分,这是哪个记者写的?简直是胡说八道。”梳妆阿姨瞪着那篇报导气愤道,为什么有人会去散播这种谣言?“阑夜,你可以去告这个记者!”
郁阐夜耸耸肩,不置可否。
这是报章杂志上第一次出现有关她的负面报导,而她的心情竟是意外地平静。
她并不想知道是谁造谣,只是好奇为什么这个记者会突然出现这种评论?
“还有更*可怕*的在后面!”服装阿姨往后又翻了几页,刊面上赫然出现她和齐骋的照片。
“这是……”郁阑夜快速浏览每一张相片,脸色惊异不已。
所有相片都是她和齐骋在一起的合照,是宴会那天晚上她送他回家时被偷拍的——从宴会场地到公寓门口……天,不但有她扶着齐骋进门的相片,甚至连隔日清晨齐骋为她套上皮衣的镜头都有,除此之外,文章里也指证历历地说明她和齐骋已展开秘密交往事实。
而撰文者,正是之前在齐骋公寓楼下遇见过的记者李明哲。
“是真的吗?”化妆阿姨一脸贼笑。“你真的和齐骋……”
“这是因为……”
“干得好,我早就觉得你们两人的外型很登对!”梳妆阿姨出乎意料之外地一掌拍向郁阑夜。
“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服装阿姨白了梳妆阿姨一眼,道:“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那些记者都不曾放过阑夜的”
“但演艺人员也有自由恋爱的权利啊!”梳妆阿姨不平道。“阑夜,我支持你!”
郁阑夜有些啼笑皆非。“你们……”
“阑姊、阑姊——”郭采沛叫着一路跑进化妆室。“外面来了好多记者——”
“我就说吧!”服装阿姨两掌摊平,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阑夜,我看你还是先避避风头好了。”
“对对,而且导演也在发飙了。”郭采沛语气夸张地说道。
“谁说我在发飙?”刘东亮的大嗓门倏地传来,怒气冲冲的表情泄漏了他的言不由衷。“那些记者真是会折磨人!”这会儿全被他挡在外头。
“导演……”
“你也真是的,难道连我的规矩都忘了吗?”刘东亮走到郁阑夜面前,大剌剌地指着她训道:“拍戏期间严禁绯闻!”
“对不起。”郁阑夜连忙道歉。“我可以解释……”
“解释?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刘东亮高声说道,颇有深意地看着她。“除非你们不再见面。”
“嘎?”
“但是,既然都是剧组人员,要不见面也是不可能的事——”刘东亮迳自接话说道。“幸好这出戏已经接近尾声了,你说是吧!”
“嗯……”郁阑夜闷闷地应道。
刘东亮模模下巴。“不过,这一个礼拜齐骋那小子去了哪里,想必你应该都很清楚吧?”
闻言,郁阑夜忙摇头。“不,我不知道……”
“他回来就叫他来见我。”导演依然“专制”地交代着。
“导演,我真的不……”
“还有,你的戏分改天再补拍吧!今天你先回去。”
“什么?”
“走走走,我带你从另一边的小门离开,以免被那些记者逮到。”刘东亮催促着郁阑夜收拾东西,并且带她从片场另一侧的小门月兑身。
郁阑夜第一次觉得自己好象是过街的老鼠,落荒而逃,但她心里并不觉得有刻意躲避记者的必要,只是,如果她继续待在片场,恐怕不但会给其它人带来麻烦,甚至影响拍片进度。
“唉,树大果然招风——”待郁阑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郭采沛的嘴角随即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谁叫她平常不坦白,现在事情被人挖出来反而更难看了吧!”
“你是在落井下石吗?”梳妆阿姨冷言喝道。
“我……我没什么特别意思哦,只是实话实说。”郭采沛马上又换上无辜的表情。
“我猜——”服装阿姨拿着“追星周刊”反复盯着上头的报导,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去跟记者乱说话了吧?”
“什……什么?我……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郭采沛心虚道,怎么阿姨们突然把箭靶转移到她身上。
“那可巧了,你们看这上头写的有关阑夜耍大牌不让专业化妆师化妆啦、使手段假装中暑啦、喜欢在人前演戏掉眼泪啦……这些好象都曾经有人在我们耳边“抱怨”过嘛,是不是?”服装阿姨举证道,其它二“ㄓㄨㄤ”阿姨也点头附和——杂志上所写的根本就跟郭采沛说过的话如出一辙!
“不……不关我的事……那记者一听说我是阑姊的助理就抓着我问东问西的……我怎么知道他真的会注销来……”郭采沛见三“ㄓㄨㄤ”阿姨全冲着她而来,不由地睁眼说瞎话。
“可是你是郁阑夜的助理,扯她后腿就是你的不对。”梳妆阿姨气得忍不住教训道,现在的新手真是越来越不懂得规矩了。
“这很不公平耶!”郭采沛委屈叫道。“她和齐骋的事完全与我无关,被拍到照片也是她自己的问题”
“但你私自对媒体诽谤阑夜,光是破坏女主角名誉这一项,老板就可以把你这个助理开除了。”服装阿姨警告道,她怎么都没料到这样一个女孩子竟会人前人后两种嘴脸?现在还未正式踏足社会就已如此,以后还得了。
开除就开除,有什么了不起!冰采沛恼羞成怒地在心里嘀咕,她已经受够了这些“倚老卖老”的人,以为自己在这圈子多混了几年,就可以这样联手欺负一个后生晚辈。
反正郁阑夜今天已经被导演赶回去了,她也没必要耗在这里。
快速整理了下自己的柬西,郭采沛不理会他人的目光;迳自背着背包离去。
“真是,怎么这个助理比主角还大牌?”梳妆阿姨撇着嘴抱怨道,她之前还认为郭采沛是个有礼貌的女孩子呢,啧!
“算了,反正我们还是快点工作,以免等一下导演又发飙了。”化妆阿姨提醒道。
“说的也是。”明哲保身!
于是,三“ㄓㄨㄤ”阿姨尽忠职守地继续个人的工作,当然啦,也不忘八卦一下郁阑夜和齐骋恋情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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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不容易躲过记者的眼线,从侧门顺利月兑身,才刚走上街头的郁阑夜随即被人从身后叫住。
“对不起,请等一下——”
郁阑夜旋过身,困惑地看着眼前追她追得气喘吁吁的男孩。“有什么事吗?”
“刚才有个人托我把这封信交给你——”男孩喘口气,望着她吃惊道:“你你——你是郁阑夜?”
“嗯。”郁阑夜接过信,面有狐疑地看了男孩一眼,才展信阅读;接着,跟随浏览信里的一字一句,血色开始从她的双唇褪去——
这是一封恐吓信!她惊异地抬起头,却意外地迎上男孩期盼的双眼。
“可不可以……请你帮我签个名。”男孩纯真地递出纸和笔O。
郁阑夜颔首,一边签著名,一边不着痕迹地轻问道:“信是谁交给你的?”
“我也不认识耶!”男孩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是位身材矮矮壮壮的叔叔托我。”
“是吗?”她点点头,看着男孩开心地拿着签名蹦蹦跳跳地离开之后,她若无其事地将信收进自己的黑色手提包里,心想——这可能只是无聊人士的恶作剧吧!
耸耸肩,正想招手拦计程车时,再度有人从身后叫住她
“嗨,郁小姐,好久不见。”才一转回身,李明哲圆滑的笑脸即刻出现在她眼前。
“是你!”
“难得你还记得我,上回见面时,我说过有机会要请你喝杯咖啡的,不晓得有没有这个荣幸?”
“对不起,我不喜欢喝咖啡。”她实话实说,转身就要离去。
“我有个重要消息……想让你知道。”李明哲故意拖长语调,脸上仍是一片笑意。
“消息?”她不解。
“和齐骋有关。”他故意吊她胃口。“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其它那些记者随时有可能会发现你,如何?要找个地方喝咖啡吗?”
拗不过李明哲的死缠烂打,再加上对他手上握有的情报感到好奇,郁阑夜还是答应了他的邀约,前往他所指定的店里谈话。
“什么样的消息?快说吧!”一坐定位,郁阑夜立即迫不急待地开口直问。
“先吃个饭吧!这家的海鲜总汇很有名……”李明哲不疾不徐地打开菜单。
“对不起,我不饿。”她只随意点了杯果汁。
李明哲慢条斯理地点完餐,仍天南地北地和郁阑夜闲扯,根本没有切入“正题”的迹象。
“你该不会是故意骗我来,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消息吧?”郁阑夜有些火了,在公众场跋和他单独吃饭已经是她退让的极限了,他竟然还这么慢吞吞的!
“别这么急嘛!”
“你是不是又想使什么手段了?就像你之前跟踪我,还擅自把我的事注销来。”她微愠道。
“哦——”李明哲看了眼放在桌上的一本“追星周刊”,仍嘻皮笑脸道:“看来你对这期的报导不是很满意——不过你放心,基本上这期的报导只能算是小儿科,我保证下期一定比这更精彩数倍。”
“什么意思?”
“喏,这是我预备在下期刊登的内容,你要不要先*过目*一下?”李明哲放了一包纸袋在她面前。
郁阑夜犹豫半晌,才决定伸手取饼纸袋;接着,她睁大圆眼,不可置信地捧着那一迭资料——
这人是疯了吗?他竟然调查齐骋,而且包括他的父母亲……
老天!
“如何?很爆炸的题材吧!想不到咱们排闻男主角的来历还满有可看性的——”李明哲悠哉地点燃一根烟,跷起二郎腿说道。“真没想到齐骋的母亲竟然是当年在台湾小有名气的玉女演员齐心净。”
资料上记载着齐心净当年如何从台湾演艺圈销声匿迹,一心一意希望在美国好莱坞谋求发展,岂料,事业未成竟还未婚产下一子,再加上她的华人身分受限,使她在好莱坞的发展始终困难重重、屈辱不断,悲惨、受挫自是理所当然。
长久下来,她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提身边还拖着一个年幼的齐骋——于是慢慢地,她从梦想成为大牌女星,慢慢地走上酗酒、嗑药的路,最后,终于抑郁而终……
懊可怜……
看到这里,郁阑夜早已禁不住办了眼眶,面对齐心净这样的遭遇,她根本不敢去想齐骋的童年是怎么度过的。
然后,她瞄向附在资料里的一张齐心净当年的照片,倏地,那张熟悉而美丽的面容紧紧扣住她的视线她见过的……在齐骋房里。
原来——放在齐骋床几前的那张照片不是别人,正是齐心净。
“当然啦,除了他母亲之外,齐骋本身的际遇也是足以拍成一部励志电影了。”李明哲缓缓啜饮着咖啡,以又轻蔑又嫉妒的口吻说道。“因为齐心净汲汲于获取演出的机会,所以他从小就经常出入片场,也因此他受的教育并不完整,十五岁便开始虚报年龄当起替身演员,直到今天,他在美国拥有独立的特技特效公司,里头栽培出来的电影特技人材,更是好莱坞各名导抢着要用的烫手货,如此身价非凡,他也算是挺传奇的人物了。”
真的好可怜……看着、听着有关齐骋的一切,郁阑夜忍不住心头又是一阵酸楚。
如果……李明哲所言都是真的,那么,她终于可以理解齐骋始终冷然对人的态度所为何来——那是一种对生存充满危机意识的自我保护。
毕竟,一个没有家庭倚靠的黄种小阿,在充满种族歧视的西方社会里,若不是被其它白人、黑人欺负,就一定是受到极不平等的待遇……
以齐骋现在在好莱坞的名气和成就,想必也是比一般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和心血才换来的吧!
“瞧你感动的……想必我的这份消息十分可靠吧!”李明哲得意道。
郁阑夜深吸口气,强作镇定地说道:“你……你这消息……哪来的?”
“当然是找人调查喽!”李明哲贼笑兮兮。“你知道吗?更精彩的部分还不只于此,想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吗?”他又拿出另一个纸袋不断在她眼前晃动。
“亲……亲生父亲?”她结巴道,总觉得连续剧里的剧情似乎要在她眼前上演了。
“钦?你还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们两个已经很*亲密*了呢!”他卖关子道。
“这种事不需要你来评断。”她动气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明哲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仍是嘻皮笑脸的。“嘿嘿,没说什么,只是——凌则世这个人你应该不陌生吧?”
“凌老板?”他是她这部新片的大老板。
“没错,齐骋的亲生父亲正是当今台湾艺能界的龙头大老——凌则世,凌大老板啊!”
“这种事……不是你随便说说就算的……”郁阑夜颤声道,心里其实也隐隐承认了几许真实性,因为——她不得不承认上回在宴会时,她就觉得齐骋和凌老板五官有种说不上来的……神似感?
“以齐心净曾经交往的经历来看,凌则世是唯一可能的人选。”他有十足的把握。
“你……”郁阑夜耐住气说道:“你原本是要挖我的新闻吧!那就冲着我来啊,别把齐骋也拖下水——”
她绝对不能让齐骋的身世在媒体上曝光!
这样的消息如果发布出去,肯定会在台湾演艺圈掀起一阵八卦风暴——因为凌则世和他同样出身名演员的夫人是圈内恩爱出名的银色夫妻,如果爆出他和齐心净有私生子的事,对双方一定都会造成莫大的伤害。
“报导演艺圈的消息是我的工作。”他嘻皮笑脸地说道。“不过,我也可以不注销来,这就看你们的诚意了……”
“什么诚意?”
李明哲以手比了个五。
“五十万?”她随口猜道,这——未免有点少。
“美金。”他点头强调。“外加陪我一夜。”
“什么?”郁阑夜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样的要求很合理。”李明哲邪笑道。“你很想维护他吧!有这种徘闻传出,杀伤力不小哦——你最好慎重考虑一下。”
他本来只是要挖她独家而已,岂知经他跟踪调查之后,竟然发现齐骋这张“超级王牌”可以狠捞一票。
“下流!”她脸色胀红,拿了手提包就要走人——她如果会答应和他过夜,那她就绝计是头壳坏去。
这些狗仔队的脸皮果然够厚!
“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想想齐骋看到报导后的感受吧!”他朝她补送一句。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收了钱,还大爆独家?”
“放心好了,独家消息固然重要,但是钱却更实际,不是吗?”李明哲说道,反正钱先收到再说。
“钱,我可以给你。要我陪你一夜,免谈!”郁阑夜毫不考虑地转身走人。
“嗳,别急着回答嘛!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李明哲耸肩,无赖地笑道。“还有,这些资料你可以拿走,我有正本。”
郁阑夜瞪视他,蜇回取走资料袋,随即气冲冲地奔出餐厅——要不是怕被别人误会她和李明哲是情侣吵架,她肯定会把果汁泼在他脸上。
郁阑夜紧拥着资料袋,快步在人行道上行走,思绪一团纷乱。
她其实并不怕绯闻攻击,只是这事牵涉到齐骋,她有责任保有他的隐私权。
郁阑夜浑浑噩噩地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自已距离齐骋的住处只隔两条街远,而此时,天空也开始飘起毛毛细雨。
她该怎么办?
不知道齐骋在不在?她思忖着,心里渴望见他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虽然明知找到他的机会很小,但她还是不知不觉地来到他的公寓门口——
郁阑夜拨了拨湿润的发丝,战战兢兢地伸手轻按门铃。
一声——两声——三声
屋里仍然一片静寂。
丙然不在!虽然扑空多次,心里早有准备,但郁阑夜仍掩不住失望,泄气地瘫坐在一旁的阶梯。
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突然音讯全无?
她想见他!但也许……她根本不该见他!
郁阑夜将资料袋紧拥胸前,全身蜷缩,心里十分矛盾难过——她从没料到自己的名气竟然也会带给别人麻烦?
她该怎么做才好?
而齐骋……究竟又去了哪里?
***
“你总算出现了。”
喧哗的酒店里,顾天临身倚吧台,举杯向着刚踏进酒店的齐骋,面露“欣慰”的笑
容。
“你也真会挑时间*避风头*……咦?Joe!你什么时候也来台湾了?”他对着齐骋身后一头长金发的俊帅男子喊道。
只见金发男子浅浅地微笑着,没作应答。
“有什么事吗?”齐骋淡然道,随便点了杯威士忌,和金发男子同样在吧台前坐下,他的脸上布着些许胡髭,一身风尘仆仆——他才刚回台北就被约了出来。
“你的事情办完了吗?”顾天临不答反问,他知道齐骋这些天下南部去了……
“嗯。”
“那就好。”他松口气。“那么,你是准备回美国了?”他探问道,连齐骋最得力的助手都出现了,恐怕就是来催他回去的。
唉!美国那里恐怕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回去处理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齐骋开口问道,面无表情地一口饮尽威士忌,他不认为顾天临会特地约他来这里“话家常”。
“其实也没什么啦,只是——如果你再不出现,我都快被郁家人给扛走了。”
“郁家?”齐骋挑高眉,表情终于起了变化。
“没错,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郁家。”顾天临夸张地点头道。“就在你*染指*人家的那天早上,事迹就败露了……诶,别瞪我,我也是受害家属耶……”
想起这些天雷钧对他的“迫害拷问”,他不趁现在向齐骋讨回来,还等何时?
“你可以假装不认识我。”齐骋正经八百地说道。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顾天临叫道,若不是齐骋的表情如此肃然,他真以为齐骋是在开玩笑。
齐骋又叫了杯威士忌。
“她……被责难了?”口气冷淡,但神情掩不住必心。
嗯,成效不差!彼天临决定加把劲。
“岂止被责难,还有更严重的——”他拿出一本“追星周刊”摊在他面前。“你看,众所皆知了!”
“该死!”齐骋对着杂志咒骂了句。
“啊,是你耶!”Joe吃惊地指着杂志上的照片,以略带英文腔的中文发出惊叹。“她是——”
“她可是台湾目前最红的女明星哦!”顾天临夸张地补充道。
“女、明、星?”Joe原是俊美的脸上出现更惊愕的表情——齐骋向来都不和女明星沾上关系的,怎么才回台湾没多久就破戒了呢?
想必——这女孩十分特别喽!
“这篇报导是什么时候注销来的?”齐骋皱眉问道。
“这就是今天……啊!”由于顾天临的表情突然转变,齐骋也反射性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大门……倏地,齐骋脸色一凛,放下酒杯,二话不说起身走上前——
“你来这里做什么?”齐骋沉声问道。
“嘎?”初进门的郁曦晨被眼前这位素未谋面的男子给吓阻在原地。
“你该注意自己公众人物的身分,不要出入这种场跋。”齐骋不悦道,就算她没有化妆,打扮朴素,但那张脸孔仍会引起别人注意。
“你是……”顾天临走上前,不太确定地打量郁曦晨——说实在的,只要雷钧没有出现,他根本无法分辨郁阑夜和郁曦晨两人。
而在一旁乍见杂志上“女主角”出现的Joe,也忍不住懊奇地上前看个究竟。
郁曦晨偷瞄了眼顾天临,再看向齐骋,心里已有了谱——她一定又被错认了!
当然,身为闽夜的双胞胎妹妹,被认错的情形从小到大时常发生,实在没什么觉得好稀奇的;只是,被眼前这位“十分关心”阑夜的男子认错,可就非常“稀奇”了!
如果她没猜错,他就是赫赫有名的齐骋了!
“好巧—在这里遇见你。”郁曦晨露出镇定的微笑,她知道自己应该表明身分,不能误导他,但她实在忍不住想探一下齐骋的虚实——谁叫当初郁阑夜也曾冒充她,去试探雷钧!
这样,就算扯平一次吧!
齐骋盯着她半晌,眉头拢得更紧了——他总觉得好象哪里不大对劲!
“你不该来这里。”他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蓦地,他警觉性犹豫了下……
“你在做什么?,”
随着一句不友善的问句,一只大掌突然覆上齐骋的肩头;就在齐骋反身想甩掉大掌的同时,对方另一只手已顺势将郁曦晨搂入怀中。
“想找女人也得看对象。”雷钧杀人似的目光直盯着齐骋。
“钧……”郁曦晨拉拉雷钧的衣角,暗示他先别动气——她知道雷钧误会了。
殊不知这个亲密的举动,反而让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剑拔弩张。
他认得这个男人!齐骋忖道,之前在宴会上见过阑夜和这男人有说有笑,状似亲密——如今,看着她毫不在乎地任由这男人搂着,他心头猛烈涌上一阵怒火。
“你们……倒是挺热的。”他冷嘲道。
“废话!”雷钧吼道,就要举起拳头。
“钧!”郁曦晨又拉了拉雷钧的衣角。
“呃……我想这当中有点误会……”眼看情势不太妙,顾天临连忙上前打圆场。“你不觉得该解释一下?”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她是郁曦晨了。
“对不起,其实我……”
“我只问你,要不要离开这里?”齐骋冷冷丢了句。
“她不会离开这里。”雷钧占有性地更搂紧了她。
齐骋阴鸷地看了她一眼,嘲讽性地扯了扯嘴角,道:“看来,你闹绯闻的对象还不只一个!”语毕,齐骋即掉头离去,而从头到尾仍未搞清楚状况的Joe也只好跟着步出酒店。
“这下完了,阑夜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顾天临望影兴叹。
“都是你,那么冲动。”郁曦晨怪到雷钧头上。
“冲动?”雷钧扬声道,挑高双眉。“敢在我地盘上动我雷钧的女人,让他全身而退,已经是很便宜他的了。”
“你不要每次一吃醋,脑袋就跟着变成浆糊。”郁曦晨捏了捏他的手臂,提醒他。“你见过他的。”
“是吗?”雷钧沈默思索。
“上次在凌老板的宴会上,记得吗?他就是齐骋!”顾天临补充说明。
“啊,我想起来了!”雷钧击掌道,难怪老觉得他有点面熟。
“来不及了,要不是你坏我大事,我早就可以套出一些蛛丝马迹。”
“这怎能怪我?不知者无罪嘛!”雷钧耍赖道,大庭广众之下偷香她一吻。“不过,他也太逊了,竟然没有认出你和阑夜的不同,哪像我——当初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了。”他大言不惭地开始自夸当年勇。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奸诈!”郁曦晨调侃雷钧,并任由他搂着走进酒店里专属的包厢。
只是,郁曦晨心里不免隐隐有些担心——总觉得……好象坏了阑夜好事!
***
“刚才可以算是一种争风吃醋吗?”Joe扬起漂亮的菱形唇角,兴味盎然。
“闭嘴。”甩了甩覆在额上的湿发,齐骋取出钥匙预备开门。
“嘿,那里有一个人……”Joe指了指楼梯间转角阴影处,一抹蜷缩的熟悉身影蓦地抓住两人的视线。
难道是……
齐骋狐疑地走向那动也不动的秀丽身影,聚拢的眉峰更加紧蹙,蹲,他不确定地伸手拨开湿覆在她颊上的秀发——
真的是她!
“动作真快,竟然可以赶在我们之前到达。”Joe凑上前,吹出赞叹的口哨。
望着熟睡的郁阑夜,齐骋内心的惊讶难以形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全身湿透地窝在这里?
那么刚才在酒店的是……
才两杯威士忌,不可能一让他醉到头昏眼花才对!
齐骋再次甩头,想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人——她是如此真实地在他面前,模样又湿又累。
“可是话又说回来,她看起来好象已经等了一段时间的样子。”Joe模着下巴,似乎也陷入了困惑。
“嗯。”齐骋轻应道,不舍与心疼瞬间攫住他的心头,让他舍不得移开视线——他该拿她怎么办?
齐骋轻叹口气,移步横抱起她,而他轻柔呵护的动作并没有逃过Joe的双眼。
Joe两手插在裤袋里,一派悠闲地斜靠着墙打量齐骋异常的举动——他从没见过齐骋对任何人表现如此柔情的眼神,尤其是对女人。
看来,那些杂志上的报导并非子虚乌有。
“这样吧,你先带她进屋,我出去*了解*一下台北的环境,随便逛逛——”Joe对齐骋暧昧地眨眨眼,随即识相地退开,他不想当电灯泡。
而几乎同时,郁阑夜也隐约感觉有抹阴影笼罩着她,缓缓地,她从微启的羽睫中瞧见齐骋高大的身影,于是又连忙合上——她不敢睁开眼,怕是在作梦。
若醒了,梦也就结束了。
倾贴着他的胸口,聆听他沉稳的心跳,郁阑夜感到安全而温暖,而他全身散发的皮革味,更真切地提醒着他的存在。
“齐骋?”她软语呢哝。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粗嘎道,抱她进屋走向床边。
一听到他沉浑的嗓音,郁阑夜才如梦初醒般睁开眼,望着他。
“真的是你……我等了你好久……”她有些激动,眼眶红热。
齐骋扯动唇角,眼神温柔地凝望向她,仍搂抱着她坐在床边,没有松手的打算——拥着她,令他有种想安定的渴望,那是一种他未曾体验过的满足感。
“你的衣服湿了。”她嚅声道。
“你也不差。”
他发上的雨水滴落到她的脸上。
“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感冒的……”她伸手抚过他颊上的胡渣,才短短一个星期没见,感觉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齐骋拉下她游移的小手,定定地看着她,不发一语。
“你……又喝酒了?”她轻声问道。此刻他所展现的炽热眼神,她是了解的。
齐骋微扯唇角,仍然静静地凝视她。
“我喜欢你笑,你笑起来好看极了……”她再度伸手触向他刚毅的唇瓣,沿着他的唇线来回细细描绘——
手指所到之处,皆像燃起无数热火般灼烫着他。
半晌。
他无法再压抑内心狂搅的情感,终于倾身向她——火热的双唇缓缓印上她的额头,满是胡渣的下巴摩擦着她脸颊柔女敕的肌肤;搔痒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小喘口气,心脏也如小鹿般乱撞。
沿着她高挺的鼻梁、细软的颊肤,他的唇一路游走,时而亲吻她的耳鬓,时而亲吻她的双睫,然后,才在她热切的回应下,攫获住她的唇——
一触及她温热柔软的唇瓣,齐骋原本轻柔的亲吻立刻变得火热且具侵略性,他不断在她嘴内强烈探索着,她也迫切地想要多吸取他的气息,就像这些天来渴望见到他般。
威士忌的味道在两人唇舌之间流转,梗存彼此的矜持顷刻化为乌有——她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深刻感受,激起他潜藏于心的热烈情感。
齐骋的双手滑过她的颈项来到湿淋的衣襟之间,当他解开第一颗扣子时,她略微僵了下,但并没有抗拒——他的大掌仿佛带有魔力似的,所经之处都灼烫着她。
接着,他的手指轻柔地来回抚模她的锁骨,并且继续攻城略地,一路往下探索她胸前更隐密的女敕白之地——